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巫女在自己的药柜中翻找了一会,寻到了十几味草药,将它们捣碎之后用布料包裹起来,然后敷在禅院甚尔的脖子上。
当然这项工作是玉渊做的,禅院甚尔不肯让任何人触碰他的脖颈。
他喜欢被对方气味所包围的时刻,就像是两人在拥抱一样。
打完最后一个结,禅院甚尔的脖子被布料围绕的严严实实。
巫女说道:“那两位今天晚上就在村子里休息吧,正好我的药房空着,如果不介意可以在药房休息。”
她有些犹豫的继续开口道:“只是药房的味道比较大,你们能习惯吗?”
玉渊温和的说道:“没问题。”他自己偶尔也会种植草药,并不讨厌那些气味。
禅院甚尔就不用多说,之前经常会碰到连续好多天的任务,生存条件都很差,药房已经算的上很好的休息场所了。
禅院甚尔脑中突然有困意袭来,他逐渐有些萎靡。
巫女说这是正常情况,药物起作用了,睡觉也能让他的身体进行修覆。
玉渊带着禅院甚尔在榻榻米上躺下,他则坐在一旁观察着他的呼吸和脉搏。
禅院甚尔抓着他的手掌不肯放开,即使已经很困了,还是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睡吧,我在这里。”玉渊另外一直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禅院这才乖巧的闭上眼睛,他收紧了自己的手掌确认玉渊就在身边后,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玉渊看着他的睡颜发呆,禅院甚尔进入少年期以后长的很快,现在已经有多年后的模样了,只是少了多年以后的不羁和风流。
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呆多久。
他脑子里划过了很多画面,有青年的禅院甚尔也有此时的禅院甚尔。
他呆呆的看着对方很久,最后是禅院甚尔手上逐渐升高的温度让他回过神来。
他发烧了,玉渊有些慌乱,禅院甚尔的体质足够强,从小到大生病的几率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若是以他天与暴君的体质都发烧的话,说明他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他以前唯一一次发烧是家族里有人故意给了他错误的诅咒资料,导致禅院甚尔对上了特级咒灵,如果不是因为他能力强大还正好带上了玉渊给予他的宝剑,越级杀死了那只特级咒灵。
那次他受伤十分严重,禅院家本来就对他有偏见,怎么可能会好好医治对方,甚至有些人认为就是禅院甚尔的出生导致禅院家不能拥有觉醒十种影法的小孩。
他们所谓的调查“失误”才是他们精心设计给禅院甚尔的死局,所以医生来看过之后只是说了一句回天乏术就离开了。
还是玉渊用修仙界的灵药吊着他的命,再慢慢修养,要不然恐怕禅院真的躲不过那一次。
让禅院家惊恐的是,明明禅院甚尔只剩下一口气,却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他们过了两天是打算去收尸的,没想到禅院甚尔就那么突然好了,吓得始作俑者还以为是他变成厉鬼回来报仇了。
玉渊那次发了好大的火,用幻术将整个禅院家闹得鸡飞狗跳,这次不再是纯精神类的吓唬,而是在梦中他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每一层地狱的刑罚。
于是他们在梦中被切成两半,或者活生生的被投入油锅,亦或是在八寒地狱被冻成冰雕,每一种体验都很真实。
真实到他们以为自己真的见到了十大阎罗,经历了一段审判,看到了自己一生所犯的各种罪孽。
那段时间禅院家真的安静了许多,再没有人找禅院甚尔的麻烦了。
玉渊赶紧摸了摸禅院甚尔的额头,确定对方确实在发烧,他连忙去找巫女过来看看。
巫女大半夜被叫起来也没有生气,她经常会遇到夜晚偷袭的妖怪,况且玉渊叫她起来是为了看病人。
白巫女大多都拥有一颗慈悲之心。
她穿着白色的里衣,批了一件外袍来到药房查看禅院甚尔的情况。
对方浑身滚烫,脸颊发红,还有汗液滚滚留下,看上去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巫女却没有紧张,她用自己的灵力对禅院甚尔进行一番检查后对玉渊说道:“不用着急,他发烧正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和妖毒进行抗争,这是他的身体在将妖毒排出体外。”
玉渊松了口气,是他关心则乱。
“但今晚还是要多照顾他一些。”
巫女给了玉渊一盆水和毛巾,让他给禅院甚尔物理降温,如果烧的太过有可能会伤害到他的脑子,要将体温控制在一定温度内。
她还好心的留下了一盏油灯给玉渊,让他照顾好病人。
玉渊用沾水的毛巾先擦拭了一下禅院的脸颊,对方因为冰凉的毛巾而松开了紧紧皱起的眉头。
他的嘴巴也给因为持续的高温而干的起皮。
玉渊可以召唤水流,但他要先去找个杯子。
他不好意思再将巫女叫醒,玉渊把毛巾放在禅院甚尔额头上,去厨房找一个杯子或者是碗。
玉渊的视力在夜晚也能看的很清晰。
在厨房里没有找到可用的杯子,只能拿了一个豁口小一些的碗。
战国时代匮乏的物资让这里的人过的十分拮据,巫女就算是拥有特殊的灵力,在大环境中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玉渊刚要回去就听见那个屋子里传来声响,不知道发生什么。
他连忙回去就看见高烧的禅院甚尔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跑出来,靠在门边,他脑子被烧的都不清醒,眼中都还带着一丝狠厉。
看到玉渊的瞬间,禅院甚尔眼中的狠厉全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委屈……
他本来还靠在门上,现在瞬间没了力气,眼见着就要朝前倒去,玉渊连忙接住了他。
“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好好躺在里面!”玉渊说话有些急,还有些生气。
“都生病了还不安生。”
玉渊扶着禅院甚尔回到药房就看见被打翻在地的水盆,刚才在厨房听到的声响应该就是这个了。
还好榻榻米只是被打湿了一小部分,玉渊让禅院甚尔先在干净的角落里坐下,自己去寻找干净的抹布擦干榻榻米上的水迹。
玉渊做所有事情的时候,禅院甚尔的视线都没有离开眼前这个人。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尽情的看着对方脸颊,手指,披散在肩膀上黑发。
禅院甚尔知道他惹了麻烦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因为玉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无论是生病照顾还是为他打理床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禅院甚尔再一次证明了自己对于玉渊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就算是在生病,他心中也快乐的不断在往外欢快的冒着泡泡。
“躺下吧。”玉渊收拾好了一切。
“你怎么会跑出来。”他问道。
禅院甚尔语气和表情中都带着一些委屈说道:“我醒来没有看到你在我身边。”
那模样活像是在指责睡了不负责任的渣男,但禅院甚尔的壮实的身体实在是不像小媳妇。
玉渊听到这个理由,轻叹一声,“我能去哪儿?”
说道这个禅院甚尔的委屈又止不住了,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年玉渊甚至都没让自己看过他的脸,还是因为瞒不住才会给自己看。
又说对方根本就没打算一直呆在自己身边,只是还没有契机离开而已。
或许是因为生病,禅院甚尔的话比平时多了很多,而且多了一丝少年气,他这些年为了不让玉渊看低他,努力装的成熟稳重,没想到一生病竟然原形毕露了。
玉渊则是从一开始的无奈听着听着变成沈思,他没想到原来自己做的事情讲然让禅院甚尔这么没有安全感。
可是他说的也没什么错,自己总是要离开的,无论是为了自己的故乡,还是为了以后的禅院,他在这里确实没法久待。
他根本没有办法跟他说,我能永远陪伴着你,所以一开始玉渊就没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总是要忘怀的。
他心中涌上一阵怅然。
禅院甚尔终于停止了絮絮叨叨,有玉渊在他身边,他总是很安心。
“喝点水吧。”玉渊拿了碗,用灵术召唤了一些水源,这比普通的水品质要好很多。
禅院甚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即使是这样他也无法承诺自己吗?
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呢?如果他无法留下来,那就让自己跟着他就好,反正禅院家那种地方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就着玉渊的手禅院甚尔喝了两口水,口中的干渴缓解了很多。
玉渊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着上面的温度,“快睡吧。”
“你会在这里吗?”
玉渊点点头。
“那你会永远都在这里吗?”禅院甚尔绿色的眼睛执拗的盯着玉渊。
玉渊不敢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来,或者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玄辰杀死。
他本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怎么能轻易给别人承诺呢。
没有听到想听的话,禅院甚尔无奈的伸手,玉渊下意识的握住了。
“这样你就不能离开了。”他说道。
玉渊不知怎的,喉头一紧,他说不出话来,自己已经失去太多了,师尊走了,师兄弟们也走了,自己也会随他们而去,玄风门终会成为一个废墟。
他握紧了眼前少年的手,第一次遇到禅院甚尔的时候自己也想不到最后他们会变的如此亲密。
玉渊不能再欺骗自己的感情,他承认自己因为禅院甚尔的话而心跳紊乱鼻尖发酸,禅院甚尔未来,他以后会有自己的妻子,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但是自己必须要和玄辰有一个了断,无论是他死,或者是自己死,他们都必须面对跨越生死的战斗。
如果……如果自己能活着……
他看向已经睡着的禅院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