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施工(二更)
样书有了, 但刻印的版本沈青越还得再画两份儿。
他自己要留底。
一份儿要给张叔阳拿去要序跋。
另一份儿要给工匠刻印用。
万一刻印过程中丢了哪页,弄坏弄脏了哪页, 还能按照底稿再画一份儿。
沈青越密集的工作从完成样稿后开始,甚至因为池远舟催得急,比先前画的时候还更累一点儿。
从前他只上午画,下午带着石生画点儿轻松有趣的。
现在他从早到晚都得画,石生在他旁边练习时候,他都在画。
连给石生练线条临摹的样稿, 都是从他刚画完的稿子里抽两张让石生做参考。
要不是看在石匠师傅们刻完了《长腿鸟》没新的活儿可接,时间久了收入会变少,他早就撂挑子了。
说好的骑着酱酱丶追风登山呢,结果夏收都快收完了他还没画完。
沈青越画啊画, 江修文也得写啊写。
沐休时候熬油点灯地写。
江修文:“这本书今年能印出来吗?”
沈青越:“应该可以吧……”
这本虽然页数多,但刻起来难度比《长腿鸟》低多了, 而且石匠师傅们也攒了一年的经验, 速度一定会比当初刻《长腿鸟》快。
江修文感叹道:“想一想年前就能看到我们的书印出来发给大家, 还能摆进书铺给更多人看, 就什么都值了。”
沈青越失笑:“……那倒也是。”
有个一起忙的夥伴儿, 工作起来确实也轻松些。
每次沈青越画到想发脾气, 只要一想他是在家画, 而江修文平时要上课, 要考试, 好不容易放假了, 还不能休息, 顿时就不觉得自己有多惨了。
至少他能天一黑就不画了。
伤眼。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刨除锻炼和石生玩游戏的时间,他每天工作时长其实都不到八小时。
相比之下, 村里夏收就辛苦多了。
今年气候不太好,抢收尤其紧张。
村里大夥儿全都是天还没亮就要下地,天黑透才回家,没收完前,晚上每家还要有人在自家田里睡觉,粮食越是歉收就越要这样,生怕有人趁着天黑把自己家麦子给偷了。
好不容易收完了,还得晾晒脱粒。
这时代又没有脱粒机,什么都是纯人工,他们村一百多户牲口又没多少,没牲口的怕天气不好,也不能干等着借别人的用,都得靠人力。
晒谷场都是土,晒完了还得碾,碾完要扬麦子丶簸麦子,弄干净才能装起来。
这时候全家老小齐上阵,粮食关乎性命,什么都得给收粮食让道。
他们作坊停工了。
书院也暂时停课了。
男女老少全都跑去收麦子。
姜竹牵着酱酱和追风下山干活,连姜树都先把马送回来了。
姜大山家有驴,姜四山家有马,姜竹去大伯家帮忙,把两头骡子借给了他们的佃户。
忙完夏收,他们家也第一次收到了自己家田产的粮食。
一亩五斗,第一批四十多亩,他们收了二百多斗粮食,有差不多两千五百斤,装了三十袋,全是麦子,堆在仓库里,把沈青越都看呆了。
姜竹:“等秋天,还能收些稻米。”
去年租出去的田,因为季节几乎都种了麦子,能赶上春耕的有十多亩,种的都是稻子。
沈青越爱吃米,等到秋天,他们就能吃自家梯田长出来的大米了。
这些粮食,够他们俩使劲儿吃,吃一整年也吃不完。
本来是该用粮食抵工钱的,不过沈青越刚收到《长腿鸟》的钱,夏收前他们把先前欠的开荒工钱都给结清了。
今年开荒速度比去年要慢一点儿,三天能开两亩多一点儿,刨除农忙和冬天,再扣掉山下盖房子丶山上盖书院的时间,他们今年大概能开荒出一百多亩,顶多不到一百五十亩,还是不够大家租。
姜竹还想留下距离大伯家田比较近的那块儿梯田当成婚贺礼送给家俊,大概有个十多亩,扣完能租的就更少了。
到时候万一谁手气特别差,还是抽不到地,一直欠着人家工钱就太可怜了。
他们干脆把工钱都给结了。
以后也按全价给工钱。
因为赶在夏收前结了工钱,村里还有两家拿着工钱去买了驴和牛,正好赶上夏收能用。
一下子收来这么多粮食,姜竹却不想卖。
头一次有自家的田,自己的粮,他还想多新鲜新鲜。
反正不脱壳也不容易放坏,都费劲弄上山了,难不成再背下去吗?
慢慢吃吧。
今年都不用买粮食了。
沈青越忙着画画都没顾上去梯田看夏收,等姜竹也像山下别人一样磨了新麦子给他做面吃,他才想起来问问今年的收成如何。
姜竹:“还可以,家俊说他家那亩收了有两石七八,今年普遍收成差些,如果是丰年,说不定能收三石粮食。”
沈青越回想着关于田产的概念,“能收三石就算良田了吧?”
姜竹点头:“嗯。不过咱们家田草太多了,得经常除草才行。”
土层不薄,地也肥,就是草多。
得辛勤除草,经常管理,才能追上良田的产量。
但不管怎么说,大半年的辛勤迎来了回报。
哪怕今年收成比去年普遍少了将近一成,村里收获的喜悦依旧很浓。
夏收完,大家都狠狠松了口气。
全村都在吃面条,蒸包子,还有人家为了新麦子专门包了顿饺子,想尽办法犒劳自己。
姜竹招人上山盖书院都是等全村都收完粮食又休息了两天才开始的。
山上盖房子需要就地取材,找石头丶砍木头。
而竹林附近石头又不多,除了开荒攒的那些,他们还得上后山溪边丶河边找。
要是不够,还得自己凿。
但怎么样都比去山下买砖要划算。
全是辛苦体力活,如果要背石头丶运石头,就更辛苦了。
这回姜竹给的工价不低,一天一百文。
家里条件稍差些的人家,开荒都暂停了。
姜竹说今年先盖两间讲堂,赶在冷起来前盖起来,他们想先来山上盖书院赚些钱,等盖好了讲堂再继续去开荒。
反正村里青壮劳动力就那么些。
不在开荒就来山上。
人手不太足,池远舟真给他们介绍来一队泥瓦匠,都是在山上盖过房子修过庙的,姜竹还到附近村子找了些会盖房子的大工丶小工。
沈青越抽空给工头画了效果图,工头就拿着他的图领着人开干。
除了人,还得往山上运瓦丶运东西,用了谁家牲口,也得付点儿租金。
圈地,砍竹子,掘竹鞭,挖石头,平地,打地基,铺地面,开始盖。
墙壁,梁柱,屋顶,门窗,家具……
姜竹除了进山赶集,每天都要去书院那儿监工,还自己带人在山上砍树给书院做桌椅板凳门窗。
连上课的小孩儿们得空了都跑来帮忙搬搬东西。
里正也是隔三岔五就跑来看了,姜竹要是哪天不在,他就开荒那儿和书院这儿,两个地方来回跑。
姜四山丶姜大山也是天天来看。
七月初是姜竹生日。
准确说是姜竹爹捡到他的时候。
如果按年龄推算,他的生日应该在端午前后,说不好是四月还是五月。
虽然姜竹从小就知道他是捡回来的,但姜竹爹不会特意去强调这一点,也不会特意给姜竹庆祝生日,就是趁着夏收结束有新面的时候给他多煮几天面条吃,都不明说算不算长寿面。
没有个具体的日子,沈青越也没特意去强调哪天。
他们俩选了选,找了一个不怎么忙的日子,把手上的活儿都退掉,一起在家窝了一天。
前院已经空下来了,他们俩把先前的东西又从后院搬回前院,把客厅布置了,还把去年底姜竹买的缸子洗干净盛上水,铺了一层小碎石,就等着哪天去抓条小鱼回来。
中午时姜竹做了面,沈青越不让他切,兴致勃勃地一点点儿拽,拽了好长一条粗细不均的长寿面,煮好了一碗都能没盛下,姜竹在碗旁边又接了个碗,下午沈青越还给他画了一幅姜竹吃面图。
上梁前,沈青越的画稿全交了,一身轻松地跑来观摩了他们书院上梁封顶盖瓦片。
今年,他们第二次上大梁了。
木工师傅还是那个木工师傅,他干了一辈子也没给书院上过梁,不知道有什么讲究。
会的吉利的唱词诗句都对不上,还是赵先生站在下面主持的。
这回沈青越爬上去撒糖撒钱比上回淡定多了,还换他提篮子,让姜竹撒了一会儿。
盖好的新屋子,可谓窗明几净,又宽敞又美观。
那些从梯田挖出来的丶河边捡回来的,还有从山上不知哪处搬来的石头们,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建成了敦厚的墙壁。
连地面都是石头铺的。
书院的屋顶很高,比山下的民居要高出一米多。
门窗有些像寺庙大殿的门窗,全是能开合的,白天上课时能都打开,通风又明亮。
两间讲堂间,留了一片不小的空间,保证两个屋子上课也能互不打扰,他们用石块儿在中间摆了一个小道,大小的石头错落着,能给小孩儿们当板凳坐。
屋子里的桌椅丶板凳,全是新做的。
进屋闻一闻,还能闻到木头的清香气。
为了好看和明亮,他们专门从镇上请了泥瓦匠来涂白墙。
墙壁刷白,又亮堂了一些。
为了屋子足够亮,除了留足够大的窗户,赵先生还让他们买些明瓦。
姜竹都没听说过,还是托张叔阳从外地给他们买回来的。
明瓦有两种,一种据说是贝壳或云米石片磨的,要往木格花窗里嵌。
一种是羊角丶牛角之类熬成胶,再把胶摊开压薄凝固做的,尺寸大些,可以像瓦片一样盖在屋顶上。
这东西相当昂贵,只买两间讲堂用的明瓦,都够再盖一间讲堂了。
但等装好后,效果确实好。
几个老头都看呆了。
这种明瓦他们只在山上庙里见过,人家只在大殿才用上几扇这样的窗户,他们一个村书院,竟然也有这样的东西了!
沈青越也跑来看。
他还没见过这种采光物件呢。
玻璃见多了,屋顶的明瓦他不太稀罕。
但木格花窗一装上,光线穿过明瓦朦胧了一圈儿照进来,特别有古典的韵味。
窗外还是竹林青山,等下了小雨,雨打竹叶,氤氲湿空气,山里飘了薄雾,再推开这样的窗赏景,多惬意啊!
其他人没他那份闲情逸致,他们想的是再也不用担心下雨把窗纸打湿了!
冬天不开窗也能有光亮了!
等全部弄完,到能搬进来上课,他们从夏收完一直干到了要秋收。
前前后后,他们花了五百多两银子。
石头和木料还没怎么花钱。
算完账,沈青越自己都有点儿震惊。
“这么多?”远超预期了。
姜竹也没想到花了这么多钱。
但只要从村里走,擡头能看到那两间又大又气派的讲堂,他也觉得花的很值得。
沈青越捏捏他又晒黑又结实了的肌肉,尤其是胳膊,就觉得这钱花的不多。
姜竹搬石头做木工都把自己练成这样了,他还是掏钱的东家呢,其他干活的,不定得累成什么样。
“养一养吧宝贝,养一养,你现在摸我,我都觉得你手能把我皮划破。让你戴手套,你偏不,怕石头把手套磨坏了,不怕茧子把我磨破了?”
沈青越把姜竹手按进热水盆里,等给他泡软了,再一层一层涂润肤的香膏。
先前他都不敢给姜竹弄,反正已经磨出茧子了,怕他弄破了茧子,干活的时候再把姜竹手磨破了。
姜竹:“大家都是这样的。”
沈青越:“那我赚钱是为了让你继续受苦呗?”
姜竹笑:“不是,我不用去收稻子。”
沈青越楞了楞,笑骂:“骗我傻吗?那是因为你哥家稻子种得少!用不着你去帮忙!”
夏收时候还去帮着割了两三天麦子呢。
姜竹反手捏捏他,其实沈青越手上也有茧。
写字画画多了,指节上就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肉眼看不出来,只有摸到的时候能感觉到比左手指腹要硬一点点。
姜竹抓着他的指尖含到嘴里咬了咬,“沈青越。”
“嗯?”
“我们完成一个心愿了!”
沈青越挑了挑眉,笑道:“还远呢,才两间讲堂,还有好多好多屋子没盖呢。”
“会有的!”
沈青越失笑,朝他脑门亲了一口。
睡前沈青越又给他涂了一遍香膏,他抓着姜竹的手左摇右看,好像没什么变化。
原本只有一层薄茧还挺性感的,有一点儿轻微的磨砺感他很喜欢,现在磨厚了,就叫人心疼了,“要不我给你包起来吧?捆上保鲜膜,闷几天。”
姜竹:“……?”
他懵逼地想了想,“那我还怎么干活儿?”
沈青越:“那你要干活儿还是干我?”
姜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脸唰一下就爆红了:“你怎么……”
总用斯文的语气说这种有辱斯文的话呢?
沈青越踢踢他,“说。”
姜竹:“……”
沈青越:“听谁的?”
姜竹:“你。”
沈青越:“乖~趴下,我给你按按。”
姜竹红着脸趴好,沈青越坐到他腰上给他按后背。
起初沈青越还不太敢坐,会问沈吗,后来姜竹也坐他身上帮他按摩了几回他就不问了。
不沈。
还挺舒服的。
沈青越其实不太会按,练了一夏天熟能生巧,顺着他脊椎拍拍揉揉,起不到多少按摩效果也能帮姜竹放松放松。
姜竹很怕痒,沈青越不知按到了他哪儿,忽然一下子又酸又痒还有些胀痛,按得姜竹差点儿窜出去跑了。
“别动!”沈青越按住他,揉到手酸了,就换成胳膊肘来帮他按,“肌肉邦邦硬,放松。”
“嗯。”
随着动作,沈青越往下坐了坐,忍不住捏了捏姜竹弹性十足的屁股,笑道:“全身就这儿最软。”
姜竹也笑着想要去捏捏沈青越作乱的手,但他手上还涂着厚厚的香膏,只好作罢。
沈青越那儿也是最软的,他特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