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狐仙狐仙（十二）
    破旧小区的街道上, 铃兰拿着那本神话的上册，脚步匆忙地直奔目的地：黄金屋。
    很幸运，它今天依旧开着门。
    跨过大门的时候, 她明显察觉到老板看了自己超过一秒钟……根据00描述性格, 老板这种表现是不合理的。
    但询问不是什么好办法, 铃兰习惯性露出温和的笑容，“老板, 这本书的下册在哪里？”
    “我同事觉得这个不错, 学生也很喜欢，所以让我来帮忙买这本书的下册。”
    书店老板依旧躺得很悠闲, “她怎么不自己过来？”
    作为军人, 一个好的心理素质是必备的。
    铃兰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合理的答案，“我们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她先回去了, 刚好今天我出来逛逛, 就顺便帮她带回去。”
    “不然工作一天了，还要到处走，有点累人。”
    “也是……”
    伸手捂住嘴, 打了个哈切，它伸手虚空一点, “在最里面, 封面是一样的, 上下册写在书脊最底下, 你自己翻。”
    铃兰不再说话，自己走到那片区域, 根据手中书籍的对比，迅速找到了目标：
    《神话·下册》
    居然就叫神话, 之前好像没怎么注意到书的名字？
    抽出来后，她想到临行前的话，决定再找几本与狐狸有关的故事带回去……就算没有实际的线索，也能作为教学道具。
    走出书店，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她沿着街道继续往前探索。
    因为已经提前加过某些早餐店的店主，她将终端中的联系方式与店名一一对应，主动上前，以此为借口攀谈——这是之前00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然后，她来到了街道的另一边，看见了占地面积很小，且关着门的支队。
    ……正常来说，不管是什么时候，这样的地方都不会休假的才对？
    怀揣着疑惑，因为天色已经变暗，铃兰谨慎的原路返回，而没有尝试从另一边回去。
    走过门口的时候，她发现门卫室依旧没有人。
    但那只白猫就在侧前方的两个盆栽中间，侧头看着回来的人，胸口垂着一块金属圆牌。
    铃兰瞥了一眼，迅速上楼，来到了三楼那扇房门前。
    先拿出终端，给00发了消息，她才开始敲门。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
    铃兰后退了一步，因为门内是还残留着严肃丶右手提着菜刀的00……也可能不是00。
    会害怕，应该还是真的……那个门卫也会害怕……殷淮将刚拿到手里的菜刀往上提了提，问道：“我工作了多久？”
    什么？工作了多久？两天？
    铃兰最开始以为00询问的是在这里工作了多久，一系列念头闪过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确认我是不是本人。
    眨了眨眼，铃兰用郑重的语气回答道：“您根本没有工作过！”
    你可以不用这么大声……殷淮额角抽动地让开道路，并在铃兰进入之后扫视了几秒门口的地面。
    有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椭圆阴影，但眨眼后又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
    殷淮敢肯定自己没看错，关上门的同时，一直盯着那块地方，但没再看见阴影。
    回到客厅，铃兰把自己的收获都摆到桌子上，“我想着可以减少他们出去玩的时间，减少受伤的概率，所以就多买了几本，都是和狐狸有关的。”
    “不仅是国内的，国外的我也拿了两本，国内的封着客人不能翻看，但国外的可以……”
    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里只有殷淮自己在等待，而是絮叨着关于教学相关的事情。
    殷淮安静听着，直到她说完才开口询问，“你做出这件事的原因，是怕学生受伤，还是怕学生受伤之后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已经坐下的铃兰没明白这个问题的目的，茫然地微微擡头，看向殷淮，“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就是：你担心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学生？”
    殷淮说话的同时，视线也没离开那张脸庞，而房间内，察觉到动静的其他人也来到了客厅，听到了这句话。
    间隔了好几分钟，铃兰才发现了自己想法的异常，甚至在明确知道不能这么想之后，依旧无法扭转。
    这让她想捶打自己的脑袋。
    扫过桌子上的书籍，殷淮对其他人道：“翻看一下，等铃兰缓和，我们得商量商量。”
    其他人对这个提议没有意见，各自拿过其中一本，投入阅读。
    殷淮看了眼小猫手里的童话书，“先看国内的，这是国内的怪谈，那个乔大概只是接触到狐狸才进来的，主要的关键还是在华国。”
    等所有人都安静地看书，铃兰感受到了一种让人安心的氛围，于是也伸手拿过一本，开始翻动。
    针对小孩的书文字并不多，很快就能看完，尤其是经常与文字接触的王老，“这很奇怪，是一个供奉狐狸雕像，获得回报的故事。”
    “但小孩子的绘本，就算有动物，基本也是通过拟人，让教育对象更容易接受其中的观念……而不会直接将动物与神丶鬼联系。”
    “这里是怪谈，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殷淮有了一点想法，这在翻完神话下册后更加确定。
    “都看完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覆之后，她合上《神话》，打开了笔记，撕下几页纸。
    “我觉得我大概知道这个怪谈的内核是什么了。”
    边讲述，殷淮边在纸张上写出几个词语，它们分别是：老师丶学生丶幼儿园丶环境。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这些，首先，老师是指人类一方，承担‘教书育人’的责任，当然背后肯定不是这样。”
    “其次是学生，我肯定，他们不是学生，甚至不是人类，但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只能确定它们还是半成品。”
    殷淮的目光从铃兰脸上跳到九三那里，“说它们是半成品，是因为它们对愿望的把握并不准确，连实现的时候都达不到相应的高度。”
    “我举个例子，铃兰知道，我对食物要求比较高，而平时又没什么特别想实现的愿望，于是我的两个‘学生’就把美食当成了我的愿望。”
    其他人陆续想到了今天那两顿异常显眼丶引人注目的用餐流程。
    “但明显，这两顿饭根本达不到它想表现出来的那种高度，顶多算是服务还不错的自助。”
    “其中的这两个问题表现得非常明显：不够精准丶能力不够。”
    扫过其他人或是听得认真的脸，上面有一双双瞪得较大丶恍然流露的眼睛。
    殷淮继续道：“但就算是不精准的愿望，也能引动情绪……不知道你们看见了没有，午饭刚开始的时候，我直接上手了。”
    她毫不避讳自己的失礼，“当时我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吃掉！把所有东西都塞到胃里！”
    小猫忍不住有些紧张，“然后呢？”
    “哦，然后吃到的那一瞬间，明显不符合期待的味道让我脱离了这种状态，之后那种不属于我的冲动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个瞬间，铃兰甚至有些想笑，但场面不合适，只能憋住……这发生在这位只靠分红生活，一点工作斗志都没有的管理员身上，居然很合理。
    有了殷淮的起头，其他人也断断续续地回想丶讲述了自己失去自主性的那段经历。
    每个人都是越说脸色越难看。
    尤其是小猫，她甚至脸部涨红，异常愤怒，“我自己都还没实现！怪谈就把那个房子弄出来了！简直是玷污！”
    关系已拉进了很多，王老当然知道小猫的异常和她的房间有关，只是不知道对应的详细内容，“你的愿望是什么？”
    这位带着圆框眼镜，性格开朗的姑娘徒然沈默，两秒后才重新露出笑容，“我想买个自己的房子，等姐姐退，嗯，退役之后，就可以一起住。”
    “不需要很大，只够两个人住就好了……”
    “会实现的，就算你没钱买，最后肯定会给你姐姐分配，不需要担心。”
    殷淮勾起唇角，指出最可能的发展后，迅速将话题拉回正轨，“你们都感觉到了，在接触到‘工资’，我们暂时把这些东西统一称为‘工资’……接触的时候，我们会出现原本没有的情绪，进而陷入奇怪的状态。”
    “初步猜测，这和那些‘半成品’有关，是帮助它们成为‘成品’的必要过程，所以，我们要尽量避免接触‘工资’。”
    “我无法避免。”
    九三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刚才他讲述的时候，刻意略过了一些情况，因此殷淮他们只是知道他的学生和身边的某个人很像，总是让他觉得看见了那个人小时候。
    “我不能说太多，怪谈会根据人类的话构建相关的形象……我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面。”
    这个状态依旧不正常。
    不需要更多信息辅助，仅从军人的身份和这些话就能得出。
    殷淮点点头，没反驳他的想法，只说，“但你的学生已经是一种形象了，难道还会有发展？”
    九三表情逐渐凝固，似乎在与自己做斗争。
    “我……对，是这样的，他已经来到这里了……已经不需要再规避。”
    出于对时间的考虑，殷淮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也就是说，规则的第一条丶第五条可以肯定错误，木雕那个存疑。”
    “在知道危险来源的情况下，我们需要保证教学进度……我还是觉得得通过最后的测试。”
    这些都是学生与老师的关系，之后几人围绕幼儿园和周围那些人的关系进行猜测。
    期间，铃兰详细描绘了自己傍晚所有的经历。
    殷淮也做了补充说明：第四天很可能会有大事，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保持状态。
    之后，殷淮再次送两位军人回去，附加了可以通过指令让九三保持状态的方法后，就回到了三楼。
    她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什么都没发现。
    ……
    其实有件事她没说：关于可能存在的鬼魂，它似乎和每一个规则丶每一条线索都没有关系。
    而且说出来，应该会让本就摇摇欲坠的情况彻底失控。
    殷淮躺到床上，没有立刻进入睡眠……虽然没有任何表现，但她觉得的精神情况也已变得非常脆弱。
    随便一点尖锐的东西就会戳破脑子，让清醒彻底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