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半熟
脚步停在旅馆门口, 秦治擡起头。
明明不该来的。
但是她给自己发短信的时候，还是没忍住。
走到短信里所说的房间号前，才擡手敲开门。
门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从内打开, 孟湘站在门后, 脸蛋在灯光下盈盈的白, 仍旧穿着下午那条裙子, 好看得令人眼底发热。
见到秦治, 孟湘紧抿唇微瞪双眼, 语气恶狠狠的：“是不是我不找你，你打算一直不来找我？”
整整十五天, 他真的就没联系过自己一回。
他不找自己，她就去找他。
孟湘得知店已经关了好几天才隐约觉得有点不对，打电话给秦治，约他见面。
“我还有事, 脱不开身。”
简短得近乎冷淡的拒绝让孟湘的心微微一沈, 她握紧手机，语气坚持：“可是我已经出来了。”
秦治指骨压着眉侧, 眼底出现几分挫败与无奈，“你现在在哪？”
“我定了房间, ”她抿了下嘴角，说道, “今晚我不回去。”
她出来的时候特地带了身份证，跟杨志航分开之后就直接去了附近的宾馆。其实是有点忐忑的，但一回生二回熟, 看她成年老板什么都没问就给她开了房，一切都很顺利。
却没想到不顺利的在这里。
秦治的沈默也让她的心跳加速, 她不知道这份沈默意味着什么，是拒绝，犹豫，还是别的什么。
“别闹了，回去。”
良久才听见他的声音。这三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孟湘的心头，瞬间涌上了一种被轻视丶被否定的覆杂情绪。
秦治觉得她在闹，可她知道自己不是。
“房间我已经定了，你不来，我找别人。”
秦治没料到她这么说，眉宇迅速收紧。
“别人，是谁？”
“没谁。”
只是赌气随口一说，但她不愿意轻易示弱，攥紧了裙角，声音中带着一丝笃定，“但你要是不来就不一定了。”
电话挂断。
“水......”
房间内男人哼个不停，秦治只觉得烦躁，将手机放在桌上，起身端着杯水进屋，将男人从床上扶起，杯口递到嘴边，秦正国蠕动着嘴唇嘬饮，水洒得衣服被子上到处都是，手机震动，孟湘给他发了房间号。
孟湘其实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来，但无论他来不来，她都会在这里等。是真忙还是刻意躲她，总有个理由，她不想稀里糊涂地被冷着。
不过秦治还是来了。
孟湘的目光在秦治身上停留，忽然发现他瘦了。
原本棱角分明的面庞此刻因为瘦削而更显立体，薄薄的皮相更加贴紧骨肉，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锋利了。明明才不过半个月时间，这种变化让她感到一丝不安，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被拉长。
原本生气愤怒，可是真当看到秦治的时候，孟湘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听见走廊有人的说话声，她伸出双手想要将他拉进房间。
或许是太过紧张，她关上门后的动作显得有些急，甚至不小心绊到了自己。
秦治及时伸手扶住她。
那一刻，当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到她的身上时，孟湘的眼眶瞬间发热。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的是彼此心跳的声音和久违的熟悉气息。孟湘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所有的犹疑在这一瞬间忽然安定下来了。
直觉不会骗人的。
秦治并不是不想她，否则他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她踮起脚尖，向他靠近，感觉他的身体很烫，呼吸也烫。
秦治松开她，正色道：“孟湘。”
不待他叫她名字的尾音落定，秦治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她的吻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喉结。
“留下，行吗？”
她抓他的手，放在腰间，曾经他规规矩矩系好结的地方，此时早就松松垮垮，旅馆的窗帘紧闭，光线不算明朗，白炽灯下，莹润的肌肤泛着诱人的色泽。
她像是一颗生涩未熟的青桔，刺激苦涩占大多数，咬开泛苦的外皮，以为能尝到一点点甜味，却意外地涩得牙疼。
可偏偏，他拒绝不了这种酸苦的滋味，甚至甘之如饴。
明明早就知道，现在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们都是。
旖旎的灯下，紧握的手腕泛着潮意，秦治掐紧她的腰，剩下的一点思考能力，仅用来将这些天压抑的欲望全都倾注在她身上。
孟湘没由来地流泪，尝到嘴里的咸涩，死死抠着他的脊背，指甲深嵌进肉里，毫不承让地抠出一道道深红的痕迹。
眼泪被人尽数吻去，带着她全身心地投入这场情事，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所有的烦恼与挣扎都被抛诸脑后，用这种方式，彼此烙印在对方的生命里，成为彼此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热潮褪尽，整个封闭的空间都残留着未散的粘腻气息，秦治抱着她去浴室洗澡，极尽温柔的动作，恍惚间那个人又回来了。
困意袭来，她感觉秦治将她抱回床上，原本迷迷糊糊快睡过去，却感觉身边一空。
秦治起床捡起地上堆叠的衣服放在她身边，揉了下她的脸颊将她弄醒。
“时间还早，回去吧，别让你爸再大晚上找人。”
孟湘睁开眼，秦治已经起身，望着他裸露宽阔的腰背，睡意顿时全都没有了。
她擡起头，“你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说说话，聊聊天。
哪怕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没有。”
孟湘笑容微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治背对着她，只能看到一点漠然的侧影轮廓。
“你不说，我自己会问。”
孟湘起身捡起衣服套上，忍着腿间微微酸软的不适，秦治见她这样，皱眉道：“打车回去。”
孟湘盯着他递给自己的那几张纸币，神色更加破败，“打车用不着这么多钱。”
“房钱，剩下的留着。”
“……”
她甚至有种大老远开好房间丶送上门给他女票的错觉。
她沈下面容，伸手将钱砸在他身上，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零钱丢在床上，扬起脸时横眉愤怒道：
“你技术太差，我不满意。”
不管秦治僵硬难看的脸色，孟湘抓起衣服大步走出门，打了辆出租车，坐在车上才发现口袋里的盒子落在了房间。
本来是打算走之前给他的。
现在后悔花那么多钱买一颗破石头。
还是买给另一个顽固不化的石头！
……
孟湘回到家。
屋里亮着灯，馀珊和孟家盼已经睡了，只剩下孟朗独自在客厅。
“玩得开心吗？”
孟湘在玄关处换鞋，随口回应了一句还行。
孟朗没问她去了哪些地方，看向她手里提着的电脑包，“电脑修好了？”
“好了。”
“湘湘。”他叫住孟湘。
“你弟弟说，这是他给你的道歉礼物，睡觉之前要等你回来送给你。”
孟湘回过头，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拼好的积木玩具，还有一个塞着零钱的储存罐。
孟湘无声地轻扯了下嘴角。
孟朗似乎想和她说点什么，却最终还是只说道，“早点睡吧。”
看着孟朗的身影回房，孟湘目光落回桌上。
抱着积木和存钱罐上楼，孟湘坐在书桌旁。
打开电脑，原本丢失的数据也被恢覆了，她将文件整理出来，再次编辑的一封邮件发送给傅教授。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她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下楼时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孟家盼坐在沙发上认真看卡通片。
见孟湘下楼，他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手搭在沙发把手上探着脑袋张望她。
又怕她还在生气，不敢跟她说话。
孟湘看了眼墙上的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他们呢？”
“爸爸陪妈妈去检查宝宝了。”
“让你和我在家？”
孟家盼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道：“我想留在家。”
见他期待的眼神，孟湘面无表情，“别想着我给你做饭，留在家只能饿肚子。”
孟家盼瘪了下嘴角，有不满也不敢说。
孟湘没再管他，走去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没有任何速食，不仅有点头疼。
她想不想做是一回事，会不会做又是另一回事。
扭头看向眼巴巴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她的小屁孩，孟湘问道：“要不要出去吃？”
孟湘带着孟家盼出了门，他说想吃肯德基。但镇上没有肯德基，只有一家冒牌的麦肯基，所以孟湘带他去吃了麦肯基。
给他点了个套餐，就算是没有肯德基正宗，但孟家盼也吃得挺欢。
孟湘却没什么胃口。
“孟湘？”
有同学偶遇她，惊讶道，“好久没见到你了。”
“听说你报了安大，提前恭喜你啊。”
“我报的是州大。”孟湘说道。
“啊？”那个同学露出茫然疑惑的表情，但见孟湘笃定的神情还是自我怀疑了一下，也许是她记错了。
“噢噢，那州大也很好。”
他们本来也不熟，只随便说了两句，出餐后同学跟她招手告别。
带孟家盼回到家，孟湘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傅教授的邮件。
看到回信提示她的心克制不住地砰砰跳起来，毕竟找到方向和学术风格都符合预期的老师并不容易，她还是非常希望能够被接受。
孟湘怀着紧张的心情点开那封邮件，扫过邮件上的文字，却觉得浑身血液都泛着凉意。
“啪嗒——”
手边的积木掉落在地上。
傅教授的邮件写道：
孟同学，午好！
你很优秀，如果有机会当然也很乐意今后你能跟着我学习，但是有一点存在疑问。
也需要确认一下，你似乎并没有报考我们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