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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太后 吏部员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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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太后 吏部员外郎
    薛夫人爱花, 也极擅莳花,杨家的院子,在整个京城都是有名的。
    徐辞言跟着那嬷嬷走了一会, 穿过连廊之后,那嬷嬷忽地一停,朝一旁的花窗指了指。徐辞言心底顿悟, 从善如流地往那处一看。
    清潭一泓,日光曜目, 波光粼粼里,隔岸的杨柳垂下,落在水中搅碎了斑斓云海倒影。
    层层叠叠的花影里, 杨姝菱一身银红霞影的连烟锦裙,被一群侍女嬷嬷簇拥着, 坐在廊下伸手去探湖面嫩黄的柳枝。
    一旁有丫鬟听见动静,凑到杨姝菱耳畔快声说了什么, 小姑娘一惊, 枝条脱手而出, “噗”地荡到水中,划出一条长长的波纹来。
    徐辞言莞尔一笑, 朝花窗处拱手行礼,“姑娘, 又见面了。”
    杨姝菱面色通赫,起身站在繁茂的蔷薇花枝间还礼,远山眉,秋水眼,端柔娇美。
    许是得了薛夫人的吩咐,她身旁伴着的丫鬟嬷嬷纷纷退到廊下, 一时间隔着花窗,只有两人遥遥对望。
    “小女见过徐公子,”杨姝菱侧身行礼,指尖微微一抚脸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点好奇地开口,“徐公子似乎并不惊讶?”
    徐辞言压住嘴角,“那日未上山时,我便见着姑娘下马车了。”
    护国寺下车马如流,徐辞言眼睛尖,远远地就望见挂着杨家家徽的马车。
    杨敬城当朝阁老,又是他座师,徐辞言难免多关注几分。
    谁料这一看,没见着杨敬城,反倒看见一眉目娇美的姑娘被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徐辞言当时只觉是杨敬城的家眷,识礼地并未多看。
    没想到,山下无缘,山上却又见面。
    听到他这句话,杨姝菱面颊上红晕直蔓延到耳珠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客气地笑。
    两人能在此见面,徐辞言心知肚明,必然是薛夫人心底满意才会如此。
    这么一看便和相亲没什么差别,小姑娘害羞,徐辞言有意调节气氛,温声浅笑,“姑娘似乎也不惊讶?”
    杨姝菱浑然一顿,瞟了眼廊下面带鼓励的嬷嬷,正过脸来大胆解释,“那日归家后家里给我看过公子的画像,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薛夫人开明又敞亮,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婚姻美满。
    是以,和林夫人在护国寺里初步谈妥后,归了家就派人仔细去找了徐辞言的画像来。
    两家之好,总不能盲婚哑嫁的,好或不好,女儿看了才算数。
    那找来的画像也是讨巧,正是徐辞言状元游街的那一幕,竹清松瘦的状元郎鲜衣怒马,鬓边簪花,朱红唇角扬成一弦,远远地朝画外望了过来。
    只一眼,杨姝菱就认出了今日偶遇之人是谁。
    徐辞言轻轻笑了两下,那嬷嬷给他指了指连廊侧的一处小门。他绕过去,和杨姝菱一起极自然地绕着湖边散步。
    这里是杨家的后院,既是薛夫人示下,两人又很快就要定亲,自然没有没眼色的过来阻拦,嬷嬷们远远地望着,徐辞言小心地撩起柳枝,防她碰到。
    “方才与杨大人下棋,令尊的棋艺似乎不甚出众,”徐辞言含笑开口。
    杨姝菱一捏耳垂,有些好笑,“倒是难为徐公子了。”
    “京城里相熟些的人家都知道父亲是个臭棋篓子,偏又爱玩。”
    杨姝菱杏眼里一抹明晃晃的笑意,“早时候父亲在外头和同僚们下棋,输了不服气,把棋局搬回来让我教他几招,第二日好去原模原样地一洗前耻。”
    “但棋这种东西,局势瞬息万变,人家换种打法,他又不会了。到最后十下九输,反倒给自己气得够呛。”
    徐辞言忍不住笑出声,“还有这般故事。”
    杨姝菱提起父亲的时候,不像寻常的贵女那样尊敬有馀亲近不足,反倒多出几分眷恋和亲昵来。
    早些年杨敬城还未入阁任尚书,不似今日这般忙碌。而杨家的氛围该也很好,才能养出她这么个轻快明亮的性子。
    从她寥寥的几句话里,徐辞言就能够隐约勾勒出一幅温馨而又亲近的图景来。忍不住弯唇笑笑,这图景正是他上辈子一直难以想象又渴慕不已的一种。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旁的少女,眼波明,黛眉轻,绿云高绾,颊似粉蔷。
    “怎么了?”
    杨姝菱款步向前,身侧忽然没了人影,她惑然回首,就见漫天杨柳纷飞中,徐辞言素衣玉冠地站在那里,赫然失笑。
    “没什么。”徐辞言摇摇头,面上笑意盈盈,快步向前。
    …………
    到了散宴的时候,天色暮沈,一片柔和的浅绛色。
    林西柳带着女儿坐上马车,面上止不住地笑意,隔着帘子和徐辞言说话。
    “言儿,我今日见着了,那姑娘果然是个好模样的,”她心底满意,“端美舒方,很识礼数,被教养得极好。”
    我也见着了,徐辞言心底笑笑,“薛夫人那边怎么说?”
    林西柳取出一块玉佩来,笑意染上眉梢,“这是杨家给的信物,家里的玉也给了薛夫人,交换了信物。这次会回去,娘就就要挑个好日子请媒人上门了。”
    “京城的礼数和家那边的不同,到时候娘请曲夫人来帮忙掌眼,那姑娘处处都好,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嗯,”徐辞言点点头,眼角止不住溢出一抹笑意来,“师伯来早就和我说了,到时候要和师娘一起亲自上门说媒呢。”
    林西柳心底感慨非常,她自然能看出来言儿心底对这桩婚事也是满意的,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读书和家里以外的事情这么上心。
    也好,她心底喜悦,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算是别人怎么挑,也不能挑出一桩不好的来。
    而马车上,徐出岫眼睛发亮。
    在杨家时,她方绕过影壁进了院,就见一个梳着妇人发鬓的年轻女子摇着团扇站在那,笑意盈盈。
    “这位便是徐大人的妹妹了吧?”
    徐出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唇朱鬓绿,丰莹玉润。
    掐丝绣金的宫裙穿在她身上,持扇袅袅转身间,好似一枝浓艳红杏探墙而来。
    徐出岫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把闺名脱口而出,“我叫出岫,‘云无心以出岫’的出岫。”
    她期盼地看过去,“不知道夫人怎么称呼?”
    曹素衣定定地看着她笑,双蝶穿花的团扇轻轻一摇,柔声话语便潺潺而出,“我叫曹素衣,是六皇子府上的侧妃。”
    “至于你……”她红唇微扬,“若是愿意,叫我姐姐吧。”
    徐出岫欣然应下,一见着她,只觉得莫名地有种亲近和安然,还颇有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委屈来。
    她大步往前,挽住曹素衣的手肘,“今日与姐姐一见,不知道怎么的,竟冒出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来。”
    曹素衣吃吃地笑笑,“许是我俩有缘呢。”
    她指了指小院里簇拥在一处闲谈娇笑的少女们,“走吧,我带你过去。”
    虽是已婚的妇人,可在京城的女眷圈子里,上到老太太下到小丫头,就没有曹素衣不交好的人,有她带着,徐出岫很快就融了进去。
    几个小姑娘凑在一处,笑靥如花。
    徐出岫放眼打量,京城的闺闺小姐们美得各异,但都有种富养出来的底气和自信,无端地让她想起远在湖广的珠儿来。
    那追着她哭鼻子的小丫头长大以后,必然也会是这般明媚模样吧。
    也不知道珠儿什么时候能到京城来,想到这,徐出岫悄悄地叹了口气。回到家中,她又忍不住想起今日里见到的姐姐来。
    过几日她入宫觐见太后,说不准还能再见到她呢。
    …………
    徐家和杨家定亲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乾顺帝对这个年幼失怙的师弟有些愧疚,杨敬城亦是直臣,深受他信任。
    两家结亲,他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做不成驸马,和杨家,总比被蔺家等等拢去的好。
    是以,他早早地就赏下一堆东西过来,其中还有一对极其昂贵的鸳鸯双环佩,许给徐家做聘。
    而东宫那头亦有各色物件流水一样送下来。
    一时间,京城里议论徐辞言失官受罚的嗤笑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总还有些酸客止不住在背地里讥笑几句。
    “那徐无咎啊,少年幸进,媚上邀宠,眼下竟然还靠着女眷裙带张扬起来了。”
    “我朝出了这么位状元,真是令人含羞。”
    和他一处喝茶的士子冷笑,“尔等俗人,自个没本事高中六元,只能肖鼠一般在背后里说嘴!”
    骂徐派和挺徐派在茶馆中对峙争吵了起来,而这时候,从宫里颁出的一道旨意,堵住了那些说他“无能凡庸,纵幸得重用,也终遭厌弃”的嘴。
    ——陛下御旨,命通议大夫徐辞言任吏部考功清吏司员外郎,佐行考课事务丶贬黜官员诸事。
    吏部员外郎乃从五品官,和徐辞言之前的司经局洗马一个品秩,但光论权利大小而言,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满城士子们哑口无言,特别是和徐辞言同科中试的学子们,心底更是百般滋味。
    同年入朝,他们还在观政呢,这徐状元就已经高居五品了,横看竖看,都是最高的那位。
    特别是这员外郎,还格外地不同。
    徐辞言摸了摸手上的任命书,嘴角噙起一抹浅笑,官场里从来不缺官小权大丶官大权小的特例。
    放眼大启朝廷,留都的官员们大多空有正三正四的品秩而无权。
    而京都这边,宗人府相关的官吏也很是不讨好,只能说徒有面子,没有里子。
    但考功清吏司就不一样了,吏部乃六部之首,考功清吏司掌官吏考课丶黜陟之事。凡内外官给由,三年初考,六年再考,并引请九年通考,奏请综其称职丶平常丶不称职而陟黜之。
    管着文官的考校升迁,可谓是捏着朝廷大半官吏的命根子了。
    是以,考功清吏司的小官小吏出去,腰杆挺得比某些地方大员还直。
    任命书上写着命徐辞言六月初五日入职,正好和乾顺帝此前许他一月的假相合。
    从收到任命的那一日开始,徐家日日都有上门送礼的人,就连林西柳那头,也有人拐着弯地走门路,想让她帮忙好言两声。
    那些不该收的礼徐辞言一件也没收,金银玉器堆在他面前,晃得人头晕眼花,徐辞言眼皮都没眨,就让人退了回去。
    远的不说,他的前任梁大人,区区一个五品官,一年收的银子比一地税贡都多,成为吏部案的第一个刀下亡魂,尸体至今还在喉官衙门里摆着呢。
    对这些光明正大送上来的买命钱,徐辞言敬谢不敏。
    距离上任还有几日,他索性收罗了吏部官吏的消息,闭门锁户地琢磨起来。
    …………
    五月二十五一早,徐出岫换上庄重的衣服,坐上轿子入宫去了。
    太后乃乾顺帝的嫡母,为人随和,与皇帝间母子情分十分不错。
    徐出岫到慈安宫的时候,她正坐在桌前,由一个宫妃模样的女眷侍奉着用膳。
    “这就是徐家的姑娘?”看见她,太后轻轻地把碗一搁,擡眼看了过来。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等嬷嬷提醒,徐出岫恭敬地伏身行礼,太后打量她两眼,小姑娘还梳着少女的发鬓,尚未及笄,面容略有稚气。
    她轻声开口,“擡脸让哀家瞧瞧。”
    对上她眉心那一点朱砂痣的时候,太后一楞,她是理佛之人,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这般灵秀聪慧的小姑娘。
    再一开口考校两句,徐出岫样样都答得妥帖,听闻徐家出身乡野,这姑娘第一次进宫,礼数妥当,举止落落大方,哪怕在京城的闺秀圈子里,也是不俗。
    这么想着,太后的面色柔和下来,指了指一旁的小凳,“今日来得这般早,想来还没用膳。”
    “这宫里的鸡丝菌粥煨得正好,还有那几盘点心,都是你们小姑娘喜欢的,你也坐下陪哀家一同用些。”
    徐出岫心底划过一丝诧异,进宫前哥哥隐约地提点了她一句,小姑娘早做好面对太后疾风暴雨的准备了
    谁曾想,现在一看,太后竟然挺温和的。
    怕到宫里如厕不雅,徐出岫出门前只略微吃了块糕点垫肚子,当然,眼下太后要人陪着用膳,就是撑着也得吃。
    那神色淡然的宫妃擡头譬她一眼,指挥着宫人加了个凳子,声音似江南流水一样的柔和婉转,“徐姑娘请。”
    “多谢贵人。”徐出岫飞快地行礼,那宫妃见了,轻轻地回礼后便走向一旁几案,持起签轻拨香篆。
    徐出岫坐下时,发间的掐丝并蒂海棠步摇微微一晃,隐在紫玉里的金线折出一道光彩,正好落在她持铜签的指尖。
    御膳房的手艺自然不同凡响,举止端庄地舀了一勺鸡丝菌粥,菌丝鲜香,肉丝滑嫩,配着浓浓的米香,徐出岫止不住眼前一亮。
    “还不错吧,”太后略有些高兴地开口,“还有那道萼绿乳酪饼也尝尝,端淑往日在哀家宫里用膳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
    萼绿就是茉莉鲜花,这是道地地道道的江南点心,甜而不腻,香气清幽,徐出岫也很是喜欢。
    看着她柳眉微弯,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太后心情大好,也忍不住让人又给盛了一碗粥,慢慢地喝着。
    伴随着压灰的沙沙声,一时间,慈安宫内气氛和睦。
    就在这时,有宫女脚步飞快地从殿外进来,跪倒在地,“娘娘,六皇子来给您请安了,眼下正在外头呢。”
    太后持勺的手一顿,面色瞬间冷肃下来。
    徐出岫心底一紧,好在她时时注意着,不至于此时还满嘴的食物,赶忙放下筷子小心伺候。
    进了通报的宫女还在地上跪着,大殿外隐隐约约传来谁焦急的踱步声,太后坐在那,一言不发。
    “太后娘娘,”还是那宫妃率先开口,她敛色行礼,声音柔婉,“嫔妾体有不适,先有告退。”
    太后侧眼看她,僵硬的面容软化,“你这身子骨……还是得让太医那边好好瞧瞧。”
    “既如此,便别在这候着了,”她一点头,“去罢。”
    徐出岫不动声色地擡眼轻瞟了一眼,知道她要进宫,那日曹姐姐给她说了宫里的几个妃子容貌品性。
    眼前这位……徐出岫心中猜测,似是婉贵人?
    只是六皇子乃婉贵人亲子,她品阶不够,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感情可能也不甚亲近,但既然在太后宫里遇着了,也没有娘避着儿子的道理。
    徐出岫压下心底疑惑,却没注意到那宫妃极轻极快地譬了眼她发间的掐丝并蒂海棠步摇。
    这是今日进宫前,司三娘子忽然找了出了给她戴上的。
    “本宫这今日有外客,”太后突然开口,面色平静地搁下玉筷,扶着嬷嬷的手起身,“你告诉六皇子,让他自去读书罢,不用请安了。”
    “是。”那宫女起身退下,太后已经走到里殿,遥遥地朝徐出岫譬了一眼,有嬷嬷顿然上前,笑容和缓而不容拒绝。
    “奴婢听闻徐姑娘写得一手好字,还颇通诗词。”她示意一旁的桌案,上面摆了全套的笔墨纸砚,还有各色佛经。
    “正好娘娘近日礼佛,便请徐姑娘抄经十遍,为娘娘祈福吧。”
    为示虔诚,那书案没设凳子,只能站着写,徐出岫瞟了书案一眼,心底浑然一松。
    不就是站吗,她之前去村子里义诊的时候,一站就是一下午呢。
    慈安宫外,婉贵人崔流筝远远地看了眼被宫女拒绝后神色暗淡焦躁的萧衍,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侍奉的宫女飞快地瞧了那头一眼,只见六皇子被太后拒了之后,竟然想闯进去,面色大骇,“这,殿下这般行事,怕是会惹了太后娘娘恼怒。”
    崔流筝摇了摇头,神色寡淡,“他是皇子,太后娘娘纵是心有不喜,也还是会依着他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旁人……”崔流筝指尖微动,宫女正等着她说下文呢,却又不开口了。
    她一边快步离开慈安宫,一边对着侍女低语,“你去把事情告知淑妃娘娘一声。”
    “特别是六皇子欲闯慈安宫的事情,一定要说明了。”
    那侍女愕然,点了点头,小跑着溜了过去。
    慈安宫内,气氛一片压抑。
    “哀家看你是野了心去!”太后气得面色涨红,克制不住地胸膛剧烈起伏,“连哀家的慈安宫都敢擅闯,来日你还想做什么!”
    萧衍跪在地上,额角冒了一头冷汗。
    前世萧璟死后,他就成了乾顺帝和太后最重视宠爱的儿子孙儿,怕他像萧璟那般去了,两人对他很是上心,说句千娇万宠也不为过。
    好日子过多了,让萧衍一时间没意识到,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只是众多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皇奶奶……”萧衍嘴唇嗫嚅几下,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几案处瞟,“孙儿不是故意的。”
    徐出岫跪在书案一侧,敏锐地觉察到他直勾勾的目光,心底厌烦。
    这六皇子真是神经,在太后的宫里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外朝臣女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呢。
    外人不敢议论皇家,只会说她不安于室,狐媚惑主。徐出岫心底冷笑,和哥哥的少年幸进,媚上邀宠也是搭对。
    别的不说,太后看见这场面,面色已经是黑沈如铁了。
    “前些日子哀家见你日日前来请安问候,还当你是长大懂事了,”太后冷笑一声,“现在看来,怕是意有所指!”
    “皇奶奶我!”萧衍大惊,还想再辩,甚至把哀求的目光投到徐出岫那,指望其给他美言两句。
    上辈子,意如还是很很得太后喜爱的。
    看我做什么?
    徐出岫神色一凛,悄无声息地往嬷嬷身侧退了退,避开他的视线,太后看在眼里,心底一松。
    “行了。”
    她年纪大了,实在是乱不清这些儿女债,今日传唤徐出岫进宫,也只是萧衍日日在她耳朵边念叨,听得烦了,一时好奇罢了。
    眼下看来,这姑娘倒是不错,对她这孙儿也是毫无心思,不是那等子狐媚之人。
    太后心底思绪辗转,徐家儿郎在前朝颇得重用,皇帝肃清朝堂的计划正到关键时候,实在没必要强指了这桩鸳鸯谱,凉了臣子的心。
    她指了指萧衍,神色平淡无波,“把六皇子带下去,能纵容主子做出这等着事来,随侍的宫人罚俸半年。
    还有他那几个侍读夫子,教导无状,行有失职,告诉陛下和淑妃一声,都给换了。”
    萧衍神色茫然,随即大惊失色。
    那些侍读,都是他费尽心思和父皇求来的,都是未来颇受重用大臣的亲眷,是他发展势力的第一步!
    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换了!
    “皇奶奶不可!”他疾声开口,“孙儿,孙儿就喜欢现在这些侍读,其他的孙儿都不喜欢!”
    “喜欢算得了什么,”太后冷笑一声,“身为臣子,不能规劝主子便是失职。还有你,你也该好好和你八弟学学,不要平白虚长了这些年纪。”
    “来人,把六皇子送回去!”她不愿多谈,一挥手,让宫人把萧衍半请半压地撵了出去。
    徐出岫冷眼看着,直道萧衍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过来给哀家瞧瞧。”一通厉声疾语下来,似耗尽了太后的心气,老人疲累地半靠在榻上,语调低沈。
    徐出岫轻巧地走到她身侧,虚虚扶住太后的手腕。
    “今日唤你进宫只是哀家年纪大了,稀罕你们这些小姑娘,没别的意思。”
    太后拍了拍她手掌,“你是个好的,日后若是看上了哪家好儿郎就报上来,哀家给你赐婚添妆。”
    这是暂时没有把她指给六皇子的意思了,徐出岫心底一松,这几日哥哥心底压着什么事,她也隐隐约约有些觉察。
    太后擡眼看了看大殿里摆着的西洋钟,脆鸣声响起,有凰鸟从匣内探出,翩翩翺翔,“日头不早了,你归家去吧。”
    “玉屏,”她对着一旁的嬷嬷唤,“把房里那支点翠鸾金钗子给徐丫头一同带回去,小姑娘及笄礼上,总要有支合适的。”
    徐出岫行礼谢恩,等到走出慈安宫后心底一松,不可置信地地眨眨眼睛。
    这便结束了?
    她心底大松,等在外头的丫鬟艾儿赶忙凑过来,担忧地问,“小姐,奴婢方才见着有个男的被撵出来,您没事吧?”
    徐出岫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细语,“那是六皇子,放心吧,我没事。”
    宫里不是久待的地方,徐出岫本来还盼望着能见到曹姐姐,但是一打听,皇子们住的地方和后宫距离颇远,外臣不得随意出入,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而且,她也有点不愿又撞着方才那疯疯癫癫的六皇子。
    只可惜她不愿去惹,有人却不会放过她。
    出了慈安宫往外走,徐出岫刚欲走过一处闲置的宫殿外头,就见道路那侧走来一个端着玉瓶的宫女。
    她往里侧一避,恰好躲过了从巷子里冲出来的黑影。
    “啊!”艾儿心底大惊,赶忙把小姐护在身后,“你是什么人?!”
    那黑影擡起头,徐出岫面色一变,正是那方才被赶出来的六皇子。
    “臣女见过殿下,”她急匆匆地低头行礼,萧衍擡手就要来抓她胳膊,“意如,你叫意如对不对?!”
    艾儿简直惊慌失措,眼看那皇子就要拽住她小姐的胳膊,浑身一抖赶忙把人挡个严严实实,“殿下认错人了,老爷还在宫外等着小姐呢,殿下赎罪。”
    萧衍厌恶地瞪她一眼,擡脚就要上前,“意如,你穿艳色的衣裳不好看,听话,下次穿素的。”
    那端着玉瓶的宫女跪倒在两人中间,被他一脚踹开倒,徐出岫一惊,赶忙伸手去扶,“你没事吧?”
    那盘子里盛满花露的小玉瓶洒落在她衣衫上面,浓郁的蔷薇花香弥散开来。
    “你是不是有病?”徐出岫忍无可忍,朝着萧衍冷笑一声,目露厌恶,“六皇子殿下,在宫闱深处这般行事,怕是不合规矩吧?”
    她心底真是又烦又恶,今日是来面见太后的,她年纪小,不穿点明艳的颜色,难道穿一身黑白来吗?
    保不住别人见着了,还以为她诅咒太后呢。
    “艾儿,”徐出岫把那宫女扶起,神色一凛,“别让哥哥等急了,我们走。”
    萧衍哪里在乎被他随便踹了一脚的宫女,见徐出岫侧眼望过来的表情,轻蔑又冷漠,心底嗡地一声,“走,走什么走,你想去哪!”
    他上前就要拉扯人胳膊,“是不是你哥哥不许你见我,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去请皇奶奶赐婚!”
    徐出岫简直要疯,怒上心头,她此前从来没见过这什么六皇子,要不是顾念着曹姐姐,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人说。
    但是说她可以,说她哥哥不行!
    袖里藏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徐出岫眉目一凛,指尖悄无声息地一弹,穿破衣料,重重地扎到萧衍的臂下大穴。
    “啊!”萧衍半身巨痛,茫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怒瞪着徐出岫,他开口欲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远处就传来一声厉呼。
    “这是在做什么?!”
    徐出岫探头望去,轿辇上坐着个凤目凛眉的宫装女子,气势凌人。
    “见过淑妃娘娘。”先前被踹了一脚的宫女赶忙大声唤了一声,眼神往徐出岫那一瞟,心底大松。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有淑妃来了,任着六皇子再怎么样也翻不了天。
    萧衍一张脸青了又白,不甘心地瞪着方令颐,伏身行礼。
    早在得手之后,徐出岫就悄无声息地把银针给收了回来,眼下坦坦荡荡地行礼,“臣女见过淑妃娘娘。”
    方令颐擡手示意她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衍,“眼下正是上学的时候,六皇子怎么会在后宫里头?”
    萧衍咬声答话,“儿臣来给皇奶奶请安。”
    “正好,”方令颐和神色一顿,缓缓地笑开,“太后娘娘派人来告知本宫,说六皇子宫里的侍婢们有所懈怠,罚俸半年。”
    “本宫心里想着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刚想派人去问问曹侧妃,只不想在这就遇见殿下了,倒不如直接问殿下了好?”
    萧衍半边胳膊依旧疼得让人头皮发麻,被淑妃逮到在宫闱骚扰外朝女眷,面子也十分挂不住,只想着快点把事情揭过去,哪里在乎更多。
    “不就是罚俸么,”他没什么好气地开口,“淑妃娘娘执掌六宫,倒是把这点小事挂在心上。”
    “若是娘娘愿意,罚俸一年儿臣也无话可说。”
    这话一出,徐出岫心底的怒气呼地消散了,她心底冷笑一声,只觉得这人当真是个傻叉。
    宫里处处都要银钱,六皇子宫里的下人被罚俸半年,一下没了收入。若是自个犯错就罢了,偏偏是因为倒霉遇着这么个主子,真让人晦气。
    那墙角的小宫女也瞪大眼睛,一行人隐晦地用仇视的目光瞪着萧衍。
    太后罚俸,淑妃娘娘会惦念着宫人派人去问,萧衍这主子倒好,开口就是一年!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方令颐也忍不住讥笑一声,只可惜以萧衍的本事,怕是看不出那笑容里的讥讽之意。
    “既然六皇子开口了,本宫也不好说什么,”她侧头吩咐,“去,通知下面的照办。”
    半年和一年可谓天差地别,太后说罚半年,方令颐可不会自己加码,但萧衍这个主子都开口了,她还能说什么,总归记得是六皇子责宫人罚俸一年。
    不需方令颐推波助澜,这消息必然会传得满宫皆知。
    只不过为了太后面上好看,方令颐心思一转,那剩下半年的银子便送去给曹素衣,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想来拿到侧妃私下补贴银子的宫人们对她多感激,对萧衍这个主子就会多厌恶。
    厌恶了,出什么岔子都是有可能的。
    “到底是要出宫开府了,”毫不费力就达成目的,方令颐似笑非笑,“六皇子还是不要在内宫里出现为好。”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徐出岫,这徐家的小丫头和她哥哥一样,都不是个软骨子的。
    方令颐眼神不错,老早早就看出萧衍那勉力忍疼的意思,听说这徐姑娘擅医,到京不过几月就闻名遐迩,想来也是有自己的手段。
    并且,今日还是万事不管的婉贵人派人来请她的,方令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徐出岫。
    “宫人纰漏,倒是污了徐姑娘的衣裳。”
    她扬眼示意一旁侍女去宫里准备,“正好,本宫和端淑公主就住在前头延庆宫,徐姑娘不妨和本宫去休整休整。”
    徐出岫思绪翻飞,淑妃是东宫的小姨,而哥哥和东宫关系密切,只要方令颐脑子不疯,自然不会算计她什么。
    更何况,她没带好气地睨了眼萧衍,今日这事,淑妃也是替她解围了。
    “臣女多谢娘娘好意。”想到这,徐出岫干脆利落地行礼谢恩,上了软轿往延庆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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