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倪克斯之心（四十四）
    其实, 实验室不只有阿琳。
    殷淮从她的“视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除开阿琳，别的房间中还有像她这样的, 或大或小的孩子。
    那些孩子, 被观念扭曲的阿琳视为“竞争对象”……不知道如果里面有接受了正常教育的人, 会如何看待阿琳。
    不，那部分人应该会痛苦于自己的遭遇, 完全分不出更多的心思来看其他人的状况。
    不过, 不管是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的阿琳，还是那些有着正常观念, 会竭力做出反抗的人。
    在毫无人性的实验室中, 都失去了作为人应该具备的尊严和本应受到的对待。
    她们成为了沾染脏污的可消耗试验品。
    因此被可以避免了手的触碰，总是在一些场景中被一只只穿着特殊鞋子的脚或踹或踢地驱使着，去做怪物们希望的那些事情。
    虽然分析出了个巨大的悲剧……但这里的“孩子”未免太多了！
    殷淮已变得清晰的视线中, 容纳了不知道多少的同样头颅, 有的还好好的长在脖子上，但更多的则是被拿在它“兄弟”的手中，或是被直接用嘴叼着。
    除此之外, 它们只有头颅和手臂才完全一样，身躯则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
    变化最大的那位距离殷淮还比较远, 但能看见它的身躯已非常庞大, 接近了底层的那个“孩子”的身体：从脖子往下, 几乎都是属于或不属于自己的手脚, 堆叠成了座肉山。
    且肉山由人类肢体组成。
    或者说，是来自于它同类的肢体……至于另外的那些, 例如鱼尾丶章鱼触手丶长着鳞片不知道属于什么动物的手脚，都还没出现在它身上。
    殷淮躲过一个冲着自己来的脚掌, 跳到战况比较激烈的区域，跳到了一个已经死去，失去了自己手臂的怪物身上。
    在这样的区域内，正在厮杀的它们不会注意到死去目标上的小人。
    而她有着不错的躲避技巧，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安全的。
    没有怪物会专门针对殷淮做出行动，她被战斗波及的可能性更是几近于零。
    注意着周围那些的同时，殷淮一边将部分注意力放到远处，放到凭借体型，正不断打击“兄弟”，让自己长出更多手脚的怪物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失，原本拥挤的空间逐渐变得空旷起来。
    而殷淮能简单躲避的空间也逐渐变小，在许多怪物都融化，进入同伴的身体后，地面才显露出来。
    这时候，没有同样颜色的遮挡物，站立的殷淮就变得显眼起来。
    但或许是她没有陷入女孩的思维，那些怪物对她并不热衷，只会在周围没有可攻击的同伴之后，勉为其难地将殷淮视为目标。
    而这个时候，只需要到这个怪物遛着，去寻找另外一只就好了。
    它们会很快开始互相攻击。
    在刺开始不断奔跑丶逃窜，殷淮于此过程中发现了一点，这里似乎是池子的底部。
    上不封顶，有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白光的灯，而四周是坚硬的池壁。
    这让她想到了底层那个颜色诡异，明显杀死了很多生物丶融合了很多生物的处理池。
    这个联想毫无逻辑，但存在感很强……现在就是在那里面吗？
    再次将一个长着不少手脚的怪物引向它的同伴，殷淮获得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趁着这几十秒，她迅速扫过整个池底……还有几只，看起来最后的胜利者将要产生。
    希望最后不是要自己和那个无限接近于底层小男孩的怪物对打……
    她虽然力量很大，而且实验过后，发现简单的触碰并不会直接产生融化效果。
    但小男孩也是能和一大群具备腐蚀能力蜥蜴打得有来有回，最后还获胜了的怪物！
    如果菜刀还在，或者有其他什么的武器，她还可以尝试一下。
    但现在自己的手里只有一个小巧精致的勺子！
    这不能发挥出任何作用……思绪纷飞的同时，殷淮不再加快胜利者产生的进度。
    而是开始将自己作为诱饵，让那些个怪物互相远离。
    即使如此，她也只能牵制住一只，只要数量在这个之上，它们很快就会陷入战斗中。
    然后因为巨大的实力差距迅速分出胜负。
    这是殷淮不希望看见的局面，尤其是她还没想到到底要怎么应对最后那只的情况下。
    手上没有任何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她只能从身上寻找解决办法，从记忆中扒拉出几句话，那是丹妮在介于清醒和混乱状态之间时说过的：
    歌声会让它们睡着，睡着之后，这些“孩子”会变成食物。
    或许可以尝试……她不算五音不全，且还听丹妮唱了不少遍。
    就算这样，在奔跑过程中，难免会有时候因为行动，发出的嗓音丶曲调和自己想象的有不同。
    忍住闭上嘴巴的冲动，殷淮让歌声保持嘹亮，且回头看了眼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怪物的状况。
    它先是停滞了一瞬间，似乎被这样的发展弄得呆住，但很快就做出正常的反应：突然加快了追逐的速度！
    这样的变化在殷淮的预料之中，因此没有慌乱应对，反而同步提升了自己的速度……在感受不到肌肉状态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可以去参加马拉松，而且还是从头到尾都冲刺的那种。
    “就是不知道出去之后会不会有对应的症状……”
    想到这点，殷淮脑海中就出现了过度使用肌肉的酸痛感。
    她还因此唱错了一个词，无声吐槽了下自己后，殷淮才专注带领着怪物躲避着其他或是追过来，或是与兄弟厮杀的怪物。
    维持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发现追在自己身后的怪物发生了改变。
    那是非常明显的变化：它的脚步变得缓慢，同时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哈切，脖子上的手臂伸出来捂住了嘴。
    这时候，殷淮已经来到了块较为空旷地区域，它成为了小块区域中唯一的怪物。
    在发现怪物真正变得缓慢，接近于停滞状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入睡后，殷淮没再逃跑，而是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边靠拢过去。
    她想要近距离查看情况。
    怪物身上原本不知道是什么的衣服已成为条状，这在最开始，还只有一双手丶一双脚的时候，可以作为遮挡关键部位的物品。
    当然，现在就方便了那些不属于它的东西长出。
    布条左右摇晃中，殷淮能看见部分手臂和白色皮肤的连接处。
    ……“他们”虽然是一个模子里可出来的，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几乎都一模一样。
    但就像威廉成为女孩之后，他的嗓音也会与其他的有一定的区别，在本身的基础上，呈现出更低沈的质感。
    这些怪物似乎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不管是它原本是不同的“人”，还是因为孕育的“母亲”不同……
    结果就是：个体之间存在差异。
    这体现在那些手臂和长腿上。
    它们纠缠到一起的时候，那点微妙的差别就会被放大，展现出一种缝合的诡异感。
    且因为主要组成部分是自己具备的东西，殷淮内心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恐惧和恶心混杂的情绪。
    偏头缓了缓，她才重新看向眼皮打架的怪物。
    怪物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周围还有人，且还是自己之前就追逐过的目标。
    每一只手丶每一条腿都已经放松垂落，连哈切都不再被遮掩。
    它的腿上也长出的最多，这就将下半部分的体积整个变大，异常臃肿，也就无法坐下。
    怪物只能原地站立着埋下了头颅。
    走到正面之后，殷淮擡头仔细扫过了它的正脸：眼睛已经闭上，神情安详，看不出一点之前追着她攻击的凶残。
    在有另一个怪物发现这边，无数条腿同时拍动，冲过来的时候，殷淮退开，将位置让了出来。
    同时也没停下能催眠的歌声。
    那个最可能是胜利者的怪物在速度上比之前的更快，不过一会儿就冲到了这里。
    比起清醒的丶会攻击周围生物的那些，这个怪物似乎对睡着的“兄弟”更宽容。
    它没有直接攻击，而是挥舞着部分手臂，先如野兽般围着睡着的怪物转了几圈。
    似乎通过气味确认了身份，它才停下来，手和脚都很有秩序地交替伸出……这与刚才激烈的那些战斗不同，没有巨大的力量碰撞，显得温和而礼貌。
    殷淮看着不同与打架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物”一词，她微妙的联想到了一位正常人，用餐具吃东西的场景。
    这个人将“食物”分为几个部分，就像有的人会把最美味的那部分留到最后一口吞下。
    它同样将头颅留到了最后。
    这个过程花费的时间不算长。
    而殷淮因为发现某个方向，还有失去了自己一部分身体的怪物活着，就没想让这只现在睡觉……最好是等到最后两个的时候再唱。
    等它们专注于对方的时候，自己就能偷摸在旁边给它们的战斗配上背景音乐，然后得到一个最厉害的“食物”。
    “食物”是肯定不会攻击人的……想到这里，殷淮突然想起来规则里面似乎有一条关于食物的。
    但具体是什么就想不起来了，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殷淮想借此清醒一些，以得到记忆中的信息。
    但仿佛是隔着一层迷雾，她始终无法看见规则具体的模样。
    享用完后，怪物下半张嘴已经被血糊满。
    单从脸部来看，它和底层的小男孩已经非常接近了。
    不用殷淮，它兴奋冲向另一些的时候，自己就开始歌唱。
    殷淮走向残留着布条和血液的地方，打算看看这样和打架分出胜负之后有什么区别。
    同时在内心吐槽……这难道是胜利之后的必要流程？
    这是又一个凶案现场，也就是说，这是能被人类做到的。
    ……和之前的融化丶融合有着本质区别。
    这里没有更多的东西，殷淮收回视线，无声自语，“难道‘食物’是不能被直接吸收的？需要消化？”
    虽然很牵强，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