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归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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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躺在枕头上, 她的视野范围内,与她视线平行的是江慈的下半张脸,削挺的鼻子下是人中深刻, 唇珠明显的诱人嘴唇。
他的长相本是过分精致的,面无表情时常有种人偶的失真感,但偏偏只要有一点表情, 就会勾人。这种欲感来源于他眼角眉梢, 还有嘴角的线条, 他的嘴角线条坚硬, 不笑时清正如雪山不可冒犯,微微笑起来时却一高一低, 有点邪气。
他的眼睛是双眼皮深折,眼尾弧线上挑,本该是勾魂的桃花眼,但偏偏喜欢用无辜单纯的神情看着她, 总有种勾人而不自知的反差。
谢昭的视线往上,江慈跪坐在床上,他正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睛看她, 在朦胧暧昧的橙红色灯光中, 他原本喜欢无辜看人的眼睛此时像深不见底的绿色深潭,竭力地邀请她沈陷下去。
她的目光下滑到他流畅的脖颈线条, 他的喉结随着她视线的移动也上下滑动了一下。
不要被他像猫一样乖巧可爱的外表欺骗,他才不是无辜的猎物,谢昭心想,他是机警的, 时刻等待时机准备扑食的猎手。
她的目光划过他水渍未干的腹肌,一路往下停留在他灰色的裤子上, 谢昭勾唇微笑,江慈跟她玩欲擒故纵,别说他这个老敌人的确很了解她,她还真就吃这一套。
一切太主动,太容易得到的她都会觉得没意思,没有挑战性。
那就玩吧。
谢昭屈膝擡起腿,用脚尖不断勾着他裤子的衣料,一路往上滑。
“把床让给我睡,你该去睡沙发。”她含笑说。
他俯身靠近,手指轻轻触碰她轻薄的吊带裙衣料,从裙摆一直往上,滑到她的脖颈。
“凭什么?这明明是我的床。”江慈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擦了一下又立刻松开,他带着笑问,“凭什么让给你呢?”
“把唯一的床让给女士,这是绅士风度。”她的手指绕着他的喉结虚虚地画圈,要碰不碰的。
“我不让,床的主权属于我,该睡沙发的是你。”他眼睛弯了弯靠近低语,两人鼻息纠缠,距离早已过线。
江慈的脸靠得这样近,高挺的鼻子停在她鼻尖的不远处。
他身上潮湿又带着水蜜桃香气的鼻息喷洒在她的下巴,一会儿又游到她的耳侧,一会儿又游到了她的脖颈。
痒,细细密密的痒。
谢昭微微张开嘴喘息着,她的手指探入了他的发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从发顶到发根。
“那你就不是一位绅士。”她嘴角微扬。
江慈垂眼,目光停在她锁骨上的水珠上,水珠一路往下滚动,他微微靠近,嘴唇微张,好像要去吻这颗水珠。
但只是虚晃一枪。
他漫不经心地擡眼笑道,“如果你是淑女的话——”他后半句用的是气声,“能不能先把腿,从我腰上放下来?”
“好心帮你量下腰围而已啦。”
谢昭收回捣乱的腿,江慈腰的确很细,她的测量结果是这样。
她微微擡头,高直的鼻子撞上他的,两个人鼻尖相抵。
“别误会噢,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她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脖子,抚摸他的后颈。
“我是不想和你睡在一张床的。”她的手指游走在他宽阔的肩上,笑着擡眼看他。
江慈没有躲闪,他靠得更近,像小动物一样用鼻尖蹭她,但鼻尖缓慢地画圈。
他含笑擡眼,他们视线交锋,互不退让,紧紧地直视对方。
江慈的眼神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她的轮廓,从她的眼睛扫到鼻子,再到下巴最后回到嘴巴,他的视线辗转流连在她的嘴巴上,然后他嘴角上扬。
“那正好,我也不想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江慈嘴唇微张,几乎触碰到她的嘴唇,似吻非吻。
她的手指封住他的嘴唇,止住了吻,她的指尖轻轻抚摸他的唇。
他舌尖动了动,湿热的触感从手指传来,深夜将人的感官全部放大,她感到一阵酥麻感像电流一样从手指一直传导到手臂,直到整个身体,谢昭轻轻颤抖。
“你知道就好,我可一直都不喜欢你的。”她脸上的红晕更重了,她抓住江慈的手将脸靠在他宽大的手掌上轻轻地蹭了蹭,“我把你留在身边,只是爱惜人才,没有什么私人想法。”谢昭吻了吻他的掌心。
“放心啦,老板。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你的。我只是生活所迫,留在你身边只是打工。”江慈靠在她耳边低笑,胸腔也带着微微震动,他低头很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脖颈,她又是一阵轻微的颤动。
谢昭伸手更紧地攀住他的肩,江慈也俯身将她圈在怀里。
他的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头发,两人耳鬓厮磨。谢昭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嗅着他沐浴露的清香。
他背部的线条绷紧了,谢昭的手指在他的后背随意乱画着。
两人沈默着紧紧拥抱在一起。
谢昭的呼吸越来越紊乱,她的胸膛不停地起伏着。
江慈的身上滚烫,烫得她逐渐意识不清醒。
刚才她想什么来着,对付江慈什么计谋来着?
忘了,唉,不管了。
她擡头轻轻地吻他利落的下颌线。
“如果老板不想睡沙发的话。”江慈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我也可以大方地把一半的床分给你。”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蛊惑,在她的耳朵鼓膜轻轻震动。“其实只要你喜欢的事情,我都会照做,比如说,假如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我的话呢,我也不是完全拒绝,不考虑,不认同我会喜欢你这个可能性。”
“嗯。”谢昭紧紧搂着他,吻着他的脖颈,微微喘息。
他在说什么啊?他好香啊。
“我当然很喜欢——”她头昏昏的。
等等!她的大脑触发到关键词突然惊醒。
好啊,差点又走入江慈的陷阱。
兵不厌诈。
“我当然是很喜欢,卑微爱着我的人。”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脖颈的线条,“你敢承认这一点,我就考虑喜欢你。”
“如果你那么渴望我陪你睡在一张床上的话呢,你好好求一求我,我也可以考虑一下答应。”谢昭笑道。
江慈的手放到了她屈起的膝盖上,若有似无的触感一路向下,他突然紧紧扣住了她的腰,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谢昭轻轻推了推他的肩,纹丝不动。
“那就只好得罪了。”江慈将她抱起来,轻轻扔到床的一边。
他躺到另一边,拿枕头在他们之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
“我看,我们就这样睡吧。”
“你真的是很不知好歹的员工,你知道吗?”谢昭微笑。
“有多少人想要躺在我身边的这个位置。”多少人愿意向她俯首称臣,希望跟她同床共枕。
“我不是他们,人各有志。”江慈笑道。
谢昭将挡在他们之间的枕头扔掉,然后一下跨坐在他身上。
“你当然不是,那些庸脂俗粉怎么配跟你相提并论。”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脸庞,这句为了哄他,但也是真心话。
男人,在谢昭眼里一直是最卑贱肮脏的生物。
就算是名利场里那些长得漂亮的男人也一样,不过是外表漂亮但卑贱肮脏的生物罢了。
但江慈在她心中是完全不一样的,客观来说也确实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好像进化到了下一阶段,摆脱掉了许多的y染色体劣根性。
一个新人类,他几乎像自于未来。
谢昭认为可以把他从男人这个物种中独立出来。
她是绝不愿意与卑贱生物同床共枕睡在一张床上睡一夜的,但她愿意与江慈同床共枕每天都在一起也可以。
当然这话绝对不可以告诉江慈,不然他会更得意,他已经很得意了。
“乱摸是非礼哦,老板。”江慈说。
谢昭收回了手,扭身准备从他身上下去。
他轻轻拉住她的手。
“没说不让你非礼。”他低笑。
谢昭顺势一下躺倒在了他的胸膛上,软若无骨。
江慈没有推开她。
“但是,你有时候不主动的话,会让我很难过的。”谢昭装模作样道。
难过个屁,他越被动,谢昭就越来劲。
江慈伸手轻轻圈住她的肩膀,手指轻轻地拍打着安抚她,“你想我怎么主动?”
他滚烫的唇若即若离地触碰她的耳朵,“你教我好吗?”
谢昭闭着眼睛仰头,头发摩擦着他的耳朵,她攥着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裙摆。
“帮我。”
裙摆发出虚虚缩缩的摩擦声,他的手并不往下一步,而是反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他的掌心滚烫,她的也是。
两人的额间都微微沁出了汗珠。
“我不明白,你说清楚了。”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我才好帮你。”
谢昭将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她像鱼一样在他怀里轻轻扭动。
江慈的气息也终于开始剧烈地不稳,他空出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腰,越搂越紧。
“说出来我就帮你。”他的声音黏哑,有一点磨砂的颗粒感。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啊?”谢昭擡头又吻了一下他的耳垂。
江慈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闭着眼,双手都搂住了她的腰,但手依然是很规矩的,很礼貌的,没有乱动。
谢昭吻着他的侧脸,从耳垂一直到下颌线。
“虽然我还蛮欣赏你的这种坏,但是。”她擡眼狡黠地笑道,“在你没有对我低头献上你卑微的爱之前呢——”
谢昭的目光垂到了他灰色的裤子上,“你还是先自己想办法冷静一下吧。”
江慈,你太小看我了。谢昭冷笑。
在名利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美□□惑?她能混到现在,从没被人算计了去,抗诱惑能力和定力可是顶级的强。
虽然她当然很喜欢他美好的□□,但比起他的身体,得到江慈傲慢的心,更让她兴奋。
他可以跟她玩欲擒故纵,她喜欢。
他也可以恃宠而骄,她愿意给他这份宠幸。
她对他有的是耐心。
但是最终低头的人一定是他。
谢昭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轻松地从他身上挣脱了去。
“我睡沙发。”江慈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爬下去,但耳朵通红。
之前总是江慈把她搞得七荤八素,她好不容易勉强地赢了一轮啊,谢昭得意。
“哎呀,你不要感冒了。”她拍了拍床,“你还是睡我旁边吧。”
“不要。”他像猫一样扭身,去了沙发。
“哎,不敢睡我旁边,是不是我让你把持不住。”谢昭叹气,“怪我。”
“别搞激将法。”江慈躺到沙发上微笑,“我躺在你身边,怕你想我想得睡不好。我是为你的睡眠着想。”
呵,嘴硬吧。
谢昭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关上了灯,不跟他计较。
谢昭躺在江慈躺过的枕头上,在黑夜里被他的气息包裹着,谢昭心跳很快还是睡不着。
她微笑着翻来翻去。
以后,他早晚是她的。
江慈倒好像早就睡着了。
这人可真能睡啊,谢昭踮手踮脚地下床走到沙发前,果然江慈已经熟睡了。
谢昭俯身,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他的嘴唇。现在是吻他的好时机,现在吻他的话,反正他也不知道。
不过她想等到他心甘情愿地献上他的吻。
谢昭摸摸他的头发,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然后高高兴兴地睡觉去了。
黑暗中,江慈睫毛轻颤,睁开眼睛。
他摸了摸嘴角。
可惜啊,本来以为装睡她会吻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