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现实
    外面正下雨，狂风呼啸的跟暴风雨一样，还一直在打雷。
    一些树还没有长出叶子，被风吹的呼呼响。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雨越下越大。
    秒针跨过12这个数字，时间也来到了第二天。
    墨辰熙被吵的睡不着，但是全身都发软，再加上自己本身也不想动弹，就这样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楞神。
    段颐墨睡觉时也总是会听着墨辰熙的动静。
    这次也不例外。
    人都没有醒，但是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轻轻的拍着背，嘴里含糊不清:“睡吧，没事的。”
    墨辰熙闭上眼睛，转身抱住他。
    …………
    梦里，自己的父母，姐姐都在。
    桌上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父亲脸上是难得的慈祥，笑着招呼他来吃饭。
    墨母端着一盘虾过来，“墨予青，墨辰熙，今天这虾做少了，谁能抢到谁就吃，快来。”
    墨予青去厨房端了一碟辣椒油，“小老弟，怎么还不长个啊，多吃点补补。”
    一切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墨辰熙应了一声，“姐，多吃横着长怎么办。”
    墨予青笑道:“横着长怎么了，我就喜欢横着长。”
    墨母也跟道:“就是，瞅你瘦的跟竹竿一样，你看你姐，完美身材，多好。”
    “嗯。”墨辰熙坐下，拿起筷子。
    桌上的饭菜看着是那么的熟悉。
    墨辰熙刚动筷子，就听到墨予青说:“放假了，庆祝一下，今晚给你整个惊喜。”
    “行啊。”墨父应道，“吃完饭就去。”
    墨予青跟着墨父一起去了。
    之后就没有回来。
    周围很嘈杂。
    墨予青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盒子。
    这个梦留给他的最后画面是，两人血肉模糊的脸，以及墨予青未能说出口最后的一句话。
    …………
    墨辰熙惊醒过来，看到的还是天花板。
    虽然是个噩梦，但他还是不想醒来。
    人死之后，梦境似乎成了唯一的联系。
    可是梦却不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睁开眼睛，发现剩下的只有残酷的现实。
    墨辰熙坐起来，转身想要下床。
    外面月光皎洁，天上时隐时现的星星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墨辰熙悄无声息从床上下去，打开柜子，把那个药箱拿了出来。
    里面的药依旧摆的整整齐齐。
    他想要的那盒却被压在了最底下。
    他把上面堆着的药全部拿了出来，堆了六盒。
    底下那盒安眠药终于出来了。
    星星被云挡住，月光却变得更亮。
    他刚倒出五个，就听段颐墨翻了个身。
    墨辰熙被吓的一哆嗦，瓶里的药发出“哗啦”一声响。
    段颐墨瞬间清醒，猛的坐起来把灯打开，“你干什么？”
    墨辰熙吞了口唾沫，没有答话。
    段颐墨比壁虎爬的还快，从床上下来道:“你吃了吗？”
    墨辰熙摇摇头，手里攥着那五颗安眠药。
    手心出的汗把药打湿了，攥在手里要有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真没吃吗？”段颐墨又问了一遍，“没事，吃了告诉我，不骂你。”
    墨辰熙的手哆嗦的厉害，依旧摇摇头。
    “行，我知道了。”段颐墨过去，拉过他的手，“给我吧。”
    墨辰熙紧攥着那五颗药，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段颐墨没有硬抢，反而把凳子拖出来，示意他坐下。
    但墨辰熙也不动弹，就站在那里低着头。
    “睡不着吗？”段颐墨问。
    这次墨辰熙连个回应都没有给他。
    “做噩梦了？”段颐墨又问。
    墨辰熙的手明显的一松，很轻的应了一声。
    “噢，那我知道了。”段颐墨过去，抱着他拍了拍背，顺便把他手里的药拿了出来，“别怕，再睡会吧，我抱着你睡。”
    墨辰熙倒是听话了，上床之后说道:“我不怕，我想睡。”
    “做噩梦还不怕吗？”段颐墨笑笑，“你挺厉害的。”
    “想我家人了。”
    段颐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没有组织好语言，“这样啊……”
    墨辰熙继续道:“当时我姐怀里那个盒子被保护的很好。”
    段颐墨点点头，继续听他说。
    “后来我把那个盒子打开了，发现里面是一只仓鼠。”墨辰熙闭上眼睛，“但是，那个仓鼠，没过几天也死了。”
    段颐墨问:“为什么啊？”
    墨辰熙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单手拖着下巴:“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是因为……因为撞的太狠了。”
    “当时我爸是当场死亡，我姐她当初，还有呼吸的，但是救护车还没来，她就不行了。”墨辰熙看了他一眼，“后来我们查过监控，本来她只是被撞到了腿，但是那个司机怕担责任，来回压了两次。”
    “本来她能活下来的，但是这么一压，盆骨粉碎性骨折。”墨辰熙又躺下了，往上拽了拽被子，“等救护车来了，她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墨辰熙感觉自己有点冷血，竟然能这么平静的讲出来。
    段颐墨虽然很不想打扰他，但耐不住心里的气愤，还是问道:“所以那个司机呢？坐牢了吗？”
    “没，”墨辰熙摇摇头，“他不知道从哪里开了一个精神病的报告单，然后就没有坐牢。”
    “赔钱了吧？”
    “嗯。”墨辰熙想了想，“打官司才弄来的，本来赔不了这么多钱，当初我们找的那个律师很厉害，硬生生的加了42万。”
    “那确实。”段颐墨点点头，“要是能把那个畜生枪毙就好了。”
    “嗯。”墨辰熙闭上眼，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段颐墨莫名其妙的慌了一下，问:“你吃安眠药了？”
    “没有。”墨辰熙睁开眼睛，皱了皱眉，“你怎么不信呢？”
    “呃……”段颐墨挠挠头，也跟着躺下，“我害怕。”
    “怕什么？”墨辰熙问。
    “我怕突然有一天，我一睁开眼，发现你不见了。”段颐墨笑道，“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不要消失。”
    “万一呢。”
    “不要万一。”段颐墨一把抱住他，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万一，有因必有果，坏人肯定会被惩罚，对吧？”
    “对吧。”墨辰熙不敢肯定，“谁说一定会呢。”
    “正义肯定会来的，不是不到，时候未到。”
    “那人都没了，正义还有用吗？”
    “或许对自己没有用了，”段颐墨咬了咬嘴唇，“但是那束光又何尝不是照耀到了当初的自己呢？”
    墨辰熙没有搭话。
    “睡吧。”段颐墨也安静了下来，轻轻拍着背，“好梦。”
    外面依旧电闪雷鸣，风依旧呼呼的刮着。
    月光洒在寝室地面上，没一会又被乌云遮住。
    但乌云飘走，月光依旧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