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二合一
    消息一出, 各国的商人们蠢蠢欲动。
    忍者村确实是龙潭虎穴，财帛更动人心。这种商业性质的盛会以前从未有过。以木叶村的名望人脉，这次的商品说不定能在大名跟前现眼。
    一条通天的大道就这样摆在商人们面前。
    一定会有人敢闯，注定会有人敢闯。再香的酒也不会拒绝走出深巷, 销路总是多多益善。
    更何况木叶奇货频出, 听说这次还有限时优惠的批发价, 经互会将给出从未有过的让利。
    算一算, 盘一盘, 哪怕是倒买倒卖一些货品，这趟的盈利也是很有看头的。
    一时间，木叶辖区的城池再次迎来了连绵不断的人潮。人潮似海紧紧围绕，木叶就是那颗不动的礁石，按部就班走着办会备货的每一步, 不为缠绕观望的海浪错乱半分。
    自人才招聘会以来，研发部电气部门制造出更多可移动路灯。
    不止木叶的几条加宽主干道扯好电线安放足够的灯盏，木叶周围的村子和城池都尽可能做了关键区域照明。
    忍者们穿梭在不同的地区拉上电线，细致填埋，再把有着精美石雕底座的路灯放在村口丶城池中心公告出丶城门检查口。。。
    经互会在繁忙的人才招聘会后抓时间总结各方面工作出现的问题和经验, 抓大方向改小细节, 长久训练出来的执行力又让这些成果快速地出现在了商业博览会中。
    这次赶赴木叶的人不仅能看到城池村落中新增的路灯, 还能看到石雕底座的变化。
    原本的石雕底座并不大，只是起到固定灯位的作用。新一批的路灯底部石雕加大加高, 围着灯柱转了一圈，上面铺着木格栅，显然是一圈椅子, 椅背和灯柱之间的平台空隙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花草微景观，有商品展示牌, 有各种商家的广告，有这次活动的介绍，还有如果在此处发生了什么事要找那个部门丶她们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是什么，投诉信箱当然也不会少。
    阿市公主站在活动负责人的公示牌前，顶头的灯光将上面的字映照地清清楚楚。
    哪个人是管治安的，哪个人是管市场的，遇见小偷了要找谁，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了要找谁。。。一切信息都标在上面，就差给每个人抓住念三遍。
    阿市想起来刚刚走过身边的一队人，她们的手臂上都绑有红色缎带，按介绍来看是治安组巡逻队的。
    市场组的人带着显眼的黄色袖标穿梭在几个主要露天展区，这里是外来商家的大本营。木叶本村的商品展区都在展馆内部，由经互会主抓，各方面都比较规矩。
    外来的商家鱼龙混杂，她们准备了公平秤等仪器，加派人手监管，只要发生交易纠纷就可以随时介入。
    明面上的黄缎带当然不够，木叶还招了很多可靠的雇员配合忍者扮作买家混入市场，揪住以次充好的丶缺斤少两的丶招摇撞骗的直接按规定法办。
    情况较轻的好歹能挂着红牌黄牌改过，情节较重的现场取缔，注销参会资格。
    这时还只是大会正式开始之前的预热，开幕式还未举行，贵族们尚未全部抵达。经互会餐饮组在露天市场中的分部已经开始营业，她们将饮品小食分成小份，吆喝着请路过的人品尝体验。
    再转几道弯就是书画区。露天的书画区没什么名家，名家作品都在展馆等待贵族和大商人的收藏品鉴。
    这里也没有别的露天展区那么热火朝天，人气十足。家贫的画师丶落魄的画师丶小有名气想要成名的画师，人是不得意的人，空气自然是寂寥的空气。
    阿市公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小春。
    经互会的声势那样大，她们住建组的展馆甚至能独占驻地村和鼎臻园，这些地方当然是贵族下榻游玩的必经之地。
    大商人们为了一次露脸的机会，也不知道给这位交了多少租金才请动她在这些地方腾出几个展位出来。
    展馆中木叶的展位已占大半，这是木叶至今为止所有忍族的商业积累，经互会出手仍能在其中划去半边江山。
    她得知这个消息时就已经预感到转寝小春这次势不可挡的财气。
    等她看到灯下的广告和鼎臻园中的租售位后，她的想法更开阔了。这个家夥没开单卖掉商品之前就已经在赚了啊。
    跟她印象中一点没变，是个永远不吃亏的人呢。
    听说她当初建起驻地村漫天撒钱地治病救灾，不知这几场大事下来，她通过人聚人散攒起来的税收为她平账了吗？
    无论平或没平，这次商业盛会之后她恐怕再也不会为空掷出去的赤字愁眉不展了。
    不对，阿市公主看着她在挂画面前聚精会神的样子。她不会有愁苦的时候，虽然未曾见过她在驻地村起家的时光，但听那里人现在的回忆，她们记忆中的岁月是辉煌鎏金的。
    那段记忆里有冷硬的风，也有冷硬坚定的意志。就算花钱如流水，在转寝小春这种人身上应该也是豪掷千金的气魄。
    毕竟她当初在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回报的时候就敢以国战做投资，投资她这个不可能的对象。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不只有投资的魄力，还有收回成本的能力。倒是自己手握兵权，贯通京都木叶，反而要落得二选一的局面。
    这个二选一当然不是指要么选木叶，要么选择扶持傀儡兄弟，或者干脆自己上位，而是指要么选木叶，要么跟皇权一起埋葬。
    木叶聚天下忍族之力，坐山成虎，实在已经不是一国能撼动的。
    阿市公主握紧了手中的刀柄。自从她走出大名府的深院之后，从未有一天不配刀兵。
    她实在遗憾，实在可惜。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早已看明白，皇家气数将尽，她大势已失的症结就在眼前人身上。
    柱间和宇智波斑虽为忍界顶尖战力，但志向唯有建村而已。
    若是没有转寝小春和扉间，自己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后就是顺理成章的明君贤臣走向。无论她们中的谁都会觉得那是再好不过的合作关系，从此成就一段联手振兴火之国的佳话。
    就算有了扉间，木叶在管理能力上更胜一筹，他的意志也不会突破柱间的范畴。
    他的能力可以使木叶成为一个更加井井有条的军事组织，但不会让木叶有问鼎天下的能力和雄心。
    如果再过几年呢？等几场国战后其他国家也被迫组织起忍村来面对木叶的威胁。
    到时候忍村和国家绑定，结成比忍族和国家更紧密的关系，木叶鲸吞天下豪族的大运不成气候。
    可是一切就是这么巧，居然出现了这么个孩子卡到历史的关键节点上。
    她从小做到大，用无法忽视的成果向木叶高层证明了自己的可靠。日覆一日潜移默化地燃起了木叶高层的野心。
    打破忍族千年割据乱斗的柱间丶宇智波斑出现已经是历史的大转折，没想到转寝小春直接添了一把火。这把火要从木叶村烧遍火之国。
    她的能力才华正好补上了木叶治理能力不足的短板。看看她们辖区现在的样子，看看她接二连三抓住时机做出来的事，谁是能说这天下木叶就真的握不住呢？
    阿市公主从后院走到前朝，一年以来眼界开阔不少，许多之前连感知都感知不到的事现在却可以被她分析地清楚明白。
    可明白了也无法改变什么，她的权力来源于木叶，无法阻止木叶的决定。她亲眼看着自己成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向着对木叶有利的方位挺身至上。
    阿市公主早就退不得了，转寝小春很知道这一点。
    站皇室就要舍弃木叶的支持，她不能，也不想。
    清楚地看清局势，清楚地知道天命不再。她徒劳地握紧刀柄想抓住些什么。
    奈何天道无情丶人道沧桑。能抵住洪流的不是她，能为浮世浪涛改变流向的也不是她。
    她还很年轻，光鲜坦荡。有过不甘但胸臆直畅，以前总不理解为何人妒英才丶于心堵肺丶昼夜难平。
    现在她只能叹一口气，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口气。
    叹出来的不是想通了，叹出来是知道有些念想只能作罢，都碎在镜花水月的美梦中。
    转寝小春很少做美梦。
    她家里人从小给她立的规矩是未虑成而先虑败，稳中求胜丶一步三算。
    她的梦一般发生在压力高峰期，梦中多是现实困境以各种诡异的方式呈现。
    例如她在晋升考核期，同期对手都非常优秀，大家拉不开明显的差距。梦中她就会在食堂比同桌多剩了几口米饭时瞬间来到悬崖上，一脚踏空跌地尸骨无存。
    最近木叶城第一个五年计划初稿上交，她有了点空闲时间。
    等待扉间审稿后找她谈话的时间是忐忑的。这是她在忍界第一个大规模指导社会发展的规划。
    它的想象力够不够充分发挥此地生产力？它的设想够不够结合当地特色？它的节奏够不够适应木叶改朝换代的步伐？
    九喇嘛看她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光顾着发呆，那颗高频运行的大脑一点停不下来，把她拉出去逛展会。
    “整个展会的细节都是我参与布置的，还有什么好看的。。。好好好，陪你去。”
    小狐狸会当凌绝顶，趴在小春头顶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量身边的行人。
    遍地都是臭臭的人味儿，早知道叫小春去南贺川溜达了。
    绑着绿色缎带的环保组经过身边，小春还没来得及和三惠小姐问声好就被人流裹挟前行。
    她感觉到了小春的视线，回头笑了笑继续赶往任务地点。
    小春感觉到头上的九喇嘛对密集人群不适应，她擡手将九喇嘛抱下来，裹进自己的小披风中。
    她的个子在同龄人中不算小，为了长到一米八，她从创立经互会后就严格足量补充肉蛋奶和蔬菜。
    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矮一些。可惜她年纪小，还是淹没在人群中。
    好不容易冲进了比较清净的书画展区，小春的鞋子在路上早就脏了，她的头发衣服看起来也很随便，甚至有些凌乱。
    她本是随性时间相当少的人，没有工作的时候，连一丝力* 气都不花在保持体面的外形上。
    书画区全称书画艺术品展区，小春进了这里就像猴子进了蟠桃林。
    看了一会儿，她对这个时代的艺术不该有太高期待。
    当初她趁上大学的几年走遍了中国许多知名园林，她学校所在城市的皇家园林和各种博物馆都被她逛了个遍。
    很难说她在审美上有什么高明之处，但她的记性好，长年累月好歹也熏出来点文化味儿。
    到了这里，两世之别。她站在挂画的包围圈中，清晰地看到了这里的风土历史带给人们的特殊感情。
    精细的，细化丶放大每一缕情思的丶惆怅的丶拥有委婉忧伤的基调。。。
    年幼破落的孩子抱着一只神奇的狐狸盯着落魄人画出来的画，画中意味更加凄凄。
    她一幅一幅看得很仔细，把人家卷起来放在桌子上展出的画也逐个打开看。
    展位主人终于被她看烦了，看了半天也不买，不买还一幅一幅看。
    “您眼光真好。”
    “我这画儿都是这个水平。”所以看一幅就够了，不买就走吧。
    小春果然笑了笑，把手上的画卷好放回原位。但她没离开
    “您觉得这露天展位中谁的画技最高？”
    谁知老头哼了一声，“画技？东川昭德大将军画技高，你能买得到吗？”
    “刚才你不是看一圈了吗？你说说谁的画技高。”
    小春也不含糊，居然真的想了想。
    “画的类型风格不同，有点难说。”
    老头道：“就说鸟兽画。”
    “没气魄，鹰是缩着的，像家雀。虎是楞着的，像家猫。”
    老头眼睛一睁，看到锦衣华服的阿市公主正往这边走，他不想在真正的大主顾面前落了面子。
    “那风俗画呢？”
    “太刻板，没意境。简直不想回头看第二遍。”
    “山水呢？”
    “山水？”小春微笑的表情皱起来，“死板僵硬没灵气，简直对不起我的眼睛。”
    老头一拍桌子，“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看小春把他气成这个样子，阿市公主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春继续说：“所以我就说审美教育还是得搞啊，人才也得培养啊。你说组织有天分的艺术家公费游历写生怎么样？”
    老头看看不修边幅的小春，又看看她身后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贵人。一时分不清这话是跟他说还是对贵人说的。
    贵人心善，“你可别折腾他们了，外面的情况不比木叶。”
    小春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还是得从娃娃教起。”
    老头看贵人和这个孩子如此自然地交谈起来，一时没吱声。
    贵人上前拿起画卷，“为什么看重这位呢？”
    老头好似明白过来，今天有生意上门了。
    他站起来，看着贵人慢慢拆开画，悠哉悠哉地打量。
    阿市公主歪了一下头，“确实跟别的不一样。”
    “是吧，一路过来，我已经对那种阴郁的靛蓝色丶黑色的山丶妖怪一样的人物和严格计算每片间距的屋上瓦片厌烦疲倦。”
    阿市看看她，又看看画，最后点点头。
    “青山碧水丶烟波浩渺，像是你会喜欢的风格。”
    小春摸摸怀中九喇嘛的脊背，“这是我今天见到唯一跟写意沾边的画风。”
    “九喇嘛，你喜不喜欢这个？”
    九喇嘛打了个哈欠，“谁懂你们人类的艺术，不过这个颜色比较鲜亮。”
    小春附和，“确实，全场唯一的青绿色调山水啊。”
    这里的黑山可不是写意派的泼墨山水，整幅画都由浓淡不一的墨汁绘就，层峦叠嶂气势非凡。黑山真的就是一座小小的，填满黑色的三角团。
    老头的青绿山水倒是画出了几分山的巍峨和生机。
    阿市公主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京都一个汤屋艺妓就是以画成名，倒是和这个有点像。”
    小春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对啊。”怎么把这么个人才库给忘了呢？
    这个年代成名的艺妓琴棋书画总有一样出挑，简直是天选打工人。
    阿市公主合上画，“开幕式的时间快到了，一起去吧。”
    小春掏出一个小印盖在老头面前的白纸上。
    “现场这些画你能卖的经互会全要了，去采购部结算吧。”
    小春在印中灌注查克拉防伪，术成之后和阿市公主一起向主会馆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从茶水屋里挖人。
    老头看着她们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小孩儿不会糊弄人吧，看着跟她同进同出的贵人倒是不像。
    那。。。自己就真的直接收摊啦？完活啦？
    小春和阿市公主都走得没影了，老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村里今年夏天糟了水灾，家里所有积蓄几乎毁于一旦，庄稼人地里刨食的希望断掉，下顿饭从哪里出都不知道。
    现种地已经来不及，他带着仅剩的馀钱和唯一的手艺出来碰碰运气。连墨水颜色都买不够。其他人画里蓝黑白红黄，他的画里只能大面积用青色，其他少量颜色点缀。有的地方废不起别的墨就用浓淡表现。
    天无绝人之路，他今天就要拿着钱打道回府。。。不，还得买吃的喝的回去见家人。
    木叶这里的钱这么好赚，不如把老婆孩子也带过来，一会儿得打听打听木叶的房子怎么租。。。还有画，画可以在哪里摆摊卖。
    这里带着经互会标志的摊位多如牛毛，他几下打听就找到了经互会采购部的工作人员。
    她们正在跟一个外地商人讲价。木叶人口扩张迅速，她们急需采购棉花布料保障供应和后续生产。
    经互会还有自己定制图样的需要，不同图样工艺不同，难度不同，定价自然得一种一种谈。还有的染不了绣不起，只能放弃。
    老头刚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正坐在布商展位后面的桌椅上肃着脸谈判。
    老头一辈子的勇气几乎都用在这次离开故土求活路上。看到这些人的气势，他脚步踌躇，半天不敢上前。
    还是香织注意到这个在她们周围徘徊的老头。她谈完手头的问题直接看向他。
    “您有什么事？”
    老头小跑过去把手上的画递给她。
    香织一看就明白这是小春的私印。
    老头在寸土寸金的馆内谈判位有了一个座椅。
    香织再次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画。作为相关负责人，她早就看过了馆内所有大家的画作。
    面前的这幅画比起他们的画来说不够工整，不够丰富。但是它们确实有一种奇异的冲击力。
    这或许就是小春说的灵气？
    经互会对于这种一次买断的结款很快，现金交易丶钱货两讫。
    老头拉着香织东问西问，很快专业的志愿者就接手了这项工作。
    盛大的开幕式开启，人们都向会馆聚集。有些志得意满的人已经带上成果背对人群走出木叶，如同凯旋的将军。
    柱间作为火影发表了开幕式讲话。
    几国贵族坐在高台上。很可惜，世道不太平，别国大名一般不敢来。家里生意做得大的贵族倒是来了一些。
    阿市公主作为火之国除了大名以外权势最煊赫的贵族，正和小春一起站在高台的角落。
    讲话在柱间激昂的声调中结束，天空上随即飘满了各色彩带。
    阿市公主看着台下人脸上的兴奋。这种兴奋随着钱财的流动汇聚成一种迷幻的陶醉。
    台下欢呼声震天，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们的癫狂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阿市的脑子却异常清醒。纸醉金迷尽兴狂欢是他们，明天这副盛景就可能变成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哀嚎声和欢呼声重叠，飘舞的彩带好似飘过的箭矢，人们的脸上神采熠熠，闪动着耀眼的刀光。
    阿市公主知道，只要身边的几个人想，倾覆的历史不会远。苍生从煎熬的此世沦落，终究也只是新篇章的注脚。
    忍者，忍者，木叶能忍多久？她们的火会燃尽多少人？
    阿市不愿去想。听着沸腾的声响，她知道，木叶的新生开始了。
    “。。。火之国走到最后了。”
    小春擡头看向她的脸。这一年她身高窜地很快，仰头看公主已经越来越轻松。
    她没有否认阿市公主的话，只对她说：“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