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霍瑾瑜想到就做,隔日就给顾问处下了指令,让他们和太医院商议一下章程,找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给满朝文武进行一□□验,防止有大臣得了病不知道。
顾问处的内阁学士们虽然对帝王的这项命令有些疑惑,不过既然对满朝大臣并无坏处,他们也就没有顾忌。
谢少虞猜测估摸是之前陛下看到洛平川的胃病想到这点,就不知道洛平川如何反应,想到此,他轻瞥了一眼旁边的洛平川,脸色没有前些日子的虚白,重新又恢覆了之间温和的样子。
洛平川察觉他的视线,神色淡定,用眼神询问。
谢少虞笑了笑,没解释。
顾问处关于体检的提案,两日就做好了,霍瑾瑜看完后,用朱笔批阅了一个“准”字,然后交由太医院主持相关事情。
满朝文武官员听到这事后,有些诧异,不过既然是陛下的吩咐,又是给自己看病,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大家原以为就是走过场,谁知道还真查出事了。
大理寺卿看似身体强壮,经常深夜处理公务,精神气十足,可是经过诊断,四十多岁的人有早衰之症,透支身体太过,若是再不注意,早衰早死是迟早的事情。
刑部侍郎也身体虚衰,不过他与大理寺卿不同,他是因太过沈迷风月之事,身体已经榨干了,别看今年四十九岁,可是内里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身体了。
户部尚书今年手脚时有痉挛,筋骨疼痛,他以为是因为早年习书留下的关节炎,毕竟户部尚书今年也五十多岁了,平时也有一些老人病,可是经过诊治,他这压根不是什么关节炎丶风湿病,而是中了汞毒,而且经过太医院判断,汞毒是慢慢渗透到他身体了。
霍瑾瑜一开始以为户部尚书有食丹药的习惯,古代大多数重金属毒都是通过丹药,她将人传召进宫,严肃劝慰了一下,告诉他“是药三分毒”,他这么大的年纪了,别说是丹药了,就是普通的补药也不能多吃。
户部尚书耿书墨拿着属于他的体检单子,初时惊诧,而后变得越发犀利,仿若鹰隼一般,擡头见少年帝王关切的眼神,耿书墨眼角的褶子继承细缝,恭敬地拱了拱手,“多谢陛下关心,臣以后一定听医嘱。”
霍瑾瑜点点头,“卿要保重身子,丹药这种东西不可信。”
“微臣知错。”户部尚书再次应道。
等到户部尚书离开,霍瑾瑜看着对方的背影陷入沈思。
韩植见状,小心问道:“陛下觉得耿大人的水银毒有其他猫腻?”
刚才他也注意到了户部尚书的面色转变。
霍瑾瑜:“去查查吧,耿书墨的户部尚书也当了四五年吧。”
韩植想了想,“大概五年了。”
霍瑾瑜:“若是这次宋致查账能顺利,朕还是愿意让他平安荣休的。”
韩植:“宋大人那边的活已经干了七八成,此次户部没有源头的坏账不少,奴才觉得户部尚书一个人可能解释不了。”
“从朕让宋致去户部开始,耿书墨就清楚,他不会好过的。”霍瑾瑜叹气。
作为一部之长,国库弄成那个样子,他难辞其咎。
想到查账结束后,还要指派新的户部尚书人选,她就头疼。
手底下没有信任的能官大概是每个皇帝都要头疼的。
……
霍瑾瑜原以为给群臣体验过后,此事也就结束了。谁知道半月后,宫外来报,说户部尚书中风了,除了脑袋能动,手脚那里都不能动。
霍瑾瑜让御医上门去诊治。
御医诊治完后,也给了霍瑾瑜答案,户部尚书此次中风大概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急怒攻心,一个是因为汞毒有些深,两方作用下,户部尚书就瘫了。
至于有没有康覆的希望,太医院也不肯定。
霍瑾瑜意味深长:“急怒攻心?什么情况?”
身为朝廷重臣,要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他急怒攻心?
荀五拱手道:“陛下,属下去查。”
霍瑾瑜点点头。
霍瑾瑜没先等到荀五的消息,户部尚书耿书墨的次子就去府衙投案自首了,自爆他当户部员外郎时,借耿书墨的名义,狐假虎威,肆意敛财,而后宋致户部查账,他担心事情暴露,就在耿书墨的日常食物中掺了朱砂,后来事情败露,他被耿书墨训斥,因为不忿动了手,让耿书墨怒急攻心,直接中风了……
此案一出,朝野骇然。
尚书次子不仅贪腐丶而且还谋害亲父,简直是不忠不孝,一定要处以极刑。
耿书墨的次子也在当日被关入了府衙大牢。
没等霍瑾瑜将人提出来亲自审问,只是两天,次子就在牢中吊颈自杀了,据说狱卒发现时,人早就断气了。
而户部尚书耿书墨听到消息,据说直接吐血昏迷了。
霍瑾瑜被这事情发展快气笑了,当她是死人吗?
怕事情败露,不应该对宋致动手吗?
怎么害了自己亲爹?
据说那位次子对耿书墨十分孝顺,在京中素有美名,户部尚书也常常以此为傲。
这样的人前脚自首,后脚就在牢狱中自杀,是担心别人查不出猫腻吧。
听到帝王的讽刺,宋致觉得自己脖子冷飕飕的,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他还是出声了,“陛下,臣还在这里呢。”
原来陛下清楚当初他去户部查账时的风险啊!
“宋师兄不必担心,你在户部时,你的出行还有吃喝,朕都让人严密防守,不会让宋师兄受伤的,再说你若是受伤了,二姐肯定不会放过朕。”霍瑾瑜尴尬地轻咳一声。
“有陛下这话,微臣就放心了。”嘴上这样说着,宋致仍然目含怀疑。
霍瑾瑜:……
幕后凶手以为耿书墨中风了,此次户部查账就能平稳了?
她当即命令大理寺严查户部尚书中毒案以及其次子的事情。
至于户部,她想了想,让监察使夏丁茂暂时兼任户部尚书。
对方出身贫寒,做事一丝不苟,态度也端正,要不也不会担任监察使。
……
七月中旬,塞外地区暴雨连绵,传到京城时,已经下了七八天了,钦天监经过详细搜索资料和计算,向霍瑾瑜上奏,他们推测此次草原的雨势可能会持续月馀。
霍瑾瑜担心军队陷入草原,命令边陲的将士暂时撤回卫所整顿,休整工事,等到休养好了,天气放晴,继续打。
她之所以听钦天监的话,是因为现下因为大雨,前线战事陷入胶着,如果真的雨势不减,将士们到时候想撤都撤不下来,正好钦天监这话,也让她下定了决心。
朝中也有大臣觉得,现在已经将鞑靼打趴下了,不如就此撤军,否则几十万大军在边陲休整,就算什么都不干,每天也要耗费天价钱粮。
霍瑾瑜则是反对,纵观历史,草原游牧民族若是不能彻底制服,造成的后果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后续又是要启动几十万大军进行围剿,还不如一次性解决,如果这次撤了,造成鞑靼死灰覆燃,下一次她就打算御驾出征,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挡不住她。
文武官员一听陛下还有这心思,也顾不得说撤军的事了。
……
“陛下可使不得!”
“对啊!您乃天子,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御驾亲征的想法也是万万不能有。”
“对啊!满朝那么多将士,哪能让您亲自出手。”
“陛下,您若是要御驾亲征,就踩着微臣的尸体去。”
“陛下,北边拿鞑靼蛮子若是听到你来了,怕是要起歹意。”
“陛下,你可不能冲动。”
……
一开始霍瑾瑜只是吓唬这些臣子的,她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古代随便乱跑。随便来个水土不服,说不定都能将她打倒,可是被这群大臣吵着吵着,霍瑾瑜忽然想起,边陲打了快两年的仗,她这个做皇帝的,还没有去边陲慰问将士,这样的话,不利于她积攒声望。
要不要去一下呢?
霍瑾瑜皱眉,现下将士们都在卫所休整,她也有时间,若是天气好些,要不就选个日子去一下?
不过她现下不能说,刚刚才放出“御驾亲征”的豪言,此时若是改口说去慰问将士,这群官员也不信。
想到此,霍瑾瑜眉间微微舒展,看向殿中的众官员,微微一笑,“众卿不要着急,朕不过是开玩笑,现下咱们还是多多关心边陲的将士吧,争取不给他们拖后腿。”
众臣面上应下,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毕竟陛下年轻。
这年轻人最喜欢意气用事了。
百官下朝后,也不急着出宫,先围住了虢国公。
谁让他是陛下的亲外公呢!
……
“虢国公,你要看着点陛下,御驾亲征这种念头可不能有。”
“对啊!边陲那么危险的地方,陛下怎么能去呢。”
“虢国公,你是陛下的亲外公,陛下肯定能听进去。”
……
虢国公淡定地捋着胡须,“你们急什么,陛下的性格老夫还是了解的,他不会冲动行事,再者陛下说的是,若是鞑靼下次再起覆,只要这次将他们按死了,陛下有了开疆辟土之功,你我也能轻松。”
众人:……
虢国公说的简单,他们就算是不通兵事,也知道战场变幻莫测,就比如这次,眼看战事正稳,老天爷不配合,接连下了大雨,战场局势就变了。
若是老天爷让鞑靼存下来,他们也没办法。
虢国公哪能看不出这些同僚的心思,摇了摇头,“你们觉得陛下也是容易能哄的人吗?这事大家都当没发生过,你们经常提起,陛下可能之前已经忘了,被你们一直提醒,就起了心思。”
众人一听,默默用袖子遮了遮嘴。
……
朝堂上关于陛下想要“御驾亲征”的言论也传到了顾问处,内阁学士在休息之馀也在讨论这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谢少虞丶洛平川丶徐于菟算是融入了新环境,和其他学士相处也算融洽。
谢少虞这些日子算是对顾问处有不少了解,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翰林院闲的快能长草了,顾问处的许多活其实翰林院也能干,就是速度有些慢,若是掌握了顾问处的方法,就算速度追不上,也能分担一些压力,不过少年帝王似乎没这个想法,将事情大多吩咐给了顾问处,一些需要耗费时间的事务则是让顾问处交接给翰林院。
午间休息时间,内阁学士们说起早朝的事情。
他们算是这两年中与陛下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对于陛下的一些习惯和心思还是猜出一点的。
“您觉得陛下的御驾亲征,是说说,还是……”说话是应阳羽,他算是老人了,早在先皇时期,就被选入内阁当顾问,先皇驾崩前,内阁顾问已经是名存实亡,先皇不怎么用他们了,原以为到了陛下这里,大家都要解散了,谁知道大家忙的脚不沾地。
现在出门和之前的同僚应酬,都有些听不懂他们的聊天了,当然他们也跟不上自己的节奏了。
大家知道他的意思。
米开城眉间微锁,“陛下的心思,我等不好说,不过在下觉得陛下应该不会冒险。”
郎鸿晖摇头道:“陛下行事不会太过突然,若是有此心思,我等肯定第一个察觉,咱们最近接的活,有关于这个吗?”
御驾亲征说着痛快,帝王出征,所要做的准备繁如牛毛。
众人摇头。
洛平川此时温声道:“我倒觉得,陛下既然说出了这话,之后多半会实现的。”
他此话一出,现场一静。
徐于菟面上笑容微敛,眸光肃然,“洛兄这话也有可能,我等身为陛下的臣子,要做的就是在陛下有此想法之前,将陛下劝下。”
陛下并没有习过武,也不通骑射,御驾亲征这事风险太大。
谢少虞点点头,“不过徐兄也不必担心,就算陛下愿意,毅王丶长公主他们也不会允许的。”
徐于菟一听,确实如此。
……
霍瑾瑜不知道谁给长公主丶毅王他们告了密,“御驾亲征”的话传到了长公主丶毅王他们耳朵里,才隔了三天,两人的唠叨信就飞过来了,如果不是长公主现在负责给毅王丶陈飞昊他们运送粮草,恐怕会亲自过来。
霍瑾瑜看着两人整整两千多字的“关怀”,叹了一口气,写信回覆,将自己想法开诚布公地写了出来,她现在真的考虑去边陲慰问将士。
虽然她信任毅王丶长公主,但是身为帝王,她也要有自己的声望,不能让边陲将士只知道守边藩王将士丶不知道她这个皇帝,虽然她不会打仗,但是也没有拖后腿,尽力稳定后勤,不让前线战士冷到丶饿到,等到战事结束后,她还要发给将士发赏金补助。
……
八月底,景行行长上奏,说是之前去海外贸易的船队已经回来,他们贩卖的有色玻璃器皿供不应求,在当地就是价值千金,是瓷器的百倍,就是因为海上天气变化莫测,其中一艘大船沈没,另外三艘船的破坏也比较大,这一艘船的价值少则数万两银子,多则二三十万两。
原先这一趟利润怎么也能翻个四五番,可是骤然少了一艘船,也就赚两倍而已。
当然风险越大,利润也就越大。
霍瑾瑜想起现在船的质量还有排水量都和后世动不动重达万吨的量级不能比,现下全世界连工业革命的萌芽阶段都没有,最起码蒸汽发动机没有设计出来之前,生产力提高顶天了,也上不了哪里去,而且她也不能主导所有事,尤其她不懂相关知识,只能奢望能从民间找到相关人才。
俗话说高手在民间,说不定给了他们足够的发展,能提前催化出意想不到的成果。
主要是霍瑾瑜想要找到美洲的高产作物,可是现下海外的大航海时代还没有开始。
她来到这里十多年,都没有等到结果,与其将希望放到别人身上,不如靠自己,自己创造条件,说不定老天保佑,提前找到玉米丶红薯丶土豆等高产东西。
霍瑾瑜喊来了六部尚书,和他们说了加大对出海贸易支持的想法,扶持民间造船业发展,看看能不能加快造船业的发展。
经过商讨,六部尚书也没有反对。
不过霍瑾瑜还是叮嘱工部尚书发展起自己的造船厂,不要到最后连民间的造船业都追赶不上。
而且一般来说,官方的造船需求和民间的船是有差别的。
民间的船为了运货要求,一般注重载量,而水师需要的则是战船,机动性和防护能力都有要求,与民间的船是两个研究路子。
即使不是海船,内陆的战船也不是普通的船只要求,对用料丶建造工艺都是相当讲究,不然防护力不达标,现在已经有了火炮。辛辛苦苦耗费大笔钱建造的船若是被火炮给一下子给轰散架了,她要心疼死。
她就是再有钱,也架不住几万丶十几万往水里抛。
工部尚书点头,将陛下的要求记在心里,心中揣测陛下这么着急发展造船业,难道之后要开展海战。
工部尚书对于这想法,也不怎么在意,毕竟俯瞰周边,都是番邦属国,压根没有开展海战的条件。
除了这些,霍瑾瑜还让人发布了一个悬赏,让那些出海的人寻找海外作物,若是能找到,必有重赏,只求能尽早找到她需求的作物。
官员们对此事又是颂扬不断。
霍瑾瑜现在对于这些话,已经能左耳进丶右耳出。
这些好听的话听多了,容易让人飘,他们与其夸夸,不如多干点活,她会更高兴。
……
除了这些,她去年划定的军事学院,已经差不多建好了,在郊区的占地面积颇大,包含了一座山,第一军事学院旁边就是火器营,还有一所火器研究所。
学院弄好了,接下来就是头疼生源的问题。
对于这个第一军事学院,京中许多人也在犯嘀咕。
身为皇帝,霍瑾瑜的任何举动都有人揣摩,第一军事学院划地建校的时候,许多人就听到风声,加上事情发生时,正好是忠勇侯的儿子闹事的时间,所以大家猜测这学院是不是陛下收拾京中那些纨絝子弟的地方。
从去年出事,现下忠勇侯的儿子贾拓还不能回府,据说陛下说了,忠勇侯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时候结束惩罚,不过因为表现良好,现下贾拓已经不用守大门,可以巡街维持秩序了。
虽然景朝并不“重文轻武”,但是许多人都清楚,随着国家太平,需要带兵打仗的地方就越少,武将发展就越没有前途,再说对于京城许多勋贵家里的子侄来说,有他们父辈在,本身吃喝不愁,压根不需要受苦卖命。
也有文官觉得这种军事学院不靠谱,历史上多少有名的谋士丶军师比如诸葛亮丶裴度丶李广这些人也没有上过军校,更没有专门研究军事,不也是会打仗。
打仗和读书一样,都是需要天赋的东西,没有天赋,读了军校就是纸上谈兵,哪有天生的将才好。
霍瑾瑜听到这种言论,简直是无语凝噎,以前没有军校,当然没人上军校。
她也不打算来个自愿入学,她都是皇帝了,还不能有点小任性吗?
霍瑾瑜大手一挥,凡是武勋家的男子年满十二岁的全部入学,忠勇侯的儿子贾拓也结束了守大门,也要去第一军事学院报到,还有之前因为对贾拓落井下石而扰民的孙树和周语堂也要进去。
刑部侍郎之子孙树:……
大理寺卿之子周语堂:……
陛下,他们不是武勋啊,他们就是想上进,也是要去国子监,去什么军事学院。
都怪贾拓!
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被陛下惦记。
此时的贾拓也觉得自己不妙。
不少人都猜测陛下创办第一军事学院是受他刺激(他也这么想),他若是进了军事学院,要面对愤怒的学子们,他不会被撕烂吧。
所以,为了拖延,贾拓没选择装病,他也不敢再糊弄陛下,而是将腿给弄瘸了。
听到消息,霍瑾瑜挑了挑眉,抽出一张纸,“这是第几个了?”
纸上罗列了一串请假的人。
大理寺之子周语堂染了风寒,上吐下泻……
蔡国公的孙子摔断了胳膊……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小儿子上树抓鸟时,不小心摔到腿,恰好左右腿一起受伤……
永善侯的大孙子丶二孙子误食了不洁食物,上吐下泻,现在正躺在床上……
陇西郡伯的孙子看起来比较惨,右手和两腿都骨折了……
……
韩植看了一眼,瞄到霍瑾瑜嘴角的冷笑,默默缩了缩头,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霍瑾瑜:“韩植,明日你让人去这些人家中告诉他们,军事学院配备的有专门医馆,他们不必担心养不好伤。半月后,第一军事学院正式开学,届时朕会亲临,若是缺了人,朕会生气的。”
她不信这些人的伤丶病有说的那般严重。
韩植恭敬道:“奴才遵旨。”
霍瑾瑜:“让医馆的人尽心治疗,不要吝啬药,治好后将账单交给他们的长辈。”
“是。”韩植了然,陛下的意思看来是要让医馆好好宰一顿那些勋贵子弟了。
……
贾拓那边接到旨意后,犹如晴天霹雳,可是陛下下了死命令,他必须要去。
在拖延了七八日后,贾拓深一脚丶浅一脚地来到了第一军事学院的门口。
军事学院的校名刻在一块两丈高的大裸石上,底部则是霍瑾瑜的题字“保家卫国,忘战必危”。
贾拓带着人才到门口,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下。
侍卫说道:“只能带一个人伺候。”
贾拓扬了扬瘸着的腿。
侍卫仍然冷着脸道:“此乃军事学院的规定。”
贾拓无奈,只能带着他的书童进学院,他带的那些行礼,会有学院的仆役帮他送到住处。
在贾拓到门口的第一时间,提前来到的其他勋贵子弟得到消息,呼朋唤友,很快将人堵住了。
贾拓看着围住他的众人,干笑两声,“大家这么早就来了。”
刑部侍郎之子孙树两手环臂,绕着他转了一圈,阴恻恻道:“贾拓,你终于来了,说吧,想要怎么死,我给你一个痛快。”
他一个文官的儿子被扔到军事学院,好比那鹤立鸡群的鹤,身边都是一群粗鲁的勋贵子弟,让他怎么活啊!
可是爹爹说了,这个学院他必须进,早知如此,当初他得知贾拓出事后,就应该躲着他。
大理寺卿之子周语堂见状,一把将他推开,“孙树,你和他讲什么道理,咱们俩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他害的,一起上得了。”
贾拓望去,发现周语堂比往日要消瘦不少,顿时眼神更加警惕了。
周语堂不会是被大家给欺负了吧。
“周语堂丶孙树,你们说这话要讲道理。”贾拓深吸一口气,稳住右脚,单手叉腰,拿起之前和市井百姓吵架的气势,“当初我被陛下罚去守大门,是我的错,是我罪有应得,但是你们俩也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你们欺负我,也不会入了陛下的眼,现下也不会在这里,大家评评理。”
周围的勋贵子弟闻言,挑眉笑了笑。
……
“贾拓,你这说的虽然有点道理,但是这军事学院也是因为你创建的,你这又作何解释?”
“是啊,你们三人惹到祸,祸害了其他人,现在还有脸叫屈,我看将你们都揍一顿才能解大家的郁气。”
“啧啧,贾拓,如果你能将周语堂丶孙树收拾了,老子就保证在你伤好之前,不欺负你。”
“就是因为你们,陛下剥夺了我们普通纨絝子弟的生存空间。”
“我手脚都骨折了,宫里还是传话,就是爬也要爬去学院,我离开时,我娘哭的好似我死了一样。”
……
贾拓:……
他看着周围指责控诉的人群,面部一阵扭曲,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爆喝一声,“都给我安静!”
周围顿时一紧,大家吃惊地看着他。
不是说贾拓身上嚣张的气焰早就被灭了吗?现下世子之位也没了,怎么还有胆子发脾气。
贾拓讥讽地扫视一圈,“你们心里都清楚,就算没有我的事,日后陛下看到京中的风气,也会将咱们塞到学院,大家都是一样的下场,我是不长眼惹了陛下,我也受了罚,你们动手之前,要想清楚,陛下知道后的后果,而且陛下仁慈,也许军事学院就是我等未来的出路,难道大家要当一辈子的废物。”
众人:……
“呵!知道的人清楚你在天牢里关了好几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进修当了夫子呢,别将我们和你相提并论,你是废物,大家承认,我们可不是。”孙树嘲讽道。
其他人点点头,不得不说这读书多的人嘴皮子是利索。
贾拓白了他一眼,“都进了这里,你与我有什么区别。难道还能让刑部侍郎将你捞回国子监,谁让你之前不是那里的学生。”
“你。”孙树气的面部扭曲起来。
周语堂见孙树败北,一把跳到贾拓跟前,和对方眼对眼丶鼻对鼻,“贾拓,你敢不敢和我打一架。”
贾拓皱眉。
周语堂体型壮硕,他现下又伤了腿,和他打起来,自己完全没有胜算。
周围人见状,纷纷起哄,眼看着双方要打起来之际,忽而他们身后传来一声悠哉的声音,“怎么都聚在这里?”
众人一听,吓得一激灵,回头就看到学院的教导先生,虢国公的孙子邓天鹰丶邓天鹏两兄弟。
说来,这次陛下并没有厚此薄彼,可谓是一视同仁,不仅有各家的刺头丶也有品性良好的子弟丶连虢国公家的都弄进来了。
可是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勋贵子弟,虢国公家的两个就成了先生,明明他们两个也没有成亲。
众人拱手行礼,“先生!”
邓天鹏懒洋洋道:“陛下说了,我们负责训练你们,你们要叫我教官。”
众人从善如流地改口:“教官!”
只要不折腾他们,别说“教官”,就是“哥哥”,他们也愿意。
邓天鹰满意地点点头,见到贾拓来了,掏出花名册,在上面做了标记,“嗯,贾拓也来了,还剩两个,贾拓,你既然腿伤了,就去医馆待着,什么时候痊愈,再进行训练,不过日常的文化课可不能缺,否则要扣分的。”
“分?扣分?”贾拓不解。
邓天鹰见状,吩咐一旁的学院助理:“等一下你给他拿一份《国家第一军事学院学生守则》。”
学院助理点了点头。
邓天鹰丶邓天鹏给了周围学生一个警告的眼神,警告他们不要惹事。
那边贾拓虽然心喜不用训练,但是稍微一琢磨,有些不对劲,若是有病就不需要训练,周围这群人也不是笨蛋,也没见大家装病逃避啊。
周语堂看了看他的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着也要休息两三个月。”
“滚开!”贾拓一耸肩,将他的手震掉。
他才不怕孙树丶周语堂,现下入军事学院的都是武勋家族的子弟,他俩才是异类,时间久了,他们就是被大家孤立的对象。
“哼,我看你后面怎么逞能。”周语堂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拉着孙树离开了。
其他围观的人见状,有人直接走了,有人则是放了狠话,不过都没动手。
等到身边清净后,贾拓掏出学院守则,看了一遍才知道邓天鹰口中的“分”是何物。
根据学院规定,完成相关的训练项目会有学分,上文化课也有学分可拿,只有凑够了学分才能毕业,若是凑不够,只能留级,若是留级了,也要受到相关的处罚。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没有装病了。
贾拓默默捂住脸,若是重新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不会出去闯祸,好好听他爹的话,娶妻生子。
……
八日后,霍瑾瑜带领朝堂重臣出席了第一军事学院的开学典礼。
霍瑾瑜坐在高坐上,看着下方顶多二百多人的学生,眉心微蹙。
生源还是太少。
先让这些京城子弟适应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调解的,然后扩大到全国招生,如果时间快的话,等到明年秋季,就不会只有这些人了。
吏部尚书看着下方有些稀疏的人群皱眉,这军事学院的学子还没有保护陛下的随行侍卫多,可是陛下却为这群人划下了这么大一块地,真的对那些武勋子弟看重啊!
自古朝堂文臣与武将之间大多不对盘,现下陛下这决定,难道今后要重武轻文。
军事开学典礼结束后,霍瑾瑜没急着走,而是带着群臣参观起学院来。
第一任军事学院院长则是虢国公担任,他带着霍瑾瑜等人,给大家介绍了学院的一些规划。
学院刚刚成立没多久,而且地方广,目前还有许多地方在建设中,日后还会补充。
看了一圈,吏部尚书没忍住,“陛下,若是要教导京中勋贵子弟,何必要大费周章,这军事学院规模太大了,实在浪费。”
就这京中的那些勋贵子弟还不领情,为了躲避入学,可是耍了不少心思。
就在刚才,他在台上,还看到不少学生脸上的郁挫和憋屈。
当时他就气的不行,陛下亲临,朝廷国柱虢国公是首任院长,还有什么不满的。
队伍中有官员点了点头。
训练一些武将而已,何必要弄到这种程度。
霍瑾瑜闻言笑了笑,“姚尚书误会了,朕建这所学院,为的不是他们,而是朝廷,他们只是第一波学生,后面会扩大生源,朕希望能教导出忠君爱国丶恪守尽职的将士。”
听到这话,吏部尚书面色微缓,叹气道:“微臣只是担心学院的学生辜负您的期待!”
霍瑾瑜勾唇浅笑,“姚尚书,有虢国公在,朕就有信心。”
她不求里面出现什么百年一遇的将才,只求学院出来的学生能达到普通将帅水平,最起码经过学院改造,应该拿的出手。
虢国公轻咳一声,拱手道:“老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期待。”
……
让霍瑾瑜惊讶的是,霍永安也想进第一军事学院。
霍瑾瑜看了看他,怀疑道:“你不会想逃学吧!”
霍永安叹气:“我不想考科举。”
“科举?”霍瑾瑜迷惑。
霍永安见他不解,同样迷惑,“可是宋大人说,我如果不乖,他就向你告状,让我去考科举。”
“欸?这样可以吗?”霍瑾瑜来了兴致。
有了他的带头作用,收拾其他宗室子弟,她也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