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是兔子是狐狸
睡在他怀里的人儿后背消瘦,能摸到脊椎明显的突起与弧度,似乎比几年前见到时身型更单薄。
“……钰哥哥,疼……”许汐白被肖钰抵在角落里,手腕被攥着不放,力道愈发明显。
肖钰眼神淡默:“等我洗漱出来,如果你还不离开,我必定会将你投进河里。”
许汐白:“……。”
说罢,肖钰甩开手,将脱下来的西服擡手挂在衣架之上,露出颇有训练痕迹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许汐白的视线跟着那明晃晃的胸膛走,暗想这人身材可真好,又体力持久,怪不得那群谄媚权贵盯得紧。
可是他都已经照着邵管家说的,精心打扮一番后来找肖钰,怎么会碰都不碰就要赶自己走呢。
冒着胆子勾起脚背,他轻蹭了下那人的腹肌,侧躺着问:“今天没兴趣么。”
“以后都没兴趣。”
肖钰站在淋浴房前斜了眼眼睛瞪圆的许汐白:“赶紧丶滚。”
水声潺潺而下,许汐白原地坐着,盘算起这邪门事理。
“……花了一千万大洋买我,强迫我当男眷不就是喜欢我,希望我骚一点儿?这又不需要了,肖钰你……”
变得也忒快了!
许汐白拎起领口嗅了嗅,来之前刚洗浴完也不臭啊。
难道是这衣服肖钰不喜欢?
还是说……对方还在因为私自见了封鹤而恼怒,那刚才的一番解释真是白说。
这可不行,绝不能让这人对自己丧失兴趣。
若是被赶出去就再也没办法有契机见到元太太,更别说抓住肖钰的把柄了。
思前想后,许汐白还是决定继续躺着,赖在这里总要比柴房里睡的舒服。
肖爷的居室里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即便是床垫和枕套也要一周一换,他贴上去还能闻到与肖钰身上相同的古龙香水气味。
人在视线模糊时,嗅觉总会格外灵敏。
验身那晚,肖钰坏心眼地将他双眼蒙住,那时候感觉铺天盖地都是这种气息。
想到这,许汐白脸色微红,他怎么开始回想起被折磨的片段!
“哎哟不行……别想这些……”他双手轻拍脸蛋,晃了晃脑袋摆脱杂念。
许汐白腿间不禁摩挲,感受那床被丝滑的触感,躺了许久。
忽然间淋浴房里恢覆安静,脚步声由远及近。
肖钰腰间缠着湿漉漉的浴巾,平时高梳起的刘海温顺放下,略微有些挡眼,而那阴沈的眸子由碎发中直逼而来。
男人一手抓着浴巾,另一只手肘靠在门框边上,嘴角狠绝:“我说了让你滚,听不懂?”
那是张英俊飒爽的面庞,被湿垂发丝修盖的脸型比往日柔和许多,可话语像是带刺,让许汐白心里发怵。
“我想和你一起睡,不行吗……钰哥哥。”
“这是你自找的。”
肖钰的眉毛挤得像能夹死苍蝇蚊子,将床上平躺着的许汐白拽下床,蛮横推入蓄满温水的浴缸中。
扑通一声,许汐白感觉整张脸被泡沫没过,鼻腔里全是精油的香味。
“咳咳……肖……唔唔……!咳咳!——”
肖钰刚威胁他不离开就投进河里去,想必是河畔太远,就近选择个有水的地方给溺死。
许汐白两手不断挥舞,在触碰到肖钰手臂的时候紧紧抓住,哀求道:“肖……肖爷!……我错了真错了,这就走!”
因为原身忙于生意场,错过了系统学习游泳技能的机会,所以对水有种与生俱来的惧怕。
“咳咳!……呼……呼吸不了,呜呜……”
越是慌乱,就越会吸入更多的水,许汐白觉得鼻腔发酸,生怕被浴缸里的甜腻东西给毒死,拼命往外吐。
见他怕了,肖钰停下按动的手,将他提起瞪了眼:“非得我这样,你才能乖?”
许汐白脸颊湿漉,眼眸猩红,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水。
“……肖爷……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他乖张的面庞上多了几分悲痛,洋裙尽湿,站在寒凉的屋子里瑟瑟发抖。
“肖爷就当我是个见人就摇尾乞怜的贱gou吧,没人要没人爱,我曾经以为你会真心对待我,可现在看来……你和梅庭英没有什么两样。”
许汐白跨步从浴缸里爬出,眼神涣散,鼻头因为刚才的哭喊变得微红,他自暴自弃地说:“肖爷,求您放我出去……我去跳河,死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肖钰听出来这人话语里,有些不一样。
令他悲痛的不是自己的刻意折磨,而是……今晚不愿意留他睡下?”
肖钰刚想伸手,却被许汐白嗔怪地盯着,脸色惨白:“肖爷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还要把我从秀场里赎出来,干脆让我被那群油腻奸商虐待好了!让他们把我弄残疾,毒哑……能让爷更解气……”
面前的人哭得哽咽,胸膛跟随着抽噎起伏,一点点脱掉身上的布料。
“我在秀场里没有让人碰过,他们也不敢真的下手打留下印子……可瞧我这身上,都是肖爷打的……呜呜呜……我忍丶忍……也只是想着等肖爷解气了也许就能原谅我,疼爱我了。”
许汐白抹泪完,下狠心地说:“……肖爷若是讨厌我要娶那位陆小姐,我立刻就去死!——”
肖钰怪异地瞅过去,手臂自然下垂贴在腿侧,烦躁得皱起眉。
“我下个月订婚……你知道了?”
什么?!下丶下个月?
不是说还得过上半年才能敲定嘛!
许汐白暗地里急得跺脚,埋怨陆绮珊下手真快,一天时间都不愿意耽搁,势必把肖钰拿下啊。
“为什么……您真的要娶她么……”
许汐白忽然情绪失控,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她也要羞辱我打我……受不了了,我只有寻死这一条路了……”
令肖钰难以开口的是,那天陆绮珊突然到访,狠扇许汐白的那巴掌也让处事不惊的肖钰险些失控。
你这厮凭什么丶怎么敢打他?!
我追求他六年零三个月,日日夜夜心绪不宁,数次尊严扫地,陆绮珊算个什么东西。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对待人和物品一样,感情疏离心又狠,肖钰只是怕她动用家里的关系,真的将许汐白又送进农场里。
“我,得娶。”
“……好。”许汐白沈下眸子,转身回屋套上肖钰给的那件衣服,赤着脚慢慢走向屋外。
“许汐白!你,要去哪儿?”
许汐白毫无反应,脸颊上的泪痕已经凝固,在肖钰的视线里留下个落寞的身影。
“许汐白!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肖钰擒着他的手腕,绕行挡在许汐白面前。
“……你都说过,也知道,父命难违。”
男人的脖子略红,额头处青筋暴起,抓着许汐白的身子呵斥道:“现在我若倒了,谁还敢管你!你应该感谢我,还能从旁人的魔爪里护下你!——”
肖钰情绪激动:“你那是什么眼神?对我失望?……你凭什么!!——”
“谢谢,肖爷。”许汐白扯着嘴角,苦笑道谢一声,可那种神态却始终刺激着肖钰的神经。
“她将你打疼了,我替她道歉。”
许汐白摇摇头:“不用了肖爷……一切都是我活该。”
他的脚步依旧没停,挣脱开肖钰的束缚,径直走出居室。
庭院内正在清扫落叶的家仆们怯怯擡头,望着从少爷房里走出来的落魄男子,衣衫不整,当事人也好似不在乎。
肖钰怔楞在原地,他不能想象自己要在奴仆的注视下,去挽留一个男眷。
许汐白……是要寻死去。
他宁可死,也不愿讨好地说几句自己爱听的话。
停下吧,停下来。
只要你回头,道歉,我可以不再让你睡柴房。
只可惜那人没停,眼看就要走向肖府大门。
“汐白!回来吧……今晚睡在这便好。”
许汐白听见身后传来男人频急脚步声,刚要转身就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肖钰额角流下还未擦干的水珠,整个人显得慌张不安。
“肖爷……还有家仆在看,您不着衣物吗?”
肖钰出来得急,以刚沐浴完的模样出来,腰间睡裤的系带还松垮下,上身赤着。
许汐白赌气般地侧过脸去,不愿看肖钰,可眼角又湿润起来。
“你不就盼着我失态,来挽留你吗。”
许汐白吸了下鼻子,诺声道:“……是。”
“我来了,所以不要闹,跟我回屋。”
“您要娶陆绮珊我就不回去,反正贱命一条,死在哪都是死……我不愿意被我不喜欢的人欺辱。”
许汐白噙着眸子,肖钰却难得流露出一丝喜色,勾唇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愿意被我欺负。”
“我……我喜欢你,又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惩罚我没关系……”
肖钰掰正他的脸:“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不要为了活命什么谎话都敢说。”
许汐白眼眸亮着:“肖爷不也叫我汐白,难道害怕在府里出人命,赫赫有名的肖爷也要说谎话?”
男人眼底闪过异样的情绪,沈声道:“不是谎话。”
“我也不是。”
下一秒,许汐白被男人拦腰抱起,双脚离地,不自觉地圈住那人的身子。
“如果你说谎,我就立刻送你回柴房去。”
莞尔一笑间,肖钰轻柔地吻上他的眼角:“在那之前,你就当我的情人吧。”
肖钰顿觉许汐白不是兔子,而是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