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捉妖小队九
恰逢其时,听到离欢击破水龙时所发出的爆破之音的离忧和离久赶至于此地,瞧见此幕,离忧蹲下身去查探那更夫的鼻息。
兜帽早从头上掉下去的离清站在桥上发问:
“他咋了?”
离忧收手,起身领着离久往桥上走去。
“只是晕了。”
就见离欢转头一个大巴掌,用力拍在柳眉光洁的额头上,开骂道:
“听见没?晕了!都是你吓的,你个丑鬼多作怪!”
一把将自己的金欢刃与离清的玄清刃从柳眉的腿上拔了出来,又在柳眉吃痛的闷哼声中将玄清刃递还给了离清。
此时,坐到桥栏上的离久慢悠悠道:
“你确定那更夫不是被你们俩给吓晕的?”
正拿着手帕擦拭金欢刃的离欢自信不疑。
“那就不可能!凭我们俩这毛茸茸的绝佳长相以及无与伦比的绝妙手感,见到我们的只会想把我们抱在怀里使劲稀罕,怎么可能会对我们心生怕意啊?就绝不可能!指定是这丑鬼给吓的,没跑的事儿了。”
无比嫌弃的眼神打量着柳眉。
“不信,你瞅瞅她这死出,一身艳红,脸还煞白。我们俩这有勇有谋的小天狗神仙见着都得来一激灵,别说那胆小如鼠的凡人了。”
离清也向柳眉丢去个鄙夷的眼神。
“就是,还道是花魁呢,水分真多。”
继续擦着手里的玄清刃。
离久的嘴角顿时抽上一抽。
这事实的真相嘛……
她其实还是十分想说明是离清和离欢把人家更夫给吓晕的。
因为她来的方向同更夫看到的乃是同一方向,便可差不离地推断出更夫所看到的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那脸色煞白丶擡手遮眼的柳眉跌坐在桥面,满满的楚楚可怜之态,便很难会被辨认出是鬼,反更像是遭受了巨大惊吓与伤害的娇弱女子。
而那双脚似人在站立丶形态又为狗的丶还在冲柳眉伸着小毛爪子的离清和离欢,倒极显得是那行凶作恶之妖。
不过,这么的迷之自信,想是说破大天,离清和离欢也是得不肯相信的,那就不要浪费口舌了。
只一句。
“好吧!真是随你们爹会自夸了。”
结束了到底是被谁吓晕的话题。
然,那逃不掉又惴惴不安于自身下场的柳眉仍是忍不住插话了。
“你们四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得到的是离欢收起金欢刃,不耐烦道:
“你这话怎么就这么多呢?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天狗,天狗,我们是天狗一族的!”
对着离忧丶离久丶离清丶包括她自己指了个遍。
“阴山帝君丶女君丶大公主丶二公主,神族天狗之后,这回明白了吧?知道了吧?聒噪!”
柳眉的一双新月眼滴溜溜地乱转,口中念叨着。
“神族……”
马上俯首求饶。
“四位尊神在上,是奴家眼拙,是奴家一时糊涂,还望四位尊神能够大发慈悲,饶恕奴家之过。奴家已为孤魂野鬼了,身世着实可怜,烦请四位尊神看在奴家未筑成大错的份上,便放过奴家吧!”
离欢有些记仇,依旧对适才的偷袭耿耿于怀。
“你刚才偷袭我时不还挺横的嘛!现在倒变得蔫巴了。那害人性命之时,怎不想想有朝一日会不会反遭报应?”
自十三岁那年沦落风尘,柳眉所擅长的伎俩之一便是看碟下菜。早已成为了身体里的本能,可不是做了二十年之鬼便可轻易更改的。
谄言令色道:
“二公主此话可不是说笑了,您术法高强,奴家到了不也未伤害到您一分一毫。且有您的祥瑞之气庇护奴家,那奴家自是可安然无恙。”
离欢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
“祥瑞之气嘛……那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又一下子变了脸。
“但谁会庇护你啊?少在这捡好听的说了!我说的是你先前吸食凡人的精元一事。”
柳眉嗫嚅着。
“那,那桩事……奴家也是受人胁迫,才会如此做的。”
离欢讶异。
“原来你背后还有个主谋呢?说,到底是哪个小混蛋指使你干的这伤天害理之事的?”
柳眉生出颇期待的面容。
“那奴家若是愿如实招供,二公主便就放过奴家,可好啊?”
这么重要的决定,离欢可不敢轻易自作主张。
侧过头,正对上离忧飘来的目光。
离忧漫不经心地翘起二郎腿,应道:
“嗯,说吧!”
柳眉便真就不再管那利益之交,将原委始末全盘托出。
“是这样的,奴家死后因怨气不得散,无法入轮回转世,便一直被困于此地,长达二十年之久。但月前,一蛇妖突然闯入奴家溺毙之地,要占据此地来疗养自身伤势。奴家彼时眼界短浅,不晓那蛇妖的厉害,便与其发生争执,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
手指拂掉眼尾滴落之泪。
“后经奴家开口求饶,那蛇妖才肯善罢甘休。却也提出了要奴家帮她吸食凡人们的精元,助她疗愈伤势的条件。好处便是她恢覆以后,就助奴家脱离此地,不再受苦。奴家实在是惧怕那蛇妖,便也就此屈服了。”
还弄得冤天屈地的。
“这不,听命于那蛇妖的话,蛰伏了一段时日,才开始行动的。可也才仅仅这么一次,便落入到四位尊神的手中。奴家所言,句句非虚,还请四位尊神能够信取奴家之言,莫要再与奴家计较。”
离忧扑了扑沾了些灰的衣摆。
“你说的那蛇妖可是名为俏儿?”
柳眉摇了摇头。
“她未向奴家报过名讳,便连居所都未曾言说,只叫奴家留着精元等候于此,她自会来找寻奴家。所以,帝君之问,奴家委实不知。”
离忧轻声道:
“罢了,那我们自己调查吧!”
向拿着小水壶喝水的离清招手。
“来,把你那水壶给我。把她装进去,送回鬼界。”
离清“噗”地一口水喷涌而出。
“我不!装了她,我还怎么喝水?”
将小水壶死死地护在了怀里。
柳眉也是心焦火燎的。
“帝君,您不是都承诺了奴家,只要奴家交代出背后主使,便可放过奴家的吗?身为尊神,您怎可食言而肥?”
离忧无赖道:
“我是答应放过你不假,可也只是答应的是我放过你而已啊,又不是不允许除我之外的鬼界判官治你的罪,怎么能叫食言而肥呢?对吧?”
一番话当真讲得是有理有据,柳眉当真是无从辩驳。
“这……”
无理取闹道:
“可是奴家所吸食的那名男子也是贪图奴家美色之人,根本算不得是好人,奴家不也在为民除害了不是?也该功过相抵了呀!”
旁边的离欢听得又烦躁了,控制不了地反唇相讥。
“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当年不也曾逼迫过王老爷休妻?都是臭味相投的一路货色,还讲什么功过相抵,真是可笑!”
柳眉紧皱着自己的一双远山眉。
“二公主若是将当年之事拎出来说道,那此言可真是差矣了。人活一世,哪个不是在为能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拼搏?奴家自然也不会免俗。可是奴家终归身为凡尘女子,再是容貌倾城也不会敌那岁月的摧残,老去的一日便不好再以色为己身谋福谋利了。所以,奴家在姿容正好之际为自己争取个锦绣前程,有何不对?有过的当是那王老爷!是他的薄情寡义,才造就了奴家的自溺身亡!”
这番狂言之下,离欢是心累了,真的是心累了,什么都不想再辩了,不屑地将头扭到一边,来了个结案陈词。
“冥顽不灵。”
那略微认栽于自己没本事能转变思想扭曲者的赌气小表情,惹得离忧微微一笑,却也懒得再同柳眉说教,只向离清道:
“快点把你那水壶拿过来,把她装里头。”
离清不情不愿地撅着嘴。
“我不。”
离忧起身将水壶抢到手中。
“小气样儿,我再给你做一个不就得了。”
壶口对准正豁出吃奶力气要逃之夭夭的柳眉,将她吸入了壶中。
期间,一阵轻微的哼唧声自桥下响起。
离清率先看去,竟见那地上的更夫有了要苏醒之意。
慌张地一跃跳进离忧怀里,催促道:
“快走快走,那打更的要醒了。”
离忧见状,搂住将已把离欢抱稳的离久肩头,转身便脚底抹油了。
而打更的也确确实实是清醒了。
然清醒以后,恍然忆起初来此地看到的那两个面目狰狞又会站立的狗子,正向一弱女子伸出利爪,心底是无穷无尽地在感到发毛。
又联想到已死的男子和他今夜所见的女子均是秀色可餐之姿,便以为那害人之妖是只专挑长相好看的下手,丑的不要,不由得庆幸着自己的肥头大耳挽救了自己一条的小命。
用力咽了口吐沫,不敢再多加逗留,从地上爬起来开溜了。
离忧和离久一家子呢,也很快落脚回了山间小屋。
准备要放下离清和离欢,才发现离清和离欢已经心大地睡着了。
不将人气到心肝脾肺肾都要爆炸的安静时刻,看起来还是蛮可爱的。
勾起了离久的一些真情感慨。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抱过离清与离欢了。
乍一回想,都想不起是从哪一日起,离清和离欢不再是那俩一手就能托起来的小奶狗了。
她们在岁月的长河中逐渐长大了许多,那么健康,那么有活力,当然,也那么爱调皮捣蛋。
可是,说穿了,也还是两个幼稚的小孩子啊……
离久慈爱地看着怀里微微打鼾的离欢,柔声道:
“离忧……”
正慢慢给离清盖上被子的离忧回应。
“嗯?怎么了?”
“你说,我是不是总对阿清阿欢太过严厉了?包括这次也是。她们都已经很努力地在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失,甚至又自发的见义勇为,我却还在昨夜骂她们两个缺心眼丶脑子不好使,她们两个一定会感到格外委屈吧?会不会在心里记恨我呀?”
离忧轻抚了抚离欢的小毛手。
“咱闺女啊,懂事着呢!才不会记仇,你便放心吧!”
此话诚然说得不假。
别看离清和离欢暗地里有多么爱吐槽离久,但确实未与离久生分过,更不会因挨骂挨打便记恨离久。
她们听过在她们还未降生前的那一段故事--离久为她们冒险,力保她们的小命,送了她们不用费事便能拥有的先天长生诀。
在她们日益成长的过程中,对她们素来的照顾,伤痛时的关怀……
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离久对她们付出过的爱。
而这样的爱,离清和离欢早已珍藏于心,无法忘怀,亦可为此不将她们母女间的任何鸡飞狗跳去过度放大。
没什么好往歪了强行解读的,那只是他们一家人幸福的鸡飞狗跳,是平淡生活中的无限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