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倪克斯之心（五十四）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阿琳依旧茫然丶纯真的神情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或者说，是已轻视习惯了，并未将A009当成是一位能思考的人类看待。
它们或是面无表情丶或是地盯着这位颇受大人物喜爱的货物, 肆无忌惮地开始谈论这次“意外”。
并认为这会很快结束。
至于柜子后丶墙壁上面的空洞……怪物们认为, 这样小的是由之前住在这里的人挖出来的。
和A009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只知道吃和躺下”的实验体，应该是恰好发现了这个空洞, 将其当成了个趣味性的东西。
“那就这样吧, 希望这件事情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还有，娜米手里的事情转移。”
“连试验品有所计划都不知道！失职！”
它背后有位眼熟的女性怪物跟着, 这时候没有一点之前的高傲, 头颅低下丶不敢吭声。
眯着眼睛看来阿琳一会儿，它问道：“这就是那位喜欢的，不久之前还问过的？”
“是的。”
“差不多修养好了吧……”
“……”
后面的话, 因为一行人迅速关门离开, 阿琳没有听清楚，也就连带着殷淮听不清楚。
但她猜测，应该是想将阿琳包装好, 再送上那张圆桌。
阿琳虽然没经历过什么事情，无法做出覆杂的判断。
但她也意识到了一点：领居不见了！
再次回到衣柜中, 她脸色有些发白。
嘴唇紧抿, 过了好一会儿, 阿琳才小声呢喃, “只要是金色的头发……只要是金色的头发……不会被，伤害。”
这天晚上, 阿琳睡在能让她感觉到安全的衣柜中。
外面的研究员们似乎在处理“意外”，没有像上次那样将她从里面拖出来。
夜晚, 一片寂静中。
阿琳睡不着，且能看出，她对自己睡不着这个事情是非常迷惑的，无所事事地用手将衣服都扒到一起，盖到身上。
不知道摸到了* 什么，她表情呆滞地抽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一条卷起来的白纸。
但是没立刻打开，而是将它藏到袖子里，真正开始睡觉。
很聪明，只是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只能凭借本能行动……看着这样的场景， 殷淮有些惋惜。
……
因为有了新的目标，且是必须达成的目标。
莎拉现在没受到多少来自“自己”于影响，就算是已极度愤怒，也还是仔细看着短胖手指在设备上点戳，紧急处理突然出现的意外。
不，或许不是意外，她记得，在“自己”未注意到的地方，有许多不合理的细节……例如突然安静的实验体，时而试探的设备失灵等。
但实验室的人，太过自负，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情况背后的异常。
另外，他们似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实验的推进，以及讨好那些大人物身上。
至于试验品如何，他们并不关心，就算是死去，也会有新的补上来。
呼——
需要坚持……
莎拉，你需要坚持。
……
又过了一夜，因为空间的局限，殷淮只能看着阿琳从衣服堆中醒来的。
同时开始猜测之后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在带给她一些什么东西的人离开后，聪明的阿琳会如何？
或许会在不久之后就转变得痛苦。
或许会一切如常，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邻居……殷淮知道，到目前为止，她没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产生一个正常人应该具备的东西。
这包括对同胞的同理心，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正确判断。
……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培养任何观念和习惯。
会是哪一种情况？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阿玲剥开了身上的衣服，神情如常的从衣柜中离开，然后坐到桌子前等待自己的早饭。
吃完她又投入进上午的看书活动。
但即使熟悉的书本摊开在眼前，阿琳也许久未翻过一页。
这一天度过得非常平常，只是少女时常出神，远不如往日平静。
这一天什么都没发生，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确定那些怪物不会过来检查自己之后，阿玲就拿出了自己袖子中隐藏的纸张。
殷淮和她一起观看。
【我们要去做一件大事。】
【但这件事情不会牵扯到你，因为你看不懂这些文字。】
【但我还是想留下些什么。】
【你足够聪明，阿琳。】
【你要记得，我们曾来过这里，我们在这里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或许我们的国家不够强大，但他依旧会寻找每一位失踪者。】
【你好阿琳。】
【我叫阿诺雅。】
【如果可以，你带上我的名字，回家去吧。】
看不懂其中很多的词语，但阿琳把这张纸条塞到了自己曾经安放勺子的地方。
然后打开了黑壳笔记，开始学着阿诺雅第七次的笔触，杂乱的线条组合成了一幅幅熟悉画面。
最开始只是一个小人在房间内，然后场景慢慢扩大，小人的动作也慢慢变多。
很多是她记忆深刻的事情。
包括最开始吃的饭菜丶勺子，以及仿佛栅栏的笼子边缘。
阿琳有自己的安排，因此，在画面占据了纸张的大部分的空间之后，她开始层叠的在原本的部分上。
一层可以说是幼稚，但两层就显露出了些诡异。
三指层乃至更多的时候，连殷淮都不能避免产生了一些烦躁感。
这是他们找到的笔记本……她产生了一种明悟。
那中间撕去的部分是什么？殷淮非常好奇。
午饭没动。
瞄了眼那边桌上的精致食物，殷淮也无法提醒阿琳，只能认真的看着。
纸张上的图画内涵很简单，可能是因为画出画面的主人思想并不覆杂，表达的东西也较为直接。
殷淮几乎能一眼看出这代表着什么：大部分，来自自己曾看见过的那些“梦境”。
当然，还有最开始，她没能跟出去的时候，阿琳独自面对的那些。
有奇怪的黑影，有密集的笼子……
以及一个个高大丶骇人的长条怪物，这些怪物的头发被刻意重涂强调了。
这些并非在一天之内完成的，而是间隔了不少时间。
阿琳只有在饥饿到一定程度，不能再捱的时候，才会放下笔，去食用已变得冰冷僵硬的饭菜。
不久后，殷淮知道的那些画面都已完全被描绘了出来，而阿琳也没有了更多的行为，又开始发呆。
反覆翻阅自己的绘画成果，她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那样纯真丶毫无心计。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她在某天撕下了一页纸。
断断续续的在上面书写：
【黑暗 角落 躲藏】
【食物 重要】
【下层 不去】
【房间 危险】
【自我】
【找 食物】
最后一条，她只写出了【我想要】两个词，后面的停顿了一下，没有写出。
最后将前面的两个单词也完全涂黑了。
她想要什么？
殷淮看出这是邻居教他的七条关键，而最后一条对应幸福的生活，这是她想要的吗？
……
阿琳看着自己写出的东西度过了一整个下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过晚饭后，她做出了一个殷淮意想不到的动作：
将这张纸折叠起来，阿琳小心将其塞进了床铺的缝隙！
这……殷淮立刻就想起来了一个东西：在最初的那个房间，在床上找到的规则！
规则的最后一条是唯一一条没有具体含义，有更多象征意义的规则……这是否对应着阿琳没写出来的那句话？
看着少女疲惫的脸庞，殷淮认为她观念的空白的部分，或许已真正得到了部分补充。
但殷淮不明白是哪件事情让她发生了改变……所有的事情都很平常，就算又过和正常人丶也将她看作正常人的交流，那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产生这样好的效果才对？
虽然这里是怪谈中的“怪谈”，但肯定有一定的现实依据。
根据最后，实验室有了个“阿诺雅”作为宣传的虚拟形象，殷淮合理猜测，领居最后的结局不怎么好……是不是就是对应了失踪。
而且在知道领居就是阿诺雅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件事：虚拟形象的腿是机械！
而在教阿琳怎么保护自己之前，领居出现过行动不便的情况。
且之后心理上也表现得越来越痛苦。
但现在这个信息没有帮助，只能说明她们做的事情并未成功……
还有一点，关于阿琳。
之前的事情能够说明，她不仅没学会新语言，还忘记了自己原本会的那些。
……她的头发应该也是红棕色的才对，只是她渴盼着安全，所以在认知中，自己是金发。
阿琳不知道安全并非由头发决定，但她希望希望自己能过得舒服，能穿上带着香味的衣服丶吃到长相和味道都不错的食物……
想到这里，殷淮又想叹气了。
拉回跑偏的思绪，她再次看向柔软床铺，想到最后划掉的那行……似乎借此隐约把握住了什么。
趁着夜晚的时间，殷淮开始梳理线索。
……
因为只能依托阿琳的感官，殷淮没发现实验室中有任何异常。
在睡梦中的人醒来的时，警报已成为空气中的主旋律。
灯光消失丶黑夜降临。
房门失去了原本的功能，咔哒一声直接打开，露出长廊上更为深沈的黑暗。
阿琳从睡梦中清醒，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找出藏起来的武器，第一次主动地离开了自己的活动区域。
这一刻，她与每位从简陋房间出去的人类重合。
都是记住了关键的内容，拿着武器丶怀揣谨慎，小心地行走在昏暗长廊上。
外面什么都没有，不管是闪烁红光的只能设备，还是那些高大的怪物。
什么都没出现，阿琳没受阻拦地摸着墙壁行走。
突地，又有不属于阿琳能听到的微小声音传入耳朵……已从阿琳的感官中挣脱。
这包括并非属于这层的那些……至少在这层，她和阿琳都从没见过蜥蜴，也就没听过这些有些熟悉的吼叫。
根据莎拉的说法，应该是在另一层，才有蜥蜴作为素材的实验。
或者说，在克隆实验失败之后，就没再继续，而是将视线放到了阿琳以及她的族人身上。
吼声消失后，立刻又有热武器被使用的动静传来。
甚至还夹杂了可能是研究人员说话的声音……但与之前听到的部分有细微的不同……毫无熟悉感。
不过从嗓音里能听出，他们并不紧张，只是有些愤怒……联想到虚拟形象“阿诺雅”，殷淮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不紧张？实验室是否对这样的意外情况有所预见？
这个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证实……阿琳还未走过长廊的一半，整个空间就已经亮如白昼。
贴着墙边行走的金发少女无所遁形。
“A009，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A……”
广播上先是传出道苍老声线，随后被另一个年轻人打断，
“她能听懂？”
几秒后，第一道声音道：“你带人去看看，把她带回去。”
“不要死在外面……下面的那些东西都还没上来吧…… ”
“没有，不是什么问题……那位已经派遣了武装力量下来，帮助我们稳定局面。”
“这么快？”
年轻人有些惊喜地反问。
“毕竟他的弟弟在这里……快去！还在这里磨蹭！”
兵荒马乱后，殷淮得知了这场混乱的结局：不过几分钟，就已被平息。
那阿琳最后如何？
还有阿诺雅……她作为可能是混乱的制造者，又是如何成为了代表实验室，不，应该说明面上实验室的虚拟形象？
殷淮感受到了自己的四肢，但仅仅是感受到，还不能使用……能不能再快一点！
她已经看见：长廊的那边，有端着枪支丶身穿黑色衣服，只露出眼睛的一群怪物，在明显是个研究人员的带领下，往这边走来了！
内心的呼唤并未奏效，她没能在那群滑稽的怪物来到这里之前获得身体的使用权。
或者，他们能看见我，将我视作目标也行……能够很快恢覆，就是可能会有一些疼痛。
殷淮的四肢产生了种特殊的酸麻，这让她想要帮助阿琳的想法彻底沈没。
酸麻阻碍了她掌握自己四肢的过程。
她焦急的时候，没发现原本靠着墙壁，异常畏缩的阿琳挺直了脊背，同时将右手藏在身体的阴影中。
男性研究者走过来，用明显带有恶意的目光从金发女孩的头顶往下，脸庞丶脖颈……
阿琳保持着表情的懵懂，捏紧了手指。
“没有损坏，我们的‘摇钱树’还长得很不错嘛……”
怪物踱着步子，走向这位纯真依旧的少女。
近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丶在这位研究员和阿琳的距离缩短道一定的程度后。
看似纤细的少女猛地跃起，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手中一直隐藏着的武器插向他下巴下面一点的位置。
领居教她的，这里有怪物们的弱点。
拿着出自领居之手的武器，阿琳击中了这个弱点……但相应的，她被多枚子弹打中，口吐鲜血地松开了手，向后倒去。
此时她依旧没有死去，而是在倒下之后，在满面茫然地同时，看向上方。
那里有散发光芒的灯条丶金属的长廊顶部。
殷淮再次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应。
只是听觉保留了下来，依旧不再以阿琳的听觉作为依据。
而是展现出了符合往常的敏锐。
枪响不绝，伴随着惨叫。
眼前浮现出了许多的死亡，殷淮闭上了眼睛……这才是现实。
在现实中，没有任何一个实验室会没有应急措施。
没有任何一个实验室，会在正常情况下，被普通的几个人，用简单的计谋摧毁。
甚至阿诺雅具有不错的智慧，并为此付出了很多……最终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关注着这边情况的人似乎被这样的发展镇住，许久没有说话，长廊中只有呼吸声回荡。
而最前面的那只怪物，就算没因阿琳的行为造成致命伤，也已经被从背后射来的子弹贯穿了身体，生命正在迅速流失，白色衣物染上鲜红。
这些子弹明显不是那种较为正常，只会造成贯穿伤的那部分。
因为这怪物表现得异常痛苦，表情狰狞的同时，口中也不断有血沫涌出，内脏明显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几分钟后，面面厮觑的黑衣人们收到了第一个指令，这来自广播，
“把实验体带回来，带到这里，不是回去原本的房间……至于乔，放到实验体的那个房间内，等会儿会有人过去尝试。”
地上快要死去的怪物明显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不仅仅是五官，连手指都开始抽搐。
同时，他的喉咙里出现了些气音，短而急促。
但这都没改变他最终的结局，有人蹲下，打算将他带起来的时候，广播再次响起，
“小心一些，不要现在就死了……要么就放在哪里，等我们的人过来，给他用药。”
“嗯……”
“等用完，应该就不会这么容易死了。”
经过一番犹豫，最后那只怪物选择了后者，重新站起来，走向前面一些的阿琳。
“这个不用等待，她肯定死不了，直接带上来。”
“是！”
不知道那边是否能听见，黑衣怪物还是严谨地答应了一声，随后轻松将双眼涣散的阿琳提起。
走向来时的方向……
背影远去的时候，“镜头”并未跟随。
且已不再是清晰，与现实类似，而是出现了荡漾地波纹，这让整个视野都变得模糊丶扭曲。
不知道什么时候，画面整个改变。
殷淮的视角再次固定，更像是在长廊中，注视着奇怪区域的时候……她在观赏框中“画”。
几次眨眼之后，眼前的“画”生动起来：
原本在强烈光线下还较为分明的怪物们，逐渐揉捏到了一起，形成片没有边际的深沈黑暗。
原本被抗在肩膀的阿琳逐渐缩小，五官淡化，蓬起的裙子成为了殷淮捕捉她的唯一特征。
小人撒开腿，不断奔跑，裙摆前后晃动间，粘连着周围的黑暗。
在整个小人都被淹没后，画面改变，小人躺到了个巨大方块上，周围是散发着金属冷光的机械手臂。
这些手臂凭借巨大的力量，连同裙子，撕开了小人。
但小人依旧没有死去，因为她脆弱的腿和手都在因为痛苦抽搐……
殷淮再次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很久之后，阿琳才真正从痛苦中解脱，腹部生长出个透明卵泡。
“镜头”从这里一晃而过，来到了小人五官淡化的脸庞上，但模糊的色彩中，她眼部的深色异常明显。
最后，“镜头”缓慢往上，定格在了阿琳视线定格的地方：一片黑暗。
……
急转直下的经历，长时间的情绪波动，让殷淮没在立刻醒来之后坐起来查看周围的环境。
而是第一时间深呼吸，同时放松自己的手脚，让身体恢覆到正常状态。
几十秒后，她的呼吸才缓慢下来，用满是冷汗的手掌撑住地面，缓慢站起。
对了，这次为什么没去处理池？
边走向房门的位置，殷淮边思考起这次的变化。
良久，她得出了结论……因为这次的阿琳没有“孩子”。
不合格的“孩子”会被丢掉处理池，但根据广播的意思，阿琳虽然不会再生孩子，但还有其他的价值。
最后的那些画面，是否真实出现过？
啪！
开关发出轻响，光线从房间正上方撒下，让整个房间的装饰都暴露到站立于门口的人眼中。
灯光与之前那两间的有微妙的不同，但殷淮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呕吐声打断。
这属于已经直起上半身的莎拉。
走出两步之后，她突地顿住脚步……怎么只有两个人的动静？另外一个呢？
仔细辨认了下，殷淮确定除了自己之外，确实还有三道呼吸后，才略微放下了心。
随后才重新靠向最轻的那道。
“丹妮？”
看见躺在地上，没有一点要苏醒意思的女孩，殷淮想到之前她曾在梦境中听到自己的呼唤。
尝试通过声音改变沈睡的状况……但没产生一点用处。
这次，少女没有手舞足蹈丶没有展现出自己的反抗，而是死气沈沈地躺着，额头上连一点汗水都无。
但通过呼吸频率，殷淮认为，至少从身体状况上来说，她的整体还算比较正常。
那边，一条手臂吊着的大黑和眼眶通红的莎拉也发现了不对，迅速靠拢过来。
“她……”
莎拉嗓音难免哽咽丶沙哑，后续的话没能成功说出。
看了莎拉一眼……这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关键人物……殷淮让开了位置，让躺倒在地的丹妮暴露到另外两人的眼中。
同时说出自己的观察结果，“身体大概没什么问题，但根据衣服的干燥程度，这次她进入的梦境，可能这次没有那么多需要‘反抗’的地方。”
脑子一片空白，莎拉视线中倒在地上的少女与某些画面向重合……“呕……呕！”
大黑受伤已成为习惯，没将自己断掉的手放在心上……反正下次出来又会换成什么其他的伤口。
但是……看了眼旁边整个人都带着种别样意味的女性，大黑居然产生了一点退缩。
她身上出现了两种非常矛盾的气质：极度的理性与感性！
感性让她不知道正在为了什么而痛苦丶恶心。
理性让她展现出一种疯癫的感觉，这并非那种因为某些药物摄入过量，而展现出来的带着混沌的癫狂。
而是那种即使你将她的手切下来，她也会笑着告诉你，“这边不够好，切另一边……”
被自己的想象激得打了个寒战，大黑内心的指责和愤怒都淡化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对于目前状况的疑惑，
“你怎么了？丹妮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
哒。
侧耳关注了一下忽地突出的脚步声，只一声之后，没有更多的异常。
殷淮细数人数，发现还是四个人，是合理的……当然也不排除自己受到了蒙蔽丶或者精神出现问题。
回去一定要给那边提个意见：需要一套在精神可能有问题的时候，检查状态的题目。
不过这样的话，标准可能就不那么容易设定……
念头一一浮现，她定神看向丹妮。
凑近了她的上半部分身体，动作小心地尝试将她转移，“我们先把她带过去，然后寻找食物，最后她没有醒来的话……”
殷淮犹豫了下，“我们可以试试，用巨大的生声音来唤醒她，疼痛现在或许都还未被感受，不能用这个办法。”
“如果丶如果最后，她依旧没有醒来……我们是否可以带着她进入下一个区域？”
这个需要考虑清楚。
带上之后，会不会出现两层梦境叠加的情况，从而导致她出现到更危险的境地，这谁也不知道。
但留下来就有一个非常直观的问题：他们还能不能回到这里。
丹妮如果在之后的某个时刻醒来，在受到影响较为深刻，且没人压制的情况下，会怎么样？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待她醒来吗？”
大黑一个都不想选。
“根据目前知道的信息，人类能够在怪谈内保持自我的时间是有限制的……这不仅仅是针对我们，丹妮也是。”
殷淮没多做思考，立刻就否定了他的提议。
“……”
大黑的视线注意着穆贵小姐抱起来的女孩，看着她向一张椅子行去，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
“我们都不知道。”
“但是我之前有告诉过你们。”
瞥了他一眼，殷淮放下丹妮，再次转向早已经看好的东西……几块被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布笼罩的，正方体或是长方体。
那是他们的食物。
想到这里，隐约有些头痛的殷淮又想到了个被忽略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听到关于‘新的夜晚’的广播了？”
大黑和莎拉对视一眼，脸色各自有些变化。
甩了甩自己吊着的手，想要借此收获一些清醒，大黑不愿接受地说道：“这是说明……我们还没来到下一个夜晚，还没来到新的一天。”
莎拉的视线转回了丹妮身上，神情难辨。
“你觉得可能吗？我甚至怀疑每次都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度过……甚至是那位‘信徒’已经不想给我们播报。”
她说得非常顺畅……已经不仅仅是猜测的结果，较为笃定。
虽然自己也认为广播的持有者就是“信徒”，因为她曾出现过人性化的情绪，或许是学习获得，或许是从“原型”身上带来的。
总之，并没有那种怪物身上常见的，某些特定时刻下，会有异常怪异的表现。
也可能是因为还未直接接触，目前进食单方面的了解……即“信徒”对人类一方的了解。
没打算询问，而且这也算是子啊一定程度上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就是不知道会是谁？
可能性最大的是阿琳，其次是阿诺雅。
她或许正在负三楼等待着我们……找到了把简朴丶没有任何花纹的钥匙。
但它旁边有两个箱子，根据直觉，殷淮选择了一个打开，一次成功。
随后，拿出里面的装在有些肮脏塑料盒中的面包，分到了两位两人的手中。
还帮助只能使用一只手的大黑将盖子掀开，才在丹妮的椅子旁边席地而坐，机械咀嚼起面包。
胃部在沈默中被填满，一切结束，殷淮制止了走过来的莎拉，“我带着她，如果出现意外，我更能应对。”
这指两种情况：
首先，丹妮醒来之后，可能会攻击身边的人。
还可能会在带上人之后遇到危机……后者，明显是自己更容易应对。
看着莎拉的神情，殷淮无奈妥协，“你帮助我把她放到背上吧……”
……可以等会儿，等他们都进入新区域之后，自己再将丹妮放下来，就不会发生她一醒来就攻击自己脖子的情况。
打定主意，殷淮已不打算再继续让步，与执拗突生的莎拉对视。
“……好吧。”
莎拉艰难答应了这件事，走过来两步伸出手打算触碰丹妮的时候，身体毫无预兆地变软，往前面栽倒。
怎么……
殷淮话未出口，头部宛如遭到重击，眼前一阵发黑，最后的印象是不远处另一声物体砸上地面的声音。
那是大黑？
随后，她的耳边就再次变得安静……
意识迅速消散。
……
眼前的墙壁上靠着一个高挑女性，她头发红棕，眸色较深。
眼窝深陷丶鼻梁高挺，五官都比较大，配合着较短的脸颊，显得纯真而美丽。
她脊背挺直，右手放在身体的阴影中，紧张地盯着前方。
这是……阿琳被抓住之前的场景？
从五官上，以后根本分辨不出是否与之前相同，只知道有些熟悉感。
但现在的形象，才符合她的猜测。
只有那个区域的人，才能进入这个实验，“那些金发丶蓝眼，果然只是阿琳的想象而已……”
将内心的感叹说出之后，殷淮一时间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还以为自己依旧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
直到那边的女性将大眼睛转向自己……等等，我刚才说出声了？
看着她眼中隐含的警惕，殷淮略做思索，哼了两句调子。
几乎是立刻，阿琳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扯开唇部，露出了个类似于龇牙的笑容。
“如果笑容看起来不算好，最好不要用微笑来展现友善。”
嘀咕一句后，面对阿琳疑惑的眼神，殷淮伸手，同时口中吐出了个单词，“给我。”
阿琳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侧了下耳朵后，就将手中小巧但尖锐的武器递出，还贴心地将尖端对准自己。
接过这个武器，拿在手中感受了下，殷淮觉得还算锋利，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不少使用方法。
她随意道：“走，我们去多杀几个！”
视线转动间，殷淮看见了阿琳破损的裙摆，脚掌部分里面露出一角鲜红。
视线凝固了几秒后，殷淮擡起头，对还保持着怪异微笑的阿琳重覆，“我们去多杀几个。”
随后，殷淮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穿着裙子的阿琳紧随其后。
她走路不太平稳，仿佛只有一只脚穿着鞋子。
虽然不是非常介意阿琳可能就是“高跟鞋”的事实，但她还是从心地放慢了脚步，让她和自己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并且，因为高挑女孩听不懂她会的那些语言，获取信息的想法也不能落实，只好沈默着在非常具有科技感的长廊中行走。
速度不慢的同时，殷淮也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和没有部分感知的那片空间不同。
整体较为正常，没出现过高丶过宽的状况。
这或许也是“怪物们”没达到“孩子”高度的原因？
……这应该也投射着阿琳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更为强大的愿望，但她似乎并没过多的关注自己的孩子？
甚至连食物都比一面都没见过孩子重要。
“你，难过？”
询问后，殷淮就略微擡头，看向侧面人的脸庞。
很好……听不懂。
根据阿琳的表情，殷淮迅速得出这个结论，换了个她较为熟悉的词，“哭泣？”
歪了歪头，阿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摇摇头。
殷淮：“……”
好吧，也不知道阿诺雅是怎么知道她能认识词汇的……不过这里并非完全的现实。
也可能真正的阿琳没理解，甚至和阿诺雅没有真正的交流。
根据研究所的应对速度来看，明显不缺钱……肯定不会用仅是勺子就能挖穿的材料来组成建筑。
怀着莫名的心情，她拉下了阿琳还停留在脸颊的手。
“不要用摸过脏东西的手搓眼睛，谁知道这里都有些什么细菌，之后会疼的。”
絮叨着说了一堆，殷淮才从奇怪的状态中脱离……如果没猜错，自己刚才是把阿琳当成了怀月？
牵了牵嘴角，她闭上了嘴巴。
前面有脚步传来。
敌人到了。
左右看了看，殷淮把阿琳带到一扇紧闭的门前，也没管她能不能听懂，叮嘱道：“呆在墙壁的凹陷中，不要探头。”
拍了拍她肩头的红棕色发丝，殷淮将武器反握，
“等结束，我们去看你画的大海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