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赚钱
姜家村姓姜的人家全行动起来, 其他姓氏的人家在山下伸着脑袋等消息,等啊等, 小半日过去,怎么还从交一半东西变成交四分之三了呢?
除了家里田实在是少,有一点儿赚钱机会也想试试的,许多人家都没那么积极。
尤其是姓江的人家,一听不让打猎,心想这不就是针对他们吗?
姓姜的不欢迎他们还不爱去呢!
里正特意告诉了他们山上的沈先生不收束修教娃娃们识字, 他们也没几家动的。
有几户想送孩子上去看看,碍于族人都不肯动,也只好按下。
倒是江顺子娘一听,叫他们家俩姑娘跟着哥哥都去瞧瞧。
“丫头还去?”
“又不是正经书院, 都是村里的娃娃,怎么就不能去了?”江顺子娘拍拍他们身上的土, 从地里拔了一篮子菜, 给他们家老二, “带好你俩妹妹, 一会儿和顺子一起回来就行了。”
“那地里……”
“有我和你爹呢, 一会儿你爷爷和你大哥也就回来了, 都好好学。”
“嗯。”
他们跑到上山的道口, 又遇到村里另外一群孩子, 走着走着, 后面又追来几个。
不过去认字的女娃娃少, 拿着篮子丶锄头跟着大人进山的姑娘却多, 聊着聊着,她们的目的地岔开了,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们继续走自己的路, 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另外一波。
“杏啊,看着点儿脚下。”
“哎。”小姑娘握着小锄头应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她奶奶往竹林深处走。
“杏儿,等我学会了晚上上你家教你!”她的玩伴站在路边高声喊。
“好!”姜杏笑起来,握着锄头朝她挥手。
山上的教学进程很慢,没有什么跟得上跟不上一说。
总共六个字,山阳镇姜家村,沈青越还专门跟里正确定了是哪个姜,这下,这群经常为了姓什么打群架的孩子终于知道自己姓的是什么了。
江顺子:“那江顺子的江怎么写?”
沈青越:“你是哪个江?”
江顺子:“大江的江。”
沈青越:“巧了,他们也说他们姓的是大姜的姜。”
众小孩茫然地看他,觉得自己说的一点儿没错。
就是大姜(江)。
多亏有个明白人,优等生姜家旺:“他是江河湖海的江,我们是生姜老姜,炖菜的那个姜。”
沈青越:“知道了吗?”
小朋友们恍然大悟,一众生“姜”蛋子开始自信:“我们的姜比你的江好吃!”
沈青越心道,多大胃口还想吃江。
他把“江”也写在姜竹带回来的废纸边上,找来块儿木板,再用两根儿木棍压两边,临时黑板搞定。
然后给每人发一根儿木棍儿,他用一根儿细竹竿一笔一画比划先写哪一笔,再写哪一笔,没记住也没关系,只要遵循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先写哪一笔后写哪一笔无所谓,能写个差不离就行。
小孩嘛,先写出点儿兴趣再纠正就行。
一群小孩或蹲着或坐在地上,拿着棍儿瞎写。
这几个字他们一个也不认识,好在念起来问题不大。
姜家旺自己找个互不妨碍的屋檐下默默背自己的书,也拿了根儿木棍儿在地上写写画画。
还没走的几个家长看得一脸慈祥,一边看娃,一边儿看字——
哦,原来他们姜家村是这个姜!和他们打架的是那个江!
有人在手心儿跟着偷偷比划。
他们姓江的果然不行,字都没有他们的姜覆杂。
沈青越慢慢巡场,一瞥,看见姜竹边往绳子上晒布,边用脚在地上小幅度划拉。
沈青越轻笑,很好,又多消灭一个文盲。
后赶来的孩子瞧见这满地划拉的场面都有些懵,不过他们倒是没什么错过重点的顾虑,来一批孩子,沈青越就一人发一根儿木棍儿,把纸上的字重新教一遍,再来一批,再教一遍,一直跑来到第三批,没新人了。
围观的大人们瞧见几个女娃娃皱了皱眉,但见沈青越没什么反应,也没人吭声。
临近中午,有人能默写了,沈青越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笋壳,再发一块儿才从厨房薅出来的木炭块儿,让他们往笋壳上写。
几个小孩适应了下,捏石块儿似的往上写,写对了,沈青越就让他们自己收着笋壳,回家慢慢覆习。
到了中午,姜家业几个终于都对了,熟门熟路地跑去库房拿他们的工具猴子似的跑了。
沈青越:“一起去一起回,谁也不能落单!”
“知道了!”
其他几个学会了的孩子瞧见了,也纷纷追着他们往山上跑,还没写会的小孩们眼巴巴望着。
沈青越:“别看了,赶紧记,学会了你们就自由了。”大家都自由了。
小孩儿们愁眉苦脸地继续刻苦钻研。
沈青越心想,才六个字啊,学霸学渣就这么显而易见。
山上,吕香梅已经挖了一篓子野菜。
山下的野菜这儿已经开始变老,变苦变硬不好吃了,而山上的野菜还正嫩呢,回家焯水拌一拌,或是和面做野菜包子,都好吃着呢。
药材他们发现的少,结伴出来的,一个妇人最先发现了几株黄精,人家先瞧见的,别人也没好意思挖,只有梁玉兰眼尖,在周围又找到两株,年份儿还不小,拿到镇上药铺卖,能卖好几十文一斤。
大夥儿挖野菜找药草的劲头又高涨了几分。
挖着挖着,姜四山负手溜达上来了,一点儿不见外地往这个篮子里看看,往那个篮子里瞅瞅,活像巡视自己家山头,监视自己家长工,还问人家:“挖到什么了?”
“野菜嘛!”家和他家住得近的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也不避嫌,拎起篮子就往他怀里塞:“你翻翻,看我藏你家金子没?”
姜四山还真翻了翻,嫌弃道:“掐芽呀!这都多老了,嚼得动吗?”
邻居大娘:“我回家剁碎了包包子!”
姜四山还了篮子又溜达去别人那儿,“没藏东西吧?”
众人都无语了:“能藏啥呀?”
姜四山:“万一你们藏了草药,给我们家竹子一把野菜就打发了呢?”
“那你好好看看!”
“就是,一会儿你随便翻!”
姜四山哼哼唧唧往别处走了,等他走远了,住得远和他不怎么熟的人震撼道:“这人咋这样呀?”
嫁在本村的一个婆婆淡定地挖菜:“别理他,就那德行,打年轻时候就是个没脸皮的混混儿。”
话音刚落,听见远处梁玉兰咋咋呼呼的声音:“哎呀爹呀,你看我挖了俩黄精!林嫂子挖到更多呢!”
姜四山:“我瞧瞧,我瞧瞧!”
众人面面相觑,没忍住都乐出声。
头一天交东西,所有人都挺守信,因为姜四山到处讨嫌,大夥儿还主动翻篮子给姜竹看,给他数他们挖了什么菜,让姜竹先挑,搞得姜竹莫名其妙。
沈青越这儿只剩下三个屡战屡败默写不出来的倒霉孩子,他干脆替姜竹客串了验收员,反正他啥也不认识,挺好奇地问人家这是什么菜,那是什么菜,这个怎么做,那个怎么吃。
村里的男女老少对姜竹是一个声调,对他是另一个声调,跟他说话都是笑吟吟的,年轻点儿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声调都比平时轻,说多几句话都要不好意思,看得大夥儿直笑。
到了不好分的药材,沈青越也有办法,“这也不能掰了分呀,不然这样,先把菜分了,药草诸位先拿着,趁着天还亮,一会儿大夥一起坐车去镇上药铺,换了钱再分怎么样?”
姜家俊:“坐我家驴车吧。”
沈青越:“这么多人呢,谁家还有空车,我们出钱租。”
采到黄精最多的林嫂子笑吟吟道:“租什么呀,我家有车,坐我家的!”
他们叫姜竹一起去,姜家俊和姜树也都跟去凑热闹。
也有采得少的把药草直接给了姜竹或信得过的亲戚丶邻居,总共卖不了多少钱,不值当专门跑一趟。
三辆驴车拉着他们赶到镇上,在车上他们还怕一下拿来这么多药铺会压价,不想人家根本不嫌多,山区向来是药区,收上来药处理好了转卖给来往的药商也是药铺的一大进项。
换到了钱,众人欢天喜地,一出药铺就算钱给姜竹了。
有些不好分的,姜竹就少要一文,占了半文便宜的村里人瞬时就改善了对姜竹的看法。
瞧人家,多大气啊!
赚到了钱,不管多少,众人都高高兴兴。
还有想去割点儿肉的,买点心的,他们又结伴去买肉,三车人不乏会杀价的,一通乱杀,肉比铺子要价便宜了一文,姜竹也跟着买了块儿猪心,买了块儿炼油的肥肉和五花。
一路上抱着钱和肉,姜竹有点儿懵懵的。
他什么也没干。
这钱,这肉,白捡的一样。
他还拿了大头,也没人不高兴,路上还有人主动和他说话聊天。
就因为草药和钱,今天的世界刷新了似的。
重新回山上,还有正背着背篓丶拎着篮子下山的,背篓丶篮子里有野菜有笋,他四伯正拦在下山路上挨个问人家,那四分之三交了吗?
搞得姜竹丶姜家俊好尴尬。
“竹子回来啦!”
“药材卖了吗?”
“卖了!”一点儿都不尴尬的姜树挨个给人家报账,“你家赚了二十八文,我叔打酒花了二十文,赶快回去,他这会儿指定正藏酒呢。”
“天杀的!”小老太太也不跟他们闲聊了,脚下生风往家里跑。
“我家呢?”
“你家十九文,买肉花了十八文,回家吃肉去吧!”
“什么?!有一文钱都得给我花干净了,就不该叫他去!”又一个脚下生风跑了。
姜树掏出来个烧饼,乐得嘎嘎笑。
他爹过来朝他后脑勺扇一巴掌,“就买一个烧饼?”
“哪儿能啊。”姜树咬着烧饼往外掏,又掏出一包。
姜四山又一巴掌:“买这么多?!你也不知道省着点儿!都给我!”
姜树不给,爷俩在路上抢一包烧饼。
姜家俊没眼看,“走吧小叔。”
姜竹点头。
一直到日落,热闹才停歇了。
吕香梅一家子看姜竹和沈青越忙不过来,留下给他们帮忙收拾东西,姜树知道姜竹买了猪心,撺掇他爹过来喝汤,还下去把他亲大哥丶二哥两家人叫上了,且没忘了到隔壁叫上看家的家蕙丶石生。
“去山上吃饭?”姜家蕙都准备做晚饭了,听得一头雾水。
“我能骗你吗?”姜树把石生往怀里一抱,“记得多拿两张饼子,省得山上不够。”
说罢,他擡腿就跑。
“哎?!七叔!”姜家蕙连忙抢妹妹,没抢着。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等到了山上,果然,他爹丶他娘傻眼了。
姜竹一看这凑齐的三家人,得,他肉买少了。
姜家俊扫过尴尬的四堂叔丶六堂叔两家子,还有摸不着头脑讪讪的二妹妹,突然开口道:“七叔买了糖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