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阿舍克（一）
    粗糙的带着腥味的兽皮,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
    学妹，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我先走了, 这里就拜托你了, 你可以随意支配任何东西。岛上有浆果, 有干净的泉水, 海里有鱼虾, 你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波利亚留。
    “你就打算让我住这！”
    费蒂西娅扫过四周，这个地方完全就是废墟, 只有几根泥柱和石板, 连屋顶都没有, 野草肆意生长, 都有半人高, 虫子就跟进自己家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
    这还不是最遭的。她把伞举高挡住自己。
    一群鸟飞过，神庙上空下起鸟屎雨，两分钟后才结束。
    她拎着裙子小心翼翼站在皮箱上：“我忍不了, 我要回去, 反正学姐这地破的不能再破了, 小偷根本看不上。”
    “康纳。”她大声呼喊。
    “来了，来了，费蒂西娅, 怎么了。”
    康纳进来还很高兴, 看到地上的鸟屎大惊, 连忙飞高, 他拍拍胸膛：“这可是我新买的鞋, 幸亏我反应快。”
    “我们得离开这。”费蒂严肃地告诉他, “看到了吗，我一点也不想过野人的生活。”
    康纳关注点歪了：“我还真看到野人了，费蒂西娅，他们在树林里抓麅子。”
    他忍不住笑起来：“哈哈，他们竟然被麅子追得满森林跑，全往树上撞，那真是太逗了。”
    “等一下，我给你抓一只过来。”他消失不见，等回来时，举着一个穿着兽皮，头发乱糟糟的野人。
    “当当，你看。”
    “他好脏，你拿远点，康纳。”费蒂西娅捏着鼻子后退。”
    “你太挑剔了，费蒂西娅，他就是身上沾了些草屑，有点味道而已，还是甜味。”康纳吸吸鼻子，“好像是蜂蜜的味道。”
    野人胸前的兽皮衣鼓出一大块，康纳听到细微的嗡嗡声，意识到是什么，他反手把人扔出去。
    蜂巢从野人怀里掉出来，咕噜咕噜在鸟屎堆里滚了一圈。
    一只只指头大小的蜜蜂钻出来。
    费蒂西娅离它们最近，成为了率先被攻击的对象。
    它们在距离她半厘米的地方被迫停下。
    蜜蜂：“？”
    费蒂西娅轻弹手指，烦人的小东西们全被弹开。
    它们晕头转向。
    蜂群不气馁，重振旗鼓，奈何不了费蒂西娅，那就——
    它们朝着康纳的方向飞。
    康纳挥挥手，剧烈地风将它们吹到墙上。
    “可不是我把你们偷过来的。”他打了个响指，风将蜂群转了一个方向，“是那个家夥干的。”
    蜂群和野人楞住。
    野人跑了，蜂群气得翘起尾针，朝他冲锋。
    野人捂脑袋，蜂群刺他手，捂着手，蜂群刺他脑袋，这样一折腾，他浑身上下全被叮满了包。
    整个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蜜蜂的尾针带毒，他晕晕乎乎转圈，啪嗒栽进鸟屎堆里。
    恰巧那群张狂的鸟又飞来“公共厕所”解决生理需求。
    费蒂西娅偏过头去，她对着康纳说：“快点把他弄干净，我的眼睛要脏了。”
    “我才不要碰他呢。”康纳也很嫌弃。
    “谁让你把他带过来的，你应该处理好。”
    “我是专门抓过来给你看的，费蒂西娅。”
    “你去……”
    “你去……”
    两人互相推诿。
    直到野人清醒，他站在原地迷茫许久，然后像人猿泰山一样双手捶胸，边捶边哇呜哇呜的喊叫，一些马赛克甩到费蒂西娅和康纳脚边。
    费蒂西娅拿雨伞指着康纳大喊：“用你的新力量快把他们洗干净，否则我就把他扔你身上。”
    “你不可能扔到我身上，不过他确实要洗个澡了。”康纳也受不了，风卷起野人扔到海里，棕榈叶给他洗洗刷刷，最后让他在天上快速物理甩干。
    “行了。”他把人扔到草坪，野人现在白白净净，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花香，蝴蝶都被他吸引围着他飞来飞去。
    费蒂西娅提起皮箱：“我要回地球了。”
    “可是我们才刚来。任务还没完成呢。”康纳还想在玩玩，“我们可以去别处转转，不一定要呆在岛上。”
    “我现在哪都不想去，至于任务，反正有那么多人放弃，不差你这一个，你要留在这就留吧，我要走了。”她突然看到野人手里多了一根绿长条，“他手里拿的什么？这是蛇吧，我的老天，他从哪捉来的。”
    那蛇足有拳头那么粗，灵活极了，嗖得从野人手里滑出去，报覆心极强地咬住他的脚踝，野人一下就被毒倒，眼皮子一翻，口吐白沫。
    费蒂西娅拿手指去探他的鼻息：“就死了，这条蛇这么毒的吗？”
    她忍不住看还咬在野人脚上的蛇。
    康纳听到微弱的心跳声：“没死。”
    野人一个弹跳起身，把费蒂西娅吓了一跳，他的胃像打雷一样叫唤。
    他把蛇拔下来，就想往嘴里塞，费蒂西娅连忙扯着蛇尾巴。
    “等等，你要干什么，那不能吃。”
    野人咬掉蛇头，迷茫看着她。
    “毒抗这么好？”康纳忍不住看他的骨骼和细胞，“跟人类没什么区别，就骨骼的密度比较高，哦，蛇毒在他体内蔓延了，现在要钻进心脏了，唉，他有两颗心脏。”
    费蒂西娅忍无可忍踢他的球鞋：“管他有几颗心脏，再不救人，他就要死了，就算长了十颗心脏也没用。”
    野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康纳消失不见，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草：“那群麅子太凶了，我就扯根草他们就踹我一下。”
    他把草塞进野人嘴里。草药很快发挥作用，野人的脸变得红润，费蒂西娅正打算离开，就感受到天空中投来冰冷的目光，她擡头，那有一只灿金色，没有任何眼白的眼睛。
    与它对视，就好像被古老而恐怖的东西盯上，费蒂西娅不适的皱起眉。
    她的手里出现一把手枪，对准那双眼睛，一击而中，那双眼睛消失了。
    可没过一会儿，更多的眼睛出现在天空，密密麻麻，足以让任何密集恐惧症患者起鸡皮疙瘩。
    “那都是什么？”康纳也注意到天空的动静，他能感受到每一只眼睛里蕴含的恐怖力量，这种感觉让他不覆之前的轻松模样，肌肉绷紧，风暴因为他紧张的情绪在天空积蓄。
    费蒂西娅不清楚，波利亚留下的羊皮里没有写这些东西的信息，她想了想举起枪，这个动作让所有的眼睛里出现一个光点，微小却灼热，似乎只要费蒂西娅动一下，那力量就会喷射而出。
    她将枪收起来，眼睛也恢覆正常，但依然没有离开，费蒂西娅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他们是世界警察。”
    “世界警察？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出去扯了根草，难道这个世界的律法这么严格，扯根草都不行。”
    费蒂西娅给他解释：“一个称呼而已，就是世界意志，在东方叫做天道，西方叫盖亚。而且根本不是扯草的问题，我们被当成偷渡客了。”
    ”长了那么多眼睛，都是瞎了吗，我们是合法渠道进来的，又不是黑进来的。”费蒂西娅忍不住抱怨，她对着天空大喊，“我才不想呆呢，就你才会以为这是什么好地方。”
    “我不是轮回空间那群神经病，对偷你的能量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算对警察出言不逊吗？”
    费蒂西娅瞪了他一眼：“康纳，我正在吵架呢！你去一边玩去。”
    康纳用手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她伸出手露出手背上的金色图章：“看到了吗？这是签证，不是伪造的。”
    眼睛们盯了一分钟，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纷纷隐去。
    “哼，一群差劲的家夥。我们回去吧，回家正好可以和父亲他们一起吃饭，希望阿福今天能做我喜欢吃的红酒炖牛肉，还有这些衣服，我全都要扔掉。”
    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空间门，一群野人从森林里跑来。每个人怀里都抱着动物幼崽，有老虎崽子，小豹子，小黑熊……
    浩浩荡荡的动物大军跟在他们的身后，野猪，老虎，豹子，黑熊……这些处于一条食物链条上的动物此刻摒除种族矛盾疯狂追杀他们。
    这样一个危机关头，竟然还有野人爬树去掏鸟蛋。
    费蒂西娅/康纳：“……”
    不管内心多么覆杂，超级小子决定要拯救这群小傻瓜，狂风将野兽卷起，顺便把野人怀中的幼崽们也卷回他们父母的身边。
    “大家各退一步。”
    野兽们愤怒难消，康纳苦口婆心劝说：“他们脑子都有点毛病，你们就当让让傻子。”
    一个野人正试图去摸老虎的屁股。
    康纳：“我说得没错吧。”
    野兽们叼起各自的崽子走进灌木丛。野人又开始哇吱哇吱的大叫。
    这种过于吵闹的表现，让费蒂西娅无法忍受，她轻弹手指，把他们弹出这片土地。
    半个小时都没过去，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又是那群野兽和那群野人。
    超级小子再次出动，费蒂西娅再次大显神威。
    然后又是第3次，第4次，太多太多次……
    到了最后，费蒂西娅忍无可忍，她从金苹果树上摘下了六颗苹果，每一块苹果被切割成五块，粗暴地塞进每个野人的嘴里。
    “你们给我长长脑子！”
    祂将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金苹果赠予阿舍克，从此世界是明亮的，我们学会辨别毒草，驯养野兽，搭建房屋……
    在祂兄弟的庇佑下，大海不再喧嚣，风暴成为了我们的手足。
    从此我们将与祂立约。
    米勒用炭笔写下最后一个字，将写好的羊皮纸仔细收敛好。
    他认真整理自己的着装，穿上妻子昨天新做的麻布外套。曾经茂密的树林变成了一座座由岩石和木头搭建的房屋，每一扇门上都悬挂着一张干净的散发着香味的羊皮。
    上面有祭司亲手绘制的图腾，外面是金色圆环，里面有一颗茂盛的大树。
    他继续走，穿过用石头铺成的干净小路，来到山上，古朴神圣的神殿静静坐落在那。
    他低头垂目，静默地将羊皮卷放在神像下。
    阿舍克站在他旁边，他是部落最强大的战士，最聪慧的智者，也是第一个见到祂与祂兄弟的人。
    他将奇特而美丽的鲜花放在神像下，手放在胸口。
    “尊敬的■■■，我们抓到两个异乡人，他们自称是您的使者。”
    “我已经让人将他们带来，若他们是您派出的使者，我会用烤肉和烈酒款待他们，如果是卑劣的骗子，我会用斧头砍下他们的头颅。”他平静说。
    部落的人带着穿着现代服饰的一男一女走进神殿。
    他们向神像垂目，虔诚行礼。
    男人女人见状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不过阿舍克和米勒都能发现他们的动作不够娴熟，明摆着现学现卖。
    阿舍克皱起眉，米勒的面色也变得冷淡。
    他们发现了这一变化。
    男人开口，声音诱人心魄：“我们带来了祂的赐福。”
    他伸出手，手背上印着一个金色图章，颜色有些浅，若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阿舍克的目光落到他的手腕，那里佩戴有一个古怪的手环。
    手环亮了，地面出现许多的食物，锋利的铁质兵器，还有一堆书籍，各种各样类型都有：冶炼，医学，数学，种植……
    阿舍克感到惊讶，他是这个部落里最聪明的人，自然明白知识的重要性。他的面色变得和缓，但这并没有打消他心中的怀疑和警惕。
    部落打猎时会用诱人的食物去吸引猎物的注意，他很清楚，食物不代表能填满饥饿，也可能是让他坠入深渊的陷阱。
    他在心中呼唤祂。
    伟大的■■■，阿舍克是否应该收下这份‘赐福’。
    冥冥中有一道轻柔而神圣的声音告诉他。
    收下。
    阿舍克没想到会得到回应，他激动万分，其他人只以为他因为男人所拿出的东西而激动。
    “如此，你相信了吧，我们绝不是骗子，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将会是你的家人，你们的朋友。”女人说。
    “自然，你们会是我们的朋友。”
    阿舍克这样说。
    “阿舍克会为你们准备好干净的屋子，热腾腾的食物和让人忘记烦恼的美酒。你们可以一直在这住下，直到祂让你们离去。”
    男人女人似乎被这话触动，面露喜色。他们手背上金色印章颜色加深了许多，笔触变得更加清晰。
    天空中睁开的眼睛再次闭上。
    那种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目光散去，他们在心中齐齐舒了一口气。
    这一步走对了。
    但阿舍克话音一转：“可是，我们看不懂书中的内容，希望你们能够教授我们。”
    “这……”男人，也就是迈克，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土着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以往，他们去别的世界，直接把东西扔给他们就会获得坐上宾的地位。
    叫做玛丽的女人比自己的同伴更加果决：“当然，我们愿意。”
    阿舍克笑起来：“那就是太好了。”
    到了傍晚，月明星稀，麦克和玛丽在阿舍克给他们分配的房子里争吵。
    迈克愤愤不平：“你为什么要同意？我们怎么能浪费宝贵的时间给土着上课。别忘了主神的任务。”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们好不容易进到这个世界，为了进来，我花了将近一半的积分找到这个可以躲避世界意志的地方。”
    “这个世界比我们以往所经历的世界都要不简单，众神殿高居苍穹，那群神明的目光注视着这片土地”
    说到神，迈克又为白天他们的骗术而惶恐不安：“这个部落不会真的有神在庇护着他们吧。”
    玛丽：“不可能，我专门请了那位从未失误过的雨果占卜，他们的神早在很久之前就死去，现在信仰的不过是一具泥塑。”
    想到占卜，玛丽一脸肉疼，她足足花费了10万积分。
    雨果真是个黑心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