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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修坟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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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修坟 一路走好
    考过了府试, 徐辞言暂时闲了下来。
    松阳府里送来了消息,院试定在了明年春末,由省里的学政主持。
    学政三年一任, 到了明年,就是新的大宗师来主持院试,徐辞言竭力打听了消息, 想知晓这位考官的喜好,只可惜没什么收获。
    他叹息一声, 也没太在意。
    能知道考官喜好投其所好自然是好,若是实在没办法,只要能保证自己硬实力, 也能考中。
    毕竟,哪位考官不希望自己任下选出几个真才实学的学子来呢。
    眼下, 徐辞言忙得是另一桩事。
    他要给徐父修坟了。
    既要动土,林西柳找人算了日子, 定在四月十九, 这日一大早, 徐家几人就爬起来,收拾东西上山了。
    徐父葬在后山祖坟里, 前些年徐辞言一直病着不好,林西柳忙于生计, 也顾不上太多,风吹雨打下来,杂草丛生,墓碑上都生了裂。
    徐辞言提前找好了雕碑的工匠和修墓土的师傅,林西柳提了一嘴,他又专门跑去把阴阳先生请来了。
    眼下, 崭新的石碑运上了山,徐辞言亲自点了三炷香,供在徐父碑前 ,又摆上祭品,往杯子里倒酒。
    林西柳揽着两个孩子站在一旁,神色悲凄地看着,见师傅们开始起碑了,把头扭到一边哭。
    嫁给徐父这么些年,在人去世之前,她没过一天苦日子。
    只一转眼,就一人在地上,一人埋土里了。
    眼下触景伤怀,更是伤心不止。
    徐出岫抿着唇,也不住地掉眼泪。珠儿太小,还没什么感悟,她一向闹腾,见姐姐和林娘子一直在哭,也乖乖地拉着她们的手,为这个没见过的伯伯哀悼。
    等到填土的时候,师傅们停下手中动作,把铲子递给徐辞言。
    早在这天之前,徐辞言就暗中准备了一个小棺材,和后世的骨灰盒差不多大。
    他不能买棺材,干脆就自己悄悄地做了一个,里面放着他穿越过来原主咽气时穿的那身薄衣服,还有一张画像。
    徐辞言画技并不好,他对着镜子练了好久,才画出这么一幅像的,娟黄的纸面上少年眉眼朗朗,笑意里满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林西柳见他往土里放东西,只以为放给徐父的,抿着嘴没多问。
    徐辞言铲起工匠们混好的黄泥,一铲接一铲的,盖住了那个匣子。
    一路走好……你的娘和妹妹,也是我的娘和妹妹,除非我死了,不然没人能伤害她们……
    我比你大,今日就以兄长的身份为你安葬,百年之后,若你愿认我这个哥哥,我们来世就真做一家人……
    徐辞言默默地想,擡眼看向山下的院落,徐家后院里的那棵柿子树本已经死了,今年又新生了枝叶,正在原主之前的房前。
    迎着风的,簇簇生长。
    他真诚地祈愿希望原主已经去投个好胎了,若是没有,也祈求徐父在下面,能多看看这孩子几分。等到彻底盖住确定看不见匣子了,徐辞言起身让出位置,让几家亲眷上来填土。
    自己跪在墓碑前面,看着上面的“故考徐氏问秋老大人之墓”,又看看角落里的“不孝子徐辞言泣立”几个字,心底叹息。
    谁知道这么小一个墓里,藏了两个人呢。
    土堆抹了石灰围了石,立在地上小小一个包,林西柳擦干净眼泪,带着徐出岫上来给徐父磕了头。
    徐辞言点燃了纸钱,在翻飞的黑灰里一字一句地把他县府两试连中案首的喜报念给父子俩听。
    等到最后一句落下,狂风呼啸而过,卷走了满地纸钱,也卷走了他手上的喜报。
    徐辞言恍恍惚惚心底一松,好像原主留下的那点执念,跟着这场风走了。
    “娘,”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扶起林西柳,“我们回去吧。”
    “嗯。”林西柳声音哽咽,“你现在这般好,想来你爹在下面也会高兴的。”
    献在墓前的祭品也带回来了,一只肥硕的公鸡白水煮过绑成昂首立腿的样子,额间点了三点红,林西柳把果子分给几个孩子吃,才去把鸡砍了。
    徐出岫已经从上午的悲伤缓过来了,中午家里请徐二叔一家并徐七爷几个亲眷吃饭,热闹非凡,她也挂起笑脸小大人一样招待亲戚。
    珠儿不想露面,跑到厨房里陪着林西柳和徐莺儿做饭。
    她被精心养了那么久,被拐卖的创伤好像已经消失,见着徐莺儿,还怯生生地笑了笑。
    徐莺儿好奇地看看她,递给了珠儿一块祭祖用的糖果子。
    饼子炸得金黄,外面几点红拼成一朵红花,咬开一口,包着的红糖馅就化水热腾腾地流下来。
    珠儿看着看着,突然就哭了。
    过年的时候家里祭祖也有这种糖糕,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每次献过的糖果子,娘亲都说是福果,第一个递给她吃。
    “呜呜呜……”
    细碎的哭声响起,徐莺儿一楞,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林娘子,林西柳擦干净手走过来把她抱住,“珠儿怎么了?”
    小姑娘抽泣着开口,“我,我想回家了。”
    “我好想娘亲啊……”
    一时间,两个大人都沈默起来,林西柳给徐莺儿使眼色,让她去把徐出岫喊来,小姑娘匆匆忙忙地跑进厨房,就见娘亲抱着泪流满面的珠儿,不住安慰。
    徐出岫顿了顿,跑过去往珠儿嘴里塞了颗糖,“别哭了,哥哥说已经找到你娘亲了,很快珠儿就能回家了。”
    “真的吗?”
    珠儿擡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她,见姐姐重重地点点头才笑开。
    “我们去屋里看猫猫吧,”徐出岫想了想,主动邀请,“我可以把我的喵小黑借你抱抱。”
    “啊?好耶!”珠儿止住眼泪看她,姐姐平常老宝贵那个小猫布偶了,她都不给她摸的。
    “我们走吧。”徐出岫重重的点点头,拉着她手一起跑了出去。
    林西柳看着她俩的背影,长松一口气。
    等到吃完饭写字的时候徐辞言再见到两个小姑娘,都已经开开心心地埋头读书,半点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吧。
    “哎,”林西柳叹息一声,“但愿珠儿的家人快点赶到吧。”
    只是没想到,比腾家更先到的,是殷家。
    那日徐辞言刚从白巍处回来,正准备去书房改文章,就见屋外几个小厮提着东西,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过来。
    “阁下是?”徐辞言问。
    那那人并不答话,只谦逊地笑笑,站在旁边的小厮递上东西,一脸骄傲,“我家老爷是城里殷家的。”
    他说完这话,斜着眼等着徐辞言震惊地奉承上来。
    他家可是官员之后,别说祁县,放眼整个松阳府,也是一顶一的望族。
    他家老爷莅临徐家,这是让徐家蓬荜生辉的大喜事!
    可小厮等了又等,别说奉承了,徐辞言眼神都懒得给他们一个,关门就要送客。
    “哎!”
    中年男子,也就是殷家家主殷世浩坐不住了,连忙开口向前,“贤侄请慢,在下是特意替家里犬子上门致歉的。”
    来替殷如琰道歉的啊,徐辞言心底好笑,之前殷如琰打断别人手的时候,殷老爷怎么不上门致歉啊。
    他和殷如琰半毛钱关系没有,就算两人在回来路上有些冲突,那也只是小辈之间的事。
    殷世浩这么浩浩荡荡地上面道歉,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有多不识礼数逼得长辈低头呢。
    这个时代,读书人坏了名声,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殷老爷是来致歉的吗?”徐辞言守着门,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这可使不得,我和令府宝贝公子无甚相关,徐家庙小,实在不敢劳驾您这尊大佛进门。”
    殷世浩面色一僵,他都多少年没被这般下过面子了,还是个小辈!
    见徐辞言压根不让他们进门,想着今日来意,殷世浩深吸一口气,撑着一副笑脸开口。
    “徐贤侄误会,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进去一谈?”
    这是放的什么屁呢,徐辞言心底好笑,眉眼一转让开一个缝隙,指着那群小厮,“既不是道歉,令府的这些礼物和下人,倒是不必进门了。”
    “我们两家从前无交,日后也不会有交集,殷老爷犯不着带礼上门,快说快走罢。”
    这徐辞言怎么这般不识礼数?!
    殷世浩脸都快青了,强撑着把人留在外面,自个跟着徐辞言进屋,别说茶水点心,徐辞言坐都不招呼他坐下,自个端起茶喝了。
    殷世浩拉不下脸,只好僵着声说明来意。
    他不说还好,说完徐辞言茶都要喷了,直用看奇行种的眼神看殷世浩。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徐辞言满心叹服。
    周沅柳那日那词当真没用错,这殷府除了殷微尘,当真是蛇鼠一窝。
    作为长辈,殷世浩竟然能腆着脸上面要求他明年不去考院试,不和殷如琰争。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徐辞言酝酿两句,一脸叹服,“殷老爷当真是武林第一强中手啊!”
    “你!”殷世浩面色一白。
    “我什么我,”徐辞言冷笑,“殷如琰有您这么一个爹,当真是他的福气。”
    殷世浩眉心直跳,这话听起来像在夸他,可被徐辞言这么一说,他硬是听得浑身不舒服。
    毕竟有求于人,想到这,殷世浩柔下面色,“在下当然不是白白开口,既然徐贤侄看不上那些外物。”
    “正好!我们殷家族学里有王夫子坐镇,徐贤侄若是应了,我家必保王夫子倾囊相授。”
    徐辞言扯嘴一笑,有白大儒在,他要什么王夫子,干脆拒绝,“不要,别到时候学没学到什么,手被人打断了,我向哪哭去?”
    殷世浩:“…………”
    他再次开口,“既然徐公子打定主意要参加院试,不然……少写几题?作为报酬,在下愿意给徐公子透露几分来年新任大宗师的消息。”
    “虽不说确定是哪一位,但也定在这五人之中。”殷世浩言之谆谆,笃定徐辞言会答应。
    他徐家只有几门破落亲戚,没了殷家,谁愿意把大宗师的事告诉徐家?
    徐辞言这次是真的喷了。
    他惊诧地看向殷世浩,实在无话可说,喊狗送客。
    “旺财!”
    殷世浩一楞,就见躺在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的黑狗一跃而起,猛地朝他撵来。
    “啊!”
    他面色一变,眼看那大黑狗尖利的牙齿就要咬上,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门外的小厮见家主这么出来,连忙扔了东西上来拦。
    “徐辞言!”
    跑掉了冠,被人扶着狼狈地站在院外,殷世浩面色铁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倒是想吃你坟前的喜酒。”徐辞言冷笑一声,喊着狗就要把他们往外撵。
    见人走了,他还不忘大声地宣扬一句,“实在不好意思啊殷老爷,虽然你为了你家那个才华稀微的孩子一片苦心,但是我是不可能收你的礼放弃院试的!”
    “你也别拿权压我,逼急了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要你家好看!”
    这话一出,四下戒备围着几人的徐家村人一片哗然。
    再一看那些小厮手上满手的礼盒子,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七爷视徐辞言为徐家兴盛的独苗子,老早听见徐家这边的动静,怕他出什么事带着锄头就往这赶。
    听见有人要拿钱逼他家孩子不参加院试,怒火中烧,带着一帮汉子扛着家夥就要冲上来。
    殷世浩百口莫辩,再一看村人不善的眼神,连忙抄着东西跑了。
    真是竖子不可与谋!
    临走前,他在心底恶狠狠地骂两句。
    徐家小儿,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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