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K.异族亡情祭(06) 没有醒来。……
“咚——”
紧接着“轰隆隆”的响声。
这座木桶般的石子屋转动了起来, 像久不运动的关节,艰涩。
灰尘和石子哗啦啦落下,尘埃和阳光笼罩住了石屋, 草坪上的人望来,只觉得像白纱环绕, 看不太清主体。
然后天就黑了。
从阳光明媚到天昏地暗的时间很短,像被人为加速了时间流逝, 才两三分钟,草坪上的“白袍”们都匆匆往石屋跑。
乘客们也不例外。
因为已经能听到风声了——那群怪物出场的标志。
李四年逃命速度一流,刚冲上二楼,就听见没打开一楼房间门的奥多拉基冲着他的小弟们喊了一声:“位置变了,往上一层!”
正好一擡头, 看到白鹄和闻述那俩跟强盗一样把瘫痪老人抢进了三楼房间。
所有楼层都往上挪了一层,而之前的最高楼九楼也倒回了一层。
所有人各回各家前,李四年还看到原本和善的赛维阴沈着脸盯着他们, 在呼呼风声中听不到她说什么。
踩在高楼阶梯上的她像悬空挂在墙壁,狂风吹乱了她的麻花辫,五官被愤怒扭曲,嘴巴开开合合, 像下咒的恶鬼。
白鹄探个头出来读了一会儿唇, 反头冲闻述乐呵:“她说我俩破坏规则会让咱们死不瞑目的。”
“是吗?”闻述被吓到了似的, 一下松开瘫痪老人的衣领子, 捂嘴比心眨眼一条龙, “那哥哥你一定得好好保护我呢!”
白鹄有没有被恶心到李四年不清楚, 他反正被恶心到了,狠狠翻了个白眼,一手把逗留在门口的左散人拽进来, 一脚把紧随其后的啸天踹进去,在怪物飞进来之前用力一关门。
砰一声,门被撞得抖三抖,宣告夜晚再次降临。
这是第二夜,暂时全员安全,十位乘客都在屋里。
但现在多了一位被堵嘴的瘫痪老人,共十一人,并且床只有九张。
白鹄眯着眼瞅了那个“唔唔唔”的瘫痪老人一会儿,发现用来堵嘴的道具是那布偶。
还真行。
他把视线放到闻述身上,啧啧了两声。
白鹄觉得真出现了危险神仙也难救这人。
闻述正指挥着伊一和贾子涵把回光返照丶挣扎着起劲的瘫痪老人给绑起来。
那两位鲜少做这种道德沦丧的事情,做足了“逼良为娼”的姿态,面部表情看着比被绑架的人还要痛苦。
闻述瞅着人给绑扎实了,才擡头问:“分头行动分出了什么信息?”
三个新人是不敢靠近这喜怒无常的恶霸的,那两个又被逼良为娼,自然是李四年说话。
“这个恐怖谷是不对外开放的,一年之中就借着这个祭祀吸引外来人,大概是准备让咱们当祭品吧。并且谷民的人数不超过一百人,我们逛了一圈,熟面孔能碰上两三次。”
“如果没有藏起来的人的话,昨天的人口比今天少了七位,”左散人说完后忽然又笑了一下,显得阴森森的,补充了一句,“不算上我们。”
昨天隔壁屋死了一位——虽然死了但出了一个覆制品,实际上“乘客”人数不变。
这样算下来,如果这栋屋子是唯一的住所,每层都住满了十人,除去乘客的两层,那么就是有七十人。
是每晚每间屋都死一个人吗?
一楼死人之后有补货,二楼消失了一张床但因为床上没睡人所以也没死人,其馀消失的七人分别是三楼到九楼的住客吗?
李四年继续说:“以及,其中怪异的一点就是,除了那个老谷长……和这位瘫痪老人,其馀都是年轻人。但没有小孩。”
非自然生物,种族里无新生儿无衰老死亡也正常。
但这样一直死下去也不只是他们乘客遭殃啊。
每间屋子十个人,顶多能撑十个晚上。
白鹄对着窗户压了压头顶上翘起的毛,想。
大概是轮回一次需要九个晚上。
这栋九层石楼中央有个机关,激活一下就启动,九间房开始转动,一楼变二楼丶二楼变三楼……顶楼变一楼。
等激活第九次的时候就为一个轮回,一切回归原始状态,一楼再次回到一楼。
而他和闻述白天带着布偶通过石楼中央的麻绳一路爬,从二楼爬到了九楼。
每一层都进去看过了,没什么异常。
第一晚的时候,一楼的尸体死相凄惨,满屋狼藉,二楼则变成了九张床。但其他楼层的房间看不出异常。
整整齐齐的十张床,房间布局大小都一样。
是将异常处理了还是表面无异常?
布偶的作用一层一层当替死鬼,第一个扔进房间看会出现什么。
结果就是有些房间凶狠得吓人,什么莫名其妙出现的头发丝,或者身处房间内突然感觉到两壁变得无限近。
跳了两三次之后就都是靠布偶试水了,懒得身先士卒了。
之后一路爬上了九楼。
九楼的房间不是扇形夹角,夹角部位是弧形柱,里面藏着一个机关闸。
机关闸非常随便,不讲究认主丶血缘,谁都能拉。
所以当闻述手贱轻轻松松把闸拉了下去之后,两人相顾无言,顶着天摇地动和无限缩小的空间威胁,边骂爹边逃亡。
再次攀着绳子离开房间时,眼睁睁看着九楼顶快速降高度,没多久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变成了一楼顶,并且机关闸随着弧形柱消失变夹角而消失。
一拉动机关闸就立刻换楼并天黑,这个机关也操纵着时间呢。
九次机关激活为一个轮回,即为九天。
按照一天死一人的规律,九天后应该只剩下九个人了吧。
这有什么意义,人少好打牌吗?何况其中两人还是乘客……
不对,乘客死后人数不变,会有替代品出现。
所以九天后,是七人加上二十人。
并且,这二十人就是所谓的“新生儿”。
那那群死去的……或者说消失的原居民,他们还会回来吗?
白鹄成功把翘毛压下去了,瞅着外头虎视眈眈的怪物,又想起来闻述被抓伤的手。
不是流血溃烂,而是加速衰老。
但一个白天的观察下来,似乎还停留在昨晚的衰老程度——范围只是胳膊。
连当事人都不太在意,没事人一样。
白鹄换位思考了一下,好像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只是衰老,又还没死,何况他这种长相的,老了也是帅老头。
没死的时候想着怎么不死就行了。
虽然换位思考了,但白鹄一想到了那个观察了一个白天的伤口,又没忍住觉得当事人过分平静了。
是觉得自己死不了还是死了也无所谓?
他的眉毛在无人在意的时刻拧着,思绪乱七八糟地跑了,一点没关注背后的消息共享会议。
“净说些没用的,站点内异常才是正常。”啸天嗤了李四年一声。
李四年皮笑肉不笑地呵出两声,没和蠢狗计较,后退一步,双手一请,让出舞台。
啸天单纯在记恨被踹的那一脚,撇撇嘴没上前,说:“左哥带我去外面找了一圈,咱们的来路不见了。”
虽然这也是“没用的”,但李四年带了一个白天的新人,和带娃没区别,变得慈祥了许多,所以只是继续说:“那个赛维说可以邀请我们帮忙准备食物。”
系统让他们获取参加祭祀活动的资格,而按照谷长之前的意思,得帮忙准备祭祀活动才能取得祭祀活动的参加资格。
准备食物就是机会之一。
李四年对着闻述和白鹄一人瞟了一眼:“不过我寻思着拜你俩所赐,咱们是得不到这个机会了。”
闻述正蹲着观察那被绑的人质,闻言擡头,纠正:“什么咱们?别乱插足,是我和他两个人!”
意思是:这个机会你们八个人爱要不要,反正我俩双宿双飞。
闻述十分擅长说一些让人恨不得捂耳朵的话。
思绪乱飘的白鹄听到后的想法。
李四年:“……敢问你们两个人要去做什么?照顾瘫痪老人吗?”
“是啊。”闻述点头,把人质嘴里的布偶拿出,往白鹄手里塞。
虽然没洁癖,但也不想碰这玩意。
白鹄刚想假装双手都要用来整理发型以躲开,眼神瞥到闻述那只皮肤皱巴巴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捏着干净的部位接过了布偶。
闻述没在意这个顺手的习惯,开始了审问……询问:“老先生,您还好吗?身体还健康吗?有需要帮助的吗?”
白鹄听着有点好笑,也蹲下来接茬:“给我一个帮助您的机会,您能得到一个为您赴汤蹈火的我。”
这厮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凄惨,至少骂人的时候中气挺足的,就是嗓子太粗糙,听着人耳朵难受。
可惜拳头打到棉花上,他们权当耳旁风。
这位瘫痪老人是他们从隔壁三楼那屋……现在变四楼了的那屋趁乱拖回来的。
大概是昨天话太多了,他被剥夺了望风的权力,一整个白天都趟在屋内。
他们爬上四楼顶的时候看到他朝上平躺着,睁着眼看那有限的天空,眨眼的次数都少。
朦胧的天光洒下,屋内潮冷,他像年久的黑斑霉菌,死死附着在床板。
至少现在咒毒白鹄和闻述的时候比之前有活力。
白鹄打小就尊老,但也不想平白被骂,打算交给看上去并不太尊老的闻述处理,自个儿甩着破烂布偶起开了。
突然,他眉毛一皱,立刻将滑走的视线收回看向前方。
悬在屋内那个尖角的麻绳依旧看上去牢固,但下方不再是空空荡荡了。
麻绳下挂着一个十字架。
九层房的每一条麻绳都挂着不同的物件或是不挂,但毫无雷同。这个十字架曾出现在之前的三层房间内。
而现在他们所处的这间屋也从二层移动到了三层。
也就是说,房间转移了,但麻绳没有动。
他和闻述是将石屋启动的人,也参观过每一间房,没道理这么明显的错误他们会忽略这么久。
所以……
白鹄又一下松了眉梢,躺到了床上,压着手臂侧头看的确不太尊老的闻述。
已经靠“口才”来成功“求得”机会的闻述擡头,冲他扬了扬眉毛。
那张称得上生人勿进的脸此刻增添了些莫名的自得,显得可爱。
所以白鹄又没忍住想笑。
“你笑什么?”闻述有些莫名,摸了摸耳垂,又没想要回答似的快速问了几句,“睡了?里边留给我是吧?那你等会儿,让他们把这老先生放在没有床的空位上我就来陪睡。”
他是满嘴跑火车,但又不敢停留,转头就指使别人干活,催人速度,没多久就都各回各床了。
白鹄对于闻述的爬床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侧身让了个位置,恰好也把闻述塞到他手上的布偶绑到了床脚。
闻述有些小声地说:“你这会儿脾气见长啊。”
白鹄没明白闻述是什么意思,毕竟他自觉脾气很好,否则像闻述这样的骚扰狂的坟头草长得应该挺高的。
不过他没把这话说出口,从善如流地认同了这句夸奖。
闻述看了他挺久的,没憋出什么坏主意,开始打量他的那头粉毛,说了挺多的,什么“你压了一天的呆毛又翘起来了”,什么“你的粉毛怎么掉色了”,什么“你那虾线也是赶潮流胡乱弄得吧”,一些乱七八糟的。
白鹄嫌他吵,也觉得他这会儿话有点密,但转眼一向,这厮平时对外话又挺少的,也算平衡。
所以他就也应声。
他哼哼几声,说:“长我脑袋上的不能叫呆毛,翘起来也是因为出类拔萃。”
然后又应:“染的当然掉色,虽然方方面面都优异,但基因暂时没有变异。”
又不太乐意,说着:“你那什么100刺青我还没说呢。”
闻述低低笑了一声,心里比笑得更乐,就是莫名其妙地乐呵。
白鹄还是觉得得为自己正名声,清了清嗓子,又说:“我进地铁站那天去给人当模特拍照来着,所以造型潮流了一点,又不是天天顶着粉毛虾线吃饭睡觉。”
闻述觉得有些稀奇。
这厮是连路过一朵花都要借来臭美的自恋性子,臭屁得不得了,就算是顶着懒羊羊的那坨发型出门都能嘴硬说“这发型只有我能驾驭得了,给你们开开眼”的人。
难得还会给自己解释。
闻述忍不住想笑,又怕惹自恋狂恼怒,憋了好一阵,才说:“那是,白大帅哥美得嘞。”
白鹄啧了一声,闻述就咳了一声,说:“下回我陪你挑个站点去染个其他……”
“死基佬能别调情了吗!”还没说完,静悄悄的屋子传来一个怒吼。
啸天的声音。
闻述立刻就“哎呀”了两声,当场示范了一下如何调情:“哥哥,你饿了吗?我下面给你吃要不要?”
“……”
安静了许久。
白鹄捂着脸想死了算了。
“等等,少儿不宜哥你别说了啊!咱这有个未成年呢!”伊一突然从尴尬中回神大喊。
“……”更尴尬了。
不过好险,未成年贾子涵睡眠质量好,打着微微的鼾声。
李四年是擦屁股擦多了,擦谁的屁股都一样,豁了老脸给那两位不省心的打圆场:“睡了睡了,瞅人未成年睡得多香,咱成年了也不搞午夜专场嗷。”
“搞什么?”左散人突然来了一句,刻意得十分恶毒,“搞基吗?”
白鹄觉得这恶毒无论是对着谁,最终遭殃的只会是自己。
因为闻述是真的不要脸。
白鹄自认长得十分符合心意,得死死守着自己的脸皮,于是转身伸手捂住了闻述的嘴。
手掌下是一些软润,闻述的体温还是这么凉,他用眼神威胁着闻述,松了松有些发热的掌心。
靠的很近,模糊的月光让人也变得近视,凑得再近也觉得视线恍惚。
闻述好像看清了又好像看不清,仿佛借着那点相触的皮肤,能听见对方手掌稍往下的手腕发出了动脉起搏声。
一声一声,像催人舞蹈的鼓点。
这鼓点美妙,无人欣赏,唯他一人,于是心脏随之起舞。
时间的流速是凭借主观意志的,闻述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了其他声响。
白鹄弯了弯眼,十分轻缓的语气,说:“晚安。”
李四年老妈子的心没停歇过,竖着耳朵朝那边听动静。
先是急促短暂的床架晃动声,之后是无限的安静,听着应该不像是在做些什么坏事。
他稍微放下了心,又听到了白鹄道的晚安,彻底松懈下来——那厮指定不会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虽然晚安也指定不是向他道的,但他就着疲惫一天的老妈子心,也没忍住对自己说了一声:“晚安。”
一个头一开,从伊一开始,也莫名其妙地冲着全世界“晚安”了一声。
从众心理是很强大的。
虽然十分怪异,但竟然一个接着一个道了声“晚安”,包括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的左散人,和“左哥都道了我也道”的啸天。
除去被打晕的瘫痪老人和熟睡的贾子涵,这个不算大还有些窄的房间陆续响了八声晚安。
被慢慢松开嘴的闻述安静了许久,这个屋子也安静了许久,白鹄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闻述凑着耳朵丶怕又被投诉扰民般丶小声地说:“晚安。”
这两声没什么特别的,却一下让险些睡下的白鹄敲了个半清醒。
诡异的睡意像蒙汗药一样,他迷迷糊糊又想起来那些麻绳。
所以啊……
所以……
所以那些被忽略的差错证实着:每间房的每一晚的死法都不一样,而这间房的这一晚,目标是发现了差错的他。
不过他的确胆大包天,目标是他也没关系,只要死不了就都是小事,只要还没死就不算事。
目标是他还好一些,总好过是一些难以解救或无法解救的其他人。
白鹄又想起来初来乍到时被和绮问的那个拯救世界的问题。
不太记得回答了什么,好像是一些十分高大上的“爱自己”的言论。
先爱自己,再拯救世界。
白鹄还是那个自恋鬼臭屁精,他依旧认同这个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高大上言论。
他并没有因为什么而做什么思想上的成长或转变。
生命神圣不可侵犯,每一条生命的消逝他都记得。
所以好过是他。
因为他只能够掌控自己,离得太远或太近,都无法掌控另一个人走向另一个更好的结局。
但他能掌控自己走向更好的结局。
他依旧这么自恋,只相信自己,并坚信自己才是最优解。
反正……
死不了就活……
……阴森的月色偷窥着他们,那是被分成九个间隔的井底,每个监狱都整齐睡着不到十人,它偷窥着丶监视着一切生与死。
白鹄猝然醒了,睁着眼看天。
藏在阴云之后的月亮透着苍白的光。
他坐了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转头看向了尖角处的麻绳。
十字架闪出的银光比月光亮眼,穿过棉絮,光芒如毒针般刺开。
那个长手长脚的布偶被灌溉了农药,拔苗助长地长成了人类大小。
依旧是长手长脚,垂落在地,半腰悬空着,心口被十字架钓着,像上钩的鱼儿。
布料刺啦被划开,棉絮如血肉噗呲地往外炸,喷涌着,散落着,灿白的光映在雪白的软绵上,空中丶地上丶熟睡者的脸旁,都被梦幻的棉白笼罩。
刹那间,这处灰暗的牢狱中好似童话故事。
这画面说不上恐怖,没有鲜血淋漓,没有死亡受伤,只是一个布偶掉絮。
但就是诡异。
一种细胞血液都要尖叫的诡异。
而事实上也是,白鹄的耳朵内被塞进许多无意义的音节词,哀嚎着丶尖叫着,像将他的神经和情绪当作了琴弦,胡乱又快速地扰乱成一曲凄厉的噪音。
很难分清是他的情绪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在操控他的情绪,甚至操控着精神。
好像眼前的墙壁靠的越来越近了,月亮在宇宙中偏离轨道朝自己砸来,血液和细胞似乎被抽到了真空环境,被灌入了恐慌丶愤怒丶难过的负面情绪。
眼球仿佛碰了壁,月球悬在头顶上发出大笑,血液沸腾,细胞抽干,灌输太多情绪的心脏超负荷。
接近崩溃边缘时,猛地,从脑海深处升起一个无比强烈的自杀念头。
耳朵里那些声音也渐渐从小声到怒吼,都在说——去死吧。
这么难受,那就自我了解吧。
白鹄盯着十字架尖锐的长柄,像箭头一样,应该能轻松刺破血肉。
他一边清醒地感知着身体和精神的变化,一边难以消除所受到的影响。
白鹄站了起来,还没走动,衣摆被拉了一下,停了脚步。
是闻述攥的。
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习惯,睡觉喜欢攥人衣角,把他衣服攥皱了一天。
这并不是十分艰难的阻拦。
白鹄朝那个被悬挂在十字架上的布偶走去,每走一步,那洁白的墙壁丶大笑的月球都仿佛透明。
他眼前浮现出了许多的其他。
好像熟悉,又觉得陌生。
低头呐喊的巨大神像丶永无落日的街道丶自行车和白衬衫……那些燥热的记忆。
冰冷的站点丶机械的播报丶惨白的灯和黑暗内的痛苦求生……那些日覆一日的生活。
忘记和寻找就是一切熟知的有朝一日成为你一切探索的。
探索之后,才会发现那些好奇的丶陌生的,都是构成你的种种。
毫不光明的夜晚只会得来恐惧,但天亮未必就将恐惧消除。
天亮了,所有人发现,白鹄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