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登仙路（十八）
犹豫了十几秒, 郑渺才初步确认这是人类，而不是规则里说的“智慧生物”。
他提着鞋子，穿着双袜子走过来——因为比较喜欢底子硬的鞋子, 郑渺不敢在外面有怪物的时候弄出太大动静, 刚才就已经脱掉。
走过去蹲下来, 看向桌子下那个面目不清楚的女生，他猜测对方也看不见自己的脸, 于是一手拿起“规则纸”, 另一只手指向它，打算做最后的确认。
宋怀月很想翻白眼, 但较为淑女地自己制止了这种行为, 开口试探性地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郑渺了一跳，赶紧掐着嗓子小声提醒, “周围有怪物！”
“我们能直接这样丶这样说？”
“从这个怪谈丶规则怪谈做出的提醒可以看出, 规则覆盖了方方面面，尤其是比较重要的那些，都有提到。”
这还是我刚刚才想到的……有些懊悔自己没在离开桌子底后才喊人过来, 宋怀月这时候就假装“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动作放松地钻出,
“它提到了嗅觉丶视觉, 甚至明确说出丧尸善于攀爬, 但比较重要的听力, 却完全没有出现在规则里……我初步猜测，这些东西是听不见声音的。”
伸手拍过男性人影的脊背, 宋怀月的手穿过了半透明的影子，过程中被掩盖几秒, 很快又重新出现。
“……虽然我们不在一个空间，但你也可以把鞋子穿起来了，我们先在这屋子里找找，有没有能使用的东西。”
“周围的东西，好像是一样的……你那边有东西堵着门吗？你有拿东西去堵门吗？”
思维跳脱地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宋怀月立即就找到了验证方法，并期待地看向仓促穿鞋的人。
郑渺楞了下，偏头看向和这里隔着一点距离的防盗门。
他点头，“是有东西堵着门的，而且上面还放着一个圆形的东西，这是为了让门在被推开的时候，能滚落下来，制造动静？”
“不是我弄的，我来到这里，看完规则之后，就开始寻找食物和能用的工具了……嗯，因为我觉得这里完全属于规则里说的，安全地方，所以没有做出多馀的事情，但是我不记得，之前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东西放着。”
“那是我放的。”
觉得这有些不对，宋怀月忍不住皱起了眉毛，“我本来以为，我们能看见对方，是怪谈空间重叠的表现，而每个人依旧还是在不同的地方，只有那种非常重要的事情会留下痕迹……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会同步更新？”
“你说的，是之前中央发过的那个，关于怪谈捕捉丶容纳人类的文件？”
确定正常说话没引来丧尸，郑渺也不再为难自己的嗓子，认真探讨，“那好像只是一个猜测，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和其他的有些文件不一样，没有给出笃定的结论……可能不完全正确。”
“等下次找到东西，我们可以先试试。”
宋怀月没有说自己的姐姐非常肯定这个说法……因为，正常人确实很少能带来足够分量的丶可以影响所有空间的变化。
“嗯，我赞同，等到天亮？至少得有太阳出来，我们才能出去。”
说到这里，认为以刚才这位新同伴的位置来说，应该没有看过阳台位置的郑渺主动分享信息，“我们现在在二楼，不算高，而且外面很空旷，只要确定哪面向阳，我们完全可以直接下去。”
“就从阳台上看过去，空地上虽然有丧尸游荡着，但也有几个桶状物，刚才的光不是很清楚，我不太确定……但明天可以在有良好的光线后，规划路线，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往外面跑。”
考虑到两个人甚至不知道互相的名字，也不熟悉，他就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宋怀月当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同意后立即就给出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还是原本的姓名，并非捏造。
“但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最好说假名。”
看出临时夥伴的犹豫，宋怀月一点都没有勉强，当即笑道：“我只是怕，怕我姐她认不出我。”
是已经失去的亲人？但是现在多个孩子的家庭还是比较少见，最多的，是没有孩子的……郑渺点点头，“你可以叫我三水。”
“你丶你这样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之前的那些怪谈，都让那个我们尽量不要用自己熟悉的称呼，否则会出现混淆，进而迷失。”
“应该不会。”
从之前的信件交流来看，宋怀月发现姐姐对怪谈有极度完整的了解……规则【0】上面所谓的0级管理员，应该是跟规则本身平级的。
再结合这个熟悉的字迹，她几乎就可以确定，那个0级管理员就是姐姐！
“你看到0级规则了吗，我们接下来就简称0，它有明确，我们正常情况下，如果进入这个世界，是没有任何现实世界记忆的……留下来的大概是那种本身就已经塑造完成的观念丶习惯。”
宋怀月给出了非常有逻辑的推理，“就像我们在第一阶段里的经历，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不是给了自己足够的暗示，在完全是去记忆丶获得了另外身份的时候，依旧愿意依照规则做事。”
想了一阵，郑渺点头，同时明显察觉到这个女生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不少，于是提议，“我先守着，你休息。”
“从明天开始，就上半夜你守，下半夜我守。”
听到这个明显利于自己的安排，宋怀月摇头，“不用，我不是很喜欢睡觉，我们轮换，今天我先睡，明天就我守。”
“但是在这个时间，先去检查一下窗户和阳台，可能会有隐患。”
这也是个验证两人是否身处同一空间的办法，因此没有分头行动，逐一检查过去。
走到有钢板阻拦，只留有一点缝隙的阳台，郑渺本来打算将自己的发现指给同伴看，但走过去，他只从缝隙里看到一片漆黑。
猛地退后，他神情警惕地想抓住宋怀月的手臂，拉着她后退。
虽然成功从其中穿过，但好在那位说话丶做事都很有逻辑的人领会了他的意思，跟着退开。
直到回到了客厅，他才出声，“有东西来了，它挡住了原本缝隙。”
思索两秒，宋怀月问道：“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组织两秒，郑渺简单描述，“你也看到了，钢板是在里面订的，也就是说，外面还有玻璃丶防盗窗。”
“刚才我去看的时候，玻璃窗上虽然有灰，不是那么清楚，但还能看到外面有零星的光团，好像是被谁放到地上的灯……现在，外面是全黑的。”
“有什么* 东西趴在外面。”
经过了十几秒，郑渺没等到回答或者评价，害怕她被自己吓到，立即就思索起来，希望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但还没有确切的想法，他就看见本已经坐下，微微低头的人猛地站起，“那我们刚好可以试试！”
“厨房肯定有刀！”
试试？试什么？
郑渺满脸迷惑地跟着她走入厨房，然后就看见这人一边惊叹，一边从某个裹起来的工具袋中抽出了把长长的尖刀。
“剔骨刀！”
宋怀月虽然老早就见过图片和别人使用，但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摸到，擦了擦木质把手，她兴奋冲到阳台，将其一把捅入缝隙。
郑渺：“……”
紧接着，他再也无法控制音量，“你在做什么！！”
宋怀月回头瞥了那半透明身影一眼，“试试外面是不是真的是丧尸，防盗窗还在，铁板也在，不会有被突破的危险。”
“而规则说，它们和人类的承受能力是差不多的……姐姐也说过，能用钱和拳头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
不，不是……郑渺难得有些抓狂，“这有什么意义？”
宋怀月皱眉，开始怀疑这个人活到现在，是完全依靠运气，“当然有意义。”
“最直接的就是，我们之后在选择住处的时候，不能选那种四周坚固，但是上面漏风的房子……它们擅长攀爬，汇聚起一定的数量后，屋顶绝对会被压塌。”
安静中，剔骨刀抽了回来。
宋怀月接着补充，“而且规则只说□□是有病毒，具备传染性的，我想看看是什么状态的。”
“嗯，暗红色，但正常血液凝固之后也是这个颜色，我们得多加小心。”
指着尖端位置的一点痕迹，她边分析边讲述，“这里，像是它体表有什么东西，在剔骨刀进出的过程中，和血液混合，才形成了这样的痕迹……颜色，原本大概和苹果上经常会长的霉菌差不多……我们也要小心这个色的东西。”
“最后一点，刚才我因为知道有玻璃，用的力气是很大的，但这个手感，比起正常的人类躯体来说，有些松散不说。”
“它还没有发出声音。”
宋怀月否定了自己之前想要尝试的一些做法，并认真道：“也就是说，要么它没办法发声，要么，就是它没有痛觉。”
“当然，也可能是两者都有……我们尽量谨慎，在一次的攻击中，就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还不知道它们的攻击手段是怎么样的呢。”
郑渺适时接上，“从背景故事上来看，抓人丶咬人，应该能和大型犬类比，只是更敏捷。”
然后，他对自己之前的大惊小怪和浅薄有些不好意思，认真做出了道歉。
对测试相当满意，宋怀月没管这人的态度转变，简单给交流收尾后，她就找了快布将剔骨刀的把手缠起来。
拍拍地面，她倚着靠墙面就地坐下，准备进入睡眠，以迎接明天的“出逃”。
……
“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你先帮我看着，天亮了提醒我一下。”
殷淮把放在丧尸小镇的那部分注意力收回，转到旁边的“Sol”里面去，同时，她“关注”着多个区域的状态。
规则怪谈内的夜晚，一个个区域，因外来者的活动被点亮。
接受能力不同，醒来的时间也各有差别，但大部分都已经和所在地方产生交互……甚至还有些人在第一天就利用规则，找到了怪谈的漏洞，从一个怪谈跑到了另外一个怪谈——世界因此关联丶稳固。
【指令接收中……指令合理，立即执行。】
【请0号管理员尽快替换所有规则，促进规则怪谈演化完整，维持双方力量平衡。】
抹了把脸，殷淮把那种被甲方催着赶方案的感觉丢开，脑子飞速运转时，还不忘为自己争取，“知道了，知道了。”
“你能不能人性化一点，我是人，不是神！”
【指令驳回，0号管理员不算完整的人类。】
“别装，你又不是真的人工智能。”
“赶紧的，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