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绝对是渣女
    他放下空瓶子无奈摆手，“你评评理，这事怎么就我的错了？”
    何夏苓从纸包装里拿一块蒜蓉枝，配着茶水慢慢吃，偶尔擡头看他当是在认真听。
    方形木桌不大，一个老式的青花瓷茶壶放在中间，外釉表面被深蓝的牡丹装点，一处空白还写着花开富贵四个小字。周围堆着两张木质托盘，茶盏丶扎啤杯都放在里面，很轻易地占据了整张桌子。
    服务员临走时，她放下手里刚咬一半的点心，把空下的勺和碗递出去，抽了张纸擦拭指腹的油渍，拿起旁边藤椅上的蒲扇轻轻扇风。
    “廖老师脾气就这样，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周围冷气充足，玻璃杯的茶水很冰，何夏苓试了下茶壶的水温，是常温的。
    握住不锈钢的镀铜把手往茶盏里倒满水，她笑着打趣：“单是你对他的抱怨，我已经听了不下十遍，各种版本都有，结果第二天还不是待在他诊室，继续挨骂。”
    “嘿你这话说的，”顾远辰这时候最听不得大实话，有些用力地放下杯子，几滴水液往外飞溅，他弯腰用纸巾抹掉。
    联想到什么，顾远辰把纸巾扔在一边，后仰躺了回去，摇头咂舌：“怪不得廖老师那么喜欢你，原来是同气相投啊！”
    何夏苓重覆地倒茶丶喝茶，虽然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但也没赶着追问，只等他的下文。
    “我算是发现了，给你们俩打电话都经常不接，”顾远辰伸手指着她，“尤其是你，就没一次接通过。”
    何夏苓手肘撑在桌面，端着杯缘无辜地看他，“今天可不赖我，手机刚摸出来就挂了，是不是你提前按了挂断？”
    顾远辰还在吃西瓜，听完她的话差点被噎死，气笑着调侃：“廖老师都没你会推卸责任，还好你没谈恋爱，不然啊，”他手里的竹签晃了两圈，慢悠悠地补话：“绝对是个渣女。”
    “可不是吗，”何夏苓呆楞了一会，看着他的面庞，小声地重覆说：“还好没谈。”
    顾远辰心大，看不出何夏苓微妙的语气变化，便没在这个玩笑上过分追究。
    侧身从包里拿出一个锦布盒放在桌上，往前推到她手边，“这款紫颖笔毫顶端为山兔紫毫，掺杂了黑猫尾毫和黑山羊毛毫，吸墨性和使用性能不错，何老用起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礼盒表面的花纹简约覆古，一侧黄底条形区域竖着写了制作者，“居然是黄清源老师！”何夏苓不可思议地说，先前稍许忧郁的神色不见踪影。
    “听说黄老师做毛笔最追求品质，生产周期往往都很长，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她打开盒子，楠木笔杆顶端镶着一层牛角，整支笔正中地嵌在红色凹槽里，“想不到你还有这层关系。”
    顾远辰弯唇笑了：“我父亲跟黄老师是多年的朋友，知道你想送支毛笔给何老，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爷爷很喜欢书法，收到这样的生日礼物，他一定很开心，”她把盖子合上，眸光里的笑意明媚，“这次真多谢你，毕竟这方面我了解不多，当时为这事还烦了好一阵。”
    “我们俩这交情哪还用说谢，”他摆摆手不以为意，闲散地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廖老师身边转转，省得他天天训我。”
    何夏苓两指捏着茶盏同他碰杯，撞出清脆的声响，笑道：“没问题，成交。”
    “听说何老对山水画感兴趣，”顾远辰又拿出一个锦盒，“我也投其所好，送一幅李俊采的手绘真迹，画芯和绫绢软裱都在里面，你替我转交给何老，也算是一点心意。”
    “行，”何夏苓把两个锦盒叠在一起放好，看他杯子的茶水见底，又拉起茶壶盛满，踌躇问：“今晚爷爷请客，你确定不来么？”
    “这是你们家庭内部的庆祝，我就不去凑热闹了，”顾远辰摇头轻笑，“况且我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
    他摁亮手机屏幕，瞄了眼时间又扭头看向玻璃窗外，把身前剩下的半盏茶喝完，同何夏苓道别：“时间差不多了，我半小时后要开会，就先走了。”
    “好，天气预报说傍晚会下雨，你路上小心点。”
    “没事，我带了伞，”他拎起椅子上的斜挎包转身往外走，中途停了脚步，回过头告诉她：“这次的账，我结了哈！”
    晃动杯子的动作停顿，何夏苓面上闪过一瞬空白，偏头找到他的身影，唇边轻扬起弧线。
    两人距离有些远，她只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顾远辰推门离开。
    茶馆是新中式的风格，有两层楼，顶梁和转角的楼梯是一片红色，四周墙壁更突出纹理质感，地面由细小的石子铺成，木桌藤椅随处可见，墙面几行毛笔短句更营造出独特的氛围感。
    天色渐渐暗下来，矮窗边放着一盆绿植，依托在木门后面，映出一道阴影，照明灯淡黄的光线布满每个角落。
    下班得了空闲，断断续续有人走进茶馆，原本空荡的位置一个恍神就被占据，安静的气氛在慢慢打破，拍照打卡从未停止，青年男女围在一起聊天八卦，声音略显嘈杂。
    何夏苓左手平放在椅子扶手上，小腿悬在半空中前后轻微晃动，整个人靠着椅背，正回拉她和连轺的聊天记录。
    内容不多，两三组日常问候，结束在一通语音电话，通话时间两分半。
    那原本是连轺发起的视频电话，只不过她关了摄像头。
    而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她和连轺有两天没再联系。
    等今晚过去，便又多了一天。 她撩了几下头发，莫名感觉烦躁。
    那天下午，连轺到达榆城给她报了平安，她盯着屏幕几秒，只回覆「好的」。
    晚上他又抽空拨了视频通话，没想到会被她转成语音，杂着笑问：“怎么不接视频？”
    何夏苓当时的心情很覆杂，徘徊犹豫，进退两难，一直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