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条件(二更)
张叔阳尴尬地把画放回去, 姜竹也红着脸连忙过去把画收走了。
他挺想解释一句。
他没有那么坐过。
寒冬腊月刚过去,现在这个天气正常人不会打赤膊。
那是沈青越自己胡画的。
但是吧……
解释……
可能还不如不解释。
姜竹红着脸把那一沓画都拿走了。
脚步匆匆的。
他就不该在客厅包饺子。
张叔阳尴尬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闺中之乐嘛, 人之常情,还有这种画技和能力,能撑起这种情趣。
别说,沈青越画得是真好。
就那么一瞥,画上的姜竹比实际的姜竹可勾人多了,那眼神, 赤裸裸的。
咳。
这东西怎么能乱放呢?
张叔阳情不自禁又想起池远舟跟他那通八卦,得,亏他从前还以为是池远舟想多了,原来是他想少了?
话说回来, 原来沈青越还能画这种画?
难怪池远舟说什么找沈青越给话本子画书封,话本子能多卖两成呢。
张叔阳忍着尴尬, 又坐下了, 还有点儿想笑。
要是姜竹不在, 他肯定要狠狠调侃一下沈青越, 但姜竹显然脸皮比较薄, 这都好一会儿了还没出来呢。
张叔阳:“你那一沓子都是画呀?”
沈青越:“也画别的。”
张叔阳腹诽, 我可没说你画的都是姜竹。
“画什么不是画, 有空也多帮我画几张呀!”
他还掏着钱呢。
沈青越回他一个眼神。
那怎么一样呢?
工作是工作。
兴趣是兴趣。
练习是练习。
一直画重覆的画, 哪怕是他自己画的, 他也挺烦的。
不过想一想, 第二本印出来怎么也得夏天了, 他用不着天天画封面,两天画一张,好像也不是不行。
沈青越:“也行, 不过别定量,我画几张算几张,不够你找别人仿。”
张叔阳:“……我找人临摹?”
沈青越:“我不介意。”又不是作品画,也不署名,封面嘛,反正他主要赚设计费。再说整本《长腿鸟》印的作者都是他。
沈青越:“还有个条件。”
张叔阳:“你说。”
沈青越:“我正在画一本儿蒙书,等画好了你帮我拿到你们县最出名的那个书院推荐推荐,如果哪位先生愿意帮我写个荐语就更好了。”
张叔阳:“蒙书?”
啧,池远舟真没告诉他呀!
沈青越:“右边抽屉里,已经画好十多张了,你自己看。”
张叔阳下意识想去开抽屉,又紧急止住,“里面没装别的吧?”
沈青越失笑:“没有,只有稿子。”
张叔阳这才顺着他的指示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他的画稿和江修文给的文字底稿。
乍看之下,他差点儿脱口而出:这不是长腿鸟吗?
仔细一瞧。
哦。
穿了衣服的长腿鸟。
更像小孩儿一些了。
左右没事,他坐下慢慢看,没看一会儿就笑起来。
沈青越画的课堂里,有动物小朋友垂着脑袋睡觉,还有交头接耳说话的,望着窗外发呆的。
先生一回身,全都齐齐坐好。
他们正背的诗也正好是咏颂春光明媚,小孩儿游玩的,下一页,就是小孩儿们游玩的内容了。
放风筝丶踢毽子丶斗百草丶丢沙包……
每张小画上有细线指引出来,写着这些字。
他自己家小孩儿差不多也在开蒙的年纪,先生留了功课,能一拖再拖拖到点着灯写。
一点儿都不愿意学。
有这样的书,画的还是长腿鸟……
张叔阳想象了一下,“没问题,等画完我一定拿去四海书院帮你推荐,这书也要印吗?”
沈青越:“印,不过你来晚了,池兄说他印呢。”
张叔阳:“……?”
沈青越:“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张叔阳腹诽一通,心说池远舟嘴巴可真够严的,昨天他们还见面了,也聊到书的事了,这小子竟然一句没跟他提要和沈青越印新书。
他笑了笑,“怎么池兄家工匠刻得过来?”
沈青越:“又不急。”
而且这本为了降低刻印难度,他还融了点儿卡通画的风格进去。
能概括的全简化,线条比长腿鸟简单多了。
张叔阳:“……”
他又仔细看了看这本蒙书。
还把沈青越没画的部分看了看。
抛开沈青越的画和串联书的故事不谈,这本蒙书的内容也是相当丰富的。
虽然作为入门浅显了些,但胜在轻松好读。
他们海康,不管有钱没钱的人家,都想送孩子去书院读书,他小时候自然也是学过的,进的还是四海书院。
现在他家三个孩子也正是在蒙学阶段,开蒙的小孩儿喜欢什么他可太清楚了。
他又不得不赞叹沈青越的聪明,书还没编完就想到了去找四海书院的先生给他写序跋,要是有四海书院的推崇,他这本儿蒙书何愁遍布整个大虞?
出身于海康县,他对这书兴趣越看越大,甚至超过了如今在海康也十分受欢迎的《长腿鸟》。
张叔阳越想越心痒,“这书真不能交给我来印吗,在海康印,成本能更低廉,销路也更快,四海书院的推荐也更可信。”
沈青越摇头:“这书不是我编的,我得和编书的朋友商量,不过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也希望这书能从我们宝峰县流出。”
最好还能署上姜家村的大名。
啊,当然也有可能江修文家想署江家村。
他倒是没什么情结,但就像张叔阳以身为海康人骄傲,江修文肯定也希望提起自己的家乡能自豪。
四海书院的推荐是锦上添花,初期肯定是好用的。
但这年代还可以酒香不怕巷子深,早晚他们也能慢慢推广出去。
按他预期,蒙书应该是在宝峰县编,在宝峰县印,从宝峰县卖。
他不急,江修文应该也不急,毕竟他的初衷也只是给村里的孩子们看,甚至都愿意自己掏腰包呢。
但张叔阳显然不这么觉得。
留在山上软磨硬泡,竟然真久违地在山上混了顿饺子。
张叔阳:“别说,小姜师傅这饺子做得好吃!”
姜竹:“这时节的荠菜好吃。”
沈青越也觉得好吃。
无论是菜还是肉,都新鲜无添加无杂味儿,该是菜味儿是菜味儿,该是肉味儿是肉味儿,初春的荠菜又鲜嫩又水灵,而且姜竹调馅儿的水准确实还行。
他们过年包的饺子也挺好吃的。
“排骨汤也不错。”他吃萝卜都快吃腻了,这回的汤里的萝卜他还是爱吃的。
张叔阳也点头,“确实不错。”
姜竹左看看,右看看,听不出来是恭维还是真的。
不过多亏还买了排骨。
不然两斤肉和一篮子荠菜,做出来饺子根本不够他们三个吃。
姜竹想起姜树的生意,问道:“张兄,你要在宝峰县买茶吗?”
张叔阳:“要呀!”
姜竹:“你需要几等的茶引子?”
张叔阳:“你能弄到?”
姜竹:“我堂哥在衙门当差,不过只能拿到六等到九等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他的地址。”
张叔阳:“可以!”
沈青越稀奇:“你还要九等的?”
张叔阳笑:“几等的茶都是茶,是茶就会有人需要。”
沈青越挑眉,看来张叔阳这茶叶买卖做的客户群很广呀。
饭后姜竹给张叔阳写了姜树租住的地址,他不确定张叔阳哪天去,不然可以陪他去一趟。
不过他也该去县城采买东西了,春天是采石斛的季节,等石斛开花药性就要变弱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如果下雪集市暂停,来年二月重新开始。
快到他们约定的时间了,山里的雪应该也化得差不多了。
晚上睡觉前他们俩闲聊起来,姜竹好奇地问他:“你是不是想和张叔阳一起印书呀?”
“嗯?”沈青越笑,“看出来了?”
“嗯。”他觉得张叔阳说动沈青越了。
不过好奇沈青越竟然没答应,“你是想和修文商量吗?”
修文……
沈青越心里默默啧一声。
怎么不叫他青越呢?
“当然得和他商量,除了他,还有池远舟,主要是江修文。”他也没想到张叔阳对蒙书的反应是这样的。
看来这书的市场远比他和江修文预期要大得多。
他是有那么一点儿心动的。
银子倒是其次的,主要是希望这本儿他们花了心血的书能让更多人看到。
不过前提还得是由他们来主导。
张叔阳能保证四海书院给他们推荐是合作门槛。
他还得再想想,再和江修文商量。
“行,你们商量,对了,过两天我就要去买进山赶集的东西了。”
“嗯?哦。”已经到这个季节了?
沈青越的反应相当平淡。
姜竹:“???”
平躺的姜竹撑着胳膊变成侧卧,昏昏欲睡的沈青越差点儿被他掀下胳膊。
沈青越睁开眼,瞧见姜竹费解丶迷糊还有点儿不满的眼神。
沈青越乐了,捏捏他鼻子:“怎么了?”
姜竹:“我要进山了。”
沈青越:“嗯,我知道了。”
姜竹:“你怎么……”
“嗯?”
“你怎么这么平静?”
从前他要进山沈青越都有点儿不高兴的。
不是说过他的事什么都要参与什么都要管么?
沈青越楞了楞,困顿的脑子清醒了,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忍着笑伸出胳膊猛扑过来,勒竹姜竹,“不行,不许去!不许下山!不许出家门半步!明天就把你绑在床上!”
姜竹抱着他笑起来。
“夸张了吗?”
“嗯。”
沈青越亲了他两下,“心情是真的。”
姜竹才不信呢。
他现在已经能看出来沈青越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不生气,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是随口胡说唬人的。
沈青越想的肯定是不就去一天,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了,担心什么?
他压过来低头咬着沈青越的锁骨。
牙尖碾着一点儿皮肉咬得沈青越又疼又痒地开始求饶。
沈青越:“改天就找个矬子把尖牙都给你磨平了。”
姜竹笑,才不会呢。
接吻时候沈青越很喜欢舔他的尖牙。
他拉着沈青越调整了个沈青越喜欢的姿势,“我们一天就回来。”
然后枕着手臂看沈青越靠在他身上慢慢睡觉。
“嗯。”沈青越果然开始嘱咐他当天去当天回,“人少了没必要等到天黑,你们算好时间,下午该回来就回来,去晚了错过你们,他们慢慢就知道要提前来了,做生意要平等,一方求着另一方是做不长久的,哪怕求也要让别人求你,懂吗?”
“嗯。像张叔阳他们一样?”
沈青越笑起来,“那也不太一样。”
他可是大虞独一份儿,有恃无恐。
姜竹做事的方法肯定和他不一样。
沈青越揉揉姜竹的头,打着哈切继续和姜竹絮叨,“你按你的方式来就行了。”
姜竹:“嗯。”
沈青越:“过完年应该不用做衣服,布就不用买了。”
姜竹:“嗯,要多买点儿粮食。”
沈青越怔了怔,“为什么?”
姜竹:“到夏收还远。”
“哦!”沈青越想了想,还真是。
而且猎人都不愿意春天打猎,粮食吃光了就得靠野菜充饥了。
不止他们,这季节连种地的农户都要靠野菜充饥呢。
沈青越:“你觉得他们还缺什么?”
姜竹:“盐酒之类的。”
冬天山里冷,初春也不暖和,一下雨清冷清冷的,年前买的酒肯定都喝光了。
“其实他们肯定缺农具,不过买农具需要登记户籍,不好买。”
沈青越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我发现你还挺聪明的。”
他亲了亲姜竹,“不过不能比我聪明,要是比我聪明了,你就装笨一点儿。”
姜竹:“我本来就没你聪明。”
“孺子可教也~”沈青越擡手搭他腰上,再把腿压在姜竹腿上,“行了,我不操心了,睡觉。”
姜竹搂住他:“帮我讲价吧?”
沈青越笑,都会哄他了?“不帮。”
姜竹:“帮吧。”
沈青越:“那你求我。”
姜竹:“求你。”
沈青越:“没诚意,你说哥哥我求你。”
姜竹:“哥哥我……”
沈青越:“停,再叫一声。”
姜竹:“哥哥?”
沈青越:“缠绵一点儿。”
姜竹“……哥哥。”
沈青越把头埋姜竹胸口笑个不停,“等天暖和了躺这儿让我画你一天,以后什么时候我都帮你讲价。”
姜竹:“嗯。”
沈青越:“不能穿衣服。”
姜竹:“……”
姜竹脸暴红,“不行。”
沈青越:“怎么不行?对了,你把我的画藏哪儿了?”
还回来就只剩下花花草草酱酱小鸡了。
姜竹翻身拽被子。
沈青越戳他:“藏哪儿了?”
姜竹:“你找到就给你画。”
沈青越:“你说的啊!”
沈青越在床上找了好一会儿没找到,闹着让姜竹告诉他藏画范围,然而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姜竹笑着又调了调姿势,把沈青越手臂从他腰上拿起来塞好。
省得他晚上翻身不小心把沈青越给带出来,或者被子里进风把沈青越给吹病了。
白天醒着的沈青越想说话时候话很多,但晚上睡觉入睡又快,睡得又好,他就是半夜出去绕着房子跑两圈儿,十次沈青越八次都不知道。
不过自从过完冬,沈青越状态一直好,容光焕发的,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快乐,连他的画都比去年显得活泼多了。
就像……
姜竹想着他见过的世界。
就像生病的树,度过漫长的冬天,积蓄了一冬天的能量,枯木逢春。
会好起来的。
姜竹又看了眼还摆在床头的那张水彩画,往下挪了挪,亲了亲沈青越被他咬红的锁骨,盖好被子睡觉。
今年他也向山神许愿了,希望能保佑沈青越健康平安,不要生病,希望他们能像成婚的贺词里说的那样,长相厮守,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