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咪与纸箱与伞
这个年节里陶双慈过得喜笑颜开相当不错,而简越嘛,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略过不提。那天徐彬豪见色忘友欠下的债,在开学前的一个周,自家的马场里,被简越以精湛的骑术以马骑脸后,还了。徐彬豪欲哭无泪啊,才从国外马场里挑回来的一匹难得的好马,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坐上去过,就易主了。赔了匹好马不说,简越那厮收下的勉强的样子,让徐彬豪看了更是怄得要吐血。说:“哥们你真是够装的,就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就你废话多.....”简越长腿一擡,给了对方一脚。讥笑道,“像你?两年了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混成了笑话?”
“我靠,别在我伤口上撒盐,死腹黑!”徐彬豪夸张的做吐血样,嫌弃的挥手赶人,“快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记得对我的艾德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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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学期,陶双慈剪短了一点头发。本来她是想剪bobo头的,但她家母上大人不允许,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儿,长发才漂亮。最后据理力争之下,她就只能剪到肩膀。她带了个白色宽条的发箍,把扰乱的额发都听话的箍在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学校风纪不准女生发型夸张丶染发还有不精神邋遢。陶双慈可不想因为这个被抓纪律的主任注意到。
这个时期的陶双慈,因为成绩不太好兼之前老是在简越面前晃,被大家贴上了不识相不要脸等标签,班上没有几个朋友。虽然她表现的并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但老实说心底里还是有些苦闷的。
3月7日 星期四 天气阴 小雨转大雨
下课铃打响了,大家像小鸟一样飞出了教室。雨丝飘乎到脸上,我擡头望了一下晦暗的天色,才晃然意识到下雨了。幸好自己有带伞,今天本来还不想带的,但出门之前不知怎么就带上了。感谢自己当时一瞬间的念头,有带伞真是太好了。我撑起伞走出校门,就这么点距离,雨哗啦地变大了,急急落下。我边走边听见很多人在惊叫。这些人都是没带伞的,他们抱着头在一顶顶伞下窜着,歇到别人的房檐下躲雨,骂道:老天下雨,不讲道理!泥和雨水混在一起,人们焦急赶路的步伐踩出杂乱的脚印。这个时候的空气是有点冷的,比在教室里冷。但吸进肺腑里却清新沁人。胸中的苦闷在一呼一吸间,好像变成废气融进了雨幕里。雨天挤公交的人格外多,我突然想继续走走,沿着回家的那个方向,我准备漫步一段距离。专门避开人多的地方走,我拐到一个窄道,见不好走,我决定换一条路。这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少年,他身形清瘦修长,白色衬衫外面套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他走在我的前面,我见他走几步后,蹲在了一个老旧居民楼的窗沿下。
“喵~喵”凑近一点,我听见了小猫微弱的叫声。
少年没征兆的转过头来,我一下子吓了一跳,伞都捏紧了。
他的一汪烟雨望进我的眼里。明明都不认识,他却张口拜托我,“同学,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它吗?只要一小会儿,我去找一个纸箱。”
我看见小猫咪很依赖地将头埋进他手心,说,“还是我去找纸箱吧。”
我们把小猫移到一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把它装进我找的饼干纸箱里。“它是不是饿了,我看它焉哒哒的。”我将书包翻了个空,只找到一根鸡肉的火腿肠,也不知道小猫咪会不会吃。外包装被我撕开,我掰了一点放在它的鼻子前。它嗅了嗅又拿爪子扒了扒,才上前咬了一口。
“太好了,它肯吃。”要吃东西,才能变大变强壮啊,小猫咪。我欣喜的回头,正好看清楚了少年的全脸。是一个长相很干净的少年,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挂在晾衣绳上散发着好闻的柠檬草味道的白衬衫。
“能吃就能活下去。”少年的声音温润好听,我见他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叠成四方形垫在纸箱的底部。“咪咪,不好意思啊,我不能把你带回去。”他无限温柔的摸了摸猫咪的头,遗憾的叹了口气。“但是我会来看你的,一定!”
雨丝斜飘进,猫咪冷地瑟缩了一下。我心里未尝不是相同的遗憾,家里从来不养小猫小狗,因为妈妈会发狂。带回去,可能最后也会被丢出来,她能做的只有那么少。我把雨伞撑开,挡在纸箱的面前。即使只是小小的一把伞,也希望能为小猫咪挡点风雨吧。
我把书包顶在头上,奔进了雨里。“你明天还会来吗?”我听见雨声里那个温润的声音在问我。头都没回,我肯定道,“会来的。”
那天晚上,我在梦里都在牵挂着这只小小的孤独的猫咪。如果我没有为它找纸箱,喂它那根火腿肠,那它和这世界上万千的猫咪一样,与我不会有什么联系。但我把伞留下,就像把牵挂放在那里了。我和它也就不能再说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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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打放学铃,她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白色细绒布发箍衬得她一团雪白,奔跑时细软的头发随着风晃动,比初春的嫩芽还鲜嫩。和她擦身而过的人莫不感受到她的学生气,生机勃勃,阳光细碎地在她身上撒下点点金箔。
简越的笔在指尖转了两圈,才重新开始解题。
陶双慈想去撞运气,她期望还能见到那只被她牵挂了一天的小猫咪。它那么弱小,叫声都有气无力的,它活下来了吗?它过得还好吗?
她好想现在就能看到它。
甫一见到的不是小猫咪,是少年瘦削的背影。慢慢地人侧过头,将小橘猫举到肩膀,玉质的手指轻轻爱抚着猫咪的小脑袋。
是很美好的画面。少年清秀的面孔上少了几分距离,多了几分友好。陶双慈的防备卸下,轻轻地伸手指戳小猫咪的鼻尖,“没想到,你真来了哈哈。你是不是也放心不下这只小猫咪?”
“小东西那么可怜可爱,当然放不下。”
“你的伞不见了。”少年有些遗憾的对我说。
“哦。”好吧,虽然我是挺喜欢那把伞的花色的,但是放下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能拿回来好嘛,只能说意料之中。“真讨厌,应该是被人捡回去了。”
“不过,看到小猫咪恢覆了些精神,想必也发挥了作用吧。”
“喂,你说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总不能老是小猫咪小猫咪的叫吧...”少年笑着提议道。
“说的也是呢!那叫什么呢?”陶双慈在脑子里思索。小花?阿黄?小橘?感觉好像很土,名字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又被自己吞了进去。总觉得叫出来,肯定会被这个人嘲笑自己的品味。“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你叫什么?”少年突然一转话题,问到她身上。
“人家说要问别人的名字首先得报上自己的名字哦!你呢,同学你叫什么?”
“高二4班向惟清”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哈哈,就是那个,前赤壁赋。”或许被提到过很多遍,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陶双慈看他蹲下来给猫咪喂猫粮。食盆里基围虾和蛋黄被捣成泥和猫粮搅拌在一起。他静静地蹲在那里凝视,闲聊般的想起什么就扭头和一旁的陶双慈说两句。“它现在还很虚弱,得吃一点营养的才行。”
陶双慈郑重地点点头,掏出袋子里已经干掉的水煮牛肉干,询问,“这个可以吗?”
“你可以撕一小丝喂喂看,你这个要撕碎了喂它才吃的下去。”
“哦哦,好的”陶双慈尽可能的在那里手撕牛肉,小一点撕小一点,她全神贯注地在手上。旁边的少年突然螃蟹似的挪动过来,肩膀撞了她一下,说,“诶,你呢?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陶双慈,我叫陶双慈,双是一双两双的双,慈是仁慈的慈。”
“嘉昼色更晶,仁慈久乃存。”
“?”向惟清突然来一句,陶双慈楞了一下。不是,她从来都认为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诗意,估计是父母翻词典硬凑的。第一次听到,原来还能和诗歌美学联系上的一天。
女孩的眼睛像天上的星子一样亮,开心地扯他袖子问,“谁的诗谁的诗啊?”
向惟清看了眼被扯过的袖子,说,“孟郊”
“陶双慈”
女孩被叫到名字,反射性地应到,“嗯。”过了一会见他没下文,不解,“你叫我干嘛?”
“就是想叫一叫”向惟清微笑着说。
“啊!我们不是说要给猫咪取名字吗?怎么把这忘了!?”
“那就明天再取好了,今晚我们都回去好好想一下,明天再一起说自己想好的名字。”向惟清背过身,特潇洒的朝后面的陶双慈挥了挥手,“明天见,陶双慈同学。”
“好吧好吧,明天可不许忘了啊!”陶双慈无奈的朝已走远的背影喊道。
如果那天我们不曾因为一只猫相遇,一定会是擦肩而过也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吧,是命运的捉弄还是馈赠,让我遇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