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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离清离欢与离久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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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之离清离欢与离久的前世今生
    凡界的一趟捉妖加被耍之旅,离清和离欢诚然也是累着了。
    本来都不想动,只想在桃花源悠然自得地睡觉丶吃饭丶找乐子丶休养一段时日,却在第四日的早膳过后,被想起来柳眉一事的离久给使唤了。
    当然,被使唤的只有离欢一个。因为离欢是最后才吃完饭的那个,而离清早回清心室去躺着去了。
    是以,于离欢而言,可以用悲催二字作总结的使命,便这么从天而降地砸她头上了。
    “回来桃花源也容你歇了有三日了,足够了,可别再歇了。赶着今天风和日丽的,便把柳眉送去鬼界吧!免得拖得太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离欢向前探了探身子。
    “我能不能……”
    离久道:
    “你是想说能不能劳烦我和你爹去?呵呵,不能。我今日要去拜祭你姥爷丶姥姥丶爷爷和奶奶他们;回来后,还得做咱们家金玉轩里新接下的婚冠单子,顺便还得给小燕子也做一支花钗;而你爹得等我做完之后去送货去,所以,你就只能自己去。不过嘛,你要是实在觉得自己孤得慌,也可以叫上阿清给你做伴。就这样吧,啊,快去吧,早去早回。”
    不容离欢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擡脚进了桃源居。
    而针对这把自己闺女了解得透透的这种行为,离欢也是彻底无言以对。什么法子都使不出来,仰天叹了口气。
    “唉!公主的身子,丫鬟的命。”
    起身走到清心室前,推门而入。
    躺在床上抖着二郎腿的离清率先发声。
    “你还不赶紧去鬼界,进我屋干啥?”
    离欢双手叉在身前。
    “你既然都听见了还不主动出去,还非得等我来请你,你怎么就那么艮呢?”
    离清翻了个身,背对着离欢。
    “呵,你请我我也不去。”
    “娘都说了,可以让你跟我一起去,你不去就是要违抗她,不怕她打你了呗?”
    离清开始放赖。
    “哦,我反正没听见,我不去,有能耐就打死我。”
    却不再听离欢与她强硬对峙,而是发出了渐远的脚步声。
    离清被引出了好奇,回头一望,竟见离欢已走到了清心室门口,心里不禁闪过一丝慌乱。
    “诶,金老欢,你干啥去?”
    离欢缓声道:
    “你不是说有能耐就打死你嘛,那我这就去告诉咱娘你装没听见去鬼界丶死活不肯下床丶还道有能耐就打死你,你看她过来打不打你就完了。”
    离清猛一下坐了起来。
    “你等会儿,你来真的?”
    离欢笑得狡诈。
    “我这样子像是来假的吗?”
    并给离清描述了个生动的画面。
    “想想咱娘那大巴掌啊,‘啪’,拍你屁股上,那屁股……啧啧……”
    离清顿时寒毛直立,下床便往清心室外走。
    “行了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嘛!摊上你这么个倒霉妹妹,气死个狗了!”
    离欢计谋得逞,小脚紧倒腾两步追了上去。
    “对嘛!多走动走动,有益身心健康。你说你自己在床上一窝有啥意思,真不如咱俩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双生子嘛,就得形影不离才是啊!”
    “跟你做双生子,是我这一生最无语之事。”
    “瞧你说的,像我怎么你了似的。我多好啊!是世间最可爱丶最仗义丶最为你付出丶最能给你带来欢乐的妹妹。那么,为了能凸显我带来的欢乐,你撸我头吧?”
    “什么?”
    “凡界可流行了,撸狗头或猫头,据说能使心情立马愉悦。来,你撸我,你撸我,撸。”
    “有病。”
    “诶,走那么快干啥,你撸下试试嘛!”
    鬼界,不似凡界丶仙界或妖界那般有早集丶有夜市丶有找乐子之地,可谓是上天入地最最无趣的。
    除了秉公执法,便就是秉公执法。
    完全是被秉公执法包围了,那喜好乐趣的离清和离欢必会对此无趣之地不感兴趣,也就从未想要踏足过此地。
    可如今逼不得已呀,也就非去不可了。
    然这一去,是去找鬼王,并非走黄泉之路,便自然会被颠覆了认知。
    永夜之下的忘川河漆黑如墨,与彼岸花的艳红交错于幽幽夜色当中,显得神秘且分外妖娆。
    惹得离清离欢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不住夸赞。
    “我滴个娘啊!这么好看呢!没想到啊!”
    “是啊!都有些后悔没早点来,差点错过了这么美的景致。”
    一只小竹笛伴着一个漂亮的玩转,在离欢手里凭空现出,已摆到她的小狗嘴前边。
    “那,为了不辜负此情此景的绝妙,我可得吹笛一曲来与之相配了。”
    离清她又不聋,肯定是听着此话了,那瞳孔便是不由自主地随着离欢的举动与那话,愈渐放大。
    直要上前一把抢下离欢手里的小竹笛,哪料离欢的小狗嘴也快,已是嘴贴吹孔,笛声乍然泄出。
    那声……不得不说啊,是尖锐刺耳,调不成调,都不如送葬时的唢呐搭配哭丧声好听呢!
    瞬间捂住耳朵,欲上前踢她那个糟心的妹妹一脚,制止住离欢眼下的要命之举,可又无于奈那笛声的穿透力实在太强。
    强到离清此时脚都无力伸出去踢狗,极力翻着白眼,耳朵都感到即将要失聪,脑子里满满覆盖四个大字--魔音绕耳。
    便这么僵持了小一会儿,身后忽响起一气急败坏的叫喊:
    “谁啊?胆敢在此当众制造噪声?不想活了是不是?”
    离欢耳朵也是尖,丝毫都没有被她自己那过分的魔音打扰到耳朵,将此话听得是清清楚楚,登时转过身怒吼:
    “噪声?你敢说我这是噪声?你有没有品味啊?有种你再说一次!”
    却见一魁梧伟岸的男子疾步而来。
    正是鬼王沧溟。
    原是能算得上是个闲暇的时候,可供沧溟躺在榻上歇一歇,谁知一怪里怪气丶时断时续丶不堪入耳的笛声传进殿中,差点把他的心都吓停了。
    他骂骂咧咧地出来质问,一时也没注意被他质问者的长相如何,只是根据那轮廓,想当然地认为是两个身着黑衣与金衣的小孩子,就要过去教训一番。
    可直到离得近了,才怔楞一下,转怒为喜。
    “诶!是你们啊!”
    打量着离清离欢。
    “除了个头不如从前,模样倒是一分一毫都不差嘛!”
    似老朋友那般热络。
    “怎么样?如今过得可顺心?可对从前的心愿已觉满足了?”
    离欢疑惑地与离清两两相望,又问向沧溟。
    “你认识我们?”
    “你认识我们?”
    沧溟笑着反问:
    “那你们可还认识我?”
    离清离欢果断地摇了摇头。
    沧溟语气轻快。
    “正常,都九年前之事了,且还是投了胎,定然不会记得我。但我,可是未有一日将你们忘怀呢!想当初,可是把我这鬼界一通闹腾,太让我印象深刻了。”
    离欢对此不以为耻。
    “九年前的投胎前?我们还有过大闹鬼界的光荣历史呢?”
    沧溟深深地看了离欢一眼。
    “原来在你们眼里,此为光荣啊?好吧!也罢,姑且便算作光荣吧!”
    离清不怕生,凑上前去。
    “可是就算算作光荣,我们现在也不记得了,但又被你勾起了好奇心,你要不就给我们讲讲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了呗?”
    沧溟大气道:
    “讲得多无聊啊!我也不是很擅长说书,肯定不如亲眼一见更为直观。走,我带你们去三生石那里,让你们亲眼所见。”
    奈何桥畔,三生石,不止是刻有命定的姻缘,也还可见前世过往。
    站于三生石前者,恩恩怨怨,皆可浮现。
    离清离欢亦如是。
    当三生石上的倩影逐渐清晰时,她们的心神可以说皆被震撼了。
    那是一位白衣女子,不施粉黛,青丝如墨,顶着一张和她们老娘无二无别的面容。
    是的,此女子正是常久,此时也正在济世堂旁的馄饨摊处,有气无力地道:
    “赵爷爷,好了没有啊?我快要饿死了。”
    慈眉善目的赵有德端着食盘过来。
    “好了,来了来了。瞧瞧,今日这医馆忙的,给常小姐你都饿成这模样了。来,快吃吧!小心烫啊!”
    鲜香扑鼻的小馄饨在前,常久终才是劲头重燃。
    “可算是好了,我可得赶紧尝尝,肚子都饿瘪了。”
    舀起一小馄饨吹了又吹,刚准备进嘴,忽闻斜后方传来大骂:
    “哪来的狗东西!滚远些,少在大爷脚边蹭来蹭去的,脏死了!”
    抓起临近他的那只黑毛小奶狗,看样子是想将它扔到大街上。
    吓得黑毛小奶狗在他那只大手里嗷嗷惨叫,却脱不开身。而那只没被抓着的金毛小狗,则瑟缩在桌子下不敢动弹。
    那便甭说常久本身就看不惯恃强凌弱吧,只说她最喜欢的就是猫儿啊狗儿啊的那些,定是会忍不下这口气。
    馄饨连汤匙的全部放下,起身来到那男子旁边大喝:
    “你给我住手!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干人事?对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都不能留有些善心?没有也就罢了,又何必作恶地抓疼它?还嫌人家脏,我都不好意思说你那满身油污的,长得都不如猪圈里的猪崽子干净,看着就令人倒胃口,还有脸嫌这嫌那的。真是乌鸦落在黑猪上--光看见人家黑,看不着自己黑了。没有个自知之明。我警告你啊,现在赶紧把这小狗子老实放下,什么事都没有,不然,我要你好看。”
    男子初来乍到,不知城中有个好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常女侠,只觉自己被一小女子言语侮辱,脸上挂不住,恶狠狠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教训老子了?老子就是不放,你还能怎么样?”
    常久气场分毫不减。
    “我好说好商量你不听是吧?非逼我动手是吧?行,我便动给你看!”
    话音还未完全落地,一个左耳刮子丶一个右勾拳丶一个飞腿踹,一气呵成,那男子便沦落个倒地哀嚎的下场。
    甚至于过程中,常久那练了多年的轻功也真没白练,闪身便接下了从男人手中掉落的小黑狗,抱在怀里摸着头极力安抚。
    然面上,却嫌恶地朝地上哭唧唧的男人下了逐客令。
    “滚!”
    那男人也诚然是十分识相,吃了亏也不想着留下碰个瓷,翻身爬起来,脚不沾地地就开溜了。
    常久收回蔑视的目光,转身蹲下,温温柔柔叫着桌下不敢出来也不敢发声的金毛小狗。
    “来,快出来吧!那个坏蛋已被我打跑了,不用怕了。快出来,我喂你吃好吃的。”
    狗这一生灵,天生的便是对气息有着高度的敏感。闻不到离久身上有恶意存在,小心翼翼地往常久的手边挪去,嗅了嗅常久的指尖。
    常久微微一笑,并不急于将触手可及的金毛小狗抓起来,反倒轻轻抚摸着小狗子的毛绒小脑袋瓜。
    摸得小狗子安心又舒服,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原地躺下,朝常久袒露了肚皮,常久顺势将两只小奶狗都抱回到自己坐的那一桌。
    “赵爷爷,这两只小狗是有人家的吗?”
    赵有德端着一碗干净的小馄饨过来,放到小狗子面前,在小狗子咵叽咵叽咬食馄饨中回道:
    “前几日起便经常看见它们在街上出现,但未曾见过有跟谁回家,想来应该是无主的。若常小姐爱不释手,不妨就带回去。这俩小狗若是能跟着常小姐你,也是有福了。”
    “如此,那太好了。我就将它们带回家,也免得它们总是被欺负。”
    没错,一顿小馄饨终了,常久果真如获至宝地将黑金小狗子抱回家,开启了它们狗生的升华。
    她给它们取了小贝小金的名字,笑眯眯说着“我爹娘曾说我是这家里的宝,那你们便一个是金一个是贝吧!从此,我们三个就是金宝贝组合。”
    金宝贝组合吗?
    额……略微有些土气,但莫名地好喜欢。
    那好吧!她们三个至此便是金宝贝组合了。
    乌溜溜的眼睛挪不开地相望,湿润的小鼻子冲着常久抽动几番--它们要熟记她的脸庞,熟记她的味道。
    而后,欢喜地过了两年,她们又不再单单只是金宝贝组合,而是母女三个。因为不是几乎丶时常或偶尔,是每一日都能听到常久口中道出。
    “我闺女怎么怎么样……”
    阮含梅通常也会笑说:
    “瞧瞧你,老是闺女闺女的。知道你喜欢小贝和小金,可怎么说你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子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不是?”
    然常久给的回答便是。
    “娘,小贝小金是我日日夜夜丶呕心沥血拉扯大的,跟我自己亲生的有什么区别?管旁人如何看待,我只珍惜我自己心中所爱才是正事。再说了,能在不做细致调查与研究的情况下,用那种异样眼光看待旁人的家夥,也足见是个无情丶狭隘又不会理解人的自私者了。那我更没必要理会那种人,都浪费大好时光。”
    阮含梅是个能听进去话又会反思的,一经常久之言,也有更新的见解。
    “别说……你这丫头的心思,还真是玲珑剔透啊!倒显得娘有些糊涂愚昧了。那好吧!她们以后就是你的娃了。娘也跟着沾沾光,当个外婆喽!”
    小贝小金便就是这么在常久的精心保护与细心照顾下,健康地茁壮成长。
    后来,有一日,一个清俊的男子被常久带到它们面前,十分不害臊地主动道:
    “来啊!闺女们,都没见过爹吧?爹一直流落在外,终于找到家了,可算见着自己孩子了。快过来,让爹稀罕稀罕,爹给你们带肉吃了。”
    说着,打开油纸包的小肉块递到它们嘴边。
    它们一开始是有疑虑地不肯下嘴的,但听到常久鼓励它们。
    “快吃吧!你们爹特意带过来给你们的。”
    它们才放心地叼了过去。
    却也边嚼边打量着。
    嗯,肉是挺好吃,人也挺好看,就是……有点厚脸皮的自来熟。不过,娘对他笑得那么开心,他看娘的眼神也那么温柔,还不嫌弃我们的身份,应该会对娘极其体贴又历劫,那我们就准了他当我们爹了!
    俩狗子眼光诚然犀利,它们的爹一直对它们的娘是真的真的特别好,对它们也视如己出,叫它们都觉得原来日子可以活得这般惬意欢乐。
    然不晓得怎么回事,竟从某一日起,常久的笑容不见,恹恹地回到了房间里。不说话,只躺着,叫小贝小金好生担心。
    可小贝小金也不会说话,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默默相陪。
    没多久,却闻到了江离爹爹身上的味道,想着爹爹一定能将娘亲哄好,便如往常那样招唤常久起来。
    可常久是起来了,也到了门前了,却迟迟不肯开门。
    江离也不开,两人就这么隔门相望。
    他们在道歉,在表明心意……
    小贝小金却不懂为何表白之下还能一个一个地愁眉不展,娘亲还落泪了。
    不懂,实在是不懂。
    而它们的娘亲常久最后也没有出去找江离爹爹,只将自己的发丝剪下,用红绳缠了缠,放到了门外。
    不晓得江离爹爹看到了没有捡走没有?只闻出气息是越来越远。
    走了吗?
    娘还在伤心呢!怎么能走?
    不行,得把他追回来,哄好娘亲才行。
    扒开没关严的门缝追了出去,未料竟导致了常久的受伤。
    那一刻,还哪有心思管爹啊!满心满眼只有娘了。
    折返回来,却也来不及补救。
    娘的额头磕破了,娘最珍视的手镯也断掉了,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
    它们只恨自己不能言语,只得用肢体给与常久安慰。
    常久仍是将小贝小金带回闺房当中,但因受了伤,晚间便发起高热。小贝小金无法下,只好去搬来常家夫妇和许志远这三个救兵。
    许知远忙前忙后地医治,小贝小金不敢上前叨扰,趴在门口想着江离爹爹知道娘亲近况后一定会来的吧?那就再等等好了。
    可到至翌日,等来的却是一名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与常家人的几番对谈,小黑小金才恍然大悟,原来令娘亲烦忧之事,竟是娘亲要与这个陌生男子即将成亲。
    但是,娘亲一定不喜欢这男子的,否则定会欣喜待嫁。
    所以,既然娘亲不喜欢,那么它们便也不喜欢。它们要等江离爹爹前来,江离爹爹肯定会有办法解决。
    江离终还是来了,却与小贝小金幻想得不同。他喂完药,哄着常久入睡,最后依然要离开。
    小贝小金也气江离怎么执意要走,可是江离摸着它们的脑袋,嘱托它们守护好常久,它们也终究是答应了。
    之后,常久清醒,小贝小金别提有多兴奋,乃至在兴奋中闻听常庆吐露出江离走的实情,是为用胜仗换取同常久的成婚,便更是觉喜上加喜。
    就说江离爹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嘛!眼下只像常庆姥爷所说那样,待江离爹爹归来,便可一家团聚了。
    不晓得新家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有好多好吃的吧!爹爹和娘亲会不会给我们单独安排一间房呢?那我们也会是狗界里最享福的了。嘻嘻,爹爹一定要快些回来,平安地回来。
    无忧无虑的日子持续了十日,却转瞬即逝,常久再生变故。
    她时常出门,回来后身上带的味道……
    小贝小金有印象,是那个叫江晔的陌生男子的。
    怎么回事?娘亲到底意欲何为啊?小贝小金不解。
    直到家中张灯结彩,它们可算是懂了--娘亲她……要被迫嫁与那个陌生男子了。
    出嫁前一晚,常久挨着小贝小金坐着,给它们梳着毛发,笑得温柔美丽,眼神却是发空。
    “你们说,能活着谁想死啊,是不是这个道理?你们也会支持我的吧?”
    当然,谁活得好好的会平白无故想死啊!所以,娘亲的不抗旨,选择出嫁保全性命,我们十分理解,也定会支持娘亲。
    小贝小金心里是这样默默回答的。
    隔日,得到便是常久的一句“等我。”
    小贝小金以为是它们作为狗子,不方便出席皇家的婚礼,待婚礼结束,常久才会接它们去新家居住,自是不反抗地在屋里等待。
    可哪想不多时,常庆将它们放出来走动,它们眼巴巴地等在堂厅,等到的却是一个毫无生气丶心口晕染一大片血迹的常久。
    怎么会这样呢?那句“能活着谁想死啊”的真正之意,竟然是这个意思吗?可是说好了等娘亲回来的啊!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它们蹲在常久身侧,舌头一下一下去舔舐常久心口上的血渍,好似待那血迹彻底干净以后,常久便可覆生一样。
    但它们又何尝不知,人死并不能覆生。
    没关系,它们这就去陪娘亲。
    但在此之前……
    撇头怒视正污言秽语的江晔。
    “这便是你们养的好女儿,为了那个什么都不是的江离,竟敢在大婚之日自尽,让本皇子当众蒙羞,真可谓是个下贱胚子!”
    下贱胚子……
    活生生的折辱……
    怎敢侮辱我们娘的,你等着!
    尖牙终是咬穿了江晔的手臂,鲜血狂飙。
    本不想松口,想将江晔咬到断气,但横不能拖累常庆与阮含梅,只得在狠劲地咬了一会儿后丶众人的拖拽与江晔的奋力挣扎下,松了口。
    目光锐利又痛恨地瞪着江晔,发出呜呜的低吼,转头便撞向身后的墙壁。一瞬,头破血流,瘫软在地,不断线的血糊了双眼。
    撞个头而已,就这么痛啊!那娘亲心口那一片血渍下的重伤,得有多难以承受啊!不过不怕,我们来陪娘亲了,我们……
    意识愈发模糊,却还能听到江晔的大发雷霆,虽然忽远忽近。
    “你们全家竟纵然畜生咬伤本皇子而不加看管,是都不想活了吗?”
    隐忍许久的阮含梅忍不下去地爆发了。
    “大皇子也说了是畜生,那畜生做事又不过脑子,也不会提前告知,人又如何能预料?只能说是意外罢了!而如今,我们常家本身也未准备包庇这伤人的哑巴畜生……”
    神色闪过不忍,斜视地上不动的小贝小金,又快速将那情绪掩盖。
    “但胜在这哑巴畜生知悔改,已以死谢罪,那大皇子便大可不必用性命来威胁我们常家。毕竟,我家老爷身上那数不清的为国安定而留下的伤疤,抵大皇子现在此种小小的皮肉之伤千百个,都绰绰有馀。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此意外还请大皇子息怒,息事宁人。否则,臣妇也不介意拿着您亲手所授的保证书,到陛下与文武百官面前,论论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皆是谁的对错与否!”
    果然不似文官家的夫人柔弱,字字句句逼得江晔认清自己理亏的现实,也是更无把握皇帝会将江山社稷看得比他这一个皮肉外伤重要,亦不想闹得人尽皆知给自己留下污名,只得强迫自己作罢。
    “好,好。那哑巴畜生的赔命,本皇子领了,至于那下贱之女,你们常家便留着吧!本皇子无福消受。”
    江晔离开了,常家一度笼罩在痛苦的阴霾之下,便连府外的百姓都能听见里面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但小贝小金都已不得而知了。
    因他们未留于家中七天,等待着鬼差拘魂,反倒凭着满身深重到不可消的顽强执念,居然叫它们寻到鬼界,闯上了黄泉路。
    闹得黄泉路乌烟瘴气,被那群气不可平的鬼差追着逼到忘川河边,才从河的另一畔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没错了,就是这个味道,一定是,就是娘亲,娘亲就在那里!
    它们都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反正是靠着一遍又一遍的挣脱与奔跑,最终闯进忘川殿。在殿内床榻上嗅来嗅去,转了几圈,安静趴下。
    这一通闹腾,可不亚于六个月前的鬼界,阴山公主掉落忘川河的那次,沧溟便当然是又被引了过来。
    瞧见俩大狗躺在那床榻上抽嗒嗒地流泪,是既头大又莫名其妙。
    “这又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名束手无策的鬼差道:
    “回王上,并非拘来的魂魄,而是擅自闯进鬼界的。似乎一直在找什么,直到到达此地才稳定下来。”
    沧溟深深地看着榻上不动的俩狗。
    “未有鬼差拘押,那定是寿数未到,可魂魄竟能在无鬼差的引领下而脱离丧命之地闯入鬼界,这得是身负多浓厚的执念。本王还从未见过狗能有如此重的执念,有趣,待本王问上一问。”
    话毕,沧溟广袖对着小贝小金一挥。
    “你们可是有何冤屈要诉?”
    小贝小金竟发觉自己可吐人语了,立刻道:
    “并无冤屈,我们只是想找到娘亲。这里有娘亲的味道,她一定在这里,我们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是,我们别无所求,惟愿在此等到娘亲。”
    沧溟心想:
    这里有它们娘亲的味道?怎么可能?此处只有阴山女君在此居住过,难不成……
    “你们口中的娘亲,莫非是阴山女君离久?”
    小贝低垂眼眸。
    “并不是阴山女君,而是常家将军之女,常久。”
    “常……嗨!那不还是阴山公主嘛!也是,你们为狗,哪知我们仙界之事?可我们仙界一众,如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自打凌云天帝的阴谋被揭穿,司命便将阴山帝君与女君下凡历劫的爱恨情仇写成了话本子,可是赚了我们不少仙家的眼泪疙瘩呢!而女君历劫的身份,便正是你们口中的常久。那么你们,想来也是话本里那两条被女君养大的狗吧?”
    小金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
    “您是知道我们娘亲在何处吗?可否带我们去见她?我们是她的狗,要和她永远在一起,要永远守护她。”
    沧溟呢,也是被赚了眼泪疙瘩的其中一个,极感动于离忧与离久那比真金都真的真情,如今也敬佩于两条凡狗能有这般少见的忠义心性,可是身为平衡生死的鬼王,又怎可徇私枉法呢?
    蹲下身,十分抱歉地对着小贝小金期待的神情,欲劝解一番。
    然却听判官率先开口。
    “王上,送它们投生于帝君与女君家中吧!”
    沧溟猛侧过头。
    “你老糊涂了吧你?”
    判官递上生死簿。
    “属下在方才得知它二位是常庆将军家中之狗时,便搜看了生死簿。它们这一世,本来在常家修了许多福报,是为狗的最后一世,下一世便可为人,乃享福之命,可因凌云天帝的折腾,乱了女君的命数不说,便连它们的都影响了。您看,簿上已毫无它们在凡尘的后世因果,唯有仙缘二字,可见它们与女君还有未断之缘。”
    沧溟闻言之下,看了看判官,又瞧了瞧小贝小金,才下了定夺。
    “呵,一腔忠义便换来了旁人梦寐以求都难求的仙缘,当真是好命啊!也罢,既命定如此,便如你们所愿。但,依然要饮下孟婆汤,不可再胡闹了。饮下后,我们自会送你们前去投胎。”
    小贝小金连连叩头。
    “多谢王上,多谢王上。”
    “多谢王上,多谢王上。”
    浮影渐渐消失,伴随最后一阵新生儿的啼哭,三生石面归于平静。
    离清离欢感慨万千。
    原来这每天被她们挂在嘴边吐槽的日子,竟是她们前世苦苦哀求所得来的,竟是她们最大的心愿。
    可……
    有些事,还得同沧溟掰扯掰扯。
    离欢仰起头。
    “咱就说,那你还给我们喝孟婆汤干啥?搞得我们都不知道和我们娘还有这段奇缘呢!这些年没有那些以往的交情帮衬,我们多挨多少打啊!”
    这一问,倒把沧溟问得张口结舌。
    “这……这这,这是规矩啊!每个投胎的生灵必得饮下孟婆汤,方可投胎的。”
    离清淡淡道:
    “那你又带我们来三生石前,帮我们寻回前世记忆干啥?显得这喝孟婆汤就很多馀嘛!”
    “啊这……我哪晓得你们会再度来鬼界啊!这不是突然的巧遇嘛!巧遇后又心潮澎拜,又看着你们特别想知道,我便念着已为仙友,知道了也无妨,才带你们来的呀!”
    离欢挥挥手。
    “行行行,反正事情也都这样了,咱们就别互推责任了,还是很感念王上当年对我们的恩德的。而我们今日前来,也不是没有正事,是有的。”
    将小水壶交给沧溟。
    “这水壶里的叫柳眉,一个自溺而亡的女子。嗯……我和黑老清也知阳寿未尽下自溺而亡,该当困于溺毙之地反覆遭濒死之苦痛折磨,直到将阳寿熬完,才可拘回鬼界,判定一生功过的,但我们确实是不得不插手了。柳眉她害人,将一个凡人的精元吸食殆尽。虽然是受千年蛇妖胁迫而成为帮凶,但也的确是帮了。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便还是把她给逮回来了。”
    犹豫了一下。
    “额……”
    道出了心里话。
    “再有啊,也可见你们鬼界的治理是有隐患的,得加强管治才是。”
    沧溟不轻蔑于离欢的年岁小个头小,虚心请教。
    “还请公主详解一二。”
    离欢狗小鬼大的。
    “你看,对于自杀而不得立即被抓来鬼界者,若是派遣鬼差看守到可将其拘回鬼界了,不就不会发生被妖胁迫之事,也就不会伤害无辜了嘛!”
    离清也道:
    “对,金老欢说得不错,是你们鬼界疏于防范了。望王上最好还是听取我们肺腑之言,深思熟虑一番是否要改改规矩啥的。否则,这世间之大的,我们也无法保证次次都能及时出手相助。”
    “是,我会考虑的,也定会对柳眉严惩不贷,二位公主尽可放心。”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桃花源,桃源居敞开的窗子,一纸信封“唰”地飞入,轻松被离久接住,并且闻到了上面属于离清和离欢的独有气息。
    好嘛!让你们去送柳眉,回来都敢给我下挑战书了,还当暗器冲我扔过来,我就看看你们想怎么跟我单挑!
    一展信纸,却见上面写着。
    「无论你身处何方,我们都会跨越千山万水,回到你身边--小贝小金。」
    或许对那没头没脑的回到你身边不知何意,但小贝小金的落款一下将永安国的记忆冲击回离久的脑中。
    那两个漂亮的丶威猛的丶特别通人性的狗,竟是她们吗?
    出神的空档,可爱的小狗脑袋从窗子口探了出,将离久的思绪唤回。
    “怎么样?娘,没想到吧?其实在看到三生石前,我们也没想到过咱们之间缘分这么深刻呢!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不畏艰难险阻地回到你身边,有没有很感动?一看就很感动。哈哈,那你感动着吧!我们俩回屋躺会儿去了。这给我们累的,得好好歇歇。”
    “对,躺会儿去,就不跟你在这感动得抱头痛哭了。还有我们爹,是送货去了吧?那等他回来,你可别忘了告诉他这件事啊!让他看在我们的忠义的份上,做个大肘子给我们吃吃。好了,回屋躺着喽!”
    离久眼含万千情绪望着两个闺女嬉笑着丶蹦蹦哒哒回了房。
    从前,是秉着归位以后,凡尘一切都不可再过度追寻,才未打探小贝小金的下落。不料,她们竟从未远离自己,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真好,老天待她不薄,兜兜转转,再次重聚了。
    只是,感动真的只能说是一时的,翌日便又是鸡飞狗跳的家长里短。
    原因就是一会儿一个心眼子的离欢闲不住,又开始了恶搞离清。
    “黑老清,你快点出来!旺旺把你特意留的肘子皮端走了!”
    桃花树下的桌子上,离清确实留了盘肘子皮,想要看着话本好好享用的,才回屋去拿了话本子,谁知却听见这么一则闹心的告知啊!
    当即,书都顾不上拿了,转身便追了出来。
    “旺旺,你个小损……”
    “扑通!”
    掉进一个大坑里。
    而那个大坑,正是在她清心室的门口被挖出来的。
    此时,离欢也正放肆地嘲笑着坑里四仰八叉的她。
    “哈哈,上当了吧!你个大傻狗!”
    离清好歹也是肉长的,任凭武功仙术怎么傍身,她也是个肉长的,能不疼嘛!疼得都龇牙咧嘴,呼哧呼哧喘气了。
    但,再疼也不能输了气势啊!
    咬牙切齿道:
    “好你个金老欢,我跟你没完!”
    一跃从坑中跳出,吸过河流之中的清澈水柱,追着向离欢进攻而去。
    “我今儿个就让你看看天狗散水花的巨大威力!”
    结果,离欢可是机灵呀!身子一蹲,头一歪,那一股股水柱越过她,直面将离久给浇了。
    离久她呢,本是想睡个小觉,眼睛都闭上了,都快迷糊着了,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令她不得安宁。
    她打开窗子,想要威慑一下那俩闹腾的小崽子们,可一开窗,便毫无防备地被浇个透心凉。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清心室前面的大坑丶歪着头傻呵呵瞅她的离欢丶还有那术法都没来得及收的傻眼离清,将昨日的感动全部忘却。
    “天狗散水花,我让你们俩屁股开花!”
    欲要翻出窗子揍离清离欢,被离忧一下拉住。
    “久久,你别……”
    离久一把挥开。
    “你给我一边儿去!”
    ……
    可想而知,离清离欢又挨了顿离忧都拉不住的打。
    坐在树下,难免想起昨个的离久还感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今儿个就那么快地变脸了,心里简直是无比的悲催凄凉啊!
    偶一阵小风袭来,刚好把离久放在桌上的信笺吹飞,裹到了离欢的脸上。离欢浮躁地拽下来,一眼看到上面的字。
    「无论你身处何方,我们都会跨越千山万水,回到你身边--小贝小金。」
    好嘛!前世忠肝义胆,好容易混个今世的公主当当,倒成了千山万水赶回来成天挨打来了,这什么命啊!
    不由得同也入眼了那句话的离清相视一下,不约而同叹口气。
    “唉!造孽啊!”
    “唉!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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