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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馀默的眼神从笑意盈盈慢慢变成紧张的晃动，路原回头抓紧了她的手，拉她进门：“妈，你别这样，可别把默默吓坏了。”
    陆方容这才控制着自己转身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我不知道怎么说，默默你真的是太好了。”
    馀默松了口气，上前将手里给陆方容准备的礼物递给她：“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陆方容拉住馀默的手，嘴唇微颤：“哎呀，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她另一只手搭在馀默的手背上，“默默你也太漂亮了。”
    馀默被陆方容夸得实在害羞，一个劲地扯着嘴角笑：“阿姨您过奖了。”
    “真是便宜我家小子了。”说着，陆方容擡头看了一眼路原，“还杵着干嘛？快去厨房看一眼你叔叔，马上吃饭了。”
    馀默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需要拜访：“呃，阿姨，要不我跟路原一起去吧。”
    陆方容慈爱地看着她：“好好，跟他一起去，别待太久，油烟大。”
    馀默刚站起来，李松磊就从厨房里端着两碟菜走出来：“菜好咯……诶！小原回来啦！”
    路原接过李松磊手里的盘子：“李叔，我来。”
    馀默也向李松磊招招手：“叔叔您好，我是馀默。”
    李松磊赶紧将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握住馀默的手：“小默！我们听路原和逸初经常讲你，没想到你学习好丶能力强，还这么漂亮！”
    馀默羞愧不已：“没有没有，叔叔过奖了。”
    陆方容赶紧打岔：“老李你快去，菜凉了。”她又拉上馀默的手坐到沙发上，“逸初白天都在单位吃，来不及到家里来。”
    李逸初，听着这个名字馀默就想起她一脸不好惹的模样，她要是真的在，自己的亲学生变成了小姑子，馀默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
    路原端着菜从一边走过：“默默有什么跟她好聊的。”
    陆方容没搭理路原，继续对馀默说：“逸初那个孩子呢，可怜，从小没了妈妈，所以成长得比较坎坷，性格任性了些，但她不是坏孩子。”
    馀默笑容满面，点头道：“我之前在学校跟她相处得挺好的，是个好孩子。”
    陆方容有些诧异地看向馀默，嘴角抽搐了一下变回笑脸：“那就好，那就好。”
    路原站在餐桌边分发筷子：“别聊了，快来吃饭。”
    饭桌上，几人话题主要围绕着馀默展开，陆方容越看馀默越觉得满意：“默默，你家里人知道路原吗？”
    馀默有些难为情：“还……不知道，路原回安南还不到两个月，我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
    路原：“默默之前一直怕我像之前那样走了，所以没敢跟家里说。”
    陆方容：“这事怪我，当时我闹着让他回来的。但是默默你放心，今年过年我让路原登门拜访，你家里开出的一切条件我们尽力满足。”
    李松磊在一边应和着：“对，虽然路原不是我亲儿子，但是我亲闺女出嫁什么排场，小默这只会更好。”
    李逸初年纪这么小竟然已经结婚了？
    馀默压抑着内心的惊讶和疑问，挤出一个笑脸：“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我回去以后就会跟家里说，我年纪不小了，家里也一直催得紧。”
    陆方容喜笑颜开：“对，早点定下来好，这小子从小就犟没人能管住他，终于有人能帮我治他了。”
    路原皱着眉头：“妈，别在默默面前破坏我形象，我一直都很乖的好吗？”
    陆方容一听路原说话就不高兴：“你这两天有空带默默到处玩一玩，多买点女孩子喜欢的衣服丶化妆品……你爸给你打钱没有？”
    路原有点儿不耐烦：“打了打了！而且我给默默买东西需要我爸给我打钱吗？我自己挣得完全够了。”
    李松磊赶紧插话：“没事，叔叔这也有！”
    陆方容：“自己挣够了也要他打啊，他死在国外挣那么多凭什么不打？都给他那洋媳妇洋孩儿用了，上次跟我打视频还给我看他那混血的儿子，那长得……”陆方容在脸上比划了一下，“哎，说不出来。”
    路原无奈地打断：“哎哎，行了，李叔还在这呢当人面讲这些合适吗？”
    李松磊对路原晃晃手：“诶诶，每次打视频你妈都是带着我一起的，我们那么大年纪不吃小年轻的醋。”
    陆方容白了路原一眼：“就是。”
    午饭结束，陆方容招呼馀默：“默默，你跟小原去他屋里歇会，我跟你李叔去上班了，晚上留家里吃饭啊！”
    路原：“不了妈，下午我们就回去了，明天还有工作，后天我们得跟着团队回去。”
    李松磊套了件外套转头问：“啊，这么快就走啊。”
    陆方容：“就是啊，不多待两天？”
    路原：“这马上都12月了，还有俩月不就又回来了吗？”
    陆方容松了口：“也是，那你们安排，默默，那阿姨就跟你客气了，过年来家里玩。”
    馀默跟着他们走到门口：“诶，叔叔阿姨，你们路上慢点。”
    李松磊：“好，别送了，外面冷，快回吧。”
    路原关上门：“默默，来。”
    馀默跟着他进了一间次卧，里面陈设很简单，像是临时给客人住的。
    路原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只相机，插上充电器：“来，坐。”
    馀默把脑袋放到路原肩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摄影的爱好？”
    路原手里还在调试相机：“不是我的。”
    几分钟后，相机顺利开机，路原将相册打开：“给，你按这个键往前看。”
    馀默接过相机仔细观察着第一张照片：“你，陆阿姨，李叔，这是李逸初吧？”
    路原跟她一起看屏幕：“对。”
    馀默继续往前翻了几张都是全家福合照，直到看到第六张照片，她惊得差点叫出声：“这……我没看错吧？”
    馀默惊愕地瞪大了眼望向路原，路原点头给了她肯定答覆。
    馀默继续往前看：“这是谁的相机？怎么会有这么多金禹杰的照片？”
    馀默翻了二十多下，全都是金禹杰的照片。有他在讲台上上课的照片，有他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照片，有他走在校园路上的照片，甚至还有他跟自己一起吃饭的照片。
    全是偷拍视角，无一例外。
    路原没直接回答她：“你猜猜。”
    馀默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会是李逸初吧？”
    路原点点头，馀默嘟囔着：“难怪……”
    路原：“难怪什么？”
    馀默继续说：“我记得师兄当时跟我提到李逸初的时候让我离她远点，说她有点极端。当时我还纳闷……”现在看来，说她极端都是轻的，这简直是有点变态了……
    路原：“那他就没跟你说其他关于李逸初的事情？”
    馀默转头看他：“比如？”
    路原垂眸望向屏幕上的金禹杰，厚重的镜片也遮不住他一脸傲气：“比如他们的关系。”
    馀默张大了嘴：“啊？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路原：“看来是没说，但我知道的也都是李逸初告诉我的。我等会跟你说，你继续看。”
    馀默快速翻阅金禹杰的照片，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不用停下看清楚就知道是谁。
    半分钟，馀默再次陷入沈默，她的面色阴沈下去，擡头怔怔看向路原，路原手臂环绕住她：“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些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那些她翻阅了无数次，日日夜夜苦思求不得的结果，却在四年后的今天得到了回应。
    路原莫名其妙对金禹杰反感的态度丶几次支支吾吾到嘴边又收回的话，金禹杰在那件事以后对自己的愧疚，李逸初明明跟她不熟每次望向她眼神里意味不明的笑意，以及，陆方容听到她和李逸初相处得很好时怪异的表情，似乎在此刻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馀默的手心渗出些冷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里有点儿冷，我们回家吧。”
    路原抱起她：“好，我们回家。”
    馀默一路上没有说话，到家后，路原帮她脱掉外衣上床后让她窝到自己怀里：“你想先听哪一段？”
    馀默精神恢覆了些：“李逸初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怎么讲。”
    路原在脑海里简单回忆了一下：“我当时被家里逼迫回北临，那个时候我妈还没跟李叔结婚，成天在家里挑我的毛病。我也理解她，你记不记得毕业那天晚上我临时接到的那通电话？”
    馀默靠在路原胸口：“嗯。”
    “我爸在英国结婚了，还有了个儿子，他从前一段婚姻的阴霾里走出来，想跟曾经的爱人分享新生活的喜悦，也尝试鼓励她开启自己的新生活，但是我妈做不到，发疯了似的找我出气。”
    馀默：“她觉得控制你就控制了以前的感情？”
    路原：“对。虽然我知道她跟李叔一直私下有往来，但他俩同在一个单位，这么大年纪要以新婚夫妻的身份在众人视线下生存还是太为难她。两人纠结了很久，我妈状态越来越差，最后李叔决定豁出去，和我妈妈公开了关系。”
    “结婚以后两个人越发恩爱，我妈的状态也变好很多，她就要搬过去住，还要求我一起。我被迫搬到今天我们去的房子里，当时李逸初也住在那。”
    “我妈对我爸的意见全都撒在我身上，李叔也没什么办法。李逸初，你知道的，她除了挑拨离间和对我冷嘲热讽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当时在家给老丁画游戏原画，绝大部分时间都要面对他们的无理取闹。最后实在忍无可忍联系了我爸爸去英国留学，第二年我顺利拿到了offer，第三年秋天才毕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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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原毕业回国，陆方容和李松磊给他准备了接风宴，恰巧这一天李逸初回家探望父亲，路原一进门就和她打了个照面。
    李逸初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不然不会打扰你全家团聚的。”
    她说话向来如此刻薄，路原也没恼：“那就劳烦你装得开心点，别惹二老生气。”
    李逸初没搭理他，径直走向卫生间。
    陆方容和李松磊迎出来，陆方容一年多没见儿子，激动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回来啦，漂泊在外辛苦了。”
    李松磊：“今儿真是巧，逸初也回来，小原你不知道，逸初今年夏天结婚了，我们本来想让她等等你回家，她非说那是她的良辰吉日，我们也就没拦着。”
    路原诧异道：“她怎么这么早结婚？我走的时候她不还说死都不结婚。”
    陆方容打岔道：“好不容易都在，我们等会拍张全家福。”
    李松磊扭头走向李逸初房间：“对，我去取逸初的相机，那个拍着好看。”
    出来后，李松磊把相机交给路原：“我不太会，你调着看看怎么让它亮起来。”
    路原按着标识寻找拍摄照片的模式，不小心调出了相册，他看到金禹杰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脑袋嗡嗡作响。
    此刻陆方容和李松磊开始忙里忙外地端菜，路原独自坐到沙发上不停往前翻照片，直到他看到那些被他保存在相册里，拿出来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照片。
    李逸初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看向路原手中有些眼熟的相机，顿了一秒立刻冲了上去，一把抢过来：“谁让你随便动别人的东西？真是没家教！”
    路原指着相机怒目盯她：“照片怎么回事？”
    李逸初没有丝毫退却：“什么照片？”她又走上前两步，嘴角竟勾起一丝笑，“你跟馀老师谈恋爱的照片？”
    李逸初微微倾斜着头，笑得更加大声，陆方容和李松磊听到争吵声立刻从厨房赶出来，陆方容上前拉住李逸初的胳膊：“怎么了逸初？”
    李逸初狠狠甩开陆方容的手，微张的嘴刚要说话便被路原打断：“没事，妈，她以为我私自拿了她相机。”
    李逸初嘲讽的笑容又挂到了脸上，她一脸挑衅地看向路原，上下打量。
    李松磊赶紧走上前解释：“逸初，这相机是爸爸拿给路原的，你别怪他，是爸爸不好。”
    李逸初坐到餐桌上，神情悠然自得：“没事了爸，吃饭吧。”
    席间，两位家长按例关心两个孩子的日常生活，路原极力控制自己并未表现出异样。
    饭后，陆方容和李松磊收拾餐桌，路原对李逸初说：“妹妹，哥有事问你，跟我来。”
    路原拉扯着李逸初的外套将她拖拽到自己那个像青年旅馆一样简陋的房间里：“是你拍的，也是你上传的，对吧？”
    李逸初靠到床头，路原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也没让她害怕：“明知故问。”
    路原拉了张椅子面对她坐下：“为什么？馀默和你无冤无仇，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她。”
    李逸初的嘴角再度勾起一个弧度，她弯眉轻挑：“哦？是嘛，那对不住啦，她一定很难过吧。”
    肆无忌惮的笑里夹杂着对路原无能为力的鄙视，路原彻底被她激怒：“她比你大不了几岁，她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你何至于要让她受这么大的冤枉？你知不知道她那年冬天得了抑郁症差点就死了。”
    李逸初的眼皮微微抖了一下，她眨了下眼：“所以呢，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路原用力合了眼，大口喘气，“理由，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李逸初轻哼一声：“理由啊，让我想想……”她从床上端坐起，冷不丁来了句，“你知道吗，金禹杰根本没跟我谈过恋爱。”
    路原回想起当年她跟金禹杰的关系是她亲口告诉自己的，也就此打消了对她的疑虑：“所以这跟馀默有什么关系？”
    李逸初双手抱胸，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还真是蠢，你在馀默身边这么久，就没发现金禹杰对她不一样？”
    路原从认识馀默的第一天起就知道金禹杰对她不是普通师兄的照顾，两人一起到美院后更是来往频繁，光是周阳私底下就跟他说过很多次。
    “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谁喜欢她是别人的自由，金禹杰有喜欢馀默的自由。”
    “金禹杰”丶“喜欢”丶“馀默”李逸初听到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脑子像是裂开了一样，她右手捏成拳，往床上狠狠捶下去：“她凭什么？她也配金禹杰喜欢？她是个什么东西？”
    李逸初控制不住地继续自言自语：“我从小到大不管想要什么丶想跟谁交往丶想让谁喜欢我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馀默那个贱人，仗着自己是金禹杰的师妹，整天缠着他吊着他，另一边还跟你不清不楚……”
    路原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掐住了李逸初的脖子：“你嘴里不干不净地再敢骂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