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回廊（十二）
    钱旭林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 翻阅着自己今天的成果……有“烛火”确定人选，初步的信息收集并不困难，他很快整合起家人丶老师丶朋友的评价, 得出了殷淮在旁人那里展现出来的自己：
    随性, 对小事不在意, 不怎么生气；
    包容丶耐心，虽然这两个词语不应该出现在她高中同学的口中, 但确实如此, 且有具体的事例支撑；
    任性丶固执，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她的主意……或许宋怀月可以；
    懒惰丶不思进取, 这是她姑姑最不满的一点；
    ……
    人有很多面, 但殷淮说简单也简单，说覆杂也覆杂，且最突出的, 是和生长环境最不符合的特质
    ——随时随地能够克服的懒散, 这甚至不能成为懒惰，因为她并未因此丢失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他了解到的事情中，没有能塑造这点的事件或者是人。
    那这表现明显丶根深蒂固地东西, 又是从哪里来的？
    钱旭林一边思索可能的情况，一边反覆听着某段录音。
    “博士, 我有一个秘密……砰。”
    柔和嗓音之后是沈闷的落地声。
    “从语气上来说, 还残留着震惊, 但有相当的决心……”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这和殷淮最近越来越明显的，牺牲自我的倾向有关。
    各种猜测乱飞, 钱旭林本能地不去想最坏的可能，只把方向放到她可能隐藏了一些关于“信徒”的话语上。
    “希望最后没人因此受伤……”
    ……
    测试后, 殷淮确定这些东西还有用，并在老沈的强烈要求下，由他制作了一个提示牌。
    第一个问题解决，如果离开的方式没限定必须是两个人一起走的话，她就想让老沈先离开这里。
    毕竟制作休息区域是件很浪费时间的事，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听说了槐花妹子的理由，老沈没有为自己争取，而是沈默一阵后道：“那我多做几个牌子吧，虽然我只负责写。”
    刚好可以休息一下……殷淮点点头，“可以，我力气不小，拿几个不是什么问题。”
    “做完我们就去找离开这里的办法……如果你不能先自己走，就得留下来等我了。”
    这个可能没让老沈退缩，反而颇为高兴，“好啊！”
    但是很可惜，本质上相同的场景离开方法也相同，只是因为野兽更多，需要协作才会是两个人。
    而殷淮不需要。
    这片空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殷淮开始了自己的屠杀之旅，几乎没怎么休息，身上的衣服还损坏了一些。
    只还未到衣不蔽体的地步。
    山林没有边际，但她不可能将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在这里，觉得差不多，就在下次初始狼群过来时只留下一只。
    借此离开。
    但这次的长廊出现了改变，没有岔道，仅只是一条直线向前。
    走过去捡起木牌，殷淮看了眼上面只剩下后半截的句子：【一死则活】
    这里面的第一批并不是两只狼，那里来的一死则活？
    而且老沈和自己不仅仅是空间的内容和离开的方法不同，连木牌上的东西也有一定区别。
    是不是说明，这个其实也不是规则？那规则呢？
    殷淮忍不住想到一个让人内心发寒的可能，那就是，规则这一方的力量在逐渐变弱，无法在怪谈中继续成形。
    不过这也是一种猜测，什么根据都没有……而且就算是真的，等自己的身份证实，说不定可以跟奈奈学习该什么使用这些力量，进而缓解这个问题……
    没有选择的馀地，殷淮只能向前迈步，一步一个血印子。
    同时，她眼不见为净地没去关注自己的衣服。
    ……
    “说实话，我们之前从没往生物上面想过。”
    尹博士翻阅丶覆审着今天的实验数据，确认是否有错误。
    他身边的莎莉也负责了一部分。
    金发女性神情没有变化，“那是因为你们的文化中有很大一部分与鬼魂相关，这能够解释出现的异常，还非常符合。”
    “但西方的文化，嗯……不是没有关系，但在规则被扭曲的情况下，走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不过，那个实验开始的时候，扭曲就已经开始，如果在怪谈出现之前能彻底扭转方向，或许还有些许正确的东西留下。”
    “但是很可惜，那群蠢货没能放下自己内心的贪婪，仅仅只是将那个底下实验室摧毁，而保留丶转移了最重要的那部分。”
    她确认没有错误之后，摘下眼镜，开始用最近学习的手法揉捏眼眶，缓解不适。
    “派出去的人怎么样，有收获吗？”
    “这才一天呢！”
    尹书眼白上血丝互相纠缠，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说不定都还没到，但很大可能不会有什么直接的收获。”
    “你不是说，那只白蜥已经成为一个怪谈的核心了吗？”
    “对，我猜测应该是实验室最底层和实验进行的那层它都能进入，就是不知道收获是怎么分配的。”
    莎莉打开了另一个文件——这是最近怪谈脱离者的情况整合，用以结合实验情况掌握大方向。
    “不得不说，丢开之前的那些不切实际诋毁，华国就是比其他国家更有行动力。”
    “这些在我那里，就算是现在，也是不容易实现的……”
    因为总会有人觉得这是一种对隐私的窥探，对自己获得力量的阻碍，进而说谎或是干脆假装自己从未进入过怪谈……
    “还是你说的那句话，文化不同。”
    尹书笑了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制度也是文化的一部分。”
    “还有多久才能出结果？”
    莎莉来到这里已经不少天，虽然在有从前的数据支持，有前人的经验，进展足够迅速，但依旧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就结束实验。
    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周围的人都是比较严肃丶不怎么喜欢闲聊的人，但是那种正常的氛围，那种让人动容的坚持，让莎莉回归了正常人的状态。
    她想快点解决家乡那种遍地怪谈的状况。
    “很大可能，得等殷淮，也就是你说的穆贵小姐出来。”
    这并不是有预兆的事情，但直觉这样告诉尹书，就像最开始即使有稳定的数据，所有人都不觉得这些失踪会向普通人蔓延。
    但他就是异常焦虑，就是觉得害怕，并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做出了正常情况下完全不会做的事情——数据造假！
    最近的覆盘丶交流中，钱旭林提出的一个猜想倒是让他更加重视起自己的直觉：
    虽然表现出来的方向丶领域不同，但他和殷淮一样，有特殊！
    伴随着一个个猜测丶分析出来的结论出现，尹书已经调整了殷淮在他心里的地位。
    她可疑人士的标签即将完全淡去，只等那个所谓的秘密浮现。
    “好吧……丹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莎莉得到答案，知道就算着急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于是询问起自己关心的另一件事。
    “还行，我听人提过一嘴。”
    “她对我们的食堂很感兴趣，去里面帮忙了，这里告一段落你就能去看看……”
    “博士！”
    说到一半，尹书听到了助手的呼喊，转头看过去，“什么事？”
    “奈奈出去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没好气地挥手赶人，“她不出去，拿什么维持这个怪谈？”
    “不，不是，这次不一样！”
    那名助手神色焦急地补充，“玩偶还留着，但是奈奈不见了！”
    尹书：“？”
    楞了几秒，他迅速想到了之前知道的一件事：上一个怪谈，那两个小孩，有让殷淮制作两个玩偶！
    侧头看向莎莉，已通过文件知道这件事的女性也思维敏捷的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走，去看看。”
    放下手里事情离开的同时，尹书给其他人发消息告知这件事情。
    尹书：【这边出了一点事情，但很可能是好事……】
    ……
    长廊到山林场景转化的过程相当顺滑，没有一点突兀。
    不过一眨眼，殷淮就又看见了凹凸不平的地面，高低不一的树木……这里不是我熟悉的地方，又是到哪里来了？
    还没做出反应，她就隐约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但因为距离相当远，只知道有人说话，听不清楚是什么。
    略作斟酌，她还是没拿出武器，反而在地上捡了两块坚硬石头，打算赤手空拳无法应对的时候再使用长刀。
    迎着声音，殷淮拉进着和对方的距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已经能听见那群人在说什么。
    “我真的觉得她不是人！不然怎么会那么厉害……”
    “不管怎么样，她也救了我们的命。”
    “而且穿的还是我们宅子里的衣服，管家都说……肯定会有线索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崔郎中和那位军人带着人找来了？
    殷淮迅速根据嗓音和对话内容判断出这几个人的身份，并对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有所猜测。
    这也让她知道了，那些猴子替换人的条件并不是杀死原本的那些……大概只要没在视线范围内就可以。
    但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万一是聪明点的猴子假扮的呢？
    还是要有测试！
    打定主意，殷淮加快了脚步，迅速靠近声音传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