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青梅竹马（17）
    次日皇后娘娘担心她在宫中无聊, 给了她一块令牌，特许她可以在宫中四处转转。
    姜荔雪对宫中的一切倒也并无多少好奇，不过有一个地方, 她倒是十分想去。
    先前袁今安与她说过, 他如今在司膳司做帮厨, 暗中帮谢珣做事。
    他还叮嘱过她，若是见到他，要假装不认识。
    于是姜荔雪就借故想亲手给皇后娘娘煲汤，以报当年照拂的恩情, 与皇后娘娘说要去司膳司一趟。
    “难得你有这份心，”皇后见她如此感恩, 不由喜笑颜开，“正好，待晚上叫太子也尝尝你的手艺。”
    姜荔雪的厨艺其实不太好，她只会煲几道汤, 譬如松茸鸡汤, 老鸭汤，排骨汤，这种不需要多少厨艺，注意火候与时间即可，食材也较为简单, 煲出来味道也差不了太多。
    再者说，司膳司里有袁今安在, 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假装结识他。
    于是这边兴冲冲往司膳司去了。
    司膳司的人不认识她, 她拿出皇后娘娘给她的令牌后, 对方才将她迎了进去，问她要做什么菜品, 可需拨几个人给她打下手。
    姜荔雪说不必，她先去看看食材，叫他们不必跟着。
    实则是因为没有看到袁今安，她又不好直接点名让掌事的把袁今安叫出来，毕竟她现在还不能“认识”袁今安。
    竈房里没有找到，姜荔雪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里养了些活禽，池子里还有各种鱼和老鳖，姜荔雪在后院溜达了两圈，还是没有发现袁今安的身影。
    奇怪。
    难道今天他不当值？
    那她今天不是白来了么？
    可这汤还得煲啊。
    煲鸡汤还是鸭汤呢？
    姜荔雪在鸡舍与鸭舍之间来回看去，最后看上了一只肥硕的老鸭，那鸭脚的肉垫又大又厚，一看便是养的年岁长些，用来煲汤最好。
    那只老鸭呆头呆脑的，尚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变成一道汤。
    姜荔雪找了片菜叶子吸引它过来，一边喂它一边不忍道：“我最是见不得杀生了，你可不可以自己死呀？”
    下一瞬，便见眼前这只鸭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两只脚一蹬倒在地上，扑腾着翅膀挣扎着……
    姜荔雪张大了嘴巴：“你真的自己死了哇？”
    “呵……”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瞬，一道身影便从旁边的古柏树上落了下来，身姿轻盈矫健，显然轻功不凡。
    姜荔雪扭头去看，入眼便是那张熟悉的脸，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凌厉的眉眼也柔和许多。
    她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伸出脚就往他的小腿上踢了一下：“我找了你好久，你居然躲起来不见我？”
    “我哪有躲起来，我又不知道你来这里了。”袁今安被她踢得小腿一痛，立即“嘶哈”着皱眉，“个子不高，劲儿还不小……”
    “啊？踢疼了吗？”姜荔雪见他好似很疼的样子，不由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下脚太重了，立即弯下腰去，“我看看……”
    却在这时有人过来，袁今安立即提醒她：“咳咳……”
    姜荔雪会意，忙直起身子，插着腰假装厉声呵斥：“你这个人还楞着作甚？还不赶紧帮本姑娘处理鸭子，本姑娘今天要给皇后娘娘煲汤，若是拖延了时辰，看我怎么处置你……”
    “是。”袁今安低头从她的身边走过，“戏有点过了啊……”然后一只脚跨进鸭舍中，将那只还没死透的鸭子拎起来，往水缸边走去。
    姜荔雪也跟了上去。
    袁今安见又有人来后院，便小声跟她说：“你跟过来作甚？你跟我很熟么？”
    姜荔雪立即又做出一副刁蛮的模样：“这可是给皇后娘娘煲汤用的，处理得仔细一点啊，一根绒毛都不许有！”
    然后就正大光明地地蹲在他面前，托着脸看他处理鸭子。
    袁今安抿唇笑了一下，也就由着她看了。
    “怎么进宫了？”因为隔得近，小声说话，旁人也听不到。
    “皇后娘娘召我进宫的。”
    “娘娘为何突然召你进宫？”
    “当然是因为喜欢我啊，毕竟我这么好看。”
    袁今安擡眸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否认后面这句话，不过对于皇后召她进宫这件事，他也隐隐有些猜测：“你祖父如今官至三品，皇后娘娘莫不是想给你和太子殿下赐婚？”
    “你也看出来啦？”
    “嗯。”这个猜测让他的心里忽然有些发堵，说不出的沈闷，“你愿意么？”
    这个问题其实从昨天晚上她就认真思索过了。
    若说进宫前还有几分抵触，可经过昨晚在山洞中发生那些荒唐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对谢珣的亲近并不反感，甚至昨晚与他纠缠时，还有几分沈溺其中。
    就算现在想起来，心还是会怦然而动。
    “我说不好，”她心跳有些快，脸上也似生出几分热气，“毕竟我与殿下早就相识，我知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嫁给他自是没什么不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
    “怎么说呢？”姜荔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这种怪异，思索了片刻后，盯着他道：“若是忽然让你娶我，咱俩结为夫妻，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袁今安手一抖，莫名失了力气，手里那撮鸭毛拔了好几下没拔下来，他慌乱地将鸭子翻转过来，喉结滚动道：“有点突然……”
    “打个比方嘛？”姜荔雪问他，“咱们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忽然要做夫妻，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还丶还好吧……”
    “这么说，你也觉得我可以嫁给太子？”
    袁今安猛地擡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方才那句是丶是……”
    他“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姜荔雪便兀自说道：“不过我觉得太子殿下未必喜欢我，京城里那么多好姑娘他都没看上，如我三姐姐那般才貌双全的姑娘也没能入了他的眼，又怎么会看上我？我还是不要在这里庸人自扰了……”
    想到谢珣可能根本不喜欢自己，心里竟有几分失落，可是她又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便与他换了个话题：“总之我在宫里可能住不了太久，离宫之后，再见你就难了。”
    “过些日子我可能也不在司膳司里做事了。”
    “嗯？你要去哪里？”
    “这两年太子羽翼渐渐丰满，我于他而言已并非不可或缺之人，或许我也该离开这里了。”
    姜荔雪一听，霎时伤感起来。自她回京，与他才见过两次，没想到他竟然要离开了：“你要回南境找毓王殿下吗？”
    袁今安看着她倏忽黯淡下来的眸子，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又有几分试探：“毕竟这京城，好似也没有我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可是我舍不得你走呀，”姜荔雪难过的去薅鸭毛，“你晚一点走行不行啊？”
    眨眼的功夫就薅了一大把。
    “好。”看到她舍不得自己，袁今安轻易就答应了下来，而后拦住她薅鸭毛的手，“这活儿不适合你，去洗洗手，待会儿给你做冰雪小圆子吃……”
    双眸重新明媚起来，她笑着道：“好啊！”
    姜荔雪在司膳司“忙活”了一下午，自然不是真忙活，活儿都让袁今安干了，她吃了一碗冰雪小圆子，磕了两把刚炒好的葵花籽，袁今安又烘了些五香味的青豆，这一下午给她的嘴忙得，根本没闲下来过……
    到了送膳的时间，姜荔雪跟在袁今安身后往永和宫走去，待那道老鸭汤端到桌上，她便大言不惭地说是她做的。
    袁今安瞥了她一眼，按捺着嘴角的笑意，这便离开了。
    走到永和宫门口时，谢珣过来用晚膳，两人打了个照面，心照不宣地假装不熟，这便错开身子，各自奔着自己的方向去了。
    皇后看着谢珣过来了，作为过来人的她，立即就注意到谢珣的脖子上有一片淡淡的，樱桃大小的红痕。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可比他们年轻的时候大胆多了。
    “今日雪儿亲自下厨煲了这道汤，闻着甚是不错，快坐下尝尝……”
    谢珣看了一眼那砂锅里的汤：若不是谢珣方才看到袁今安，他还真就信了这汤是她煲的。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由着她给自己盛了一碗，尝了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一尝便知是袁今安做的……
    晚膳用罢，皇后便满含笑意地看了姜荔雪一眼：“雪儿，你今晚也送送太子吧……”
    “是。”
    姜荔雪跟在谢珣身后，一前一后出了永和宫。
    这次水芝姑姑她们没有再跟着。
    因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今日见到他时，尤为感到不自在，甚至不敢擡头看他，尤其是吃饭时不经意看到他的嘴巴，昨晚那场炽热的缠绵便浮现在脑海中……
    不能再想了，昨晚她只是在帮他的忙而已，她可不能因此想入非非，甚至自作多情。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走开！
    途径假山附近时，愈发不敢擡头，眼神亦是不敢乱瞟，生怕瞥到那个山洞，又惹出什么不该有的遐想。
    不妨前面的人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身朝她看来。
    她低着头，猝不及防的，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嗯？
    她擡头看去，对方正一脸审视地看着她：“走得这么慢，在想什么？”
    她心中又慌乱了起来，后退着：“没想什么啊？”
    谢珣将人拉了回来，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莫不是……在想昨晚的事？”
    “才丶才没有……”
    “昨晚便是在此处，你问了孤一个大胆的问题，今晚，孤亦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殿下请问。”
    “你昨晚亲孤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丶我什么都没想，”她目光躲闪着，磕磕巴巴道，“我心无旁骛……不是，是心无杂念，绝对没有一丝亵渎殿下的心思……”
    “哦？”借着月辉与宫灯的弱光，谢珣瞧见对面的姑娘迅速红透了脸庞，“既然没有亵渎孤的心思，为何在孤的脖子上留下这个？”
    他指了指脖子上的红痕，“孤今日去詹事府，被同僚们笑话了一整日。”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对不起行了叭？”
    “不行。”
    不行？难不成他还要还回来？
    姜荔雪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殿下，你不会要亲回来吧？我昨晚分明好心帮你……”
    谢珣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恐慌的小姑娘，虽然自己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她既然不情愿，他自是不能强求。
    只要她还在这宫里，与那位薛家的郎君见不到面，他就有的是时间与她日久生情。
    “好了，不亲你。”谢珣拿下她护着脖子的手，牵着继续往前走，“孤的宫殿如今变了模样，你还没去看过吧？”
    姜荔雪看了一眼他没有打算松开的手，嘴上慌乱地答：“嗯。”
    “孤带你去看看……”
    “嗯。”
    可是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去参观他的宫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