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丶除夕
◎找不到那时的感觉◎
一月份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除夕。
这几天的天气比以往的还要冷上几度，街道上的雪也变得很厚重，沿途经过小巷子，能看见几个小孩在乐此不疲的堆着雪人。
江瑶一直忙到除夕的前一天。
除夕这一晚，王建安在村里文化广场搭建一个舞台，邀请请外地的人来表演节目，据说还会放烟花。
考虑到各种因素，他专门弄一个直播通道，让大家在家里就能观看节目。
江瑶没去现场围观。
晚上七点钟，蒋从闻和黎采都没有上班，他们嚷嚷着要烧烤。
几个人围在炭火旁，讲起最近发生的奇葩事，聊得正起兴。
贺骏玮是最有感想的，他把鸡翅翻个面，一边洒孜然一边吹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越是到新年这个时候，我脑中的灵感就没有断过你们知道吧，有时候我觉得人生真是没有意义。钱赚太多，都不知道花在哪里，你们懂这种痛苦吗？所以我希望今年能谈个恋爱，弥补我年少时痛失初恋的悲哀。”
说完话，他一脸愁苦。
无奈的举着杯饮料一口闷掉。
又重重的叹一口气。
众人：“……”
陈遇嘴角扯了扯，专业拆台嘲弄着：“我跟江瑶那才算初恋，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觉得人生没有意义，钱多得没地花，你把我俩一块养了吧，我们没什么别的本事，就会大手大脚花钱。”
“嘿，除夕别逼我揍你。”贺骏玮不大服气，又接着说，“我喜欢那种洋气一点的女生，等我哪天忙完了，我一定要去找个金发女孩。”
黎采想了想，问着：“你不是经常出差吗，应该能见到很多这样的女生。”
蒋从闻哼笑一声：“别理他，就是真有这样的女生坐他面前，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江瑶：“脱单多简单啊，你在列表里群发一句‘我喜欢你’，你看谁理你，你就跟人家发展发展，这比你幻想来得更容易。”
“这是个好主意。”贺骏玮还真的拿出手机，不知道在上边操作什么，过了半天惊呼一声，“卧槽，我妈回我了。”
“……”
你玩真的啊。
黎采没有特别的经历，回想起来大多数时候都在医院工作，经历的事也就那样。
她问着：“能谈上恋爱算不算成就。”
“……”
蒋从闻楞了楞，偏头小声问：“你不是说过完除夕再说这事炸他们吗。”
黎采定了定，无辜的回一句：“一时嘴快。”
贺骏玮看他们耳鬓厮磨，真的要翻白眼了：“就你们这事公开跟不公开有区别吗？就跟这两个自导自演的傻子一样，那晚声势浩大的放了场没有声音的炸弹，我都无语死了。”
被攻击到的陈遇露出个死亡微笑：“单身狗大冬天请多吃点热狗，别冷死在我面前。”
贺骏玮又翻了个白眼，瞥见江瑶冲陈遇笑，又无语的偏了个头，凉飕飕的说着：“等着，我打个电话给付一林和徐梓然，我看他们不唾弃死你们。”
付一林接通电话的时候，他正牵着个小孩子在等烤红薯，看到贺骏玮之后，他龇牙咧嘴的笑着：“呦，大忙人大过年的打电话给我，新年是不快乐吗。”
“你也是真的欠。”贺骏玮骂骂咧咧的，“你有女朋友吗你就笑成这样。”
付一林脸色一收：“我大过年的别逼我拉黑你。”
“付一林，你怎么带个小孩子，你当爸爸啦。”江瑶咬着鸡翅，话里不太正经，“孩子跟你还挺像。”
“我侄子。”说着，他又把镜头给小朋友，教他跟大家说新年快乐，完了自己接着说，“我今晚上大夜班，哪跟你们一样闲，这个月都快上夜班上到吐了。”
贺骏玮开始出坏主意：“辞职来我这里，我养你。”
“滚蛋，相信男人倒霉一辈子。”
闲聊几句，付一林说要陪孩子，说几句新年祝福就把电话挂断了。
贺骏玮找徐梓然，不过她没有接电话，就说是在上班。
徐梓然在群里发几句祝福，然后也没再有后续，估计是忙得没空看手机。
半天之后，贺骏玮才缓缓开口：“大概过完新年不久，我就要回宁市开发项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江瑶应该是跟我一块儿走的。”
他把话说完，在场的人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有些安静。
陈遇偏头瞧了瞧江瑶，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又把目光挪开。
蒋从闻惊楞：“不是说一年吗，怎么这么快”
贺骏玮轻嗤：“我们效率高不行吗，再说回去有一堆事要做。”
黎采：“那祝你们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谢了。”她这官方发言让贺骏玮有点想笑。
再然后，大家都没再聊这些事。
东扯西扯的，快到十点钟的时候，几个人围在一块儿拍了张大合照。
整个过程，就贺骏玮比较感性，他又喝多了，对着几个人就跟放鞭炮一样不断的输出。
江瑶最记得他说的一段话就是：“还是大学的时候好，记得那时候上课，我们一起划水，你坐在中间的地方记别科的知识点，我就坐在最后一排和几个男同学打游戏，我每次看到你那么认真的学习，都觉得自己有点自卑，你在我们班实在是过分卷，让我这个班长面子有点挂不住，后来毕业，好像再也找不到那时候的感觉，总觉得生活哪里都充满了疲倦，就连外头的阳光好像都没有当时的好。”
江瑶别回头轻笑，说他就是闲的没事记这玩意。
但是不可否认，她的记忆里，那会儿的时光每一刻都很美，好像哪一帧画面单独拎出来，都是完美无瑕的。
所以呢，时光为什么走这么快。
跟陈遇一块儿回去的路上，江瑶沈默了好一阵。
她想起刚才贺骏玮说要离开时，陈遇露出的那点震惊的神色。
她开始解释起来：“这事我是想跟你说的，不过贺骏玮先说了，你没生气吧。”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来他会生气，陈遇说：“没有。”
他也是真的没有生气，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那会儿他就是在想，挺突然的。
再然后，就是贺骏玮那番话，好像让他想起很多年前的画面。
江瑶低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擡起头认真的回着：“等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能回宁市啦。”
“还有大半年。”陈遇想了想说，“说不定那会儿，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理想。”
“也许。”她不太确定。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江瑶偏头问他：“要见李秀莲同志，你紧张吗。”
陈遇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慢悠悠的回着：“不紧张，就是太久没有来这里，觉得有些陌生。”
“那这次熟悉熟悉。”江瑶笑着，一边走一边跟他说，“等会儿李秀莲同志问你什么奇怪的问题，你不要生气，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他声音懒洋洋的：“这都替我想好了？”
江瑶没接话。
她总不能说，带陈遇回来，陈遇没紧张，她自己倒是紧张起来了。
回到家门口，江瑶见到李秀莲坐在门口的阶梯上，正拿着肉片喂跟前的一条黄毛狗。
也不知道李秀莲在想什么，看一条狗的眼神深情得很。
直到黄毛狗的叫喊声响起，李秀莲才擡起头，看见眼前的两个人，她笑容僵了僵。
“别跟我说新年快乐，我一天听下来耳朵都起茧子了，说了还要回你们，懒得理你们。”李秀莲拍了拍手，转身回屋子里，“外面雪大，不进来就站那挨冻吧。”
“……”
就是说，也不知道这话主要是针对谁的，反正好像他们两个都没能撇清关系。
江瑶有些不好意思，看陈遇说：“抱歉，我经常怼李秀莲同志，她可能借着机会在报覆我。”
陈遇觉得好笑：“你奶奶人还挺好的。”
江瑶：“……？”
你是不是在说反话。
“至少没拿扫帚赶我，真挺好的。”
“……”
乐观哥。
进到屋子之后，李秀莲跟陈遇说的第一句话是：“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虽然不是你家，随便点就行，反正也没人在意。”
陈遇楞了下，然后笑着点头：“好。”
江瑶瞪了眼李秀莲，想着她嘴巴是装了原子弹吧，说话这么呛人。
饭桌上，三个人一块吃着饺子，谁也没有说话，气氛特别压抑。
好半天之后，李秀莲开始找话题问他：“最近医院忙吗。”
“还行，有时候很忙，有时很轻松。”
“一个月工资多少，日常花销大不大”
“几千块，这里东西便宜，能省很多。”
“有房子有车有存款吗？”
“……”
江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试图转移话题：“李秀莲同志，你熬的鸡汤是不是糊了，你快去看看。”
被打断话，李秀莲极其不满意，声音也拔高：“知道糊了，你还不去看，我都一把年纪了，什么都要我去做，你能不能干点活。”
“……”大过年的，江瑶是真不想翻白眼，她扭头看陈遇，“你去看。”
“……”
整个现场死一般的沈默。
知道江瑶在给台阶他下，陈遇点点头，应了声就起身去看厨房看那锅不存在的鸡汤。
李秀莲皱着眉看她：“你什么意思啊，我就问两个问题，你至于吗，我是拿刀砍人了，还是抛尸了，你紧张成这样。”
“大过年的，别说这种晦气的词。”
“别跟我提什么大过年的，天天就知道这句话，过年怎么了，过年是什么很特殊的日子吗，我听见过年就烦。”
“……”
烦吧，她还能说什么。
李秀莲阴阳怪气的损她一顿之后，也没再搭理她，后来也没问陈遇那些奇怪的问题。
晚饭之后，她找了个借口把江瑶支走，单独留陈遇一个人在客厅。
李秀莲把电视开了，一边看着春晚节目，一边跟陈遇说话：“你跟江瑶的事，是认真的吗。”
李秀莲会问这个问题，其实陈遇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她虽然看起来每天都在找江瑶的错，但这世界上，估计没有会比李秀莲对江瑶更好。
她也会害怕，害怕江瑶会过得不如意。
陈遇没看春晚，目光注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认真的。”
“你们家那点子事，我不管你打算怎么解决，我就问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你会不会永远坚定的替她着想？”
“会。”陈遇说，“我要是没考虑过这些，我也不会跟她在一块儿。”
李秀莲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到最后也没开口。
江瑶从里屋出来，瞅见这两人安静的坐在一块儿，气氛莫名有些和谐。
看见江瑶，李秀莲彻底没有话要说，掉头就进屋里，留下一句：“电视挺好用的，自己多看会儿吧。”
走到一半，又跟江瑶说：“我虽然人老眼花，但不是瞎子，别每天晚上偷溜出门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真不想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