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再次见到小太子，他似乎比以往更加沈闷了，脸上布满了散不尽的愁容，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胡子拉渣，萧泽差点没认出来
方御示意他不要问，几人暮气沈沈的吃着饭，良时不时的替小太子夹菜，方叔看着情况不对劲也没有说话
众人散后方御才把关于小太子……不，莫斯卡托的事情给萧泽一一道来
事情并不覆杂，甚至可以说是很顺利
良和小太子带着灵缇一行人悄悄潜回莫斯卡托，小太子利用父皇教给他的方法很快便联络上朝中的忠臣。西莉匡有野心，却不得臣心与民心，况且上位后对老臣处处打压，众人心中早有不满，献计出力，里应外合，找准时机反水扳回一局。西莉自知大势已去也不恼怒，仿佛早已意料到会有这一天。当小太子问她为什么如此狠心，她怒极反笑：“我狠心？哈哈哈，我的安尼亚，你还记得巴修吗？”
安尼亚是莫斯卡托对弟弟的称呼
小太子当然记得，巴修和姐姐青梅竹马，两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巴修想考取功名再风风光光的迎娶姐姐。可惜造化弄人，西雅的王爷看上了姐姐并得到的父皇的赐婚，至今他都不解明明父皇是知道姐姐有心爱之人的，却还要让姐姐和他人联姻，而刚考上状元郎的巴修伤心欲绝找了个借口为由远离官场这个伤心之地，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在莫斯卡托。
小太子不知道这些事情和巴修有什么关系
看着自家弟弟的神情西莉便知道他还记得：“所有人都说他要还乡，可是那天，他明明是要带我离开的”
西莉说着说着就哭了：“那天父皇当着我的面，活生生的打断了他的腿，砍掉他的双手”
父皇想和西雅联手巩固莫斯卡托的地位，而巴修试图把他的棋子拐走，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那个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巴修的惨叫声在她耳边连绵不绝，是她每每在梦中都会看到的惨状，她恨自己的无能
“那时候父皇说，只要我乖乖成亲，他就放过巴修，不然就把他制成人彘，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彘！
小太子听闻瞪大的眼睛，他从来不知道，他一直深以为慈爱的父皇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答应了，也做到了”西莉不管他，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巴修虽然没被做成人彘，却也因为受辱而死。他是那么心高气傲之人，却因我断了双腿失去了双手，又怎么会还有活着的欲望呢”
“所以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女儿身，所以我就要牺牲我的人生来稳固莫斯卡托，换来你们那高高在上的地位的平稳吗，所以安尼亚，你说凭什么”
此刻西莉已经泪流满面却依旧笑着问他凭什么，没有撕心裂肺大吼大叫
凭什么她要经历这一切
小太子听闻不知作何回答，整个人浑浑噩噩看向场内的老臣，无一人反驳西莉的话
那些不知情的臣子听了一阵唏嘘，而那些知情的老臣，一脸心虚，不敢正视小太子的目光
原来这就是事情的始末，自己仗着亲人的宠爱不谙世事，一无所知，对姐姐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良帮他处理好后续的事情，西莉没有受刑，只是暂押天牢”说到这里方御顿了顿：“第二日狱卒便发现西莉在牢中撞墙轻生了”
萧泽哑然
本以为曾经姐姐与自己的背离是小太子人生中最大的大起大落，没想到现在更甚，万事有因必有果，只是可怜了小太子……
“也难怪他此次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本来好好的一个家……”
变得如此支离破碎
萧泽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在场的时候才提醒你不要问，怕他一想起来就更加难受，表兄又得哄好一阵，终归还是需要时间，自己慢慢走出来”
是啊，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疤的良药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成为过往云烟
“那他们此次回来是……？”
按理说国不可一日无主，西莉下线，小太子就算再难受，也要硬着头皮顶上这个位置或者及时找到一位新的继承人，短期内定然也无法轻易脱身，而现在却跟良出现在了北境
“商议国事”
萧泽正想着北境和莫斯卡托能有什么国事商议的时候，方御接着说：“小太子自认愚钝，也未有天赋成为一代明君，加上这一桩桩件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他并不稀罕那个位置也志不在此，想把表兄推上那个位置，一来表兄拒绝了，二来众臣反对难以实施”
小太子确实不适合那个位置，他被养得太好，太过于单纯，若真上位，恐怕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良无权无势未必能护得住
“莫斯卡托本就是一个小地方，且当地人大多蛮横，靠一身蛮力生活，两人观察一番，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表兄便提议想把他归到北境的治理下，改名‘莫城’”
这无疑遭到众臣的反对
两人此行就是为了莫斯卡托的归属问题，小太子虽无法成为莫斯卡托的良君，但对自己的子民负责，虽然赞成良的想法，但要求北境对待北境的臣民和莫斯卡托的臣民必须一视同仁。
莫斯卡托贫瘠，归为北境治理后，当莫城遇到侵犯，北境也不会坐视不理，且今后无论是商人通商丶秀才入仕为官又或者有人想到北境谋生，皆要一视同仁
虽然前两者的人在莫斯卡托少之又少，但长期影响下来，定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小太子想过较为全面的计策，并且怎么看都是莫斯卡托占便宜了，单单谋生这一点，以前因为国籍问题，很多子民都是在莫斯卡托自给自足，当地贫瘠众人一直过得不富裕，也算是给他们铺了一条好路，只要这些能谈下来，不怕说服不了那些老臣，都是为了百姓罢了
“所以我们签署了协议，我答应了他的要求，莫斯卡托从此为莫城，从今以后他们就是北境的臣民丶北境的兵，但同时我对他们也有要求，文字丶算数丶律法等皆以北境的为标准，他们的货币也会渐渐回收，统一使用四大国通用的货币”
听完萧泽感觉此刻方御身上光芒万丈，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心中的钦佩难以言说，也才真正觉得他现在面对的是史上统一这片大陆的千古一帝裴仇！而不是那个对他体贴入微的好友方御
方御有责任丶有当担，经历那些不为人知的苦楚，却心系天下百姓，一直努力做一位明君，暴君的称呼，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过往之事不可改
哪怕他被误认为暴君，后来之人也有为其塑造雕像，这足以证明他在民众心中是明君就够了
同时也觉得方御付出太多了，治理一个国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碰到什么大事，为此每天早出晚归丶焦头烂额那都是常有的事情，方御前段时间的疲惫以及行程安排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萧泽不免的有些心疼，说那些照顾好自己，少操点心的话都是虚的
萧泽自知帮到他才是最实际的，可他对这些一知半解，方御自己就可以处理好，方御若是处理不好对他来说更是难题中的难题
但他还是一脸心疼的说：“治国不易，如若你遇到什么瓶颈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竭尽全力在南疆为你寻求一份助力”
“南疆？阿泽你不帮我吗？”又变成了那个会同他开玩笑的方御
萧泽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又不聪明，这不是担心我帮不上忙吗”接着又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方大佬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小弟必定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就不用了”收起刚刚玩笑的语气：“眼下确实有一难题需要有人替我分忧”
萧泽也坐直认真倾听
“倒不必这么紧张”方御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反倒是放松了，轻声笑一声接而道
“就是莫城的城主之位人选”
萧泽：“怎么说”
“如若安排北境的良臣过去，莫城原来的老臣定会有意见，难以服众”整个莫斯卡托都是你的了，城主还让你的人当？那我们莫斯卡托的子民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但莫城地势偏远，如若我没有心腹在当地充当我的眼睛，无事还好，若是出现什么乱子，只怕消息送到我这边已为时已晚不可挽救”
“小太子和良不愿意当这个城主吗？”萧泽问
方御摇了摇头：“他们没有这个想法，也并不知我在纠结此事”
何况小太子那个状态，表兄护的死死的，更没必要因为此事去叨扰
萧泽想了想：“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实施一城二主，两人平起平坐制度。那些旧臣一定要让自己的人坐上那个位置不可置否，但换位思考，也会理解北境的担忧，既然他们愿意归为北境管辖，那么一城二主之事也定不会过分反对，毕竟他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似乎看出方御的疑问萧泽接着说：“人选一定要公正清廉以民为主，其次性格不可过于强势或怯懦，一定要有主见”
好像说的有点多，萧泽干咳了一声：“人选相信你自有定夺，另外两人共政也遇事好商量，但如遇特殊情况，两人各抒己见，那便很难定夺，所以我们还需要第三人”
“第三人……？”
一城二主本就特殊，现在还需要把第三人？
方御对萧泽接下来的话更加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