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估计是察觉了。”
“怎么说?”
朱厚照说道:“东厂来人了,说是来查账目,织造局、造船厂……诸多官办产业都进行了稽查,说严不严,说松不松,此外,还查了一些个民办产业,其中,就包括报刊。”
李青沉吟道:“你是说,如此大张旗鼓只为遮掩,主要是冲着报刊来的?”
“我也只是怀疑。”朱厚照道,“对报刊的稽查也是说松不松,说严不严,皇帝要真是冲着报刊来的,不至于这般温和,可要不是冲着报刊来的,放着大商户不去挨个稽查,反倒将一个才开业没多久的小小报刊囊括其中,这很不合逻辑!”
顿了顿,“我想,他也只是怀疑,亦或说,他没想好怎么办、要不要办。”
李青微微点头,“没捣乱?”
“没有!”
“那就成了。”李青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报刊的事……你多上上心,这件事影响深远。”
朱厚照颔首道:“你不说我也会上心,不过……肯定不会太激进。”
李青默了下,缓缓点头。
“成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先忙着,走了。”
“去哪儿?”
“京师!”
“……我还以为你会先回小院儿一趟,大家聚一聚呢。”
“生了这么大的事,哪里还有心情聚?”李青瞪眼。
“我就一说……”朱厚照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事情既已发生,上火也没用,朝廷也在积极赈灾,到了京师还是克制一下为好,这不是战场杀敌,你一人赈不了灾,别跟吃火药似的,又跟群臣打擂台。”
“安心做你的大老板吧!”
“……”
…
~
京师。
皇宫内,朱厚熜瞧着接连送来的灾情奏疏,面色阴郁到几乎滴水了,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急小跑进来,不待朱厚熜发飙,抢先道:
“皇上,永青侯来了。”
朱厚熜一怔。
紧接着,李青便走了进来。
“灾情如何?”
“这些都是……”朱厚熜来不及开心,指了指御案一边被分出来的一摞奏疏,又挥一挥手。
小太监哈了下腰,知趣地退了出去。
李青一言不发,走上前,快速浏览。
陕.西布政使奏,湖广巡抚奏……
李青越看越心惊,越看,脸色越难看……
仅是受灾的省份,就多达六个,至于州县……单是御案上的这些,就多达十五个……
来不及看具体数字,李青直接问:“截至目前,一共多少州县遭灾?”
朱厚熜默然道:“八十七个。”
“多少州县?”
“八十七个!”朱厚熜面无表情地重复,满脸的疲倦。
李青沉默了。
许久,
“拨发了多少钱粮?”
“日日在拨,具体还没来得及统计……”朱厚熜苦涩一笑,喃喃道,“这一震,震丢了多少年的发展啊……”
“这时候就别管钱了。”
李青深吸一口气,问,“关于赈灾力度,群臣怎么说?”
“这种事谁敢反对?”朱厚熜道,“逢如大灾,安能不乱,一个不慎便是民变,这个节骨眼儿,谁也不敢乱说话。”
闻言,李青神色稍稍缓和。
“震中在哪里?”
“陕.西!”
“具体哪个州县?”
“目前还没明确信息传来,地震太大了,信息传递太慢了,仅是目前发现的最严重地方……别说跑马了,人逃生的路都毁坏大半。”
朱厚熜哀叹道,“这种情况下,你想知道具体……只能亲自去看了。”
李青没发火,知道这是实情。
“大概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大抵在过年前几日吧?”朱厚熜不确定的说。
“已经这么久了?”
朱厚熜苦叹道:“消息传至京师都是一个多月后了,不过……这会儿赈灾钱粮、人员,已经抵达了一些州县了。”
李青脑袋有些发昏。
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复下情绪,说道:“必须全力救灾,不计代价的救灾,否则,大灾之后,便是大疫,如此多的州县,真要是瘟疫爆发……简直不敢想象。”
“这个我当然明白!”朱厚熜不胜其忧,有些恼火道,“说起来容易,说谁都会说……”
话到一半,朱厚熜便被剥夺了说话能力。
李青没揍人,只是让他冷静冷静。
半刻钟之后,李青解了他的禁制。
朱厚熜也没计较,平复了下情绪,说道:
“这不是一些州县遭大旱,拨付些口粮也就是了,这是地震,百姓不仅没了口粮,房子也没了,家产全数清零……此外,输送赈济粮的难度太大了,几乎赶得上行军打仗……仅目前所知,便有八十七个州县,真实受灾的州县怕是要破百……”
“你先别急!”李青强压下心急如焚之情,缓声说道,“生了这样的事,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也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可既然发生了,就得解决,认真解决,妥善解决……”
李青看得出来,朱厚熜是真的疲倦了,也真有够心累,上次走的时候,还没这么多白发。
“欲速则不达,别光顾着急,先冷静下来。”
随着李青安慰,朱厚熜一点点冷静下来,轻轻点头。
李青说道:“就目前来说……钱粮大抵是够用的,这最大的难题,并不是问题。”
“就算够用,也就这一回了。”朱厚熜道,“今年之后,朝廷财政必定立即赤字!”
“都这时候了,就别顾这个了。”
“可大明……”
“你听我说,”李青道,“新型蒸汽船已经在铸造了,之前的那些直接卖,此外,茶在西方诸国也打开了销路,具体我还没问,不过保守估计,出海一次也能三百万两以上的利润,李家可以代销,利润全归朝廷。”
顿了顿,“还有,交趾、满剌加、龙牙门等国,都能为大明提供大量的粮食,且成本价格极低……”
随着一件件的利好,朱厚熜总算平静了下来。
“这些……当真?”
“你当我老往外跑是去玩儿的?”李青反问。
朱厚熜怔了怔,愧然道:“先生比朕辛苦。”
“好了,不说这些矫情的话了。”李青认真道,“这个钱必须花,不把钱花在赈济灾民上,就得把钱花在镇压民变上,如此大的范围……真要是起了民变,这偌大的盛世,必将倾覆,一旦蔓延至江南,其他不说,单是海洋贸易的损失,就不可估量!”
“花吧,花吧……”
朱厚熜颔首,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
李青稍稍松了口气,道:“传召三学士吧,都是人精,咱们集思广益。”
顿了顿,“对了,把太医院的人也召来,最好弄出个万金油的方子来,以尽可能避免瘟疫的发生!”
李青安慰道:“天还没塌呢,我又不会袖手旁观,咱们共同面对,共同解决。”
有了李青的鼓励,朱厚熜总算是振作起来,长长舒了口气,疲倦的眼神再次恢复精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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