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皇帝面前还能坚持己见,至少说明这人不是无的放矢。
中年人倒是爽快,向皇帝、三学士,各行了礼之后,便又重复了一遍。
三学士不懂医术,可经济账还是能算明白的,闻言,大呼可行。
朱厚熜也觉得挺好,笑着说:“那就这样办吧!”
见李青的轻皱眉头,朱厚熜诧异道:“永青侯以为不妥?”
李青微微摇头:“非是不妥,只是这个方子,诸多太医都不敢笃定真的有效……”
“嗨!那些人怎么个样子,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朱厚熜不以为然的说道,“李卿医术还是可以的,之前朕受凉,他一剂药就让朕恢复了。”
李青愣了愣,这才明悟‘李卿’说的是身边这位太医,不由高看这人一眼。
一剂药能治好,说明用的不是温药调理那一套,敢对皇帝用‘猛药’的,却属罕见。
却听朱厚熜又道:“李卿你可有绝对把握?”
“回皇上,病疫无常情,微臣也不敢断言,这个方法只是按照永青侯的要求,以适合大多数病疫为主,具体……还是要亲自受灾地方去看看,才能下决断。”
“嗯,也好。”朱厚熜颔首道,“这几日你就不要去太医院了,在家好好休息,之后与永青侯一起去灾区。”
中年人怔了怔,拱手道:“臣遵旨。”
见皇帝没有交代其他的意思,“臣告退。”
李青总觉得朱厚熜有些儿戏,有图便宜的嫌疑,可又没有直接证据,只好暂时压下,等没人的时候,再与他说。
李青拉了张椅子坐下,问:“如何分工可商议好了?”
“文官主持钱粮事务,卫所主持抢险救灾,御史监督,锦衣卫、东厂监督御史,根据灾地就近派遣……”
朱厚熜简单说了下规划,问道,“你可有要补充的?”
李青笑了笑,道:“文官主持钱粮……也是,文官也就能干这个。”
三学士脸上一热,知道李青这是在阴阳怪气,默契的不吭声。
“既然没有要补充的,那就这样定吧。”朱厚熜有些疲倦,道,“三位爱卿且去忙吧,对了,让那些个太医回太医院议吧,既有人出了头,这些人想来也没多大的上进心了,省得在这儿聒噪朕。”
“臣告退。”
三大学士起身行礼,又向李青颔首示意,这才退出内殿。
朱厚熜捏了捏眉心,见李青也是紧皱眉头,不由笑道:
“知道你不爽文官吃肉,可情势如此,治天下终究要靠文臣才行,三学士看似风光,实则也不轻松,不给下面人争点儿,他们也痛快不了,权力场上不一直是这样嘛,何至于如此?”
李青提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反讽道:“用你的话说,这叫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对吧?”
“……”
“其实,我对此没什么意见,如此所言,情势如此。”李青啜了口茶,轻轻道,“我主要还是担心病疫。”
“不是有解决之法了吗?”
“你就是想省钱、图便宜。”李青没好气道,“当心贪小便宜吃大亏。”
朱厚熜无奈道,“受灾区域如此之大,遭灾百姓如此之多,防疫之法必须追求物美价廉,不如此……钱不够使啊。”
“可不能为了省而省。”
“这我当然知道。”朱厚熜道,“其实,你这个本家,医术确实挺可以的,不仅仅是个民间高手,同时也是医术世家出身。”
李青一脸无语:“不是……你这张口就来的本事,跟谁学的?”
“……我咋张口就来了?”
“皇帝日理万机,怎会对一个太医如此了解?”李青白眼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太医也是刚来没多久吧?之前跟太子医病时,我并未见过此人。”
“确实是刚来没多久,可我说的这些,并非凭空捏造,真没骗你什么。”
朱厚熜苦笑道,“太医院的人,什么尿性你也知道,不是医术太差,而是太瞻前顾后了。再说,我也不年轻了,你又不在,只好下诏在民间招募一些医道妙手……这个人是来历不一般,我便多上心了些。”
“不一般?”
“楚王推荐来的!”朱厚熜说道,“藩王若非对推荐之人有绝对信心,怎会轻易推荐?于是我就顺带着多了解了下,这个李时珍确实够医术不俗。富顺王老来得子,可世子却得了一种怪病,寻遍名医都医不好,眼瞅着就不行了,李时珍一剂药就给治好了,这说明什么?”
“不仅医术高,还自信……亦或说,胆子大!”
“不错,朕看中的就是他的魄力。”朱厚熜笑呵呵道,“一般人谁敢接这个烫手山芋?自信源于实力,所以之前我染了伤风,点名要他来治,别说,还真行,就一剂药……真没骗你,不信你可以去求证。”
李青沉吟少顷,缓缓点头:“那就先按照他这张方子,收集所需药材吧。”
“嗯,好说。”朱厚熜笑吟吟点头。
“这其中,猪蹄甲不易收集,你可单独下一道旨意,哦对了,金陵曹国公是养猪大户,让人去知会一下,还有,通知一下李家,往交趾输送十艘中型蒸汽货船,两艘大型蒸汽货船,同时,让李家人大量进口交趾的粮食,此外,这方子具体管不管用,还在两可之间,太医院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继续钻研,以做万全准备……”
李青一一叮嘱。
朱厚熜一一记下。
“你不会现在就要走吧?”
“你有什么问题吗?”
“丹药没了,早前就没了,你不知道?”
“我……”李青苦笑点头,“成,这就给你炼,给你炼足足的。”
“我只是想让你多休息一日。”朱厚熜说,一脸认真。
李青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没好气道,“我先回连家屯儿了,让黄锦多准备些药材,今儿就给你炼,明儿一早,就让你吃上。”
“别这么急啊,这一路风尘仆仆,我还没给你接风呢,时间还早,吃顿酒再炼也来得及。”
“还是算了吧,我没这个心情。”李青叹道,“这一次的天灾是真不小啊,纵观十一朝从未有过,纵观历史都不见如此大的地震,真让人郁郁又无奈……”
朱厚熜也沉默了。
“金陵报刊……”
“这一路累坏我了,我先回去歇会儿,速让黄锦准备。”李青扭头就走,一边道,“给你机会,错过可就不能怪我了。”
朱厚熜怔然良久,气笑道:“你狗日的,我就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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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确实累了,沾床就睡。
等再次醒来时,黄锦正探着一张大脸,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呦,吓我一跳。”
“是你睡的太死了。”黄锦送上钥匙,道,“下次别跳院墙了,进自家没必要。”
李青打了个哈欠,抬手接过,问:“东西都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就等你了。”
李青揉了揉脸,掀开被子提上鞋,起床来到院里。
果然,都准备好了,就连红薯都备上了。
李青伸了个懒腰,道:“你烧火,我来分拣药材,抓紧时间,这次多炼点儿。”
黄锦失落道:“你又要离开很久啊?”
“发生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心安理得的轻松吗?”
“嗯……”黄锦默然点头。
“烧火吧,期间我肯定会常回来跟皇帝要钱的。”李青轻声安慰,“又不会一直见不到,你也没垂垂老矣呢,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黄锦挠挠头,憨笑道:“是这个理儿,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适当的歇一歇……也是应该,赈灾需要的人太多了,你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不至于没有你,就影响了大局。”
李青白眼道:“这你就小看我了,我的作用很大的好不好?”
“能有多大?”
“能快速传递各地信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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