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们第七连的艾森斯坦号？”

    秦夏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轻声询问。

    伽罗颤抖着，一分钟过去也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秦夏再次重复问题，伽罗才在短暂恍惚后给出回答。

    “这是艾森斯坦号。”

    “死亡守卫刚刚攻击了我们，你离开军团前是否发现军团叛乱迹象？”

    “死亡守卫攻击了你们？军团叛乱？”

    “是的，军团叛乱。”

    “我不知道……这怎么会？”

    “……”

    秦夏和伽罗一问一答，倒不是真想用语言方式从伽罗口中获取什么信息，毕竟他刚才就已经知道所有该知道的。

    之所以重复提问，是因为伽罗现在处于极度虚弱状态，他的灵魂在躯壳上若即若离。

    或许是因为在眼前布满无魂者尸体的高塔里待了太长时间才会出现这情况。

    伽罗需要回忆说话，恢复其灵魂与现实宇宙的联系。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被答完，伽罗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不再哆嗦颤抖，苍白面孔上是冷酷沉闷神情，又恢复往日死亡守卫第七连长的派头。

    “死亡守卫刚刚攻击了你们？”伽罗起身质问，“亚空间风暴肆虐，我的舰船被卷入风暴里，全靠无魂者做的反灵能设施才活下来并返回现实，我的军团怎么可能跑过来攻击你们？”

    “他们或许是为你来的。”秦夏挥手塑造幻象，让伽罗看清楚外界情况。

    那些漂浮残骸之中有一些死亡守卫的标志。

    “第一连队的战舰。”伽罗说。

    这位七连长倒是没有否认秦夏呈现幻象的真实性，虽然秦夏从未见到过这位七连长，但拘捕马格努斯事件和乌兰诺战争里伽罗可是听说过很多关于秦夏的事情，也参加过很多秦夏主导的军事行动，只不过当时他站在死亡守卫星际战士角落里。

    伽罗没有质疑否认，表面仍然平静，但内心却是风起云涌。

    军团叛变这种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惊讶的同时又对莫塔里安的安排产生质疑……若非原体非得派他去找无魂者，也不会对军团发生的变化一无所知。

    “在你的印象里，你的原体驻扎于何处？”秦夏问及关键之事。

    “克尔。”伽罗说，“战帅下令禁止我们军团继续招收巴巴鲁斯裔星际战士，原体和他起了冲突，但还是去一个叫克尔的星系募兵。那是战帅为我们军团选定的新兵源。”

    “我要去克尔。”秦夏示意瓦瑞斯带其他人返回舰船，然后对伽罗正色道，“我要去杀死你的原体。”

    伽罗一愣，下意识回了句：“用什么？”

    “灵能炸弹。”秦夏说，“你与我同行，还是你留在这里？”

    伽罗迟疑片刻才低声回答：“如果军团真的叛乱并在追杀我，那我留在这必死无疑，还是跟你走吧。”

    秦夏给舰长传去灵能讯息：“派人来接收艾森斯坦号。”

    一批批水手被运输机搭载着进入艾森斯坦号，其中有被从各战舰甲板抽调出来的底层水手，也有从军官学校和预备军官团中抽调的管理者。

    空无一人的艾森斯坦号很快便被整修维护，加入智库舰队。

    而在维护舰船的过程中，人们发现艾森斯坦号上的人不是莫名其妙消失了，而是全都死在了无魂者尸体做成的反灵能装置里。

    那是在迫不得已的境地下做成的避难所，从艾森斯坦号顶层甲板一直延伸到下层甲板去，内部空间颇为辽阔。

    但这样一个装置下方聚集几十万人还是太勉强了，人们不是被亚空间灾难杀死的，而是被环境和无魂者与生俱来的力量杀死的。

    连伽罗带领的星际战士都因长期受无魂者力量影响，而变成反灵能装置里躺着的尸体。

    伽罗还能活着，只能说是命大。

    或者，有人不想让他死。

    ……

    白骑士指挥甲板。

    舰长处理完艾森斯坦号的事情后来到指挥甲板上。

    因为突如其来的亚空间风暴灾难，以及蔓延整个帝国境内的庞大危机，星际战士军团叛乱等原因，指挥甲板内非常肃静沉寂。

    舰长深知白骑士舰队是如今唯一拥有超光速航行能力的舰队，需得是肩负起前往帝国各处收集信息，传达信息，鉴定信息的职责。

    整个舰队只怕不能像原定航行目标那样直奔努凯里亚了。

    舰长来到秦夏跟前，见秦夏正闭着双眼便没有打扰，默默等待。

    秦夏在尝试联络安格隆，用他那足以建立起超光速通讯网络的强大灵能力量联络。

    往常当秦夏使用这项能力时，他会在亚空间中寻找灵魂投影，然后对灵魂投影施加影响，进而达成超光速灵能通讯的目的。

    但现在，秦夏在灵能视野中看到的只有风暴和混乱。

    只是看不见还不足以影响什么，秦夏还能尝试感知。

    当他闭着眼睛以灵魂而非肉体状态进入亚空间时，便是乘坐着潜水艇遨游深海一般惬意自如，风暴也不能影响他。

    秦夏如操控潜水艇在深海中探险一样搜寻安格隆的灵魂投影。

    周围是漆黑至极的“海水”。

    但秦夏与安格隆的联系，所经历的一切，命运的纠葛，这些都能让他如开启雷达声呐一般扫描到安格隆的灵魂投影。

    最终潜水艇突破漆黑至极的海水，接近到灵魂投影附近。

    周围在这一刻忽然澄澈起来。

    秦夏的灵魂在潜水艇中抬头扫视四周。

    面前是端坐于黄铜王座上的赤红色身影。

    左右两侧分别是绿色和紫色的身影。

    后方则是蓝色的身影。

    混沌四神。

    恐虐，纳垢，色孽，奸奇，它们将目光同时投射向秦夏的灵魂。

    它们的轮廓身影无限巨大，而秦夏的灵魂仿佛只有一个分子那般渺小。

    秦夏感知不到是四神真的出现了，还是仅仅只是将目光投射于此，但是作为亚空间中的混沌诸神，它们只是看过来就能在亚空间中塑造出自身的宏伟形象。

    诸神无法对秦夏施加影响，甚至没有办法对秦夏据为己有的灵能施加影响。

    但它们可以对亚空间本身施加影响。

    当秦夏对安格隆的灵魂投影发出讯息时，那讯息与灵魂投影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长。

    亚空间里没有现实宇宙的空间距离，但四神想要它有。

    秦夏试图加速灵能讯息的传播速度，但无论怎么加快，四神都能马上将强行塑造出的距离拉的更长。

    在一番简单的博弈后，四神不再做任何动作，只是注视着秦夏的灵魂。

    它们在对付眼前现实生灵这件事上达成一致，就像选定艾瑞巴蒂作为代理人这事上达成一致一样，但它们仍然无法直接对秦夏施加影响。

    肉体不在亚空间中，连灵能攻击都不会有效。

    不过这或许已经让四神心满意足。

    秦夏退出亚空间，睁开双眼。

    “我们可以航行了。”舰长说，“图丘查引擎蓄势待发。”

    秦夏并未立刻下令航行，而是在思索后打开传送门，再给卡玛斯发送讯息。

    卡玛斯传送到指挥甲板，向白骑士之主行礼。

    “带上图丘查引擎离开这，去努凯里亚，把引擎交给安格隆。”秦夏说出一个令闻者无比错愕的命令。

    卡玛斯并不理解。

    如今图丘查引擎似乎是唯一有效超光速手段，智库舰队还得靠这东西到处奔走。

    就算不奔走，不承担在危机中只有智库舰队能承担的职责，那也可以直接返回努凯里亚，一起把图丘查带回去，但秦夏却让他自己带上引擎离开。

    “告诉安格隆，我曾把一起都告知给他，让他尽可能做更多的事情。”秦夏并未解释缘由，只是继续下令，“再告诉他，短期之内我不能回努凯里亚了，我得去尽可能收集更多信息，做更多事情……至少我们得先把敌人都有谁搞清楚。”

    说完命令，秦夏看着面露疑惑但仍然抵胸行礼领命的卡玛斯。

    回忆起第一次认识卡玛斯，教导在智库里保守排挤的卡玛斯，以及让卡玛斯成为能独当一面统筹教学事谊的智库大导师，还有卡玛斯未来的命运……

    秦夏开口：“我不知道这次分别……是否会让你的命运和我们先前在摧毁瘟疫之心时预见的一样，我希望你多加保重，做你能做的事情，但量力而行，万万不能冒进大意。”

    然而卡玛斯现在压根就没合计自己的事，所以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问：“可是没有图丘查引擎您要如何去做您要做的事？”

    “我有办法。”秦夏说着看向舷窗外。

    智库舰队悬浮于虚空之中，外界虚空平静深邃，但在虚空之外的亚空间里定然是风暴肆虐的场面。

    卡玛斯最后一次行礼，转身离开。

    一艘护卫舰脱离智库舰队，搭载着图丘查引擎离开。

    在他们进入亚空间之后，秦夏也开始着手为超光速航行做准备。

    要怎么在图丘查引擎被送走，且乌斯兰不在场，网道计划现在也没成功的情况下带领舰队亚空间航行呢？

    答案是……

    秦夏低下头看向腰间悬挂的众多物品中，那充满灵族风格的灵骨装置上。

    回想起当年图恩塔尔方舟世界事件里自己做的种种事情……在进入图恩塔尔方舟后没有把里面所有灵族全当成要杀安格隆的人，进而杀光他们。

    帮助那个图恩塔尔大先知完成了一件事情，并受赠这古灵族造物。

    以及之后和乌斯兰友善相识，乌斯兰教授他如何使用古灵族造物。

    有时候做出的某些善意选择的确会为自己将来留下后路。

    秦夏拿起口袋宇宙，将整个舰队收入囊中，接着再打开通往亚空间的传送门。

    白骑士之主要肉身横渡亚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