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M.谁被吃了 前有女鬼后有色鬼。
“那朵玫瑰是贝儿种下的, 自从开花,再也没有枯萎过,即使天气冰霜绵雪。
“大家对贝儿一家都非常友善, 也经常去她家举办派对唱歌跳舞。
“后来,有一个男人欺骗了贝儿, 夺走了玫瑰,于是村子里陷入了长久的冬天。
“他受到了诅咒, 离不开这片林子,我们为了夺回玫瑰,把他杀了,但他却死不了!”
她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都怪他!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他害得我们整个村子都变成了像他一样的怪物!”
他们在这里耗费的时间并不长, 但说话间,林子里的风雪却仿佛被激怒一般。
荆棘飞速生长,狂风甚至吹断了冰晶, “咯咯咯”的声音悄然靠近,混杂在喧嚣风声中不被在意。
“他要报覆我杀了他!他要报覆我!”她癫疯地喊,脸上的污血甩落到了雪地,声音又高昂又尖细, 像针一样刺破耳膜。
突然, “嗖——”
破风声。
一根也如针一般尖的冰晶从远处袭来。
白鹄立刻一脚踹开NPC, 馀光却见旁边的闻述伸手要拉自己, 眼见冰锥飞来, 下意识猛地推开并向后退。
“欻!”
冰锥从他们之间穿过, 稳稳插在了那摊唯一沾着黑红血迹的雪。
与此同时,拿斧头砍荆棘的伊一喊道:“已经被围堵了!”
来不及多想,白鹄最后看了闻述一眼, 马上抢过了斧头,厉声道:“留着她,往下面钻。”
面前横着的那根粗荆棘砍了就是砍NPC的脖子,只能从下面钻过去。
下面的通道狭窄,但没人抱怨。
和绮第一个带路,让伊一跟在后面看紧NPC,随后是仙贝丶贾子涵。
白鹄连续砍了好几枝突然生长穿插刺来的冰晶,斧头挥舞的虎虎生威。
满是冰晶的四方天地,天灰蒙蒙,地却雪白,帽子下露出了几缕粉毛。
颜色独特且唯一。
这些生长的冰晶荆棘越来越难砍,像骨头。
白鹄一回头,才发现闻述竟然还在。
在此危机情况下,周围全是生长刺来的荆棘,风中还时不时飞来几支冰锥,如末世的流星,他倒好,仿佛浑然不知,屹然不动,冷淡得像世界本该如此。
“您耍帅呢?”白鹄实在没忍住,把斧头往雪里一插,撑着柄,问。
闻述那双眸子里不知藏着什么风雪,灰蒙蒙的,但豁然又笑了,留了一句“看你太帅看呆了”,然后立刻转身弯腰就钻了进去。
白鹄觉得这人也挺别具一格的。
别人逃命他搞追求这套,浪漫致死啊。
在空地被荆棘占满之前,白鹄也钻了进去。
冰做的荆棘坚硬,横在入口前方,仿佛贴条,却在尖端悄然融化般,细又软地伸长,沿着缝隙,钻进入口,像春天嫩芽,又像蠕动的头发。
只不过那色泽是干净的晶莹剔透。
刚进来的时候狭窄,但里面的通道倒不至于让人窒息。
冰锥在小小的通道里纵横交错,身下是寒冷刺骨的雪,上方缝隙可见风雪。
呼呼的风声钻着各种孔洞,发出鬼嚎。
太黑了,沈重的呼吸,移动的摩擦声,冲破脑袋的鬼哭狼嚎。
心脏咚丶咚丶咚地响。
贾子涵处在中间,前面是和绮丶NPC丶伊一丶仙贝,后面是两位大佬,但心脏还是跳得不停。
大家都在逃命,一个紧随着一个,没人说话。
“拿到第四个布条了。”最前方的和绮伸手扯下布条,对后面喊。
闻述系了六个布条做标记,现在还差两个布条。
听到这个消息的贾子涵呼出一口浊气,就像跑一千米时终于只剩最后的直行,见得到终点。
前方的仙贝回头看了他一眼,像安抚他一般,小声道:“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白鹄听到这句话,突然一顿。
明明荆棘可以生长,为什么他们在通道里面却不见这些冰晶把他们插成牛肉串?
“抓紧前面的人!”
同时他一伸手要抓,扑空了。
昏暗中,前方空无一人,却通向一个发亮的出口。
很远,所以出口显得很小,仿佛只有鸡蛋大。
恍惚间,所处环境仿佛成了装鸡蛋的细条管道,狭窄的空间,空气被挤压,光线被逼退。
莫名其妙的,心脏也像是被压缩着而狂跳起来。
而后,那个光明的出口,蠕动起来。
像倒映在水里的路灯。
晃晃悠悠。
晃荡的幅度越来越大,光明逐渐被遮挡。
不丶不是出口在晃荡,是有东西过来了!
又长又湿又杂的黑发藏在黑暗之中,白色的裙子和雪地融为一体。
它的爬行速度很快,仿佛下一刻一眨眼,就会贴紧你的脸。
而周围太过狭窄,无法转身退后。
蠕动的黑发细细簌簌地延伸过来,狭长的通道,它竟就已经爬到了不足十米远的距离。
白色的裙子并非洁白,浑身都有血,破破烂烂,肉是糜烂的,看得见骨头。
但无论是肉还是骨头,都是碎的!
仿佛是菜板上剁碎的肉泥重新捏回了形状,被啃咬彻底的碎骨重新捡回,贴或者塞进了肉下。
污脏丶鲜血淋漓丶恶臭丶发青的糜烂。
仔细看,还有泥土丶残叶丶树枝混合其中。
而那头黑发也不似从脑袋中生长,像是海草一般随意盖在了自己的头上,看不到发缝,也许头发下也是一个稀碎的脑壳。
黑色的头发长了人性般蠕动,像虫子,覆盖了整张脸,头发仿佛将眼球与脸用黑色隔开,眼球凸出,像从眼眶中被挤爆,充满血丝的眼球,充血丶恶毒丶恐怖。
它身上每一处都不像人类,却又固执地将碎肉骨头拼接了四肢丶脑袋。
明明那双手像肉球挤进了一次性手套。
爬行的时候乱七八糟,有些肢体尚且有碎骨支撑,有些只是纯纯肉泥,于是它的姿势滑稽又可笑,古怪且恶心。
看得人毛骨悚然。
尤其是无论它是摔倒还是趴着蠕动,那对眼球永远直视前方死死盯住。
头发比人先到,攀爬上白鹄的左手腕,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后方右脚踝也有东西攀上了。
白鹄屏着呼吸,手掌握了握斧头柄。
走丢?幻境?
无论如何,没有退路,逃跑不了。
找上门来,是寻仇还是单纯的杀戮?
那个据说要被报覆的NPC呢?
他脑子快速转动着。
这个怪物是昨晚梦到的女鬼,那个让他掉进镜子里的女鬼。
而掉进镜子之后似乎回到了“过去”,村民的吃人景象丶过往乘客死亡的景象丶还有另一个怪物——吃人而变异的克系哪咤。
村民吃完人之后都会变异,像是兽化一般,口齿不清还说着“救我”。
一开始白鹄认为他们就是所谓《美女与野兽》中的野兽。尤其是那个最大只的“克系哪咤”。
但后来拿地铁币的时候,NPC又说林子里有怪物,说那才是吃人的野兽。
再后来NPC讲的自述中,林子里那个怪物偷走了玫瑰,害的全村子的人都变成了怪物,这也说得通为什么那帮吃人的村民还要求救。
可如果眼前这位女鬼就是NPC所说的林子里的怪物,显然它才是被吃的那位。
身体都是烂泥塑造。
何况,性别也没对上,NPC自述的故事可是说“男人偷走了贝儿的玫瑰”。
男人偷走了玫瑰,所以受到了诅咒。
村民打死了男人,却同样也像受到了诅咒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一样的怪物……
并且自述中的“贝儿”,没有结局。
贝儿的魔力玫瑰被偷了,村民打死了小偷,小偷和村民都变成了怪物。
贝儿呢?
《美女和野兽》中,重要人物贝儿丶野兽,重要道具玫瑰,玫瑰又是女巫送的。
而在这个副本,贝儿是女巫,玫瑰属于贝儿,野兽……按理说是小偷。
因为拿走了不属于自己的玫瑰,受到了诅咒,惩罚变成了野兽。
镜中世界里,兽化的是村民丶以及克系哪咤。
村民和小偷是一夥的,才会都受到诅咒。
村民吃人,吃的是贝儿。
他们吃了贝儿。
而林子里的怪物,那个要报覆村民NPC的怪物,是贝儿。
那对眼球越靠越近,几乎贴上了白鹄,发丝缠到了脖子,脚踝的“绳索”却向后拉,仿佛要把他撕扯分尸。
丝丝冷意渗入,隔着棉衣,从皮肤冻到骨头。
它是贝儿啊,被吃掉的贝儿,玫瑰的主人。
《美女与野兽》,它以前一定很漂亮,而不是如今非人的肉泥。
真是可怜。
白鹄垂着眸看了她一眼,下一刻斧头的寒光乍亮,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太过狭窄,不够距离砍断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头发,但抵在对方脖颈上割头的距离还是够的。
毕竟已然是肉泥。
“贝儿小姐是吧?或者也可以称您为女巫大人,”白鹄感觉到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头发在收紧,“做个交易如何?”
“他们抢走了你的玫瑰,还把你吃了,并且迷惑我们乘客和你敌对,想必这么多次以来,你永远都在对抗着吃人那方和乘客那方,被吃了一次又一次。”
脖子的头发还在收紧,已经有窒息感了,脚踝的冰冻逐渐散发到小腿丶膝盖丶大腿,而那对眼球依旧恶毒,甚至还没她的头发通人性。
白鹄咳了一声,声音变得稍轻,斧头却也凑近威胁着。
“这次来点不一样的,我们把玫瑰抢回来,送还给你,”他的声音在暗色的空间中似乎也带着蛊惑的韵味,“我站你这边。”
这摊肉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不通人性了,脖子已经收紧到窒息了。
对比脖子上紧紧缠绕的黑发,白鹄唇下的银线愈发的亮,精致的眉眼稍微皱褶,嘴角却还在笑。
像势在必得,又像挑衅,但却笑得干净。
“你昨晚来找我,不也是达到这个目的吗?”
把他推进了镜子里,让他看到了镜面世界那群人的真实嘴脸,为的也是拉拢。
斧头的刀片稍微撩开了黑发,露出里面的烂肉。
有花枝茎叶混合。
白鹄想到了出木屋前闻述踩断的木板位置。
如果春天,那里应该会是种花的院子。
而系统给的第二个问题是——“我”在哪儿?
这次的“我”,指的是贝儿吗?
突然,脖子的禁锢松了,脚上的刺骨寒意消失了,与此同时,一回神,发现自己的姿势诡异。
他把闻述按在身下了。
白鹄两眼懵圈,一转头,发现前面那一溜的人都默然看着他们两个。
再回头,发现闻述一脸无辜地被他压在身下,但咸猪手摸上了他的腰,得了便宜还卖乖,眨巴两下眼,说:“昨晚只是没空位才不得已和你一间房,哥哥,我不懂你说的什么目的是什么意思,我真的没有爬你的床。”
白鹄:“……”
那女鬼玩呢?
闻述又趁机摸了一把腿:“真的没有爬|床!”
白鹄:“……”
前有女鬼后有色鬼。
“再摸我就要向系统举报你性|骚|扰了啊。”他一巴掌拍向咸猪手,翻身起来,拽着人衣领往后一拉,换了个位置。
那一溜的人前排围观,和绮还啐了一嘴:“你俩有病没?”
“没性|病,”闻述怼了一句,又朝白鹄柔情似水,“哥哥,你放心,我体检项项优。”
白鹄不得不回头瞧他一眼,看到他竟然还给了个wink。
不过那张死人白的肤色仿佛下一秒就要魂飞九天了,白鹄实在怀疑这“项项优”的含金量。
他们还在荆棘遍布的通道中。
女鬼突然把他拉进幻境,又一言不发把他踢出来。
姿势为什么这么诡异还难说是不是女鬼的恶趣味。
但白鹄就当她已经同意合作了。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离开玫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