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谢少虞出了宫门,刚到学士宅门口,就看到门口堵了一辆马车。
仔细一看,是宋府的马车,来人是谁已经不做猜想了。
在马车小憩的宋致听到动静,推开车窗,看到他回来,挑了挑眉:“我听说你被陛下厌弃了,作为老师,还是要来开导你一下的。”
“老师!”谢少虞拱手行礼。
两人进了宅院。
宋致打量了这宅子,有些惋惜道:“可惜啊!还以为你还能再占一两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挪地方了。”
谢少虞请宋致进正厅,仆人上了凉茶退下,宋致撑开折扇,缓缓晃悠,丝丝凉风降低了身上的热意,“陛下将你派到临滨,听说那里的鱼货丰美,到了地方,别忘了给为师多送一些当地的特产,让为师也尝尝。”
朝上一些不长眼的人说陛下厌弃了谢少虞,也就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附和,陛下怎么可能舍得谢少虞的本事。
而且虽说谢少虞此次擅自弹劾苏氏,但是陛下对苏氏也没有手软,虽然才伤了苏氏一半的根基,但是动手时可没少收拾与苏氏关系密切的南方世家门阀,一些世家甚至比苏氏伤的还深。
现在南方许多地方都在讨论裹脚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可以看出有许多与苏氏交好的人在下力气洗白,表示女儿家生来就是要娇养的,女子裹脚更容易嫁到好人家,若是因为大脚,一些人变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岂不是家族的丑闻……
对于裹脚这事,宋致当然也是厌恶的,早些年听说时,就曾经公开斥责和反对,好好一个女子,硬要扭曲成残缺的样子,也不怕死后下地狱。
不管怎么说,现在苏氏半死不活的样子确实让人痛快,至于为什么不将它一举清了?而是这个状态的苏氏对其他南方世家门阀更有诱惑力,虽然这些世家常年联姻,互为姻亲,但是互相下起死手,也会毫不客气。
一下子消亡,还是慢慢耗血而尽,可能苏氏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也没得选择。
谢少虞:“届时弟子一定给老师带些特产,我这一走,可能两三年都会不来,还请老师照顾好自己。”
宋致欣慰地点头,“懂事了,记得,你在外若是惹了麻烦,只需要提谢公的名字就行,别拉扯上老师,老师孤家寡人,帮不了你。”
“……老师真是不客气!”谢少虞嘴角微抽,实在哭笑不得。
宋致笑呵呵道:“我不是一向如此吗?”
谢少虞:……
在圣旨颁布五天后,谢少虞带着行李离开京城去赴任了,洛平川丶徐于菟还去送他了。
谢少虞离开顾问处后,好不容易凑齐九个人的顾问处学士又少了一个了。
霍瑾瑜:……
之前是六个老手带三个新手,若是再加一个,就是五个老手带四个新手了,接下来她要忙的事很多,顾问处能行吗?
霍瑾瑜纠结了一番后,想了想,让顾问处出一份考核卷,在翰林院再挑选一人。
没办法谁让谢少虞离开了。
翰林院那边得到消息后,欣喜不已,原以为顾问处以后就只有科举一甲了,没想到大家还有机会。
霍瑾瑜给了翰林院半个月备考,让他们做准备,在翰林院清闲久了,容易犯懒,要让他们重新将一些知识拾起来,
半月后,翰林院的考核结果出来,第一名的是昌宁二年的二甲头名万鸿飞。
万鸿飞进宫觐见时,霍瑾瑜看着对方颅顶有些稀疏的头发,又看了看桌上万鸿飞的身份简历。
她记得昌宁二年时,这位二甲头名,传胪本尊的头发还比较茂盛的,为何才三十岁已经有秃顶的趋势了。
万鸿飞见陛下不语,轻声道:“陛下?”
霍瑾瑜轻咳一声,“万鸿飞,顾问处的工作繁重,你能撑下吗?”
万鸿飞拱手道:“微臣万死不辞!”
“……那朕就拭目以待!”霍瑾瑜淡笑道。
万鸿飞到了顾问处后,霍瑾瑜才发现他是如鱼得水,本身就是一个卷王,不到四五天,就已经彻底超过洛平川他们的节奏了。
霍瑾瑜看到结果后,对于将谢少虞贬到临滨的惋惜也少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有了更趁手的学士顾问。
八月,两广地区传来消息,赋税改革在两广地区推行的十分顺利,各个县城村镇都推行到了,霍瑾瑜与百官经过商议,打算提前全国推行,从南到北全面扩开,同时京城包括直隶地区也同步推行新税赋政策。
至于东夷岛那边的战事,目前可以用“平静无波”来形容,东夷岛的浪人还有倭寇现下是被三方夹击,东边的大国来找他们算账,将他们追的无处躲藏,直接将他们东夷的好几个渡口都毁了,连一艘小渔船都不曾留,两个幕府为了平息东边大国的威胁,也顾不得打了,也开始找他们这些人的麻烦。
石头舰的舰队停靠在距离东夷岛东南二十里的地方,远远望去,庞大的舰队如同一座海面仙山,重重地压在东夷人的心头,不知道东方大国要达到什么目的才会离开。
……
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庞大的舰队沈稳地站在海面上,如一头头在海中沈睡的巨兽。
清晨的日头撕裂了灰色的天幕,驱散了黑暗,耀眼的阳光轻透好似金纱一般。
而石头舰的将士早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徐衔蝉丶霍雏凤丶庞宽他们也开始忙碌。
现在是八月,中午的日头还很强烈,而且石头舰还是钢铁造的,中午的时候温度更高,所以他们大多在清晨和傍晚活动。
霍雏凤掏出望远镜,看着周围的海面,没发现可疑船只,就将望远镜收起来了。
实际上,周围有专门的了望台时刻监视,那里的望远镜比他手中的更精确,不需要他干活。
徐衔蝉叹气:“最近很少见船只过来了。我记得才开打时,周围有很多船只来看热闹。”
庞宽闻言,直接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大姐,那群人也怕死,梁国公说了,若是靠近他圈定的海域,等同倭寇的同夥,现在别说他们,咱么是连只蚊子都打不到。”
两个幕府将军已经被南海水师收拾的彻底没脾气了,以他们的能力,现在别说石头舰这种巨船,就是旁边的护卫舰,他们也没办法。
幕府那边现在到处搜刮倭寇还有浪人和宣威司交换各种东西,之前经常出海的倭寇和东夷浪人也不敢下海,躲在深山里,连村镇都不敢躲,担心被幕府或者宣威司找到,甚至有一些穷人或者平民百姓被人报覆或者充数,当做倭寇或者浪人交给宣威司。
宣威司也知道这些情况,这些人要怪只能怪为什么他们的幕府,他们只负责清理倭寇,不负责辨别。
……
“让你来有什么用!”徐衔蝉面带嫌弃,“鲸鱼没见到,连西洋人也没见到。”
庞宽:……
这难道不好吗,什么事都不发生,安安稳稳的
就在庞宽丶徐衔蝉斗嘴时,忽而上方了望台有人汇报,说是西南方向发现船只,看模样似乎是西洋样式。
徐衔蝉闻言,诧异地遮住了嘴。
“这是乌鸦嘴吗!”庞宽的俏皮话瞬间就秃噜出来。
话出口后,他顿觉不妙,刚想解释,鼻头就被打了一拳,顿时眼泪就出来了。
庞宽捂着鼻子,苦着脸看着徐衔蝉竖起的拳头,强颜欢笑,“女侠饶命,我刚才说错了,您这是报喜鸟,我觉得这艘船一定有好东西。”
“真的吗?”徐衔蝉斜眼瞥了瞥他。
“嗯嗯……嗯!”庞宽连连点头。
梁国公听闻有西洋船只,就派了两艘战船去看看。
到地方时,据说船已经沈了一小半,船的四周围了一圈鲨鱼在抢夺尸体,最后的幸存者在求救时,被一条鲨鱼啃掉了一只手臂,流血过多死了。
士兵将船上的东西抢救出了一些,有不少珠宝还有字画,还有一些奇特的海外工艺品。
因为在海外经常会淘到不少宝,所以他们遇到落难船只也会上前看看。
霍雏凤丶庞宽丶徐衔蝉站在旁边,看着士兵将一箱箱进水的箱子擡到甲板上,好奇地看着箱子里面的的东西。
霍雏凤捡起一枚金币,金币粗糙丶刻纹和字都不清晰,拿到手中还有凹凸感,和陛下这些年送出去的银币丶金币质感差很多。
“啪!”的一声,金币被霍雏凤重新仍到箱子里。
霍雏凤:“没意思。”
“金币和宝石还不足够,凤殿下还要什么?难道还想要美人啊!”庞宽用靴子踹了踹浸湿的箱子,半箱金币发出“嚓嚓”的摩擦声。
徐衔蝉闻言,当即擡脚踹了他一下,阴恻恻道:“是你想要吧,你若是想要,过几日咱们正式上东夷岛后,肯定有美人投怀送抱。”
“嘶……哈呵。”庞宽忍住痛呼,连忙解释,“我这是开玩笑,开玩笑,咱们南海水师军纪严明,严禁这等风气。”
见徐衔蝉扭过头不看他,他眼珠子在甲板上的箱子瞥了瞥,想要给两人找到有意思的话题,忽而他注意到刚才他踢过的金币箱子角落里,露出一个红丝绒袋子,他惊诧道:“这是什么?”
徐衔蝉丶霍雏凤听到动静,下意识看过来,只见庞宽从金币箱子里拽出一个湿透的红丝绒袋子。
“有东西。”庞宽用力晃了晃,又捏了捏。
手感较硬,颗粒分明,难道是宝石。
想到此吗,庞宽更加兴奋了,“小猫,这一定是包宝石。”
徐衔蝉撇嘴,好奇顿消,“宝石有什么好的,还这么小,咱们之前找到的鸽子蛋那么大的宝石才值钱。”
庞宽:……
打卡红丝绒袋子,众人探头看去。
“不是宝石。”霍雏凤肯定道。
庞宽将袋子中的东西倒出来,因为浸慢了海水,东西粘在一起,黄橙橙的,触手很硬,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外壳金黄,不像是陶土捏的。
庞宽揉了揉一下,颗粒散开,“感觉不像是手工艺品。”
他说完话,发现霍雏凤丶徐衔蝉没吭声,擡头见两人一人捏着一粒小黄粒,眉头紧皱。
“怎么了?难道你们认识这东西?”庞宽纳闷,再次看了一下,确定他之前没见过。
“凤殿下,你觉得这像不像陛下一直找的东西?”徐衔蝉又从庞宽手中抓了一把。
庞宽楞住,“陛下要找的东西?”
霍雏凤眉间拢起,“很像。我也不肯定,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记录或者图册。”
“什么啊?”庞宽将手中的东西放到眼前,仔细看了,脑海中有一个雾蒙蒙的想法,但是偏偏戳不破迷障。
徐衔蝉无语道:“你上课确定认真听了吗?”
庞宽:……
这东西还是他找到的。
霍雏凤揭露谜底,“这东西与陛下想要找到玉米有些相似,陛下说玉米颗粒长在棒子上,色泽金黄,有一种特殊的清香,是一种极为耐旱丶耐寒的作物。”
“和红薯一样吗?”庞宽想起先今在大江南北推广的红薯,如果这个玉米也有红薯的威力,老百姓就不用饿肚子了。
“不知道。”霍雏凤摇头。
实际上这种海外作物他们也只是听陛下说过,到底产量多少,长成什么样子,大家都不知道。
甚至他们现在都不确定这袋东西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梁国公听说刚才的打捞的东西里疑似有霍瑾瑜寻找的新作物,就亲自到达现场将沈船打捞,沈船的所有箱子和记录都打捞上来了,还真找到了一本记录册。
经过船上懂夷语的一名官员三天的翻译,他们知晓这艘船的主人是一名西班牙商人外加探险者,红丝绒袋的东西是他从一名水手中拿到的,确实是一种植物的果实,打算送给西班牙国王。
梁国公翻遍整艘船,只有这一袋东西,怪不得放在红丝绒袋子里,与金币放在一起。
确定是植物种子后,梁国公就命人将这袋东西加急往国内送。
大概二十天后,霍瑾瑜这边就收到了石头舰送回来的大堆东西,金币丶银币丶宝石丶珠宝丶西洋字画丶还有一些奇特的小饰品丶工艺品丶西洋裙子丶礼服……
霍瑾瑜拿起东西清单,最上面就是大大的“未知植物种子”,省的她忽视。
霍瑾瑜看着堆在桌上的玉米种子,微微勾唇,终于找到了它。
可惜种子太少了,而且这袋玉米能不能培育成功还不一定,若是种子失去了活性,也没办法。
不过能找到已经不错,既然找到第一波,日后会有许多,就算找不到其他,如果这包种子能生长下去,两三年后,也能在全国铺开。
霍瑾瑜为此下了圣旨嘉奖梁国公等人,派人送了赏赐,为了纪念玉米第一次出现,霍瑾瑜让工部制作了一批纪念金币,让人送给了石头舰。
对于金币丶银币这东西,朝堂官员这些年已经熟悉,陛下经常作为奖赏,尤其年底的特殊金币丶银币,京城的官员都收到一两枚作为纪念,大家都称呼为年币。
因为自己年底要开始巡幸边陲,霍瑾瑜已经让翰林院提前设计了纪念银币和金币,到时候到边陲时,可以作为嘉奖送给将士。
目前工部已经制作好了,就等着年底出发。
至于玉米种,霍瑾瑜在得到后,将三分之一的种子交给户部的人,让他尽快派人南下去在两广地区设立的南方农事试验场种植,现在北方虽然不能种了,但是南方气候比北方温暖湿润,还有一茬秋玉米可以争取。
现在已经确定确实有玉米这种作物,接下来就是让人加大寻找。
……
南海水师收到京城的嘉奖圣旨和赏赐后,精神振奋,在外海上行动更加频繁了。
霍瑾瑜也经常收到南海水师的战报,几乎每天都能遇到袭击的小股海盗,清理了不知道多少破船,其中最多的一天,足足遇到了四波海外夷盗,不过都被舰队消灭了。
可以看出,今年东海(太平洋古代称呼东海)区域的活动越发频繁,有许多海盗丶冒险家想要凑进来捡漏。
霍瑾瑜冷哼一声,给南海水师传信,不必有所顾忌,凡是冒犯者,势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八月,霍瑾瑜收到谢少虞的奏折,说临滨海潮泛滥,经常淹没良田,摧毁房屋,所以他想修建海堰。
霍瑾瑜蹙眉,修建海堰需要耗费的民力和物力不是小数目,临滨是适不适合修建海堰,还有待查证。
霍瑾瑜想了想,命工部派人去临滨进行实地勘察,看是否要修覆海堰。
九月初,崔慧贵太妃离宫,正式住进了昭王府,出宫那天四公主丶恭王妃丶还有江莲叶带着两个孩子前来迎接。
霍瑾瑜亲自将人送出宫,送到昭王府。
到了王府,她与众人一同游逛花园,霍瑾瑜看着园中浓郁的树木开始换上金黄丶浅红丶褐色的外衣,笑道:“明年春日,贵太妃就能欣赏到满园春色了。”
崔慧贵太妃点点头,“可惜这里没有果树,我宫里那颗柿子树的柿子都已经红了,可惜吃不上。”
“既然果子红了,就是熟了,明日,朕让人将树给贵太妃移栽到王府。”霍瑾瑜笑道。
“多谢陛下,果子摘了就行,不用给它挪地方,我担心它不适应,还是在宫中比较好。”崔慧贵太妃摆摆手。
一旁扶着她的昭王温声道:“既然是陛下的心意,母妃就不要推辞了。就怕我招待不周,母妃你一气之下回了宫,到时候陛下肯定要怪罪儿臣的。”
昭王妃:“是啊,母妃,您若是在王府有什么不适应,一定要与妾身和殿下说。”
崔慧贵太妃眸光微闪,含笑点了点了他:“知道你孝顺,本宫盼了一辈子,就是想要含饴弄孙,现下你平安归来,本宫又多了两个大胖孙,本宫也没有其他期盼的。”
昭王笑容微滞,忍下心中的失落,接着笑意加大,“母妃开心就好。”
四公主和恭王妃频频点头。
跟在四公主身后的江莲同样笑意盈盈,看着得体大方,看来今日之前,狠狠恶补了不少宫廷礼仪。
中午时分,霍瑾瑜与昭王府众人一同用了午膳,午后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麒麟院,看一下麒麟院的研究进程。
去的时候,宣王也在麒麟院,他最近迷上了制作弹簧,所以经常王府丶麒麟院两头跑。
对于弹簧,霍瑾瑜也希望他们能尽量出结果,最起码将减震马车做出来,这样她巡幸边陲时,也能舒服点。
宣王见他来,随口问道:“贵太妃出宫,今日昭王一定很开心。”
他若不开心,就是“不孝”,天下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
霍瑾瑜点头:“当然开心,贵太妃能出宫,朕也为她开心。”
霍瑾瑜翘着腿坐在一旁,看着宣王踩在一块装着弹簧的木板上,身子随着弹簧的变化上下浮动,忽而开口道:“六哥,你是不是给朕解释一下姚姑娘的事情?”
亏她还体谅宣王丧女,可是前段时间,有人告诉她,宣王的养女桃夭压根没死,先前的意外不过是两人做的陷阱,蒙骗世人,而桃夭一转身变成了“姚姑娘”,被宣王安置在封地王府。
霍瑾瑜对此想到的解释,就是宣王他想老牛吃嫩草了,但是又不想被世人吐槽,就想给养女换身份。
“啊?”宣王身子一顿,脚下的木板一斜,整个人往后仰,“啪”的一声,摔倒了地上。
而身边的弹簧木板没了宣王的“压迫”,瞬间恢覆原状,木板左右摇晃,发出轻微的“嗬嗬”声,仿佛在嘲笑宣王。
霍瑾瑜起身,走到宣王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六哥,你这样子,朕是不是可以你心虚了!”
“什么心虚?你胡思乱想什么?”宣王嘴角微抽,撑着胳膊想要起身,可是看霍瑾瑜黑沈的脸,他干脆单腿支起,坐在地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什么姚姑娘,陛下莫不是搞错了。”
霍瑾瑜闻言,冷呵呵一笑,“六哥,你想我让人去秦川将人带回来吗?正好朕也好奇,传说中和你的白月光长得相似的养女是什么样子。”
“呃……陛下,何为白月光?”宣王不解道。
霍瑾瑜轻咳一声,忘了古人不知道这些词,“白月光是地方俚语,就是指爱而不得的心上人。”
“哦。”宣王垂眸苦涩一笑,“她确实像月光。”
霍瑾瑜不想打扰“老人家”忆往昔,但是她现在怀疑宣王在岔开话题,“六哥,咱们还是先说说姚姑娘的事情。”
听到这话,宣王无奈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陛下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我可以与你多说一些锦歌的事情。”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对姚姑娘上心了。”霍瑾瑜看到墙角里有一根长棍,示意韩植给她拿过来,扛着棍子蹲了下来,然后用棍敲了敲地面,“你想清楚再说。”
“陛下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宣王唇角的胡须直抖,无语地看着霍瑾瑜的动作。
霍瑾瑜:“说得好像朕做错了事似的,明明是你想要‘老牛吃嫩草’,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宣王嘴角抽搐更狠了,当即就站起身,黑着脸俯视霍瑾瑜:“陛下,你可以怀疑我杀人放火,但是不能质疑我对锦歌的心,桃夭的身份有些特殊,若是成了我的‘养女’,我担心有麻烦,而且传出不好的事,所以就将她的身份改了。”
霍瑾瑜闻言,歪头瞅着他,无奈道:“六哥,你今年三十六了,在民间都是能当祖父的年龄了,做事能不能稳重些!”
宣王扭头不语。
霍瑾瑜拄着长棍站起身,见宣王仍然杵在她面前,拿棍给了他大腿一下,“你瞒着别人,干嘛瞒着朕,朕又不会乱说话,也省的咱们之间闹笑话。”
宣王撇嘴冷嗤,“微臣在陛下心里原来是这种人啊,陛下也太看轻微臣了。”
霍瑾瑜闻言嘟囔道:“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不信任男人的劣性根。”
还有她上辈子那么多狗血小说的阅读量,宣王的经历时时刻刻就要歪向狗血虐恋方向。
“陛下怎么说起狠话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宣王真是佩服了。
霍瑾瑜瞪了他一眼,拄着棍子踩上弹簧木板,随口道:“朕说的是事实,许多男人的原则和节操就如这弹簧,能屈能伸,不信,你去问二姐,她一定赞同我。”
“……”宣王听得眼皮子直跳。
霍瑾瑜玩了一会儿,从木板上跳下来,擡起木棍指着宣王的左胸口,“六哥,原先朕顾念你丧女之痛,谁知道你是糊弄朕,既然这样,宗人令一职你就接任吧。”
看看宣王如何处理宗藩之间的家长里短,肯定有意思。
“陛下,微臣难当此重任,若是我当了宗人令,恐怕宗室会鸡飞狗跳。”宣王干笑两声,“我已经是麒麟研究院的总院长了,每天忙的脚不着地。”
霍瑾瑜擡眸幽幽道,“六哥,外公今年八十多了,他还是第一军事学院的院长,你难道连一个八旬老人都比不上吗?”
“比不上。”宣王干脆道。
比不上虢国公,又不是丢脸的事情,比起宗人令,一时的低头伤不了他。
“朕当然知道。”霍瑾瑜决定的事情才不会让宣王逃了,“谁让朕手中没人,你拉胯些也没事,还是……你想让二姐来当这个宗人令?”
“二姐?陛下原先属意长公主。”宣王双眉拱起,目含诧异。
霍瑾瑜:“当然,虢国公确实年纪大了,总要让老人家过些轻松的养老日子。我要提醒你,若是二姐来了,她身为宗人令催你的亲事,朕可不管。”
她是皇帝她最大,可比宣王要轻松许多。
宣王表情裂开,他已经能幻想到长公主成为宗人令后,估计每月都会催他。
他越想头皮越发麻,最终咬牙切齿道,“多谢陛下厚爱!”
“六哥不必如此感恩戴德!”霍瑾瑜满意一笑。
宣王无语望天,不想和霍瑾瑜说话。
……
宣王在霍瑾瑜离开后,等到傍晚散衙时间,守在户部门前,将宋致堵住了。
宋致走出官署,刚伸了一个懒腰,就看到宣王环臂靠在门框,他惊得后跳一步,“宣王殿下,什么风将你刮来了。”
宣王冷哼,“什么风?你觉得九月有什么风?”
他思来想去,知道桃夭真相的的人也就一只手能数完,最可能多嘴的就是宋致了。
“……”宋致确定宣王是来找他算账的,但是平日里,他们之间的“过节”太多了,他不确定宣王算的哪一笔。
宣王将宋致请到马车上,单刀直入问了是不是他向霍瑾瑜泄密的。
宋致笑容裂开,他无语道:“殿下你宁可怀疑在下,都不信是你自己露了马脚?”
他可没有“长舌”的习惯,凭什么怀疑他。
宣王理直气壮道:“你不说,我不说,洛平川的性子稳当,华晟他们走忠于我,还能有谁?”
宋致瞪大眼睛:“我与你几十年的交情,难道还不如洛平川,真是太让我心痛了!”
“……”宣王眼皮微跳,如果没有后面一句话,他可能还信,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宋致见状,气哼哼地推开车门,“停车,我要与宣王殿下绝义,谁让你不信我。”
车夫连忙拉停了马车,迟疑地看着宋致和宣王。
宣王黑着脸,“让他走!”
宋致闻言,走出车门,从辕位上一跃而下,对着宣王一甩长袖,“宣王殿下,在下还是那句话,你说的那件事不是宋某告诉陛下的。”
宣王看着他离开的背景,眉间拢起褶皱,最终关上门,挡住了百姓好奇的目光。
街面上的百姓就听宣王一句冷声,“回府!”
等到宣王的马车离开,留在原地的百姓瞬间兴奋起来。
刚才若是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户部侍郎宋致,听说与宣王一向交好,现在居然闹翻了,这可是不得了啊。
……
宣王成为宗人令,在朝野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浪。
人家是亲王,又是陛下信任的亲哥哥,成为宗人令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昭王听说宣王得到宗人令后,心头不是滋味。
陛下难道真要将他当成宠物一样圈在京城,他虽然是藩王,但是在没有认回身份前,他也是靠自己过了会试,参加了殿试。
他不知道以前的昭王如何看到陛下,但是现在的他完全不敢有丝毫不敬,对那个位置也不敢有想法。
现在母妃也接回王府了,陛下难道还对他不满意吗?
杨长史见昭王一脸愁苦,提议道:“殿下,奴才听闻宋大人与宣王决裂了,不如咱们将宋大人拉拢过来?”
“宋大人?”昭王疑惑。
杨长史解释道:“宋致宋大人,他是曾太傅的亲传弟子,学识丶智谋都是顶尖的,而且他还是谢少虞的老师,如果将宋大人拉过来,说不定能缓和谢家与王妃娘家的关系,谢家还有谢公呢。”
昭王沈思后,觉得杨长史可行。
当天下午就让杨长史拿着几本古籍去宋府探望了宋致。
次日傍晚,他还带着酒亲自上门找宋致诉说衷肠。
……
霍瑾瑜前脚听说了宣王与宋致在大街上决裂,后脚又知道了昭王近日与宋致关系渐密。
她表情覆杂地看着荀五上交的情报,觉得头又疼了。
“陛下?”韩植担忧地凑到她跟前,“您累了,咱们歇一歇?”
陛下终日忙于政事,就是年轻,也经不住日覆一日的劳累。
霍瑾瑜按了按眉心,“韩植,昨日御膳房做的柿子糕不错,你去送给宋致一份。”
韩植躬身倾听。
“顺便提醒宋致,让他悠着点,昭王现下失忆,也算半个病人。”霍瑾瑜叹气道。
用脚指头想,宋致与昭王交往肯定不是看重他的才华和人品,多半有什么让人头疼的心思,不知道是想给谢少虞报仇,还是与宣王商量好的。
韩植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刚才看到的消息,努力憋住嘴角弧度,“奴才遵命。”
……
宋致听完韩植转述的话,眉梢高扬,语带笑意,“陛下就不怕微臣真的投奔昭王了。”
韩植老实道:“陛下说,除非宋大人得了老年痴呆,十有八九不会干的。”
宋致:……
虽然不知道“老年痴呆”是何意,但是又是“老年”,又是“痴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宋致轻咳一声,“烦请韩公公向陛下转述,前日,昭王殿下向我诉苦,说在京城无所事事,甚为愁苦,看着宣王身兼数职,他是万分羡慕。”
韩植瞪大眼睛,诧异道:“宋大人真打算帮昭王做事。”
宋致淡笑不语。
……
韩植回到宫,将宋致的话转述给霍瑾瑜。
霍瑾瑜微微蹙眉。
昭王确实不能在京城无所事事,可是要将他放到哪里,让她纠结了,想了半天,最终决定任命昭王为太学校长,太学的日常教学都各有负责人,校长一职空缺,先将昭王挪到这个位置上,为了辅佐他,霍瑾瑜又从翰林院选了一名副院长。
旨意很快由顾问处下达,昭王接到圣旨后,精神一震,想起前几日和宋致诉苦,今日就有了结果,宋致果然有大智慧。
宣王也知道了相关消息,皱眉道:“宋致他在搞什么鬼?”
亲卫问道:“要不要属下去问问?”
宣王思索片刻,摆了摆手,“他都多大的人了,知道自己干什么。再说京城人都知道我和他闹掰了,不去。”
“……”亲卫欲言又止。
殿下啊,你和宋大人又不是三岁小儿,都多大人了,还闹这一出,让外人看笑话啊。
……
九月下旬,又到一年的万寿节,今年前来朝贡的番邦小国足有一百多个,让鸿胪寺的人惊呆了。
怎么回事?他们未曾宣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此次来的不仅有已经向景朝纳贡过的小国,比如东夷丶高丽丶安南丶琉球丶暹罗丶吕宋等周边小国,还有未曾来过的娑罗丶阿鲁丶古里丶苏禄丶祖法儿丶急兰……许多小国是第一次来,甚至国名都是鸿胪寺经过翻译首次确认的。
京城的百姓看着这些穿着各色服饰,嘟囔着各种夷语的人来到京城,十分好奇。
霍瑾瑜那边也吃惊,她上辈子对于周边邻国的了解也就接壤的那几个,虽然知道周围小国多,但是也没想到这一次来了一百多个。
很快她就更笑不出来了。
这些小国除了来朝贡,其次是来求饶的,请求景朝的舰队不要再对他们派出的海军出手了,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天朝上国的威力,再也不敢动手了。
霍瑾瑜呆滞:……
南海水师难道私下里去这些小国的沿海折腾了吗?
在将各国使者提供与景朝水师交手的“打仗”时间丶地点汇集后,霍瑾瑜又默默拿出来之前南海水师传回来的战报。
她:……
将别家的“正规”海军当海盗收拾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