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画
上次画自己的肖像画, 还是上学时候老师留的作业。
沈青越让姜竹挑了几张喜欢的照片,他自己也挑几张。
不挑不知道, 一挑真的吓了一跳。
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从前看上去那么抑郁吗?
或者是……
和姜竹凑在一起拍照的时候他笑得太多了。
把两张自拍放到一起,对比堪称惨烈。
这种照片还是算了。
他也没兴趣画自己多抑郁。
翻来翻去,沈青越翻到了几张在学校画室时候拍的照片,那时候看上去还开心点儿。
但画自己,还挺神奇的, 尤其是正经画。
他照镜子的时候都没这么仔细观察过自己。
隔着显示屏和另外一个人对话似的。
沈青越有时候画着画着,就画不下去了,陌生感太强烈,他必须得去画一会儿蒙书丶封面或者姜竹丶酱酱缓一缓。
这时候, 他就特别爱画姜竹,看到姜竹, 就能重新找到自己, 然后……
想哄哄从前不开心的自己。
有什么大不了呢?
不要总一个人闷在房子里。
出去走走, 外面的世界很大。
没有人喜欢, 也可以自己喜欢自己。
沈青越画好了两张给姜竹看时, 姜竹楞住了。
他画的和手机里的很不一样。
同样的衣服, 同样的动作, 但画出来好像开朗多了。
姜竹看了看得意洋洋的沈青越, 笑道:“很好看。”
沈青越:“好好拿着, 我可是头一次这么认真画自己, 帅吗?”
姜竹:“嗯!”
非常帅。
比照片上更帅。
姜竹想把画保存起来。
他跑去县城找裱画的铺子把两张画都裱了, 花了好几两银子。
裱画的师傅跟他说保存好能上百年不坏。
姜竹满意了,把两幅画堂而皇之地挂在他们屋子里。
沈青越欣赏着他的大作,和大作上的他, 怎么看怎么觉得但凡他丑一点儿,表情僵硬一点儿,这都像个通缉令。
想想一进房间先看见他两张画像,饶是他足够不要脸,脑补一下也忍不住升温脸红。
沈青越:“咱们商量一下,要么,把你的也裱两张一起挂这儿,要不然,把我的也收起来。”
姜竹为了挂他的画,竟然答应了再裱两张他自己的。
还十分心机地选了两张主要是风景,他占比很小的画。
沈青越要笑死了:“行,就这两张,姜竹啊姜竹,我就知道你坏在馅儿里!”
然而一山更比一山高,姜竹拿画时候没防备,藏画的地方被沈青越逮个正着。
“愿赌服输啊小姜师傅,画我凭本事找到了,你也得履行诺言,等哪天暖和了……”沈青越走近来,捏捏他的衣领,暧昧道:“脱光了躺床上给我画一天……”
完全忘了有这回事的姜竹:“……”
沈青越视线在他身上缓而慢地扫视,像要用视线把他衣服烧了似的,“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自己画,你身上每块儿肌肉长什么样我都清清楚楚的。”
姜竹:“……”
“给你画……”姜竹沈默了一会儿,说完脸都红了。
只要一想他躺在床上沈青越对着他赤裸的身体画,比晚上盯着他还不自在。
至少晚上是公平的。
姜竹吞了吞口水:“不丶不能在纸上画。”
“嗯?”沈青越眨眼,“那画哪儿?”
姜竹:“画你的大镜子上。”
画那个里面,至少没别人看见。
沈青越笑呵呵地答应了。
用平板画啊……
纸墨限制,他画的可能还不那么逼真,如果用平板的话,可尝试的风格会更多种多样呢。
沈青越跨坐到姜竹腿上,先讨了好一会儿福利。
有人上山就是这点儿不方便,他们俩白天都没什么机会像冬天时候那样随时亲昵。
平时趁着姜竹过来给他端茶倒水送零食亲两口都要注意前院的动静。
偷情似的。
亲够了,姜竹要把不用的画都收起来。
沈青越拦住他:“这些画,不至于要藏那么隐蔽吧?”
一边说,他一边腹诽,这父子俩也太能藏了。
姜竹爹竟然在床板中间挖了个暗格,做得还非常隐蔽。
亏他先前把床上床下翻遍了,还往床底下钻了两回连地板都敲了也没发现。
别说他,估计来了贼都不可能发现。
他们家床是姜竹爹自己砍树打的,床板有一寸多厚,五块儿原木并排拼在一起,那叫一个沈甸甸。
而暗格就在第二块木板里面。
最有趣的是,他把第二块木板弄成了一个盒子,且是上面大,下面小,像个薄薄的礼品盒似的,从四边绕着看,也看不出一点儿痕迹来,怎么看都是一整块木板。
而从下面看,因为边缘留的缝隙窄,趴在床底下视线不方便的情况下很难注意到边缘。
即便注意到了那有个小缝隙,应该也只会当成床柱子和床板衔接的小缝,谁会想到要从那儿掀床板?
况且这床板还挺沈的,没点儿力气还真不好掀开这暗格。
姜竹自己估计也不常掀开,里面除了那些画,就两样东西。
一个银子打的小长生锁。
一把镶着碎宝石的银发钗。
长生锁很小,比一节指肚大不了多少,应该是姜竹小时候的。
发钗,应该是姜竹娘的。
就再没别的了。
沈青越拿起了小长生锁,仔细看上面竟然有个小小的竹纹,他笑道:“这是你爹给你打的?”
“嗯。”
“真可爱。”
他把玩了一会儿,看向发钗:“这是你娘的吧?”
姜竹:“嗯,别的首饰我爹都放进墓里了,只留了这个做个念想,他不太好的时候我和他商量等他不在了也放进他的墓里,我爹说让我留着,万一我遇到什么事,这是银的,可以换钱,也可以熔了。”
沈青越拿起发钗看。
钗头是一对并蒂莲。
做工还挺好的,花瓣的形状做得很逼真,花蕊用了很小的黄色宝石。
姜竹肯定是不会熔的。
遇到什么难事大概都不会把这银钗给卖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它藏到这儿来。
这地方宝贝的,他们家大几百两银票都没资格进来。
沈青越摸了摸他的头,“重新放回去吧。”
“嗯。”姜竹掀开床板,把长生锁和发钗重新放回去,要放画的时候被沈青越拦住了。
“这些画,真不至于藏到这儿来吧?”
“……”
“书架做好,我们做个木头盒子,把画都放进去,没人会去翻的。”
“……”
“不经你同意我也不翻行不行?”沈青越好说歹说,总算让姜竹把画拿了出来。
不过当天晚上姜竹就点灯熬夜做了个木头盒子。
木头是现成的,他做书柜准备了不少木头和木板,拼拼凑凑就做出来了。只是边做边被沈青越笑。
沈青越:“要不然你再去买把锁?让人一看见就知道里面藏了东西?”
真有点儿动心想去买锁的姜竹:“……”
沈青越:“家里遭了贼第一件事就是撬锁。”
姜竹:“……”
他默默把盒子放下了。
转天他把快要完工的书柜一格拆了,又花了几天,给沈青越改成了六个很浅的小抽屉,专门给他放画用。
平时抽屉关着,来客人也不会乱动抽屉的。
就是来了贼挨个拉开,发现都是画,肯定也不会觉得哪个抽屉里的画有多奇怪。
这样放,还能防尘,方便沈青越给画分类。
沈青越忍笑用上了。
第一层用来放蒙书的画稿。
第二层用来放长腿鸟的画稿和封面。
第三层用来放目前还只写了设定的探案故事。
第四层用来放姜竹和他的人像画。
剩下两层用来放他的日常练习。
“这么放行吗?”木藏于林,放到第四层,无论从上面往下看,还是从下往上看,翻到这儿都会觉得不过是画,和别的抽屉里的画区别不大。
姜竹点头。
他们俩把家里的笔墨纸砚和沈青越那堆小摆件也一起收拾了下。
他做的架子很大,像博物架一样贴着墙放在书桌和床之间,足够把家里所有的纸,所有的书都摆上去,还能把沈青越暂时不用的茶具也放上去。
为了方便拿取,先前他做的盒子被当成托盘儿用,下底装茶具,上盖反过来放沈青越的墨和颜料。
那些笔,沈青越捡了几根漂亮的树枝和竹子,让姜竹给他做成了几个笔架。
没用过的笔放进抽屉,用过的挂起来,挂完像多了个笔林子似的。
沈青越:“我有这么多笔?这些都是没用过的?”
姜竹:“嗯。”
沈青越:“……不能再买了。”
姜竹边摆边看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没事,买吧。”
反正就这么点儿爱好。
“嗯?”沈青越抱着手臂站到一旁,“嗯?嗯?嗯?”
姜竹笑:“喜欢就买,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沈青越夸张地:“呀呀呀呀呀!”
姜竹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沈青越的脸。
沈青越楞了下,挑挑眉,也捏了他一下。
姜竹两只手捏他两边脸颊。
沈青越不甘示弱回击。
“竹子,你说明天……”梁玉兰从前院过来,一进门就见他们俩互相揪着对方的脸,把脸颊都扯变形了。
梁玉兰:“……”
姜竹丶沈青越:“……”
梁玉兰不可思议,反应超快,高声道:“松开松开!不能打架啊!多大的人了有话好好说,可不能打架!”
姜竹丶沈青越:“……”
“打架?”
“谁打架了?”
前院等消息的众人听到“打架”连忙往后院来。
“谁和谁打架了?竹子和沈先生?”
“啥?”
“没没没,我们闹着玩呢。”沈青越忍笑,揉了揉姜竹的脸,证明他们俩没翻脸,把姜竹脸都给揉红了,“刚刚说什么来着?”
“没打架就好,可不能打架,有话好好说,沈先生是读书人,竹子你可不能跟沈先生动手。”姜齐也吓了一跳,沈青越虽然不像城里那些书生似的,看着就弱不禁风,但他看上去也是斯文那一挂的啊。
收拾几个孩子还能行,真要和姜竹打架,他觉得三个沈青越都不见得能打得过一个姜竹。
姜竹讪讪地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看看沈青越,也学着他揉了揉他的脸以示友好:“没打。”
沈青越被他揉笑了,“一手茧,拿开。”
姜齐:“快松开快松开。”
姜竹都手足无措了。
沈青越憋笑,“明天放假对吧?”
“对对对,”梁玉兰也想起来她刚刚想问什么了,“是明天就不来了吗?”
姜竹:“嗯。”
后天是山神生日,姜竹想明天和沈青越进城买东西,他们前后忙了有一个多月了,也该休息几天了。
姜竹:“明天丶后天丶大后天都不来。”
有人挺开心的,天天上山,一白天都见不到家人孩子,他们其实也不太适应。
往年出去采茶也少有一干这么久的。
而且一般采茶开始得早,到下午就结束了,很少会干到傍晚。
干了一个多月,能休息个三天,这感觉跟过年什么都不用干似的。
也有人挺舍不得工钱。
三天就是一百八十文,何况中午还管顿饭。
沈青越给他们定的餐标是一人一天十文钱。
山上能摘能挖的东西还不算钱,不是天天吃肉,也平均两三天就能吃一顿鱼或者肉,夥食比好些人家里还好。
要不是沈青越不让往山下拿,他们这些当爹当娘的真是舍不得吃,都想装下山拿给孩子或家里老人。
既然拿不走,他们慢慢也不再不好意思,一个个敞开了吃,每天都把饭菜汤吃得干干净净,干了一个多月活儿,每个人都胖了一圈儿。
明显的,脸都变圆了点儿了。
今天放假,姜竹提前换了钱过来。
他们前后一共干了四十六天,编竹席的大嫂们和姜齐都是每人差四十文够三两半银子。
姜竹直接每人发三两半。
篾匠老刘头是四两六钱,他们村三人都是四两多二十文。
姜竹每人也多给了四十文。
姜松名义上是姜竹徒弟,徒弟给师父干活,出师前是不能要工钱的,姜竹私下给了姜松一两八钱银子,让他攒着读书用。
大家拿上银子,喜气洋洋地下山。
走之前还互相帮忙,把手头没弄好的竹帘都收了尾。
工具全收拢了,篾条丶竹子都摆齐了放进屋里,竹帘也都一张一张弄整齐放进仓库了,临走前把前院各屋子和院子的卫生也打扫了。
几个没好意思提前走的篾匠还过去帮姜竹扫了鸡圈丶牲口棚,给酱酱添水,顺便喂了喂鸡。
经过春天繁殖,他们家小鸡孵出来十只,不过夭折了三只,只剩下七只了。
活下来的瞧上去都挺精神的,养了一阵子看上去越来越壮实。
老刘头帮他们看了,说七只里面三只公鸡四只母鸡,再养养,等都开始下蛋,他们就不缺鸡蛋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