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和秦琼等人一起在大兴城又留了四天,而后便一路快马加鞭的回去了山东。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对。
在街上,地方部队开始披甲巡逻了。
之前的时候,地方部队不过是戍守城门而已,哪怕是部队换防了也是一样。但是这一次,地方部队全部披甲了!全部出动,十人一队开始巡逻了!
单雄信跟秦琼对视了一眼,随即拱了拱手:“秦二哥,我和盈盈得先回去了,你和郡主保重。”
“快去吧,这时候耽误不得。”
“走了,盈盈。”
单雄信招呼了一声。
单盈盈跟秦琼和玉郡主打过招呼,赶紧打马随着单雄信离开。
玉郡主眼神幽幽的看着秦琼,鼎鼎大名的秦二哥还就受不了这个。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是王公,或者说是杨广,要清剿山匪,牵连……大户!”
他说的很轻,目前这还是隐秘。
“好谋略。”憋了半天,玉郡主来了这么一句,“军队换防,趁着地方的部队还没被收买的时候发动,命令能够被执行。王公一贯有好名声,下边的这些军卒都愿意卖命。此次整个山东怕是都不安宁了。不!河南河北此时怕也是已经被大军包围了!”
“这是要一网打尽啊。”秦琼感慨了一句。
“打不尽的。”玉郡主摇了摇头,“几百年了,以前的皇帝是大户轮流做,也没见哪一家真被杀绝。估计只是一次试探吧,不会做的太狠,否则真的逼急了大户,遍地皆反,杨广、王公都是得不偿失。”
她还是有智慧的,认识到了后边的严峻形势。
当然在皇帝的问题上,她还是受限于没有先进的历史视野,还要分好坏,这是她的局限性。
“走吧,郡主,我们得快些赶路了,接下来山东怕是不太平了。”
秦琼招呼了一声,让跟随着他一起给死鬼杨素送礼不成又原样拉回来的一帮兄弟们加快速度,赶紧回去杨林的身边。
这么大的事情,杨林不可能不知情,甚至一定会参与其中。此时此刻,整个山东都不安全,只有在杨林的身边才是安全……
单雄信带着单盈盈回去了二贤庄,趁着目前还没有打起来,赶紧的将外面的人都找回来,或是安排进商事的队伍里,或是安排到他跟着王言的脚步,弄来的农庄里。
他是在学老王家经营农庄的手段,老王家怎么干,他就怎么干,王言也愿意帮他,是以他掌握的农庄,条件也都还不错。
如今他手下的人化整为零,送到各处去,倒也正好有了安排的地方。
待他慌张的做完了这些安排以后,他便收到了消息,说本地驻扎的部队,征调了地方的府兵,凑出了五百人,去攻打了盘踞在附近的一伙山匪。
单雄信甚至跑去看了押送回来一大堆人的场面,他这时候才知道,王言已经估算好了时间,根本也不怕他泄密,他这边刚忙活完,就已经发动了起来。
他也不傻,也知道这个情况肯定不是只有他二贤庄所在的这一地,而是大范围的,别的地方也必然进行了统一的行动。
没过三天,单雄信听说,在一天前的晚上,地方部队包围了本地的一家刘姓大户,杀了近乎一半的人,最后活捉了剩下的所有人,将这些人圈禁了看押起来。
到了第四天,单雄信听说地方的百将派人查了账目,直接抓了一大堆的地方官。
到了第五天,又是听闻百将放了全部的佃户、农奴的清白,过往的欠条付诸一炬,官府小吏开始清丈田亩,要给没地的人分田。
于是单雄信终于知道,王言没有骗他,王言做的真是保境安民的事,也仍旧是原本的那个样子,哪怕如今已经贵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却仍旧没有忘记出身卑鄙,没有忘记一样卑鄙的穷苦人。
尽管单雄信看不上那些穷苦人,因为他是强者,他认为那些人哭累难都是因为他们弱。
但王言做的事情告诉他,不让人凌弱才是强者该做的事。
他还知道,事情大发了,他用他的智慧、见识去思索,也想不到这件事究竟到何种地步才能收场……
事情确实大发了,也确实如同玉郡主说的那样,山东河北河南全都在同一时间行动。原本正要回京换防,已经快到了大兴的并州边军,过大兴不入,向关东(函谷关以东)急行军。
与此同时,海军三部收缩,全聚集在长江以北的区域,全线镇守。
南方部队集结,征调府兵,屯兵江南,大有北渡之势。幽州防备高句丽的边军部队也收缩起来,无视高句丽的挑衅,呈防守之势,好像随时准备一部分兵力顶住高句丽,同时分兵南下。
在大兴城,驻守京城的部队也全部集结起来,在各处城门加派了兵力,同时开始在城中密集巡逻……
也是这时候,外地的各种信息终于汇报到了大兴,朝臣们也终于开始动作起来。
他们这时候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团结,他们是真的感受到了危急,是真的生死攸关,给杨广搞的都不敢上朝了。
“子言啊,平日里还看不出来,如今一看,满朝都是乱臣贼子啊……”
杨广想到先前上朝时候的画面,心有余悸。他能感觉的到,那些人是真急眼了。他甚至都不敢做决定,在现场砍一个人立立威。
以往时候砍人好使,这个时候可以说满朝都是死士,都不怕死了。毕竟身后的家族,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利益团体都没了,他们跟死了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王言,“子言啊,还接着做吗?”
往日里无法无天,自诩英明神武,发誓要将大隋发展成好大帝国,要做万古一帝的杨广,害怕了。
王言感受到了杨广的慌乱,感到了他萌生的退意。
“陛下,事已至此,绝无退让之理,否则今后豪门大户只会以为陛下是怕了他们,他们会蹬鼻子上脸,做的愈加过分。那时候,怕是陛下的政令都难传的下去。”
“眼下就已经传不下去了!”
“只要将士们还听陛下的命令,那就无事。陛下近日小心一些,吃喝都要注意,只要陛下顶住压力,哪怕是只做一半,总也是杀了一批,陛下的威严都要更甚。如果陛下顶不住,功亏一篑,那怕是万事皆休,臣这大好头颅怕是保不住了。”
杨广盯着王言,眼神中闪过思索,良久,他长出一口气:“接着做!朕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另外再往皇城里加派人手,给我盯紧了,以防有人图谋不轨。”
“是,陛下。”
王言应了声,出去做了各种的安排,杨广是真的害怕了,极度缺乏安全感,加强守备力量也是应该的。
接下来的几天,杨广不上朝、不议政,就老老实实的在后宫不出去。他下令让江南选了一大批好看的姑娘送进了宫里,之前还是比较忙碌的,没顾得上宠幸。近来倒是有时间了,每天都很欢乐。
不过朝政还是没废弛的,宇文化及挂相,除了闹腾起来的几个地方,其他地区还是比较不错的。
但也没剩多少事儿了,剩下的地方也不多,草原、西北、关陇、江南三地,情况也远没有那么复杂。闹起来的是正经的人口稠密的中原地区,是正经的中华正朔。
关陇、江南早都站队,支持杨广。草原的突厥人都老老实实的放牧生产,西北那边是战区,军政一体,这是王言的活。
所以也没什么大问题。
王言做的打算是,利用这一次机会,把那些人都一波带走。但打算是打算,实际结果肯定不同。这一点,只看杨广如今的态度就能明白。
不过王言却不着急,他就要看看,没被洗礼过的中原大族,到底牛逼到什么程度。
他是稳坐钓鱼台,处理着传回来的各种信息,做着各种的安排布置,甚至隔三差五的还要巡视一下驻军,更进一步的确保军队的稳定。
这时候什么都能乱,就是军队不能乱……
中原的豪门大户也确实有几分能耐,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各地便已经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成规模的叛军。这些消息每天都能收到,便是王言不给杨广报告,那些朝臣们也从各个渠道接到了消息,送给杨广,让杨广看看他王某人干的好事。
杨广当然看了,立志做万古一帝的伟大帝王看完了之后,很有几分仓皇。又急召王言入宫,问王言情况如何,是否能够顶的住。
王言当然给予肯定的回答,这是他早都准备了的,而且他是正规军,武备充足,豪门大户虽然有武备,但却也没有那么高的储备。
都不用什么兵法,有甲打没甲,就是屠杀一样。
而在人力方面,各地最先进行的就是分田地,这就拉起了群众基础。各地的大户掌握着地方多数的土地,眼下朝廷要给大家分地,当然就有拥趸了。
大户拉起来的人,其实都是裹挟起来的,人家也不愿意玩命。
不过确实有难搞的,比如异地的大户团结了起来,合兵一处。兵力多了,就不好办了。
这是一场王言发动起来的浩劫,对于中原的生产生活的破坏是巨大的。不过王言认为,这是有必要的,早晚都要杀,早晚都要破坏。
百姓们想要联合起来,很难。但是豪门大户们,却是一直都是联合的。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不容破坏。破坏了,就要玩命,就要流血。
很多的变革下不去手,就是因为动荡太大,内外交困。
很多的变革没有推行下去,就是武力不够强硬,也没有做好打碎了再造的准备。
一遇到敌人的反扑,自己就偃旗息鼓了,就怀疑了,就不坚定了。
王言很坚定,他一直坚定。
事情仍然没有平息,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已经有不少的大族被杀的除名。经过了如此一段时间,似乎人们终于是做好了准备,终于是在大兴城中,见到了反扑。
这一天,王言处理过了各种的事务,带着部曲溜达着打马去到城外的军营巡视。
在出城的路上,是宽敞的街道,街道两旁是多层的建筑。正在这一条街上,王言机警的勒住了欢快小跑的战马,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嘶鸣了起来。
下一瞬,一支粗壮的弩箭便擦着临街铺面的柱子过去,擦下来老大一个口子,木屑翻飞。
“重弩!”
“护卫!”
王言身后的部曲们大喊,都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兵器。
下一刻,更多的弩箭射过来,密密麻麻的人披着甲胄,从店铺中冲了出来,直奔着王言过来。
此时,王言也抽出了腰间的汉剑,一边挑飞射过来的密集的箭矢,一边跳下了战马。这战马已经活不成了,被扎成了刺猬。
王言没有心疼战马,提着剑迎着杀来的人冲过去。
这些人的武备很齐全,披着甲胄,长短兵器都有,每个人都是红着眼喊杀,都是做好了赴死准备的人,只为了杀王言而来。
粗略一数,怕不是有上百人之多。
连王言也不得不说一句,大户真牛逼。
但再是牛逼,却也没耽误他虎入羊群,大杀四方。
因为披着甲,护住了很多关键地方,一般的攻击没有用,只能精准攻击。
王言一剑就扎进了迎来的一个重甲兵的眼睛,从眼中捅了进去。随即劈手夺过了这重甲兵手中的步槊。
剑太短了,还是不占便宜。步槊正好,又长,又锐,又钝,还沉重。
在王言的手中挥舞,却是与剑一样的灵动。
王言真是放开了杀,活不活口的已经不重要。相关的地方都能查,从旁边的店铺,到城门守卫,到京中武库,到巡逻士卒,全都能找到问题。
人家也没想隐藏,只要杀了王言,这些事情都不是问题。杀不死王言,藏的再好也终究有痕迹,多余做那些没用的布置。
所以当附近的军士们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言浑身是血的杵着步槊站在那里,杀气腾腾。
在王言的周围,是一堆的尸体,是残肢断臂,是哀嚎的人,是满地的热血,还有一些人则是站在战战兢兢的站在周边,已经没胆量再动手了。
那些还能行动的人,看到有人过来了,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全都自己抹了脖子。
于是场中就只有王言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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