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就是说笑了。海盗们虽然凶但不傻，越混的出头的，便越明白这个道理。

    实际上，火胡子甚至亲自把辛格上校毕恭毕敬地请了过去，然后告诉后者，深渊星云的海盗们集结起来，当然是准备杀到帝国境内去打打秋风什么的。

    余连能够想象当时辛格上校的表情。他估摸着，哪怕是自己在现场，也不会表现得太好。

    不愧是未来的深渊星云的最大牌的海盗王之一啊！就是有魄力！

    总之，在辛格上校差点就要憋不住的震惊中，火胡子爱德华又郑重其事地询问后者，要不要一起往帝国走上一趟。

    于是，可怜的上校作为一位情报工作者，却真的没有憋住。他在呆愣了半晌，方才失态地询问火胡子大佬是否在戏耍自己。然而，对方却依旧严肃却又诚恳地表示：上校手里确实没有部众和战舰，但至少可以在海盗联合舰队的临时司令部里当个参谋长什么的。

    海盗头领纷纷表示热烈的欢迎。他们都觉得，像是辛上校这样一看就是饱读兵书的精英职业军官，一定能让大家正规化什么的。

    等到满载而过，便算上校他老人家也出了兵，战利品便能分上一份了。

    如此，便是深渊星云那绝对不可动摇的黑（喵）道规矩了。

    火胡子爱德华大约是真的想要把这群外来者给引入行的吧。

    辛格上校在报告中表示，大自在城市的海盗们居然都是好人，说话还好听，自己很喜欢这里。可是，这也都是托余连长官的福了。

    “辛格上校是个聪明人。”菲菲笑道。

    余连倒是觉得，火胡子爱德华才是真的聪明人。又聪明又有魄力还能打，只要不走霉运，成为海盗王当然就是迟早的了。

    总之，辛格上校除了祝福大家马到功成之外，当然也还是选择了放弃。毕竟初来乍到，还是以稳妥为主的。

    爱德华代表海盗界的代表们表示了理解，并且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对方，以后这种机会有的是。

    随后便是普朗克船长的消息了。

    这位在大自在城是有房产和驻地的，甚至还留下了七八个看家的喽啰。下船之后当然便各回各家了。

    不过，后者毕竟是个有志于当三面间谍的讲究人，很快便又在“人联办事处”的隔壁租下了一个舱室，还带着自己的全部部下都搬了过来。

    “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大家相互扶持，砥砺前行。”芳汀大副对辛格上校道。

    普朗克船长排着胸膛担保道：“以后若是发生火并，住得近一点，也能互相做个照应。辛格老兄，若是武器不足，便给兄弟我列个清单。没有人比我更懂大自在城那里可以弄到好武器了。没有人！”

    “大自在城是经常会发生火并吗？”辛格上校很是好奇，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总是要有备无患的。咱们到底也是在船上一起服役过，听从同一位长官的命令，四舍五入也是经历过生死的战友。不信任您还能信任谁呢？”普朗克船长满脸诚恳。

    至于这个所谓的深渊大海盗的联合远征什么的，普朗克船长根据一位精英从业者的职业素养，做出了判断，认为此事的可能性极大。

    他告诉辛格上校，深渊的不少黑帮组织都有帝国大人物背景，火胡子爱德华当然也不例外，但这并不意味着对帝国就会秋毫无犯了。

    实际上，考虑到地理问题，深渊海盗们的狩猎目标，还真就是帝国这边的商船更多一些。可秋风只要不打到真正的大人物那边，便还是很乐见其成的了。

    毕竟这样是可以保持普通国民的活力和武德嘛，就跟放血疗法差不多了~~~

    “火胡子”爱德华的直觉却在告诉自己，“破晓之龙”此去，一定是可以把帝国搅得翻天覆地的，如此这般一来，却也正好有了他们这些海盗打秋风的余地了。

    “不过，您初来乍到，不去也是对的。而且，最多再有一两个月，组织那边是会有同事联系我的，您要不也在场做个见证？”

    辛格上校表示自己就没见过这种各色的情报组织，当然不敢擅专，只能请示余连了。

    “为什么不呢？一个情报结构要成熟起来，当然是要和各种类型的非法组织打交道。”余连笑道。

    “是的，归根结底也就是一步闲棋而已了。”菲菲道。

    这话说得好像本人是把辛格上校当成炮灰了似的，但估摸着他本人听到了这事，也是会甘之如饴的。

    总而言之，大自在城的社会团体们还依旧是活力四溢的，并没有因为广域静默号的突然拜访而失去了江湖之中的烟火气。作为大自在城的半个住民，余连对此充满欣慰。

    更有活力的当然还有各路宇宙生物了吧。大约是因为幽灵船莫得了，余连总觉得最近路过的星空似乎是活跃了不少。至少，他在刚刚离开大自在城的第一个星系，便遇到了一群昂首阔步的利维坦群，规模在百头上下。

    它们应该是之前参与过大战的提杨凯大军的一部分吧？可现在的状从距离自己身侧不到10万公里的星空旁若无船的路过，姿态很是悠闲，就像是一群吃饱喝足草食动物似的。

    ……希望它们继续保持。

    余连刚刚做出了如此祝福，提杨凯们却忽然做出了作战姿态，却当然不是冲着静默号，而是扑向了出现在星空另外一边大片的漂浮晶簇群。

    好吧，从提杨凯的造型来看，晶簇说不定真就是它们的食物来源之一呢。

    总之，一场字面意义上的太空狩猎就这样在大家面前上演了。这是在“文明世界”宇宙几乎无法看到的奇妙而壮观的场景，但将士们的惊讶阈值大约是已经被挑破得太高了，一时间还真就是燃不起来了。

    总之，狩猎快乐。余连对提杨凯们做出了新的祝福，继续前进。

    十个小时之后，静默号接着便又在下一个星系遇到了正好路过的穹鲸家庭，一大两小，却也不是太确定这是不是之前从海盗那里救下来的。

    考虑到了刚才那条老穹鲸祖母留下的粗鄙之语，将士们纷纷表情古怪。可是，基于人类和穹鲸之间一贯以来的睦邻友好，还是用中微子信号打了个招呼。

    三分钟后，穹鲸发来了回应。因为已经有了现成解码公式的缘故，这次信号只花了不到40秒就解析出来了。

    “XX又是刚才那一拨。”

    “你们的船可真是XX的好丑，就像是超新星的排泄物。”

    “再见，祝你们轻吻彗星啊混蛋！”

    他们应该是在祝福和道别吧？

    当然了，这也可以再次确定，穹鲸确实不是什么宇宙滚滚，而是妥妥的宇宙虎鲸。余连只要想到雪绒花睁着那一排水汪汪的宝石状眼睛冲着直接发出了“呜嘎”的可爱叫声的时候，并非是在卖萌而是在骂娘，就觉得以前一切的美好回忆都无法直视了。

    可是，谁又能说这不是宇宙生物学的一大发现了呢？

    不过，既然真的遇到了穹鲸，菲菲也乘机告诉了余连自己的发现：根据对波谱的扩大和灵子复写之后，菲菲确实勾画出了一个灵能阵列图。

    “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虽然不能确定是否可以正常运转，但从亚空间的技法结构来讲，是符合灵性原理的。”

    “亚空间技法？”

    “是的，那个阵列有点类似虚令上的刻印。只是更加复杂。”菲菲道。

    也即是说，那个阵列是有可能直接通往虚境的。这或许能成为某种猜测的佐证——介于许多宇宙利维坦实在不符合基础生物学原理，不少生物学家都认为这种东西是来自虚境的，是来自另外一个维度的平行宇宙生物。

    当然，这不是重点。

    “所以，更像是虚境的入口？而非是出口？”

    菲菲点头：“至于延伸出来至少上千组的构型，我就看不太懂了。在这个领域，我们都远远算不上是大师了。”

    “那么，安全系数呢？”

    “只能凭直觉。”

    “直觉很重要。这还是你教我的。”

    对菲菲的直觉，余连当然是很信任的。

    “毫无感觉，无喜无悲。”

    “也即是说，不太可能直接把门开到一头虚境之王的嘴边了。”余连不由得失望叹息。

    “……鱼儿似乎是很期待这种可能性的。”

    “毕竟咱们的静默号上有太多的核心部件缺失了。毕竟也有托米泰莉可汗的珠玉在前，我便实在是无法放弃生物学部件的可能性了。既然我们不能动穹鲸老祖母，那些恶形恶状的虚境怪物就无所谓了嘛……呃，这么一说，忽然觉得那位老奶奶有点祸水东引的味道啊！”

    菲菲无奈道：“你就没考虑过我们会被虚境领主当甜点吃掉的可能性吗？不过确实很有道理就是了。可惜现在无法验证。”

    “确实，只靠我们的话，应该无法维持这种规模的阵列。还需要至少两到三个帮手。“余连沉吟道。

    至于米娜·华尔特上校和她的部下……区区的三四环就不要来掺和了。

    “而且，我们手里也毕竟缺乏足够的零元素。这么大规模的灵能阵列，至少需要10g以上的灵枢类液体吧？”

    “或许还需要一些晶刻粉末，再加上一点点幽光星屑，这样才能稳定阵列在空气中的结构。”余连如此盘算着，就像是在对菜谱似的。

    他把手摸到了自己的空间袋中，随即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先说好，人家手里倒是还有一块空明结晶和一些高品质的宝石，但那是曾祖父留给我的最后的遗产，说是到了八环的时候就可以用了。可我知道，那是曾祖父留给自己的，可惜一直都没有抵达这个境界。曾祖父把所有的遗憾的执念，都放在那些宝石中寄托给我了！人家现在就是个因私废公的小女人，实在是舍不得拿不出来。”

    你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怎么好意思用啊！

    “话说回来，这点用做八环的材料，也不够吧？而且还缺乏主菜。”

    所谓的主菜，当然得是某个领主级虚境魔兽或者巨型太空利维坦的灵性材料了。毕竟是八环，能算的是半个封神仪式了，当然也是得在虚境中举行的，便得考虑安全问题了。

    余连可不想凑合，他也不想让菲菲凑合。

    “怕是就得以后慢慢物色了。曾祖父毕竟只是一介游侠，想要弄虚境领主也还是难为他老人家了，但是人家就不一样了。”菲菲傲然地叉腰。

    确实，单论可以调动的资源，菲菲也一定是历史上最强悍的黑月了。

    这当然是因为她是天才电影艺术家了吧。

    “这当然是因为我是大帅夫人了。”菲菲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

    “……”

    “倒是你，鱼儿，你的材料呢？对这件事好像没上心过嘛。”

    “零元素也好，战舰也好，启明者的黑科技也好，该来的时候便总是会来的。菲菲，我忽然意识到，我此生从来没有考虑过收集过升级材料的事情，而且我也习惯这一点了。如此果然才是时来天地皆同力了。”余连的口吻同样显得理所当然得紧。

    菲菲瞪着余连，足足瞪了好几秒种，方才发出了一声或许是无奈，或许是认命，也或许是乐在其中的喟叹：“我婉拒了大自在城送上的献金，但却收了一枚恒血结晶，品质和曾祖父送我的遗物差不多。这或许能作为你八环用的副材料。”

    余连自然是感动无比：“你看，菲菲果然是能成为我的……”

    “不许避重就轻！你需要好好想一想，用什么办法来证明你爱我了！”

    “呃，高速旋转攻……”

    “就算是在念话也不能说这种话！人家不喜欢！”

    “……可是实际操作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吗？”

    “是啊，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到底是对白毛狐狸和橘猫用过多少次了？到底是哪里用上的啊？”

    “呃，先不说这种怀疑有没有道理，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你第一反应就是白毛狐狸和橘猫呢？没有什么小狐狸骚狐狸偷腥狐狸的事呢？”

    “所以，鱼儿这是承认自己想对她们出手了吧？你这个人啊！你这条花鲢鱼啊！”

    且不提这两公婆随后到底是怎么肉麻的，毕竟他们也暂时没办法启动那个阵列，也就只好继续进行理论性上的研究了。

    这当然是好事。理论研究得越通透，或许便能减少必要零元素，而且也一定能缓解对精神和体力的要求。

    另外，不管怎么说，研究复杂的神秘学阵列也是修行的一种。这方面余连和菲菲都不是长项，但有的时候修行和刷题其实是很像的，就是得全力攻克自己不擅长的地方了。

    更何况，毕竟还是穹鲸老奶奶给的，谁敢说这不是对神秘学边界的拓展呢？

    现在的静默号当然也不需要余连的指挥，甚至连普通舰员们的工作量都小了不少。这当然是归功于这艘神祇战舰的性能了。

    她依旧翱翔于全银河最危险的星空当中，但就像是航行在最稳定最宽敞的贸易航道上似的，就连危险辐射和引力紊乱警告都懒得响上一次。

    如此这般极尽丝滑的平安航行又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就连最谨小慎微的尼摩舰长也彻底放下心来了，将士们更是士气高涨。

    增加他们士气的原因当然绝不仅仅如此而已了。

    静默号即便是在通过那些满布着高危辐射的危险星系的时候，船内的辐射警告器也没有任何动静。大家在这种古代战舰的护盾和穹顶包裹之中，就像是被一颗圣地星球的完美大气层保护着似的。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静默号上的温度和湿气也确实保持着让陆生碳基哺乳生物最舒适的平衡点上。

    当大家拥有的只有巡礼号的时候，余连和将士们仿佛是真的行走于地狱深渊之中，丝毫不敢喘息，他自己甚至都准备在领航员的位置上摆个金马桶了。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无法避免三位数的非战斗减员，更无法阻止自己的战友没有死于帝国的炮火，却憋屈地死于辐射病的各种并发。

    而现在，当巡礼号只是成为静默号的套娃内芯的时候，如此艰辛的死亡行军，便仿佛是在圣地星球上度假疗养似的。

    然后，就在余连和菲菲像是在拆巨型鲁班锁似的把这个灵能阵列解开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便也得到舰长给出的最新的报告：“航行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我们应该在10月中旬，就可以抵达黑劳士星区的。”

    当然，顺利的不仅仅是巡航，还有通讯了。静默号在脱离了连串巨恒星组成的危险星域之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点通讯力量。

    余连在收到了来自大自在城情报部门的第二封报告的同时，也艰难地接通了星云网络，随即便看到了星网播报头条首页上，那个被顶到了最前排的硕大标题：《蓝星共同体正式宣告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