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并非是那么轻易的一件事情,当然那是对别人来说。
对王言来说就是,唯手熟尔。
他有着各种姿势的丰富的造反经验,应对各种突发情况都有着相当的准备。并且他也很好的保证了,在造反失败以后可以留住性命,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在他清理了洛阳、大兴两地的同时,政令布告四方,在各地发生了一些兵乱以后,他掌控住了并州、草原、东北三地的军队,还有三部海军也接收下来。南方地区,也掌控了几个郡的兵力,合兵一处。
也是在他这边收拢兵权的时候,关陇、南方,包括蜀地,都收到了亡命大兴、洛阳亡命传出去的消息。
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以后,关陇、南方大户们很默契的广泛联结,起兵造反。
因为打压王言,瓜分王言的势力,他们也有份。而他们又对王言相当了解,他们深深的知道,王言是一个铁血的强硬派。
王言对大户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这些年欺负的大家族可太多了。哪怕是灭了中原大户以后,王言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好。
被上百甲士围杀的人,都没有退过一步,会怕他们这些大户?
何况他们还主动的打压王言,主动的上门找事儿呢。所以不用想,王言肯定是要杀他们的,哪怕不杀他们,也会让他们成为劳役,一直干着苦活重活,累死方休。
所以他们不犹豫,直接造反,或者说是打出旗号,护驾勤王。
他们都没想到,局面变化的竟然如此快速,王言竟然直接造反,还成功的控制了洛阳、大兴两地,以及驻军。
这太恐怖了,毕竟他们已经打压了王言好长时间,这还能有如此大的势力,乍一发作,直接功成……
至于蜀地,那边的情况比较简单,主要是王言跟那边的接触不多,生意肯定有,但是对那边的影响力还是不足够。
再加上他对大户的态度,眼下又是造反上位,蜀地大户应激自保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蜀地因为地形优势,把守住各处关隘,也确实能对抗一阵子。
不过他们没有进取性,竟然不出兵勤王,而是妄图裂土自立。不过反过来说,这又怎么不是一种进取呢。
王言可是没有惯着他们,他上位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所以在他号令部队以后,就已经对军队进行了调动。
并州、草原的部队直接下关陇,在那边按照名录对各大家族进行清除。东北的部队和海军部队,则是开过黄河,往长江过去,镇压南方大户的部队。蜀地暂时不动,等料理了这两伙人以后,再收拾那边也不迟。
叛军当然不是王言的对手,毕竟洛阳还驻着十万大军呢,他还能征调府兵,周边还有他的农庄,可用的兵力是不少的。
尤其他在洛阳、大兴这里的声望相当高,百姓们也是相当支持他的行动,群众基础是很好的。
这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原因,百姓们支持他,不暴动,那么他只要有个万把人就能控制住洛阳、大兴的局面,压制住城里的各种的文武官员的异心。
从而抽调出大量的部队,出去跟叛军周旋,保证大局的稳定。
如此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打败了叛军,清理了各地的豪门大户。又用了半年时间打进了蜀地,将那边的各种大户、官员都清理了一番。
随后又持续了两年时间的清算,这才彻底的稳定了统治。
当然在这期间,他也进行了大量的政策调整,比如重新定了各种的税赋,取消了人头税等等杂税,全国土地收归国有,每亩地十税一之类的利民政策。
同时也提拔了大量的寒门子弟,以及他自己这些年培养的各种人,还有各种的经年刀笔吏,不拘一格,勉强够用就让人当官。也规定了军人退伍安置政策,给了一些军官治政的机会。
主要原因就是,平叛的时候把绝大多数的大户给杀没了,又牵连了一大堆的官员,没有合适的人当官了,官员缺口太大。
这也是不得不为的一个办法,总得有人行政么。
同时王言也继续的在天下推行学堂,推行普及教育,同时更进一步的完善科举制。这是王言早就想要推行的,只不过一直阻力重重,在灭了中原大户之后,杨广又自信非常,不太重视了。所以一直都是王言自己出钱在建设而已。
眼下他上位了,各种的事情也终于能得到推行。
虽说目前认识字的人不足够多,可称有学识的人更少,但总也还是有的,先开个头就好。毕竟教育是百年大计,没有足够的时间是见不到成效的。
此外还有医馆,这个也是在分裂开设。在此之前王言自己已经开了许多,培养出了一大批的大夫,让他们分散开到各地坐诊,同时再教导一些学徒,有个五七八年的就又能培养出一些合用的人。也不要求他们多精通,只是处理基础的疾病,这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重中之重的,当然还是接生队伍,又打了一仗,人口减少是以百万计的,荼毒甚广。想要增加人口,恢复生力,还是要在这方面多用些心思。
此外就是为了恢复生产,开始大规模的拉动基础建设。同时他发行了纸币,进行经济调控。
造纸、印刷的技术他早就进行了迭代,可以做出有韧性的、高防伪的纸币。
纸币发行的条件肯定是不成熟的,但几乎没有成熟的时候,他强权推行,也没有不认的。谁敢吵铜钱的价值,谁就死。
不过总体而言,王言上位并没有导致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他很轻松的镇压了叛军。对生产生活有破坏,但是相比起历史上的隋末来说,只能说有些损失,但是不大。
毕竟隋末群雄逐鹿,以致于大隋五千万人口,到了李世民执政的巅峰时期也还没有恢复过来……
不过对王言来说,大隋的什么局面都是百废待兴。
没有了杨广以及大户的掣肘,他做起事来顺利了许多。被杀怕了的官员们,都能很好的贯彻他的意志,给大隋的百姓们以宽松的生存空间。
眼下的大隋,无论怎么说,百姓也谈不上生活二字……
613年,冬。
杨广身后跟着侍卫,走在洛阳繁华的长街上。
临近年关,哪怕是天寒落雪,在外行走的人也有不少。
得益于身为皇都的原因,大军在侧,之前的动荡并没有影响到洛阳、大兴的安宁,甚至洛阳的人口还增长了不少。
另一方面原因,自然便是棉花的种植扩大,再加上海外种棉花运回来,大大的降低了棉的成本,普及了棉花的应用。
作为生活在富裕地区的普通百姓,相对来说也是有些余钱的,多年过来,也都配上了棉衣棉裤棉被等等,抗寒能力大大增强。
近几年,以洛阳、大兴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没有发生过冻死人的事情。
王言在这边有着完善的情报系统,确定不是冻死了没报,而是没有。
棉花增强了御寒,哪怕大风雪塌了房子,一时半会儿也冻不死。此外就是煤的应用,大家都烧炉子取暖。
其实古代的中国并不好看,火是生活基本所需,山都砍秃了去,又怎么好看得了。只有皇家园林,大户人家的山,不让百姓们砍,这才能有些观赏性。再者便是险峻的山岭,不好砍,砍了丢命,要不也保不住。
第三点便是因为粮食的稳定供应,不会因为国内的灾害导致粮价的大范围波动,一直稳定在可以负担的范围之内。
哪怕冷,生了炉子,煮上热粥,吸溜溜喝上一碗,也就能顶过严寒。
王言功莫大焉。
这都是他这些年不断的发散影响力,调动各种资源去做的事。
杨广忘本了,平了中原大户以后,他的权力达到了巅峰,关陇、南方大户不敢违逆。但是杨广没明白,他的权力,是来自于王言的支持。有王言的威慑,他的权力才能辐散出去。
他确实高度集中了兵权,确实加强了中央集权,但那是从正经的体制结构上来说的,而不是在这样的一套结构之下去行使权力。
他的权力行使不出去,落实不到地方,又有什么用。
现在背着手满大街溜达的杨广,经过了几年的思考与复盘,才算是明白了,满朝都是反贼,只有王言是忠臣啊,但王言还是他自己逼反的……
看着人们在街上行走购物,看着摆摊的老板吆喝着揽客,看着饭馆里的热气,透过玻璃窗的露珠,可以看到里面推杯换盏,人声鼎沸。
孩子们冻红着脸,跟在大人身边高兴的蹦蹦跳跳。
唇红齿白的是富贵人家,红脸上有几分脏兮兮的,是穷人家的孩子,走在街上都很欢乐。
甲士们十人一队,伴着哗哗哗的甲页翕动之声,在街上巡逻。街上有争吵打架的,看到甲士过来,老远就息了声,互相怒视一眼各自散开。
因为若还打,甲士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弄着刀鞘直接挨个的打屁股。打完了才问缘由,他们自己判断一下,还要再打没有理的人。肯定疼,但不要命,要命的是丢脸。
若是叫甲士遇到了小偷,那小偷就惨了,会被转运到矿场挖上一年的矿,而后送到海外去种地。偷孩子的更不必说,会被打断一手一脚,养好了以后在国内劳役,一直到累死为止。
有无家可归的人,不论老人孩子,全都被收容了去,孩子有书读,但凡能干活的全都有活干。
别的地方执行的肯定不到位,但洛阳、大兴两地,却绝对是坚决执行的,一点儿情面都没有,社会治安相当好。
杨广一路走着、看着,他享受如此烟火气,因为这是帝国强盛的象征。至于形成这些烟火气的百姓,他没什么感觉。因为他从来没有看得起这些百姓。
不,看起看不起都是错的,他的眼中没有百姓。于他而言,不过是供他驱驰的资源罢了,死活好坏他并不在乎。
到了一家饭馆门口,看着在门口的棚子底下熬煮羊汤的师傅,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带着少许腥膻的香气,他不禁食指大动,当即带着身后护卫的甲士走了进去。
“来五大碗羊汤,五斤筋饼,再烫一壶烫。”
杨广没有问后边的护卫,直接要了这些东西,进去了屋内。
门口熬煮羊汤的师傅得意的笑了笑,为什么在外面熬啊,就是吸引人来吃饭的,看看,有甲士护卫的贵人都来了。
进到了屋内,里面嗡嗡嗡的人见到杨广进来,以及跟在身后的四个甲士,瞬间安静了下来。待看到杨广跟那四个甲士寻了张空桌子坐下以后,人们也没理会他们,继续嗡嗡嗡。
眼下规矩不同了,王言上位,百姓们都宽松了太多。
以前就连贵人家里的奴仆都敢鞭挞百姓,贵人们更是欺男霸女无所顾忌。现在可着洛阳、大兴去找,绝对找不到一个敢随意欺辱百姓的官员。
就在三年前,在外面还打着仗的时候,城中有一个官员家的子弟强抢了民女,老汉跪在内城城门告状,事情到了王言的耳朵里,那个逃脱了最初清洗的官员被送去劳役,那个子弟就在内城的城门口,当着百姓的面,被一刀刀的活剐了去。
最后一刀,是那老汉砍的。
砍过以后,老汉跪在城门口对着皇城的方向疯狂磕头……
这事情只是一个引子,之后王言发布告示,让百姓们揭发,谁欺负过他们。不管是官员还是商贾,全都被收拾的相当凄惨。
于是现在城里还幸存的贵人们都老实了,再也没有人敢肆意欺辱百姓。
所以这屋子里喝羊汤的人不怕贵人,刚开始不说话,只是不知道带着甲士的贵人是干什么的,眼看着一样是吃饭的,当然就不顾忌了……
“听说了嘛,等过了年要举行登基大典,将军要当皇帝了。”
“这还是什么秘密啊,早都该登基了,将军心里有咱们这些人,以后肯定是好皇帝。”
……
聊起这些,众人都有共同话题,说着王言执政以后的不同。也不忘了骂杨广,骂那些有名有姓的大臣。
几个甲士看着微笑的杨广,默默的互相对视,肯定了杨广已经疯了的共识,而后继续大口的喝羊汤,吃筋饼。
是的,杨广就这么听着这些人骂他,微笑着。
不是他疯了,是他无可奈何。
舒服的喝了羊汤,喝了烫酒,杨广满意的拍着肚子,一路回去了他的住所。
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吴国公府,王言跟他换了地方住,这院子里除了杨广带出来的十多个喜爱的女人,余下的全是王言的人。
等杨广回来,正看到王言在那涮羊肉,喝小酒。
“来,一起喝点儿。”
面对王言的招呼,杨广没有拒绝,坐在了对面,自顾的倒酒。
“登基大典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事儿你也得去。”
“你安排就行,怎么说,我怎么做。”
王言好笑的摇头:“想明白了?”
“没明白,想也没用,你又不杀我,我每天花花钱,逛逛街,挺好。你挺有人情的。”
杨广说的很真诚。
因为王言没有圈禁他,让他自由活动,给他很多钱让他花,什么新鲜东西他都能享受到。除了不能当皇帝,别的都挺好。
他现在努力生孩子呢,就要多生孩子多花钱,恶心王言。
想了想,他问道:“王言,我想听你句实话。如果我不想杀你,你还会造反吗?”
“你会不想杀我吗?”
杨广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端着酒杯:“饮胜!”
“饮胜!”
王言笑了笑,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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