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片【三合一】 亲
    “沈先生, 我们老板和你之间的纠纷应该算是互殴，对吧？”
    蒋临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 细致地削着。他还以为这人受伤很严重，那惨叫声, 响彻云霄。到医院，也就手腕上的伤严重了些。
    沈德华冷笑, “什么互殴？他这是”
    “不是吗？”
    蒋临笑眯眯打断, 擡眸, 眸色如漆。
    沈德华说话声一顿, 只见这男人手里的苹果皮断掉, 随着对方一用力，刀直接割进了果肉, 他听见对方说, “沈先生，医疗费我们已经出了, 至于我家老板嘴角上的伤，我们就不追究了。”
    “你”
    简直强词夺理，明明是对方先出手的, 他只是还击, 而且, 他才是受害者！
    “我会报警。”
    沈德华冷静说道。
    “可是证据呢。”
    沈德华一楞, 那片区域没有监控, 他们早已经了解好的, 所以……他这是吃了一个哑巴亏？！
    意识到这个，沈德华怒不可遏，瞪着蒋临, “不是你们，你们为什么把我送到医院？”
    蒋临微笑，把手里的苹果放下，扯了一张纸，居高临下看着沈德华，“好心的路人呀。”
    原本想要好好谈，但是碰到沈德华这个态度，蒋临直接不耐烦了，纸巾擦干净手指，他随手一扔，掏出口袋里的名片，往床上一扔，“联系方式，留着吧，或许有用呢。”
    说完，蒋临转身离开。
    能做在这里等着沈德华苏醒，已经是蒋临最大的耐心。
    对于垃圾货色，他一向很反感浪费时间。
    走出医院，蒋临先报备沈德华现在的情况，顺带连带着医疗单发过去，得到俩字和一个表情包。
    ——命硬，微笑.jpg
    微笑还是微信自带的表情包，所有表情里的第一个，一个自带嘲讽效果的表情包。
    看了会，蒋临退出聊天框，联系手里积攒的人脉，补救自己失误的工作。
    他认识的大都从事助理，而，这个职业，听到的丶看到的不是一般的多，在不违背职业道德前提下，他能得到的消息还真不少。
    当晚，名为【总裁今天又发疯了吗】的群里各种消息刷屏。
    楼总别喊我了：我知道，沈德华嘛，那家夥心眼子比藕眼子还多，之前想勾搭楼坑货没勾搭上，据说，他背后的人是莫家人@莫狗屎
    莫狗屎:不晓得，但以莫狗屎的性格做不出那事，不过！莫狗屎他二叔可能会干。
    加班都去死：他似乎被盯着呢，怎么？他惹到你老板了？
    加班都去死：你老板不都出国了？@蒋及格
    蒋及格：嗯，出国了，但是另外的老板盯上了沈德华，这人……看着很伪善，今天下午，老板去找沈德华，刚好让我们撞见了他尾随女孩的场面。
    他家不再那附近，然而，他却像是走过很多次。期间他吸过一根烟，那时候那女孩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他有目的地往反向一拐后，再次出了巷口，能正正和那女孩碰面。
    加班都去死：我擦，这是变态啊！
    莫狗屎:我可以帮你查，走莫狗屎的路。
    楼总别喊我了：需要我帮你联系帽子叔叔吗？
    蒋及格：先看看情况吧，还有一件事，放贷款那人的小情儿叫什么来着？
    莫狗屎：我知道，叫伯棋，群里之前聊过他，就上一次肖儿去宴会碰到的那个作精
    莫狗屎：@楼总别喊我了，是不是？
    楼总别喊我了：是。他怎么了？
    这么一说，蒋临有些印象了，那时候他忙着一个项目，群里的八卦很少看，也没有参与进去，好像当时，那个伯棋要勾搭人是吧？
    蒋临刚准备仔细问，手机里新的消息已经蹦出来了。
    楼总别喊我了：他要勾搭楼坑货没成功，你们知道的，楼坑货嘴贱，直接从头到尾把伯棋批判了一个遍，说他是贱男……第一次见到楼坑货那么气，后来不是还有爆料，关于伯棋的风流韵事。
    莫狗屎：你家楼坑货干的？
    加班都去死：炸裂。
    莫狗屎：你又人机了……
    ……
    屏幕很快被刷屏，蒋临退出聊天框，上娱乐新闻搜索。网页加载后，一篇一万字的稿子蹦出来。
    蒋临楞了一秒，然后点开，阅读。
    半个小时后，他开始整理这些资料。
    不过，在整理之前，他特地去问了这篇报道的真假。
    楼总别喊了：真的，我还有呢，都发给你吧。
    楼总别喊我了：［文件］
    楼总别喊我了：［文件w］
    ……
    一共四个文件，蒋临全部接收，道了谢后，他开始整合。把群里的文件看完，挑选重点，在十二点之前，蒋临将整理好的资料发给宿池。
    活干完后，他起身洗了个澡回卧室休息。
    至于文件，宿池是第二天醒来后才看到的。点开文件，接收后，文档出现，一共一千多字，叙述伯棋和冯勤之间的关系。
    以及，另一个人——冯勤的债主，杜建。
    很狗血，杜建包养伯棋，伯棋包养冯勤。不久前，事发，冯勤被盯上，故意引诱下，他进行了巨额贷款。而面临巨额的贷款，没办法偿还下，冯勤整个人被揍进医院。
    看到这里，宿池若有所思。
    假设上一辈子裴听寂发现冯勤不对劲，劝说裴姐后，两人分手，并在探病的时候识清冯勤的真面目。那么冯勤走投无路下，裴姐大抵是选择视而不见的……而冯勤恼羞成怒之下实施报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很有必要，对冯勤出手……当然，宿池也不会把全部希望压在这上面。
    看完资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宿池下床洗漱，十分钟后，他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去买早餐时，林益打来了电话。
    “歪～今天有事吗？”
    欢快的声音从对面传递而来，隐隐约约间，宿池似乎还听见了裴听寂的声音。
    “我不在家。”
    “看吧，还不相信我说的。”
    裴听寂哼了一声，眼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嘚瑟。
    嘚瑟他和宿池不同于其他人的关系。
    他们俩才是最亲的！
    这下，宿池确定了他们现在是在一起的，询问，“怎么了？”
    林益抽空看了眼裴听寂，黑色牛仔裤，红色大袄，头发乱糟糟的，跟鸡窝似的，一点都不重视自己的外貌，活像是狗窝里爬出来的。
    这就是宿池看上的人？
    心塞。
    收回视线，“想找你一起玩。”
    温和无比，裴听寂竖起耳朵一听，捕捉到羞涩，他眼皮直跳，满头黑线，探身就去抢手机。林益连忙捂住手机，瞪了对方一眼，顺带看了看戴向，示意他管管。
    这边，宿池只能听见蟋蟋蟀蟀的声音，他没太在意，回覆：“最近前几天都不太行，我可能需要一周左右。”
    “什么？？！”
    裴听寂成功抢过来手机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咔嚓一下，心碎成渣渣。
    明明昨晚才和他说就这几天了，结果呢？
    现在告诉他还有一周？！
    “打个商量，我去找找你呗。”
    宿池先是被裴听寂那尖叫声吓了一跳，而后听到那略带扭捏的询问，他心尖一颤，拿手机得手猛地一紧，死死压制下堪堪到嘴边的同意。
    “不行。”
    “不行啊……”
    裴听寂敛眸，被拒绝了有点失落。
    林益看笑话，趁着裴听寂失落，他直接见机一抢，把手机抢了回来，“别理他，让他自闭去，小池哥哥刚起是吧，要去买早餐哦，别饿着。”
    叭叭说一通，要多体贴有多体贴，和另一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宿池知道，林益又在捉弄裴听寂，无奈，“多则三天。”
    林益听此，擡眸看了看裴听寂，“别自闭了，那桌子还没擦呢，你同桌说，三天就回来了。”
    裴听寂擡眸瞪过去，“放屁，我没有。”
    林益嘴角抽抽，嘴硬！
    不欲多说，随后和宿池道：“小池哥哥，不打扰你了，赶紧去买早餐吧～”
    确实，宿池没有买早餐，应了声，他挂断电话了。
    吃完早餐，蒋临来接宿池。
    昨天的事十个保镖只剩下了四个，用蒋临的话来说，看着太像是□□了，四个就够用了，实在不够用，他也是可以牺牲一下的。
    当时，宿池看着蒋临，把人看毛了，他来了一句，“不用，不好使。”
    蒋临满头的问号，却因为宿池转身就离开了而未能问出口。
    于是，现在，蒋临总算知道宿池为什么这么说。
    他眼看着宿池一个助跑，直接把前面的一个男的踢倒在地。
    ？？？
    不是，和宿池待在一起这几天堪比他过往一年，惊心动魄啊。
    “把东西还给我……”
    后跑过来的年轻小夥气喘吁吁的，蹲在地上，扒拉着宿池踩着的人。半晌，把自己的公文包扒拉出来。
    刚好呼吸平稳下来，他起身，扶了扶眼镜框，看着面前冷面如霜的男孩，道谢的话还没出，人已经转身离开。
    ？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扬声，“谢谢！”
    而地上的男人发现踩着自己的人离开了，于是，迅速爬起来，撒腿就跑。
    “靠！站住！我要报警！”
    怒气上头，他抓马喊着。
    等再回头，帮他的人已经离开。
    男人略带可惜嘟囔了几句，拿着公文包离开。
    而另一边，蒋临再三犹豫下，开口，“身手挺好。”
    宿池不明所以，应，“嗯。”
    “那我待会继续帮你望风？”
    他反正不懂武力，跟着也是帮倒忙，倒不如帮忙望风。
    宿池蹙眉，再三犹豫下开口，“我们遵纪守法的。”
    蒋临不可置否，没有说话。
    六人穿过人行道，三拐六拐后，来到了一个小区。区门口有门卫，宿池径直走过去，而蒋临和四个保镖很有眼色，停下来等宿池。
    走到门口，宿池同门卫言语几句，只见门卫拨通了一个电话。等电话挂断，大门被打开，宿池走了进去。
    蒋临看着人消失，垂眸拿出了手机。
    虽然是上班期间，但四人群依旧十分活跃。点进去，全都是是那些奇葩的总裁，奇葩的做法。围观一会，他也参与进去，把宿池做得事总结一通发了出去。
    莫狗屎：六！你的新雇主与众不同啊。
    加班都去死：咱大学时候也干过助人为乐的事啊……
    楼总别喊我了：牛逼！话说，你们还要去揍人吗？
    蒋助理：不，不是我们，是我老板，他一个人进去了。
    莫狗屎：？
    加班都去死：？？
    楼总别喊我了：？？？
    蒋及格：？？？？
    他能说他也不知道吗？
    老板心，海底针，谁知道呢。
    莫狗屎：［文件］
    莫狗屎：给，走莫狗屎查到的资料，里面可全了～可以报官了～
    蒋临接收文件，只看了第一页就退了出来。
    太辣眼睛了，明晃晃的PY交易。
    【总裁今天又发疯了吗】群聊
    加班都去死：我可以要一份吗？给我朋友，讨好.jpg
    莫狗屎：给给给，周日请我吃烧烤就行。
    他也不怕最后被莫狗屎发现丢掉工作，虽然父母离世了，但是他有一大笔的财产，没了这个工作就没了。
    至于被找麻烦，他不怕，后台硬着呢。
    加班都去死：放心，出事了我养你。
    莫狗屎：滚！
    楼总别喊我了：？我错过了什么？
    ……
    蒋临抽空认真回了前老板突如其来的查岗信息，大致把宿池近来状况讲了讲后，他收到了前老板的通知。
    ——我已经在办理回国事项，国外产业已经安顿好，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宿池，我回国后再说，我倒是要看看，谁在欺负我外甥！
    倘若宿池一切安好就罢了，但凡出一点事，她怎么对得起她逝去的姐姐？
    决定好，她给男友发消息，让他顶替着，她要提前回国。
    而且另一边，宿池按照门牌号停在了四栋503。
    同手机对照后，没有错，他收起手机，按响了门铃。
    大概一分钟左右，门被从里打开。开门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妇女，头发挽着，脖子处有一块色泽鲜绿的翡翠，在看到他后温和询问：“你是？”
    宿池楞了一瞬，说：“你好，我是宿池，我是裴颂歌的弟弟。”
    提到裴颂歌，女人明显一楞，随后让了让，“请进。”
    宿池点点头，走了进去。
    屋里开着暖气，十分暖和，他的到来，引起了屋里另一个人的注意。那是一个一头粉色头发，穿着粉嫩嫩裙子的小女孩。
    宿池看去，小女孩的手上还有着留置针，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易碎。
    他的到来，像是意外之喜，女孩笑了笑，“来的是哥哥不是爸爸哎。”
    “平安，哥哥来找妈妈有点事，你先去房间里玩布偶行么？”
    “好！哥哥再见。”
    很乖的一个孩子，宿池眸光一柔，微笑回应，“再见。”
    得到回覆，小女孩哒哒哒得跑回房间，顺便，把门给带上。
    “坐吧。”
    女人看着孩子回屋后，她招呼着宿池坐下，“上一次在医院没有见到你，是另一个男孩子，你们姐姐可真厉害，一个人呢，能养大两个孩子。”
    宿池笑而不语，等到女人倒完水后，他才说：“姐姐她确实厉害，但是，你怎么知道是一个人呢？”
    女人显然没有料到宿池掩饰都不掩饰，她温婉一笑，“听平安爸爸说的。”
    不着痕迹，毫无破绽。
    宿池收敛起笑容，“是这样的，今天我来呢，是想问问你需要我帮你联系骨髓么？”
    刚走进这片住宅区，他就感觉到隐隐约约的熟悉，一直到见到女人后，他才想起来，上辈子他买的房子，是这片小区翻新新建的，当时政府规划后，这片被彻底翻新，连带着名字都做了修改。
    他和女人是小区里的邻居……上辈子，他只和这个女人见过一面，而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她一个人带大了小女孩，听别人提过，她丈夫进监狱早，得亏有良心，留下钱让女孩换了骨髓，有了傍身之物。
    所以……她的女儿是能救好，只是时间早晚。既如此的话，不妨他做了一个推动者。
    推动小女孩今早康覆，也推动冯勤入狱！
    “你究竟是谁？”
    原本并不想明说的女人此刻恼怒了，她的女儿是她的命根子，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我是裴颂歌的弟弟。”
    “裴颂歌只有一个弟弟，是叫裴听寂，据我所知，他父母死前没有其他的孩子，两人也并无私生子，你究竟是谁？”
    冯勤的资料里，裴颂歌只是他消遣的玩意，没钱没权，周围的人际关系简单无比，根本不存在能帮她联系骨髓的势力。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毕竟你想救你女儿不是吗？你依靠着冯勤，事实上，他并没有那个势力丶那个权利现在就救你女儿，不是吗？”
    宿池并没有再询问女人如何知道裴家的情况，无外乎就是从冯勤那里知道，不论是嘴上说的，还是文字形式。两者大差不差，都是对裴姐的一种“狩猎”。
    “他是平安的爸爸。”
    言外之意，我不相信你。
    “为什么不呢？我外公是徐川樾，说句狂妄点的话，他学生挺多的，从事白化病研究这一方面的也不少。”
    因为女儿的病，女人对于医学了解甚多，她知道这个名字，也了解到他有俩女儿，一个从事武器研究，一个从事商业，至于，面前这个男孩，说是外孙……她总觉得天大的好事不会落到她和冯勤这两个坏人身上。
    宿池见女人不相信自己，索性直接打电话。
    虽然专业不同，致力于研究心脏的，但是，师承同门，应该会有另一个的联系方式。
    女人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宿池的手机。
    一阵忙音后，电话被接通。
    “你好，这里是孟医生。”
    “叔叔好，我是宿池。”
    “是老师的外甥？怎么了？是想要问心源吗？”
    “不是，有点麻烦事，我想帮一个白血病患儿，原本不应该找你的，但是我好像只有你的联系方式……”
    “没事，我待会给小师弟说一下，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
    宿池眼神示意下，女人慌忙报出一段数字。
    “182XXXX6380是吗？”
    女人点头，宿池见此回覆，“是的，谢谢孟叔叔！”
    “不用谢，我还有一个讲座，有事联系我。”
    “叔叔你忙。”
    说完，对面挂断电话，宿池把手机收起来。
    女人楞楞的，简直难以置信，这件事就这样子办好了？她曾无数次向冯勤求救，甚至不惜隐瞒那些肮脏所求的事，在这一刻就这么办好了？
    宿池没有说话，他并没有询问女人是否相信，只是在看到女人眼眶里浮现出的泪花时，他不可避免地心软了。
    无论如何，女人对孩子的爱是真的。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空气里安静了下来，直到一阵铃声响起打破了寂静。
    女人慌忙接通，听见对面介绍自己后，她欣喜若狂，介绍着自己孩子的情况。
    她迫切地想要为自己的孩子谋取一条生路。
    “……你先冷静一下，这个号码是我的微信，你加我一下，可以的话，下午我会安排床位让你女儿入院，具体我们微信商量，我现在还有些事要忙。”
    “好的好的，你忙。”
    女人挂断电话，整个手都是颤抖着的，一串数字输入十几次，才完全输入进去。
    看着发过去的验证信息，她死死地看着，生怕错过。终于，在她殷切地期盼下，通过了。
    而后，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关掉手机，才擡头看向宿池。
    “你想要什么？”
    宿池微笑，“冯勤进监狱。”
    女人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或许说，在知道冯勤干什么的时候，她就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场面。
    冯勤可以出事，她的平安不可以。
    “好，不过得等平安入院展开治疗。”
    “可以。”
    宿池见达到目的，随即起身，“我还有事，你去看看孩子吧，这么久了，一个人待在屋里。”
    提起孩子，女人眼里总是带着笑意，“她很乖。”
    “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宿池夸赞，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女人说，“谢谢。”
    宿池停顿一下，打开门，走了出去。
    下了楼，他并没有直接出小区，而是循着记忆里的路线一直走，最后倒也能走通。
    只是大部分东西都不在，比如，他经常带着裴听寂去散步的公园，现在看去，那里还是一片杂草，零星堆着几个很空心柱。
    宿池看着，恍然间，眼前杂草消失，浮现出沙子堆丶休息椅。周围没有人，只有他和裴听寂。因为裴听寂厌恶人群，正中午的，都在家里做饭，唯独他，领着裴听寂出门。
    现在想来，深受不晒太阳不健康这种思想的毒害。
    或许，有那时间他可以教教裴听寂做饭，也不至于后来，有几次他不在家裴听寂险些把家里点燃。
    裴听寂笨。
    是真的笨。
    而他，似乎也不聪明。
    同裴听寂同居几年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总觉得来日方长，他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然而呢？
    现在还得他自己慢慢找。
    蹉跎到现在，他连逼问的权利都没有了。
    站得久了，宿池觉得自己仿佛石化了。他动了动僵硬地身子，手揣进口袋里，摸住手机，擡脚转身离开。
    他想第一时间收到裴听寂的消息。
    并回覆。
    有时候。
    思念只是突然萌生出的一种想法。
    “叮——”
    是手机信息提示铃，紧贴的手与此同时感受到震动。
    宿池下意识驻足，拿出手机，打开。
    是一张图片。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裴听寂发来的。
    ——同桌～我写完啦，小猫跳舞.jpg
    宿池退出去，看到裴听寂发来的信息，无奈一笑，那因为触景带来的伤怀散去，他从浮空落地，心生踏实。
    点击输入框，曲指，打字。
    ——很棒。
    ——嗷，那有棒棒糖么？
    ——小猫笑嘻嘻.jpg
    糖？
    原本用来应付时不时的低血糖，在裴听寂监督喂养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再低血糖过，那些小姨买的糖，最后都落进了裴听寂的肚子里。
    不过，家里的糖应该不够了，如果按照裴听寂这个吃法的话，肯定不行，该再去买一批了。
    ——好，给你换个口味？
    ——小猫不要.jpg
    ——请同桌用那草莓棒棒糖砸死我。
    宿池歪心思一动，看上去像是和裴听寂作对一样，他问
    ——酷哥也要吃草莓棒棒糖吗？
    ——猫猫震惊.jpg
    ——宿小池！你怎么不说你第二次见面就用草莓棒棒糖贿赂我？你天天喂我草莓棒棒糖，我这是被你害的。
    ——所以，我换一个口味。
    ——猫猫哭泣.jpg
    宿池看着在地上打滚哭泣的白猫，嘴上的笑意止不住，指尖轻抚过去后，他发了三个字，在对面信息狂炸之前，关掉手机，擡脚就走。
    手心里的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宿池的步子轻快了不少。
    在走到门口时，宿池打开手机发了一条语音，而后，关掉手机朝外走去。
    这一次，手机没有再震动个不停。
    另一边，裴听寂点开一遍又一遍，听着宿池吴伮软语鲜花怒放。
    所以，他决定原谅宿池刚刚的冒犯了。
    至于文字信息是什么，语音信息是什么？
    裴听寂捂得严严实实，这世界上，只有他和宿池知道。
    谁，也共享不了～
    —
    “……所以，小老板你自己搞定了？”
    蒋临目瞪口呆，“那这个文件你还需要吗？”
    “我没搞定啊，至于你发的文件还需要。”在小区里面闲逛的时候，宿池突然觉得把冯勤关起来已经不够了，他需要冯勤量刑最大化。
    “好。”
    蒋临第一次发现，躺平是如此的舒适，“那下午我们还要去找冯勤吗？”
    宿池摇头拒绝，“我要回酒店。”
    “嗯？”
    “刷题。”
    他还是一个高中生，学习才是他的主要任务。
    蒋临：……
    四个保镖：！
    “那我们呢？”，蒋临询问。
    “玩去吧。”
    蒋临：所以我们只是充当个吉祥物？
    说完，宿池打车离开，真把五个人丢下。蒋临看着车子离开，扭头，那双眼睛盯着他看，他有些头疼，挥挥手，“玩去吧。”
    “那关于费用”
    “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按照合同上的来。”蒋临看着四个保镖，又看了看自己开来的车，挑眉，“我送你们？”
    四个保镖白摆手，“不用，我们打车。”
    蒋临也不强迫，点头示意后，坐车离开。
    另一边，宿池没有回宾馆，而是去了墓地。路上，他买了两束花，一束黄色菊花，一束白色的康乃馨。
    外爷没有特别喜欢的花，而外婆就不同了，她钟爱康乃馨。因此，宿池挑了半天。
    走出花店的时候，宿池刚好看到了对面小卖铺跑出来几个小孩，也是如此，宿池突然想起，他外爷是喜欢喝白酒的。
    不要最贵的丶最有名的，杂牌就能喝得津津有味。
    最后，宿池一个人抱着两束花，提着杂牌酒就上了山。
    这是一个小山坡，外婆她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年轻时候遇上了外爷，老了，她怀念以前的时光，所以，下葬的选址是在山坡上。
    这些，他都是听小姨讲的。
    半个小时，宿池爬上了半山腰。顺着蜿蜒的小路，走了五六分钟左右，就看到了个墓碑，两人是同棺而葬。
    宿池走过去，先放下了花，两束花紧紧挨着。而后白酒放在一边，他往后退一步，跪下，磕头。
    磕了三个头，宿池直起身子，看着墓碑说，“来看你们了，选花选了外婆最喜欢的，外爷你没有喜欢的花，我就随便选了一束，你俩都有。”
    “……最近遇到的事有点多，脑子不够用了，今天才想起来得来看看你俩，等什么时候我回去了，也去看看我爸我妈我奶我爷，总不能厚此薄彼……还有啊，小姨出国了，之前和他打得那一通电话，她说公司发展挺好的，走上正轨了，嗯，她和小姨夫感情挺好的，你俩别惦记。”
    “也不知道你俩知道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说到这里，宿池顿了顿，这些东西憋在心里久了，现在想要倾诉，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寂寥再次被打破，满是迷茫的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你们外孙我好像活了两世……”
    一个人的时候，宿池回想过上一辈子的意外。他死的那一天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是清明节，祭祀一天后，他懒得吃晚饭直接躺回床上。
    这一闭，也就没再睁开过眼了。
    大抵是煤气外露，他直接中毒身亡。
    宿池猜测着，毕竟，他也没有什么遗传病史。
    “……我还带酒了，你中意的杂牌。”
    说着，他把酒拆开，倒了一小口，“少喝点，外婆不喜欢你喝酒。”
    潦草给外公倒了一杯，宿池直接用白酒盖，一小杯一小杯轻酌。
    “我又遇见裴听寂，你说，这缘分得多深啊，能让我直接撞见他打架的场面。说起这个，他当时可目中无人了，瞅了我一眼就走！直接走了！
    你总说要迎难而上，所以，我友好地问出了裴听寂的地址，学校。”
    怕给外爷外婆留下的印象不好，宿池又补充说道：“其实，他不是喜欢打架的人，他人挺好的。他会保护我，他会帮我报仇，说起这个，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他瞒着我去打架，去警告那些人，我都知道。”
    “我，还是喜欢他。”
    宿池捏着瓶盖，冷风里，冻得他指骨都是泛红的。
    仰头，又一瓶盖的酒落肚。
    晚六点。
    裴听寂刚帮裴颂歌摘完菜，还没起身，口袋里的铃声响起来。
    不同于其他人的提示音，裴听寂忙起身把菜送进厨房，然后连手都没来得及洗，直接往卧室一跑接通电话。
    接通，电话另一端没有声音。
    裴听寂听着，试探性开口，“同桌。”
    “嗯。”
    软软的声，有些迷糊，裴听寂心一软，而后是油然而生的担忧，“你现在在哪里？怎么感觉你这么不清楚，迷迷糊糊的？”
    “我？#＆#＆%*#×．*#—”
    宿池四处张望，遍山的树木，光秃秃的，路边，还有几盏路灯，这些都是小姨建造的，这里是坟地。
    手机传来的喃喃自语，裴听寂听不清，他压着焦灼，耐心哄着宿池，“小同桌，还没有回到酒店吗？”
    “没有。”
    “那宿小池现在在哪里呢？”
    “在，在墓地。”
    ！
    什么？！
    墓地？！！
    脑海里关于惊悚丶杀人事件不断浮现，裴听寂心直接提到嗓子眼，紧紧握着手机，“怎么，怎么去墓地了？”
    晕了的宿池，捕捉的重点总是很奇怪。
    他轻笑一声，说，“裴听寂，你怎么，怎么结巴了？”
    学着裴听寂说话的方式，说完“嘿嘿”一笑。
    “宿小池，你身边现在有人吗？”
    裴听寂无奈，“你可以打电话吗？你”
    “笨！我不是和你打电吗？”
    裴听寂哑然，“是，你和我打电话了。”
    “裴听寂啊——”
    长长的叹息，手机另一端的裴听寂心尖一颤又一颤，他紧紧贴着手机，企图离宿池更近些。
    “你说怎么会那么难啊。”
    和你在一起，和你长相守，和你共白首，怎么会那么难啊——
    裴听寂没有听明白宿池说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心疼宿池，因宿池而心软。
    “不难，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
    帮我？
    宿池璀璨一笑，这不用帮啊。
    只要裴听寂站在那里，那就是全世界啊。
    “我想，我想让你爱我。”
    裴听寂的心被揉来揉去，最后，全都化为一句，“宿小池，不用啊，我在喜欢着你，也——在爱着你。”
    爱这个字，比喜欢少。
    却付出的并不比喜欢少。
    所以，裴听寂斟酌又斟酌，却开口的瞬间，依旧说出了爱这个字。
    “裴听寂。”
    “嗯，我在。”
    “你好喜欢我哦。”
    裴听寂失笑，迷糊里的宿池还会帮人表白。
    真可爱，想亲。
    “是啊，我好喜欢你。”
    “裴听寂。”
    “哎，我在呢。”
    “我也好喜欢你。”
    裴听寂笑靥如花，“是吗？宿小池可真可爱呢。”
    “是啊，可爱。”
    “那么，现在宿小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去墓地了吗？”
    “想外爷外婆了。”
    “宿小池一个人吗？”
    “是啊。”
    站久了，宿池腿疼，索性蹲了下来。
    “给你小姨的助理发信息，让他来接你，你站在原地不动，好不好？”
    宿池纠结，真的要站着吗？他腿疼哎。
    “我可以蹲着吗？”
    “可以啊。那么现在宿小池找找助理的联系方式，给他共享位置，让他来接你，好不好？”
    “好啊。”
    宿池好说话，裴听寂怎么说，他怎么做，做完后，他也不说话，等着对面说话。
    裴听寂等了许久，电话另一端什么声音都没有，裴听寂担心宿池，声音不免得着急些，“弄完了么？”
    “弄完了。我没动，还在原地，别担心。”
    宿池情绪稳定，安慰着裴听寂，说着说着，他有些冷，头往衣服里缩了缩，说：“怎么办？裴听寂，我冷哎。”
    他想要一个拥抱。
    “那怎么办呢？等你回来，我带你去买衣服。”
    “哦。”
    和预想的不一样，宿池兴致不高。
    ……
    蒋临来的时候，没有找到宿池，他是站在原地瞅了许久，才隐隐约约看到人影。走过去，才看到蹲在树下的人，小小的一团，刚好被树干落下的阴影遮挡住。
    蒋临小声吐槽一声，走了过去，喊：“小老板。”
    宿池听见动静，仰头看去。
    似乎是没有看出是谁，他眯眸，没有说话。反倒是手机另一端裴听寂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他开口，“是你小姨的助理吗？”
    宿池也不知道，他转述，问，“你是我小姨的助理？”
    蒋临点头，“我是，你这是？”
    电话另一端裴听寂听见，开口，“宿小池，起身，跟着他离开回酒店。”
    宿池戒备看着蒋临，起身，“你，送我回酒店。”
    蒋临：……
    谁能告诉他，他老板怎么了？！就一下午没见而已，怎么现在呆呆的，不太聪明？
    不过，老板就是上帝！
    他叹了一口气，回覆，“好。”
    “那走吧。”
    宿池站了一会，脚也不麻了，看着蒋临。
    蒋临疑惑，而宿池的态度明显就是你先动，我再动。
    无奈，蒋临擡脚走。
    看着蒋临动，宿池也动。
    蒋临一听，扭头看过去。
    宿池咣——停下来，和他对视。
    蒋临嘴角抽抽，只得先走。
    就这样，两人艰难地回到车上。
    车上的空间小，宿池坐上去，蒋临开了有一会，才隐隐约约闻到点酒气。
    随即，头大。
    谁家老板想不开找个深山老林的，喝酒？！
    “……怎么不理我了呢？”
    电话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蒋临眉心一跳，这声音挺熟悉的。
    “我没有。”
    宿池否认。
    “现在坐上了车吗？”
    电话里的人继续说。
    “坐上了。”
    这下，蒋临想起来了，这是昨天他听到的那撒娇声，俩是同一个人。
    这粘糊的状态，有点像是……
    “亲你？怎么亲？”
    宿池有些迷糊，脑袋昏沈沈的，费力处理着另一端传递而来的信息。
    “亲什么？我哪里说亲，同桌，你不正经……”
    宿池懒洋洋应了声，“嗯。”
    不同于两人的状态，蒋临坐立难安，意识到他知道了非同凡响的事后，他整个人恨不得直接遁地逃走。
    所以，他的前老板知道吗？
    蒋临欲哭无泪，前老板让他照顾宿池，应该不包括情感生活这一方面吧？
    胡思乱想下，他终于把人送回酒店。
    宿池的酒品很好，走路不打拐，说话也不秃噜，就是不认识人而已。
    他开了门，走进去，想要告诉对面自己到家了，然而，手机黑屏，没电了。
    宿池转动浆糊住的脑子，短暂思考一秒，他先去洗澡。
    等洗过澡，他把手机充上电，开机后，直接一通电话回拨了过去。
    裴听寂听到动静，手忙脚乱接住。
    手机一黑一亮就后，大片白皙的皮肤入境。吓得手一抖，直接掉到被子上。
    “嗯？人呢？”
    宿池打了个哈欠，虚虚问到。
    “在呢。”
    裴听寂摸了摸手机，做了心里建设后，再次举起手机，“到酒店了？”
    “到了。”
    宿池应着，再次打了一个呵欠。
    裴听寂一瞬不瞬看着屏幕，屏幕那一侧，宿池整个人懒洋洋靠在床头柜上，因为呵欠，眼里浮现出泪花，眼尾通红一片……不对，他的脖子处，脸颊上，都是红的。
    “你洗澡了？”
    “嗯～洗了呀。”
    宿池卖笑，讨好道：“我没有先给你打电话，我先洗澡了……”
    “洗了就洗了，我又不生气。”
    裴听寂翻了个身，换了另一只手，“是累了吗？休息吧。”
    宿池又挣了睁眼，企图证明自己不困以继续和裴听寂打电话，然而，越睁眼越瞌睡，渐渐的，他阖上了眼睛，“不，不困……”
    裴听寂压低声音哄着人，“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我不挂电话，你睡吧。”
    “好。”
    只要不挂手机，怎样都好。
    放下手机，宿池很快就睡着了，均匀地呼吸声通过手机传递而来，消散在空气里。
    今天晚上，月亮很圆。
    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