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晏晨一行人进入了墓园,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离去时的沈重和叹息。
沈文茵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保镖们,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映照出她期待的神色。
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你们之前怎么不出来?”
保镖中那个领头的男子实话实说:
“晏总的要求是不影响您和您女儿的日常生活,除非有人违背您的意志有可能伤害到您,我们才能出手干预。”
“她的要求......”沈文茵喃喃自语, 忽然尖锐地质问:“晏慕菡在哪?我要见她!”
“这.......”领头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为难道:“沈女士, 晏总已经去世了,没办法见您啊......”
“不可能!”沈文茵立刻打断了他,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你们为什么说是按照晏慕菡的要求来保护我们母女的?”
保镖们见她这样激动,面面相觑,为首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解释道:
“晏总昨天向安保公司支付了一笔费用, 签订合同要求保护您和您的女儿直到死亡。”
“不可能,晏慕菡不可能死。”沈文茵固执己见,“你们都是她派来演戏的,对不对?”
领头男子摇了摇头:“我们没必要骗您, 晏总去世的消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请您节哀。”
不想再听下去,沈文茵拉着女儿转身就走, 脚步却有些踉跄。
保镖们沈默不语, 为首男子打了个手势, 眨眼间他们都隐匿起来。
拉着女儿闷头走出去老远,沈文茵心里那股气才下去些, 她转头看身后。
保镖们果然消失了,但沈文茵知道他们是暗藏起来,一有危险就会出现保护她和女儿。
*
沈文茵恍恍惚惚地送女儿上幼儿园,自己则去了人民医院看护姥姥。
抵达人民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哀愁,沈文茵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才进入病房。
没想到,姥姥林桂芳在医院都知道晏慕菡去世的消息。
她颇为感叹:“晏慕菡是你的高中同学,难得的好朋友,最近还救了你和萩萩,这么大的恩情,没还完人家就死了,唉!”
“茵茵啊,你以后可有什么事情要干,就立刻去干,你看晏慕菡,年纪轻轻地就没了,不知道留下多少遗憾呢!”
沈文茵跟着附和,自己内心却仍然不敢相信晏慕菡真的死了。
林桂芳念叨了一会儿,点开手机,播报着寰宇集团的最新动态,上面正是商蓁蓁成为了寰宇集团控股人的报道。
沈文茵凑过去瞧见,商蓁蓁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表情格外庄重。她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沈痛而真挚地悼念着:
“今天,我怀着无比沈痛的心情站在这里,代表寰宇集团全体员工,向我们的前任领导者丶杰出的企业家晏慕菡女士致以最深切的哀悼。
晏慕菡女士的突然离世,不仅是寰宇集团的巨大损失,也是整个商业界乃至社会的不可估量的遗憾。在这几年间,晏女士以其卓越的领导才能丶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和不懈的创新精神,引领寰宇集团走过了......”
沈文茵看着看着,脑海中闪过那份与晏慕菡签订的赠与合同,就在家里放着。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因突如其来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声响,吓了林桂芳一跳。
“茵茵,这是怎么了?”
沈文茵的眼神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急切地迈开腿。
“姥姥,我有件事要办,先回家了!”
“啊......?”
不等林桂芳反应过来,沈文茵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病房,她的步伐如风火轮地窜了出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茵茵居然这么着急!”
老人家百思不得其解。
*
沈文茵匆匆下了出租车,到家后,她几乎是冲进门口,手指颤抖地插入钥匙孔,急速旋转,锁舌弹开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跑进了卧室,她猛地拉开床边那个略显陈旧的柜子,双手在柜中翻找,衣物丶杂物散落一地。
直到在最底下的角落,那份厚重的赠与合同才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这份合同很厚,当时那种情况下,沈文茵没仔细看,随意扫了前两页是各种房产赠送给她,沈文茵没多想,以为后面也是一样,就签下了名字。
现在,沈文茵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那厚厚的赠与合同,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合同详细列出了晏慕菡赠予她和萩萩的财产清单——从繁华地段的房产到市中心的商铺,再到名贵的跑车,每一项都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忽然,目光在一处凝结,沈文茵的心跳骤然加速。
在那一页的边缘,一行极容易被忽略的小字:
晏慕菡名下股份均由受赠者继承,由其母亲监护,商蓁蓁代为持股,受赠者随时可以收回。
这行字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沈文茵喘不过气来。
又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打在脑中,让人心神俱震。
她知道,晏慕菡肯定是死了,不然不会在合同里这样写。
这哪里是赠与合同,分明是遗嘱,是财产分配!
晏慕菡,真的死了!
沈文茵僵立当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滴落在合同那洁白的纸张上,瞬间晕开t一片。她颤抖着手,慌忙将合同合上收好。
随后,她踉跄着走向床边,整个人重重地倒下。
沈文茵紧紧地抱着被子,身体蜷缩成一团,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点点安全感。凭什么,凭什么!
晏慕菡,你凭什么就这样死了?
所有的恨都在此刻凝聚,沈文茵前所未有地憎恶晏慕菡,这个她曾经爱过十多年的女人。
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浸湿了枕头。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文茵仿佛置身于时间的漩涡之中,泪水与梦境交织,她哭了睡,睡了又哭,直至夜幕降临,星辰悄然点缀了窗外的天空,她仍旧沈浸在那无尽的哀伤与混沌之中。
“茵茵!”
“妈妈!”
孟晓和女儿的声音唤醒了她,沈文茵睁开一双因长时间的哭泣而肿胀的眼睛,吓了两人一跳。
“呀,妈妈,你的眼睛鼓红包包了!”
萩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沈文茵的脸庞,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解。
“茵茵,你这是......”
孟晓则是一脸覆杂,心中已猜到了几分:茵茵肯定是因为晏慕菡去世伤心,才哭得这样惨。
但他心里更多的是对沈文茵的疼惜,轻轻叹了口气,原本想问沈文茵怎么不去接茵茵放学,现在也顿住了,全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看你这样,肯定没吃饭,行了,我给你们做点饭。”
沈文茵缓缓支撑着身体坐起,哭得太狠,她的头现在嗡嗡疼。
“呀,这是什么时候的蛋糕,都馊了。茵茵,我给扔了吧!”
孟晓已经打开了冰箱,边说边准备将那块已经变质的玉兔蛋糕扔掉。
沈文茵随之看过去,是那两个玉兔蛋糕,蓝色为底,白色铺面,小兔子红红的眼睛正对着她。
她一阵恍惚。
这蛋糕是那天在医院看完晏慕菡和姥姥后买的,沈文茵特地买了两个,除了给萩萩以外,确实有给晏慕菡另外一个的打算。
那天上午,晏慕菡和萩萩约好出去玩,沈文茵知道晏慕菡肯定会来的,才买了两个。
只是没想到,萩萩为了快点写完大字没吃,晏慕菡来了,沈文茵也忘了这回事。
现在再看到这玉兔蛋糕,竟然是已经放坏了。
想送的人,也已经离世了......
“茵茵,小丽今天加班在公司吃,咱们三个出去吃吧,你家这冰箱里就剩下这馊蛋糕了。”
孟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拉回了现实。
沈文茵哑着嗓子应了,起身走向洗手间。她仔细地洗了把脸,试图洗去脸上的泪痕和疲惫。
随后沈文茵面容平静,拉着萩萩跟孟晓出去吃饭了。
*
沈文茵让孟晓去接曾丽,自己带着萩萩打车去了曾经住过好多年的地方。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回家。”
“回家?可是我们的家不是在这边吗?”
萩萩用手指了一下身后,又指向前面,眼中满是不解。
“那里怎么会有我们的家啊?”
沈文茵摸了摸女儿的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的目光悠远:
“我们去的,是妈妈曾经的家,曾经和你晏妈妈在一起住的家。”
“哇哦!”小家夥兴奋了,“那个家好玩吗?”
“好玩,好玩.......”
“......”
到了小区门口,沈文茵从包里拿出来五年多没用的门禁卡,指尖微微颤抖。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小区大门缓缓开启,她成功打开了小区门。
沈文茵带着女儿坐电梯,来到了13层,第14间房。
1314,是当初沈文茵和晏慕菡特意挑的房间号。
不能再想了!
年少时的浪漫,现在已成为了一把剜心刀,想起就会鲜血淋漓。
沈文茵默默拿出钥匙,她一直将与晏慕菡有关的东西封存在一个箱子里,此时竟然真的有了用处。
拿着钥匙,沈文茵一时不敢开门。
五年没回来过了,再站在这里,竟然觉得有些近乡情怯。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沈文茵目光坚定地插入钥匙,门轴转动的吱嘎声,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清晰。
时间轻轻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
这房间,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