第二十四章
    宋瞻认真看着谢湛若，问：“是颜琰让你来找我的？”
    谢湛若又不是傻白甜，也不是谁的忙都会帮的，他居然会在自己跟前一直为颜琰说话，宋瞻甚至觉得有点奇怪。
    谢湛若不太会撒谎，他说：“你是我的朋友，颜琰是我的师姐，要是能够帮上忙，这也是应该的。当然，要是你觉得不行，就当我没说过就行。”
    谢湛若并不觉得自己帮颜琰带话有什么问题，多帮颜琰提一句，宋瞻给颜琰机会，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再者，选择权都在宋瞻手上，他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不影响他什么。
    宋瞻说：“她把具体问题也告诉你了？”
    谢湛若说：“她讲了一些。”
    宋瞻说：“她太能搞事了，我不太方便出面帮她。”
    “是为什么？”
    “虽然她一直就很厉害，名气也不小，但我以前只是听过她没见过她，是今年春节后，我才第一次见到她。”
    “哦哦。”谢湛若认真听着，宋瞻看他示意自己继续，就只得继续说道：“当时，我不知道她就是颜琰，她英文名叫Anny，我们在一个朋友的家庭聚会上遇到……”
    宋瞻卡住了，谢湛若明白了他的意思，窘迫地说：“你们谈恋爱了？”
    宋瞻说：“的确是保持了接近一个月的关系，但很快，我就知道她是颜琰，我们就分开了。我不喜欢和公司职员有这种关系。”
    谢湛若这下知道了，颜琰不明白宋瞻为什么会和她分手，但其实就是因为工作。
    宋瞻又说：“但她把我和她在一起的事，说得让很多人都知道，甚至连我爸妈都知道了，还来问我。”
    谢湛若大概明白了，颜琰会找宋瞻谈恋爱，就是因为她受到公司管理层不公平的对待，想引入宋瞻来破局，但宋瞻一点也不想进入局中帮忙。
    颜琰甚至不一定真爱宋瞻，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问宋瞻：“那你喜欢过颜琰吗？”
    宋瞻：“……”
    宋瞻大惊，谢湛若真是个纯情宝宝。
    “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呢？”宋瞻苦恼地说。
    谢湛若轻叹出声，说：“但是，颜琰真的很好啊。”
    宋瞻不由问：“你怎么这么看好她？”
    谢湛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瞻，照说，两人还没有到无话不谈那么深的关系，可能是因为这是深夜，适合夜谈，人总会免不了有倾诉欲，连谢湛若也不能免俗。
    “因为她真的是很能干的人，当然，我也有私心，我希望可以帮到她。”
    宋瞻笑了一声，等着他说下去。
    “她以前帮过我很多很多。”谢湛若不由也开始剖心剖肝了，说，“我爸妈在我上中学时出车祸过世了，他们俩本来都是中学老师，我小时候，家里日子还不错，他们出车祸是因为开车，被一辆运货的车给撞了，肇事者家里很穷，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根本没有钱赔偿，现在主要劳动力因为车祸去坐牢，家里更是没有经济来源……”
    谢湛若想到当年的事，再次陷入了苦痛中，这一场车祸里，所有人都是受害者，肇事者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因为家庭经济压力大，疲劳驾驶而出车祸，他家也没法赔偿，而谢湛若失去了父母，从此成了孤儿。
    他的小姨，做了他的监护人，后来，他就在小姨家里住。他父母的房子，当时就租出去了，但是租金很低。
    他小姨是离婚了的，在汽车站做会计，还带着一个孩子，就是他表妹。
    可想而知，当时生活多么困顿。
    宋瞻知道谢湛若父母双亡的事，但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谢湛若又说了一些自己大学时的事，姨妈用他父母留下来的一些钱供他上学的学费，但是只提供很少一点生活费，勉强可以不饿死，不过谢湛若已经非常非常感谢姨妈了，在大学里，谢湛若必须争取每一次奖学金，也做一些勤工俭学的工作，为了节约学杂费生活费，谢湛若学习很刻苦，在三年修完了四年的课程提前拿到了毕业证，他是他们那一届唯二提前毕业的学生之一。
    谢湛若本来本科毕业就要去工作，也是因为本科上学时就在实验室做事，所以有足够多的成果，得以拿到全额奖学金去上研究生。
    宋瞻听得心下动容，他没想过谢湛若吃过那么多苦。
    谢湛若说：“我从大一入校，颜师姐就帮助我，我本来是个很闷的人，也是因为有她的帮助，才好很多。她算是我人生里的贵人。除了她，还有我本科时的辅导员丶导师，上研究生时的导师和师兄师姐也对我很好，之后又因导师的关系去NIH，又遇到好几位对我很好的导师，又有赵主任帮我很多忙……”
    宋瞻说：“大家又不是傻子，是因为你值得，大家才对你好。”
    谢湛若说：“你也对我很好，是我的贵人。我的房子出了火灾，这么大的灾难，但后续因为有你帮忙，我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不便。”
    宋瞻说：“我只是举手之劳。”
    “没，你给了我很多帮助。”谢湛若一定要表示感谢，说，“要是有我能够帮得上你的，你就告诉我。”
    宋瞻说：“你就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大家帮助你，是因为你值得。你可千万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谢湛若说：“能干的人很多很多，但是有太多人没有机会了，我很感恩能有机会。其实颜琰也是，她父母只是工薪阶层，当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每个月生活费只有八百块，但是，她可以做很多事，争取很多机会，比所有其他同学都努力。不管怎么样，你要是能够再多给她一点机会，她就会好好抓住，并不会辜负你的。”
    颜琰就是这种人。
    宋瞻则听得心头狂跳，吃惊道：“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谢湛若本来不想提这事，因为他觉得这对颜琰不好，刚刚他是话赶话，说溜嘴了。
    女人是感情经历越少，越有优势一些的。
    谢湛若这样认为。
    他也是真的想帮颜琰。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次见到，谢湛若对颜琰并没有“恋爱”的感情，甚至本科在一起时，也没有恋爱的感情，只是崇拜她，感激她，他也以颜琰的感情和需求为重，到如今，依然如此，他只是想帮她。
    谢湛若怕宋瞻介意，不帮颜琰，只得又解释：“只是我大一大二的时候，和她在一起过大概一年的时间。当时我们都还很年轻，不懂感情，只是很单纯的关系。”
    宋瞻感觉上怪怪的，突然接近谢湛若，盯着他问：“那是谁追的谁呢？”
    他敢肯定，像谢湛若这么被动的人，是不会主动追颜琰的。
    谢湛若楞了一下，宋瞻的逼近让他紧张，他说：“这又有什么关系？”
    宋瞻说：“我确定了，你在感情上就是个很被动的人。肯定是颜琰追你的吧？”
    谢湛若：“不算吧。”
    宋瞻气质都变了，他之前还很懒洋洋的感觉，这时候突然就变得深深沈沈，假如他是一潭水，之前就像是水深几十米，现在就像水深几百米了。
    谢湛若再次觉得不自在，说：“师姐她提了一句，我就答应了。这种事，怎么能让女生等呢。”
    宋瞻笑了一声，说：“行了，以后我就罩你。颜琰那事，你也别多想了，我会再去了解了解情况，不过，我不敢保证，我会帮她。”
    谢湛若松了口气，道：“谢谢你。”
    宋瞻说：“别说谢。我真不一定会帮她，你完全不知道她的野心。如果我爸要搞外遇，我敢肯定，颜琰都愿意去勾引他，只要我爸能给她足够多的利益。”
    “你也不要这样说她吧。她不是这种人。”谢湛若皱眉道。
    宋瞻说：“你根本不够了解她。她就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就说你知道的那件事，现在在打官司，颜琰是否在事前看出了参数的问题，但她就完全不提，直到出事，她才说这是总部要抢分部的单，才造成的大麻烦。现在舆论上，是都站在她一边了。她把她上司的形象编排得愚钝不堪，只会甩锅，但她上司，可没有那么差。那个参数出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还不清楚。如果真是失误，才更奇怪。”
    谢湛若自然不是轻信之人，要是内斗起来，那免不了出各种篓子，颜琰的困境是真实的困境，谢湛若说：“但是你们也必定要去解决这个问题，不然，这还只是开始。”
    宋瞻说：“的确是这样，但这事是我爸在管，我和他们隔了好几层，的确不好插手。”
    “你和你爸之间不能直说吗？”
    “不太容易。我家老头子现在六十多岁，一方面呢，他知道自己在老了，另一方面，他不服老，所以变得很敏感。要是我做得稍微不如他的意，他就觉得我不行，要是我做得太好了，又让他觉得有危机感，我要夺权，我要不听他的调遣。父子之间的竞争，很覆杂。”
    “那你妈妈呢？她不会帮你？”
    “我妈？我爸很防着我妈，觉得她拿回娘家太多了，我舅在公司里持股已经超过了13%。”
    谢湛若心说你家可太覆杂了。
    宋瞻说：“再过几年，我爸身体状况跟不上了，他就会自动放权。即使是父子，虽是亲人，但很多时候，也是无法心意相通的，而且我爸在家里也想要在公司里一样的权威，让我妈也很烦。”
    谢湛若少年丧父，自然无法体会宋瞻说的这些事。
    宋瞻说：“你早点去睡吧，要是你装修房子要帮忙，你就告诉我，我给管家说一声，让她去帮你看着现场。家里也没太多事她们做，不然都要炒人鱿鱼了。”
    谢湛若应下了，宋瞻说：“晚安啊，小若。”
    谢湛若：“……”他几乎要起鸡皮疙瘩，宋瞻叫完就跑了，谢湛若没来得及让他下次别再乱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