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个狠人(二合一)
这次草市东西卖得比上次还快。
相比野菜, 干蘑菇更加好卖。
船商爱买,县城里的人也爱买。
炖汤做菜, 煮着吃炒着吃都好吃,晒干了还耐放。
沈青越不用采,只要想吃,每天都能吃到蘑菇。
鲜的丶干的,想吃什么吃什么。
先前他还考虑叫村里小孩们去找竹荪,但竹荪腐化得太快, 弄不干净又难闻,他们没烤箱,只靠自然晒干竹荪天气一不好还容易发霉变黄。
总之,摘的人不爱摘。
摘了不好保存。
晒干了又太轻。
最离谱的是, 他们这儿干竹荪的价格没比山里其他干蘑菇贵多少。
太麻烦,要是没弄干净晒在家里他也挺受不了。
算了。
这钱也不是非赚不可。
反正他守着竹林不缺鲜竹荪吃。
刚过了中午, 开始有人收摊了。
早点儿回去能省一顿饭, 到家还能再干小半天活。
姜竹他们带的东西也卖了七七八八, 只剩下些常规的竹编物件。他们倒是没急着回去, 昨天晚上就计划好了今天要去吃卤肉面。
剩下的东西, 让姜树帮着看一会儿就行。
姜树也没急着走, 他车上还有些从村里收来的菜, 村里人不像姜竹那么大方, 卖三十文, 才给他分一文钱。
不过这会儿鲜菜价还高, 这生意能干。
等到了夏天, 到处都是不值钱的豆角丶黄瓜丶冬瓜什么的,这买卖就不能做了。
姜树很羡慕地看沈青越。
一把扇子顶他卖多少菜了。
就是画起来忒难。
最近家里赚了钱,他哥也给家旺买了笔墨纸砚。
他拿家旺的纸笔试过, 那些花啊竹子的,瞧着简单,一笔下去,也不知道是手不好用还是笔不好用,反正都不听它的。
他不死心,让姜家旺画,可怜姜家旺自己都是才用上毛笔,写字都绷着,画画更掌握不好轻重。
叔侄俩望纸兴叹。
一个羡慕沈青越和江修文的字。
一个羡慕沈青越的画和能赚的钱。
只不过姜家旺每天给自己加了一个时辰练字的时间,姜树暂时还在琢磨倒卖什么才更赚钱。
姜竹边走边看,边看边闻找到了卤肉面的摊子。
姜松正带着姜家业丶姜大望丶姜壮壮丶姜田他们吃呢,连江顺子都没落下。
六个小孩还是照旧点了荤素搭配,两碗肉的两碗素的,讲价到十五文钱。
老板还记得他们,这回多给他们拿了俩碗,不用他们一会儿上这个碗里来一筷子,一会儿上那个碗里挑一筷子了。
姜家业擦擦鼻头的汗:“小叔!沈先生!”
姜竹点头:“够吃吗?”
“够!”
“一会儿我们去买鸭头!”
没一会儿,他们几个风卷残云地吃完,只剩最后扫尾的姜壮壮把六个碗底的汤都喝干净,抹抹嘴巴,一起嗖嗖跑了。
姜竹他们的面也做好了。
满满一大碗,肉块儿也够大。
沈青越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吃完。
不过他小瞧了他的胃口。
姜竹揉面就很筋道,傻小子,手劲儿大,人家这摊子上面条比姜竹做的面条更筋道。
而且面磨得更细,白面掺得多,口感细腻,汤底也好,浓厚不腻,卤肉多汁好嚼好吃,汤里还烫了点儿应季的菜叶子,火候掌握得很好,不老不嫩的。
这汤他喝起来略微有一丁点儿咸,鲜香味儿却更足了。
沈青越闷头一口又一口,等感觉到饱,其实已经有点儿撑了,一碗面也见底了。
沈青越摸摸肚子,已经开始期待下个草市。
还是出来吃好吃。
沈青越问:“吃饱了吗?”
姜竹迟疑地点点头。
行,懂了。
他们俩挨着摊子溜达,沈青越消食,顺便给姜竹再买点儿吃的。
他默默往姜竹脑袋上瞥了一下。
因为他老说,姜竹在外面干活儿会戴草帽,来的路上和在摊子上也一直是戴着帽子的,就这会儿刚吃完面太热了,姜竹把草帽摘了当扇子扇。
沈青越垂眸看他有点儿汗湿的脑袋,心想,是不是长高了一点点儿?
好像也胖了一点儿?
青春期的小孩真是又能吃又能长,刚干掉一大碗面,没一会儿又啃了一个肉饼,瞧着还能再吃点儿啥。
“你上次买的猪耳朵是不是那家的?”
“嗯。”
“再买一个吧。”
“嗯。”
“我看看还有什么。”
他们又从隔壁摊子上买了只烧鸡。
一只四十文,大概就两斤多点儿,有姜竹在根本就不担心吃不完。
下午回去,又是一阵算账。
今天姜家俊带着姜家业卖豆腐,生意很不错,一上午就全卖完了。下午姜家俊让弟弟看着点儿摊子,他还去帮来采购的船商搬货赚了十文钱。
姜树生意也不错,早上姜竹他们卖扇子,招惹来一群大人孩子和看热闹的,有人顺手就买了他的菜,下午也持续不断有来看灯笼的,断断续续一直有人买。
这次草市卖笋干的摊子少了,赶上一个想买的,一口气买走了二十斤,是从他们三家共享的那堆儿里出的货,他家能分不少。
为了庆祝,姜树又买了点儿酒。
算钱,数钱,分钱。
三家合不拢嘴地开心。
正好今天时间还早,吕香梅张罗着在他家吃顿饭。
姜竹把他买的鸡和猪耳朵拿出来,姜树一见不妙想跑,被姜家俊追上,去把他买的酒掏出来。
他们这次换回来半篮子鸡蛋,吕香梅从菜地里割了两大把韭菜,叫姜家俊端上粮食去磨面。
白面是不可能全白面的。
除了麦粒,一起磨的还有高粱丶豆子,不过包出来的包子很香。
姜竹六堂嫂毛玉珠很会调馅,也不知道她放了什么,比沈青越从前吃的韭菜鸡蛋馅儿好吃。
晚饭很简单,一大盆儿炖菜,一大盆儿凉菜,还炒了一盘子韭菜,切了姜竹买的猪耳朵,鸡肉撕开了,一大锅蘑菇豆腐疙瘩汤,还有两笼屉包子。
小孩儿们连桌子都不坐,一人端个碗装俩包子边吃边玩,想吃什么菜凑到桌边,叫大人给夹一筷子。
等包子吃完,一人一碗汤,搞定。
姜大伯家的盆儿很大,沈青越还觉得肯定吃不完,结果吃到最后连包子都没剩下。
大的小的一个赛一个的能吃,连石生和家安两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都每人干掉俩大包子。
今天没换到红豆,姜竹四伯母也没蒸豆沙包,他们俩拎着吕香梅给做的豆腐干儿牵着骡子上山。
山道上有鸟扑棱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猫头鹰。
回到家他们俩烧水洗澡,泡上了茶,再舒舒服服数钱。
这次扇子卖得贵,不过带的菜没上次多。
山上还有不少干菜和蘑菇,姜竹想等买了车再慢慢卖。
算下来,和上次赚得差不多,也是七两出头,只多了不到一百文。
姜竹很高兴。
如果每次去草市都能赚这么多,他都不用天天去赶集卖东西了。
沈青越靠在椅子上淡定地喝水,“扣掉卖纸扇子的一两多,再考虑下季节因素,每次就按赚五两算吧,一个月两次草市,一年二十四次,也就能赚一百二十两。”
“别人种田,收税是十五而一,赚一百五十两才交十两,你赚不到一百五十两,交三十两,你傻乐什么?”
他戳戳姜竹,“不算加耗和揽纳钱,你也得交二十两,你不觉得你每年得赚三百两以上才合理吗?”
姜竹不觉得。
他长这么大,三百作为衡量钱的单位,只和文往一起组,三百两银子是多大一堆他都想象不出来。
沈青越笑。
多淳朴的老实孩子。
身为一个地主没想过剥削别人,尽辛苦自己了。
“今年先这样,攒攒本金,等明年春天……”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们选块儿地方种桑树和果树。不要种太高,也不要离村子太近,挨着村子那片坡地我们改梯田,种庄稼。”
“等开好梯田,再往下山的道边盖个存放东西的仓库,雇你四伯和大伯给你看田,以后谁上山干活儿,就往仓库交东西。”
到时候从山上往村里走,都要经过姜竹家梯田,看谁还能偷偷往家拿东西。
这阵子挖野菜的少了,村民上山的时间也不那么一致了,相互监督就弱了。
姜四山新鲜劲儿过去,巡逻没从前勤快了,还是姜家旺上山晨读早,路上瞧见有人拎着满满一篮子菌子从小路下山去了,才发现有人偷偷捡菌子不交。
不过那天早上下着雨,隔得又远,姜家旺戴的斗笠有点儿遮视线,他没看清是谁,喊了两声也没人回答,他过去对方已经走远了,到山上问姜竹,早上确实没人来送菌子。
傍晚回家他问他爷爷奶奶有没有人送菌子过来,连绵了一天的雨,上门的人屈指可数,姜四山给他念了一圈儿,姜家旺都认识,哪个也不是早上他遇见的人。
姜四山这才火了。
觉得有人背着他偷偷挖了他家金山。
这才重新抖擞起来,又开始巡山。
他不爱吃菌子,也不爱捡菌子,但是不能让别人捡他们家能卖钱的菌子。
姜竹一听就知道沈青越在说有人偷菌子的事。
他也有点儿生气。
说是给他四分之三,其实他每次都是要三分之二左右。
他不理解,一篮子菌子晒干才多少东西,不是晚上偷,就是赶早偷,下完雨山路又泥泞,摔了还不够看病钱呢。
说起这个他就想起他四嫂了。
“从前我四嫂就摔过。”
“?”沈青越竖起耳朵。
姜竹背后说人,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沈青越搬着凳子往他旁边凑了凑,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姜竹纠结了一下,但不知怎么的今天有点儿忍不住想说八卦。
“从前我大嫂因为山的事和我四伯家吵过架,就闹僵了,我姑姑丶二伯也不许我四伯一家上山,我四嫂……我四嫂就……”
沈青越替他说:“天不亮偷偷上山挖东西?”
姜竹点头。
沈青越赞叹:“然后摔了?”
姜竹再点头。
沈青越:“是个狠人!”
姜竹:“她摔得不重,养了几天就好了,然后又……”
沈青越震惊:“又来了?”
姜竹再点头,“不过多亏我四嫂又偷偷上山了。”
他也不自觉往沈青越旁边凑了凑,“那年秋天收成不好,有人实在交不上税,又借不着钱,就会卖孩子。”
“卖孩子?!”
“嗯。不过我们村有族田,谁家遇到什么难事族里也会接济,很少有卖孩子的。听我爹说,他小时候遇到过洪灾,附近的庄稼全毁了,很多人活不下去,就有人把孩子卖到有钱人家当奴婢。”
沈青越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我四嫂在山上挖山药,远远瞧见有人领着俩孩子往村外走,她本来藏起来了,但是越想越不对。官府不许私下卖孩子,但有些家里没孩子,或者娶不起媳妇的,就会趁着闹灾买,那些人贩子就会趁着人少时候说是走亲戚,把人买走。”
“我们村已经很久没出过卖孩子的事了,我四嫂想看看是谁家一大早卖孩子,就从山上往下走,瞧见那人拽的孩子像石生。”
沈青越声音都拔高了:“谁?!”
“石生。”
“你大嫂哪可能会卖孩子?”
“嗯。”姜竹相当不会讲故事,沈青越情绪都起来了,他一点儿都不急,“其实我四嫂劝过我大嫂卖掉石生。”
沈青越:“??!”
他好奇,“你大嫂没和你四嫂拼命吗?”
姜竹摇摇头,“也差不多。”
沈青越怀疑姜竹今天晚上是喝多了,说话找不到重点,颠三倒四的。
好在姜竹还记得说八卦要说清楚,“石生一直不会说话,家里只以为她说话晚,到两三岁还是不说话,我大哥大嫂就带她瞧大夫,大夫说她是天生不能说话,治不好了。”
沈青越怔了怔。
天生的。
姜竹:“四嫂就劝大嫂把石生卖到大户人家去。”
沈青越:“你大嫂发火了吧?”
姜竹:“嗯,她们俩娘家是一个村的,本来两家关系就不太好,因为这事,大嫂和四嫂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尽管他四嫂觉得很委屈。
她明明是好意。
姑娘也是要交税的,而且超过二十还不成亲,就要交更多了。
可石生不能说话,将来又能说什么好人家?
还不如大户人家做个丫鬟,一辈子吃喝不愁,冻不着饿不着。
她小时候挨饿时候,在家挨骂时候,就想去大户人家当丫鬟。
可吕香梅不这么想。
大户人家的丫鬟是好当的吗?
受宠的丫鬟日子是好,但那些不受宠的呢?
别人好歹会说话,受了委屈还能说,他们石生连话都不会说,受了委屈可怎么办?
她当年吼了一句“我吕香梅就是饿死穷死也绝对不卖孩子!”和梁玉兰绝交了。
也因为她这么一声喊,他们一家子反而再也不忧心石生将来怎么办了。
养着嘛。
一个姑娘能吃多少?
长大了就会干活儿了,就是缝缝补补,一年赚的也够她自己的税钱,不够也没事,她还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姐姐。
姜正给家里三个大的孩子开了个会,问他们将来要是石生不嫁人,他们死了之后,他们三个愿不愿意养。
才六岁多的姜家业喊着不卖妹妹,他以后养妹妹。
姜家俊丶姜家蕙也说不卖,叫石生跟他们一辈子。
之后吕香梅又带着石生看了好几个大夫,确定真的治不好了,就带孩子拜了村里的大石头做干爹,也给孩子改了名字,从家珍,变成石生。
希望她一辈子有大石头保护,以后的日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差点儿丢了那天早上,吕香梅不知道石生醒了。
他们磨豆腐起得早,家俊家蕙也会跟着起来帮忙,石生和家业年纪小,就让在屋里继续睡。
可石生不知是怎么了,那天也醒了。
她自己玩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声音,从屋里出来跑到门口,瞧见有个人抱着邻居家小弟弟。
那人她没见过,但是瞧见小弟弟似乎很难受,她过去拽那人,想问问弟弟是不是生病了。
人贩子被吓了一跳,但见只有一个小姑娘,长得还那么漂亮,心思一动,把石生也给抓了。
石生毫无防备被药晕了,迷迷糊糊被抱走。
梁玉兰挖山药的位置理论上是看不清路上过的到底是谁的。
可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那是石生。
她和吕香梅刚因为山的事打过一架不错,但再打再闹,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也好,她不能看着别人把石生给拐跑了。
她也顾不上瞧热闹了。
扔了篮子就往路上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那么快冲下来的。
石生被人贩子抱在身上还用布盖住了头,她非要看看是谁,“你是哪个村的?到我村干什么?你抱的是谁,给我瞧瞧!”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是走亲戚的。”
“你胡说!你是谁家亲戚?我怎么没见过?”
梁玉兰是什么人,她才不跟他废话,擡手就要抢孩子,人贩子也不想和她纠缠,擡脚就踹了她一脚。
梁玉兰虽泼,但到底是个女人,没防备挨了一脚一下就摔到地上。
她也正好把盖在石生头上的布给拽下来了,瞧见真是石生,梁玉兰一个鲤鱼打挺就蹦起来,扑上去就拽,边抢孩子边大声喊:“你给我放下!偷孩子啦!来人啊!偷孩子啦!抓人贩子啦!”
人贩子吓了一跳,赶忙道:“这是我买的!”
“我呸!她吕香梅就是饿死穷死也不会卖孩子!”梁玉兰尖声大喊:“偷孩子啦!!!!”
天将亮未亮的,勤快的人家已经快醒了,人贩子怕她惊来了人,抱着孩子就想跑。
梁玉兰死死拽着就不撒手,被迷晕的小男孩被她拽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人贩子一见不好,扔了小男孩就想跑,不料梁玉兰竟然不顾那个男孩儿,还抓着他不松手。
他后悔也晚了,总不能一个没赚着。
人贩子狠狠心,朝着她的头打,梁玉兰就是不撒手,被拖出去几十米远,头被打肿了都没松手,村子里已经有了动静,正有人往这边跑,人贩子发了狠,拔出刀,梁玉兰却趁他拔刀的时间抓住了石生往回抢,人贩子往她背上捅了一刀,梁玉兰依旧没松手,发疯一样喊“偷孩子了!快来人呀!”
“我大嫂大哥跑过去的时候,我四嫂一身的血,好在那时候是秋天了,她早上偷山药怕冷,穿得厚实,伤口没多深。”
“你四嫂……还挺勇敢的。”
“嗯……”其实好像也不是那么勇敢。
村里人到了,梁玉兰一下就栽地上了,等看见了吕香梅两口子和姜胜丶姜齐他们,梁玉兰感觉到疼了。
她哭嚎着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人不好看她伤口,吕香梅赶紧扒拉开她袄子,手都是抖的:“一个大口子!赶紧去医馆!他爹赶紧去赶车。”
梁玉兰哭着把石生往吕香梅怀里一塞,软着腿被扶起来,一步没走呢,腿又跟面条似的没劲儿了。
里正叫了村里有车的人家,把她和石生还有被扔进沟的小男孩都扶上车去镇上看大夫。
梁玉兰披头散发的,边哭边爬上车,还不忘吩咐来陪她的丈夫:“打死那个死人贩子!”
姜胜哪儿顾得上已经被打个半死的人贩子,姜齐丶姜树,还有姜家俊把这活儿揽了。
那男孩家最惨,被药晕了,孩子丢了都不知道。
里正想起来让人去叫人,他们才被村民用水泼醒。
急匆匆跑去医馆,孩子脑袋上鼓了好大一个包。
吓到了的小孩哭个不停,才三四岁的小孩,又不好问诊,也判断不好孩子脑袋坏了没有。
他爹娘回来发了狠,一家人差点儿没把人贩子给打死。
后来问出来,他们村谁家有孩子这事还真是村里一户的亲戚说出去的。
那人来村里走亲戚,见人家孩子活泼机灵,家里院墙又矮,人口也不多,一顿酒就告诉人贩子。
这人贩子是他们附近的混混,知道邻县有人想买个小男孩,就动心了。
弄清了情况,里正带着他们一村子男丁杀到人贩子家和那个走亲戚的人家,把两家都给砸了。
沈青越:“你也去了?”
姜竹点头:“嗯。”
沈青越:“你们没报官吗?”
姜竹摇摇头。
沈青越:“那两家也没报官?”
姜竹再摇头。
沈青越心里赞叹,真是民风剽悍,“你们不怕他们报覆啊?”
姜竹:“他们不敢。”
偷孩子本身就是大忌,何况在本地偷。
他们打过去,那两个村的里正一个什么都没说把人贩子一家赶出村了,另一个里正把人抽了一顿。
不过也没赔他们钱就是了。
从那儿之后,他们村秋收丶年前开始巡逻。
也从那儿之后,他大嫂对上四嫂,哪怕占理,也有点儿气不够壮。
四伯一家上大伯家占便宜,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计较。
沈青越了悟,难怪有时候觉得姜竹大嫂对上他四嫂会莫名哑火。
天生的不能说话啊……
他对那个每天跟着哥哥上山,学字学得认真,喜欢坐在角落无声笑,没什么存在感的孩子印象很深。
大概是因为她小,姜家业他们去捡菌子抓兔子找药草都不带她。
小姑娘就文文静静一个人在姜竹院子里玩,有时候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有时候帮姜竹收拾东西。
她会把刮篾时落在四周的碎屑捡起来放进仓库。
等晒干后,这些能用来生火。
刚开始,她总喜欢凑到他附近看他画画,大概是察觉到他看到她会不自在,最近已经不怎么往他跟前凑了。
看画的时候,也是小小一个人离得远远的,踮着脚丶爬上凳子看,等大孩子们看完了,人少了,才凑近点儿。
沈青越其实并不烦她。
相反,她属于扫盲班里他最喜欢,觉得最可爱的一个。
漂亮可爱,文静聪明,懂事体贴。
只是,太像他妹妹了。
他有点儿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妹妹,才有点儿疏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