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丶一起睡
◎你别出来丢人了◎
未读消息来自班级群。
开学那天加入这个群开始，江瑶就发现班上同学很能聊，半天就几百条消息，她听到微信提示音很烦，没多久就把群消息屏蔽了，一般没有看到黄色提醒，她都不会点进来。
【班长@所有人：前段时间你们订制的护士服要交费啦，每个人的费用我都在表格上统计出来了，图片是工衣价格，你们自己清算一下，有问题和我说。等会儿我发个群收款，今天内要交完。（图片jpg）】
学校定制的工衣，护理专业就白色长袖丶短袖各一套，统一价格为两百，有些同学考虑到要换洗，就会多订两套，所以每个人费用都不太一样。
林以棠看到她们的价格表，直接傻眼：“学医好啊，太好了，烧钱比清明烧的都多。”
钟玉棉哀愁的声音也传过来：“问问班长，毕业后能不能当二手的卖回学校，我订了五套啊！这衣服黄金做的吧。”
“实习前，便宜卖给新生。”相比起其他人，黄可欣倒是乐观很多，爽快的付款了。
江瑶也订了四套，她在群收款里输入金额，刚点完密码，系统就弹出一条提示：当前馀额不足。
这就，非常戏谑。
江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条提示出现在自己的账户里，查看馀额，她的微信此刻只剩两百块。
虽然是件很悲哀的事情，但她还挺庆幸不是在打饭的时候出现这个状况。
说到底，能有今天，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跟何秋月闹掰了。
开学那天，何秋月送都没送江瑶，一大早起来见她拖着行李箱出去后，气呼呼的把门重重一关，那道门根本挡不住何秋月的谩骂声。
她恶狠狠的骂着江瑶翅膀硬，长大要自己飞，还说她这么会拿主意，上大学后要钱就自己想办法挣。
然后。
何秋月气不过就把江瑶微信拉黑。
这件事闹得太大，一大早赶集的邻居看见，没一会儿就把这事传开，所以开学这么久，江瑶都没想回家。
开学后的生活费，都是爸爸江志成给的，但是江志成这个人，貌似跟别的家长也不太一样。
江志成在乡下当初中教导主任，一心都在学生身上，时刻在研究着怎么才能把学生的成绩提高，让他们全身心健康发展，可以说是很负责的一个人。
他忙起来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也就节假日或者是寒暑假他才会来宁市一趟，或者江瑶和妈妈回乡下，他们短暂的住在一块儿。
报考志愿这件事，爸爸是无条件支持江瑶的，他和何秋月最大的不同点就是，江志成脾气很好，遇到事情不会像何秋月一样二话不说直接开喷。
有时候江瑶真的想不明白，江志成这么和善丶情绪这么稳定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跟何秋月这样暴脾气的人的走到一块儿的。
她叹了一口气，在页面找到何秋月的微信。
江瑶打下“妈妈”两个字发送，随即就收到了红色感叹号，夹着一条系统冰冷的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可以说是毫无意外。
江瑶在聊天框里翻着聊天记录看，发现何秋月前后态度差别太大，仿佛是不同的两个人。
她表示有点无助，想着何秋月果然还在气头上，有一瞬间她就在想，自己这么能记仇的脾气，估计是遗传何秋月的，真就如出一辙。
到最后，她只能找爸爸江志成要工衣的钱。
这个点江志成应该在午休，所以才有空回她，两千块到账后，爸爸问：【我最近听陈遇说你学习很用功，也要注意休息呀，想吃什么就去吃，钱不够花就找爸爸要。】
江瑶情绪有一点波动，那点微妙的感觉像是心口被蚂蚁咬了一下，麻麻的，其实也不算很糟糕，至少爸爸还是站她这边的。
江瑶回：【知道了爸爸。】
看到聊天页面上出现陈遇的名字，江瑶觉得挺奇怪的。
她问：【陈遇是不是老是说我坏话（皱眉）】
爸爸：【他是在关心你。你俩现在都上同一所大学，不要像小时候一样再打起来，我不在身边，你们要再掉进臭水沟，谁来捞你们？】
江瑶有一瞬间无语。
多少年的丑事，她爸怎么还记得。
实在太丢脸。
爸爸：【你妈还在生气呢？我等会打个电话跟她说说，她脾气就这样，你也不用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江瑶：【好的爸爸。】
跟江志成聊完之后，江瑶把工衣的钱付完，正准备睡觉，班群又来了一条艾特消息。
【班长@所有人：按照公区的分布图和排班表，安排班级同学清理杂草和各种垃圾，在清理的时候注意安全。全体同学今天下午三点钟准时到教师公寓门前集合，我会清点人数，有事需要请假的，出示假条，不接受无正当理由请假。】
就说，这条消息来得挺及时的。
她刚掀开被子准备睡觉，这会儿是真的睡不着了。
怎么也没想到，上大学还得当免费劳动力。
江瑶下午没有课，原先打算去图书馆学习的，看来着实没必要。
她给许绵发消息，许绵没回。
江瑶心里郁闷，她去骚扰陈遇：刁民，你睡着了没。
江瑶：出来跟格格聊天呀。
陈遇没在睡觉，睁眼说瞎话：睡着了。
江瑶回了一连串省略号，接着回：那你醒醒，有话跟你说。
陈遇：我醒了，你说。
江瑶：我有点无聊，你重新睡一下，睡着了我再喊你起床。
陈遇：你睡不着，倒也不用对我这么狠。
确实是睡不着，下午去吃垃圾，搁谁谁睡得着呀。
江瑶开玩笑的回：对，睡不着，看你不顺眼，我想折腾你。
陈遇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给她发了张拼多多两百元但差0.5个提现币的图片。
他说：给你转账两百助眠，别折腾我。
陈遇：不用感动，我单纯就是钱多得花不出去。
陈遇：我始终觉得人生是需要奋斗的，所以你无聊的时候就去赚剩下的零点五，格格这么聪明，肯定能赚到的。
江瑶又气又想笑：滚蛋吧陈刁民，我去睡觉不理你了。
陈遇：一块儿睡？
江瑶：求求你别出来丢人，你看起来就不行。
那边沈默一会儿，大概是被气到了，回：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一会儿之后，他又问：噢，梦过我？
陈刁民！！
江瑶回一个黄人微笑招手的表情包：拉黑警告。
***
下午三点钟，班上同学生无可恋的站在教师公寓大门前，等着班长挨个点名。
那时班上同学有三大分级：
一种是不管哪种场合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能出门的精致女生。
二是学校里无所谓的存在，不是严肃场合可以穿睡衣拖鞋出门的那种。
三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根据时间安排妆容的女生。
江瑶明显是属于第三种，来捡垃圾拔草不用早起化妆，但也不至于穿睡衣拖鞋出门，她需要的是一双手套和一件防晒衣，看起来简简单单的。
班长按宿舍分组，指定一个寝室负责一小块区域。
钟玉棉蹲在地上，看到旁边秃了一半的小山坡，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学校怎么不去隔壁养殖场拉一头牛进来，效率比我们快多了。”
江瑶不咸不淡的接话：“你清醒点，我们现在不算牛吗。”
“……”
说得非常有道理。
江瑶提议：“你可以装晕，然后在医务室躺到结束。”
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黄可欣还真就兴奋起来：“这想法很行，我努力酝酿一下情绪先，你们等我去班长面前露一手。”
江瑶低着头扒拉几棵小草，神色蔫蔫的，中午不困现在困了，她强撑着，掀起眼皮说：“忘了说，不太成。班长应该学会心肺覆苏了，说不定等下得给你吹两口臭气。”
黄可欣懵懵的啊了一声，脑回路清奇：“你怎么知道班长有口臭，你俩——”
“我俩没关系。”江瑶回，“停止你那点迂腐的想法。”
班长贺骏玮虽然脾气很好，很多人会开他玩笑，但他那人也记仇得很，今天谁逃工，下回有活名单就有谁。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变通的，当黄可欣看到体育馆门前那堆男生时，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指了指那边，“班长确实不靠谱，晕在长腿帅哥面前我很愿意。”
钟玉棉眯了眯眼，然后卧槽一声，“这草拔得不是一般的好啊，临床一班梁泽西，我那军训后消失了大半个月的白月光男神强势杀回来了。”
黄可欣也一把抓住江瑶的手臂，眼睛不离前面，低声激动的叫喊：“欸欸欸，还有那个是陈遇吧，我在公众号见过他，真是活见鬼了，居然能碰上一班上体育课。”
江瑶被钟玉棉抓得身子摇晃一下，听到陈遇的名字，她堪堪擡头朝那边看过去。
阳光被侧边的建筑挡着，一缕光辉照在上空，暖和的日光线照在他的发上，温柔缱绻。
陈遇坐在那边低头点手机，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冷。
钟玉棉意有所指：“他们那边好像挺多草的，该拔。”
黄可欣也认真的胡说八道：“钟同学，你有点晕了，我扶你过去拔草。”
“……”
这边。
体育老师带着喇叭来的时候，陈遇才把手机收起，一擡头就捕捉到江瑶看他的视线。
她一边心不在焉的拔草，一边打量着他，目光碰上之后，没一会儿她又淡定的移开，欲盖弥彰的往四处看几下，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继续干活。
陈遇别回头轻笑，心想她演得真差劲。
江瑶其实挺懊悔的，为什么要看他，又不是没看过男人，而且他笑什么笑，整得她好像多饥渴一样。
不就是看了他两眼吗，欠嗖嗖的。
“早晚把你揍一顿。”
黄可欣看帅哥看得起劲，没听清楚江瑶的话，回过神后问：“瑶瑶，你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江瑶也回神，把地上零碎的草捡到垃圾袋里，随便瞎扯一句揭过话题，“我说班长长得挺帅的。”
钟玉棉不太信：“我怎么听成你要跟班长打架。”
江瑶提起垃圾袋，准备丢到垃圾车，一转身就看到贺骏玮拿着本子站她面前，那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她。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的那句“没有”，就这样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这怎么不算说人坏话被抓包了呢。
但她好像又没说。
贺骏玮好像不感兴趣谁要揍他，公事公办的跟她说：“江瑶同学，那边需要一个帮手，我看你挺合适的，愿意过来吗。”
她说不愿意，可以不去吗。
似乎不可以。
贺骏玮这话跟陈述句没有区别。
她跟贺骏玮来到北面区域。
背后是篮球场，对面是室内体育馆正中门前，此刻能清晰的听到里头传来八段锦的声音。
贺骏玮冲她笑了笑，样子憨憨的说：“这位置是不是特别好？就往这一蹲，低头是草，擡头也是草，一边拔草一边看草，我是不是好人？”
“嗯？”
江瑶没听懂班长说的是什么鸟语。
贺骏玮指了指体育馆里头，眼里泛着精明的光，补充着：“我刚才在那边观察了你三分钟，发现你拔草速度实在是比树懒还慢，但你看这班人上体育课，一分钟拔了五十棵，速度感人。当然你不用感谢我，你们任务完成得快，我也能早吃晚饭，合作共赢嘛。”
江瑶擡起头，看到里头正在上体育课的陈遇，一下子也有点没缓过来。
她刚刚，表现得这么明显吗？班长这意思就差把“我知道你想法”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江瑶扯了扯嘴角，心想：我谢谢你啊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