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倪克斯之心（二十）
    视线转向角落中, 殷淮发现了从她们来到这里后，就一直没改变过动作的威廉。
    继续说道：“最后一点，应该很快就要到晚饭时间了。”
    “晚饭之后, 还需要睡觉……如果到时候没有房间能够供我们使用, 就在长廊。”
    说着, 她率先走向残肢整体摆放的地方。
    它们整齐码放，宛如某些摆在地上贩卖的时令蔬菜。
    而头颅被随意丢在旁边。
    “高跟鞋”似乎看不上这个东西, 连初步的处理都没有……
    苏茜和辛迪先她一步达到, 但这两人经历不够。
    就算内心已不再认同生命的价值，对“猎物”这样粗糙的处理方式依旧冲击着她们的感官, 有些反胃。
    因此, 即便比殷淮更快抵达，占据先机。
    她们内心的情绪和茫然都让她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 将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那颗头颅上。
    殷淮完全忽视了这两人, 带着沈重的补给箱，走到“案发现场”，用菜刀将头颅拨动, 让卡特斯的脸部朝上。
    观察一阵后，发现正如推测的那样。
    他的脸上是一种热切丶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满足, 唯独没有恐惧。
    瞪大的眼睛中, 血丝攀爬的眼白包裹着已经散开的瞳孔, 血渍凝固的脸部, 组合出某种狂信徒的病态。
    他死去的时候，肯定没感受到痛苦……殷淮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正打算起身去找那个浑身上下都是逃避气息的威廉，询问情况。
    视线一扫, 就发现头颅下连着的那一节脖子断口整齐。
    ……皮肤上除去血液就没有更多的东西，比较干净。
    顿了顿，凑近了一些，她将那部分皮肤看得很清楚，确认没有其他的东西后。
    又看了眼自己豁口的菜刀，不再纠结于这一点，带着另外三人越过这里，走向威廉。
    丹妮侧头瞄了眼两道僵直背影，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迈开步子，小心避开地上的血迹，跟上前面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人。
    只有头颅眼睛瞪大地留在地上，周围是带着指甲的那一小节指尖。
    “不……跟我没关系，不是我！”
    威廉在听见脚步声之后，应激般的开始自言自语，“我不是‘猎物’！”
    “是我。”
    殷淮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个人愚蠢的将背部向长廊，而把脸藏在墙壁。
    鸵鸟行为，只顾头不顾腚。
    听到独特的语气，威廉的身形一顿，随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头，查看周围的环境。
    见是人类，满头汗水的威廉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放松了脸部肌肉，“……那个……那个女人？”
    “还在吗？”
    他的神情并不笃定，似乎是不太确定自己问题的真实性，也有可能是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女人存在？
    虽然这也是一个参与进残害同胞事件的人，但同样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卡特斯确切情况的人……
    发现看见菜刀后，他出现了明显的躲避行为。
    殷淮将武器收起，不算温和地问道：“说说吧。”
    “你经历了什么，以及你看见了什么。”
    嗓音未变，但其中蕴含的情绪不再友善，刚劫后馀生的威廉呆楞几秒后，突地意识到一件事：
    之前有干出一件蠢事！
    就算华国人都是非常友好的……但他们非常厌恶背叛！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做出错误的选择，甚至是惹怒了这位女性之后，该如何让自己存活下来？
    威廉认为，与怪物们比起来，华国人简直就是行走的圣母……现在该做出什么事来保证自己的利益？
    她肯定不会主动对自己出手……
    眼珠一转，他有了个想法。
    “我可以说出我掌握的信息，但是我希望你能保护我的安全！”
    这就是他最后的决定：威胁！
    女性是很容易受到威胁的……因为她们的意志比起男性来说，不那么坚定，不那么狠心。
    收回自己刚才照顾他心情的想法，殷淮重新拿出菜刀，微笑道：“你再说一遍。”
    她身后的几个人都惊呆了……这人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怎么还会做出怎么愚蠢的事情？
    而且之前穆贵小姐不也是被威胁过？
    殷淮倒是没出现惊讶的情绪，有的人就是这样……但威胁并不是他的特权，而且就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威廉也没什么骨气。
    即便暂时还不愿意主动给出信息，她也可以做出更多的事情。
    就当是给自己右手的赔偿了。
    刚开始她还想，得到线索后，之前的事情可以不再追究。
    当然，不追究的意思不是要直接原谅，而是不动手，任其自由发展。
    能不能脱离还要看他的水平……
    但现在就不必了……殷淮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笑了，再次重覆，“所以，再说一遍。”
    “你想让我做什么？”
    威廉看着那把菜刀，脑海中出现了之前见到的她攻击肥胖男人的画面，以及广播中依稀可知的凶残。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他知道，自己再次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不……不，没有必要。”
    挤出一个笑容，威廉没忍住贴向身后的墙壁，畏惧开口，“我可以说出……我您想知道的东西。”
    “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情。”
    莎拉上前一步，俯视起这个异常自大，脑子有一些问题的男人。
    询问自己想要知道的部分，“所以，那个胖子是怎么死的？”
    威廉似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背后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华国女人没反驳，就尽量详细地讲述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他可能是听见广播里面的内容，也想要得到补给，所以就抱怨了两句……”
    “然后我们前面的门就打开了，就像是听见了我们说话，上帝立刻就送来了馈赠。”
    “但显然，贪婪的人是不会得到上帝垂怜的！”
    因为受到的教育，或是永生之所那些论调的影响，威廉的措辞非常不日常，甚至可以直接用于祷告。
    看他讲得兴起，表情比较自然，殷淮就忽略了这点瑕疵。
    只提取其中的内容，作为信息获取来源。
    等听到卡特斯一脚将胖子踹进去，然后之后的事情就被黑暗盖住，看不清楚，因此不知道的时候。
    殷淮没忍住问了句，“所以你们就这样看着他把自己的同伴推出去？”
    就算胖子的品行不怎么样，但还是人类，还是自己的同胞。
    面对这样的人* ，只需要在他们做出坏事之后做出反击，或者是直接用一定的东西进行威慑，杜绝他作恶的可能性。
    而不是像使用一个工具那样，使用他的生命……
    威廉心中升起鄙夷的情绪……华国人就是这样，总是太过善良，不过这些善良用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还是非常愿意的。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切换了措辞方式，说道：“他之前还对您又过不好的想法……死有馀辜丶死有馀辜。”
    “反正就是这样，我们能再看见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杀死，然后被丝线吊起来。”
    “我们在外面观察了一下，就离开了……里面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威廉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微妙的迷茫，“那个时候，好像女人就跟上来了。”
    “我根本没发现她是从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我们五个人本来走得好好的。”
    “看她长得不错，我还想过要不要暂时组建更亲密的队伍。”
    这两句话中，不知道是不是以为涉及了怪物，威廉不仅自然表现出了自己恶劣的一面，话语还没什么逻辑，到处都是漏洞。
    大黑看了眼这个刚见面是还趾高气昂丶辱骂自己的人，没开口纠正他们原本只有四个人的事实。
    沈默不言。
    殷淮当然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花费时间，而威廉也看懂眼色，继续往下讲述。
    讲到卡特斯与高跟鞋女人的交谈，然后描述了之后怪物对他们的戏耍。
    包括他把那个女孩推出去，想要让她用身体重那是抵挡怪物的想法，话语间虽然没明确表现出认同，但也确实没有谴责。
    随后骄傲地说起自己是如何发现存活的办法：听见那女孩的哭声，确认女人也并未停留，紧追在两人后面。
    这时候他灵光一闪，就想起来之前广播里面的内容：卡特斯是“猎物”！
    所以他小心地停下脚步，没有再跟着卡特斯逃亡。
    如他所想，穿着高跟鞋，走路微跛的女人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没再关注他，而是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一直逃跑的人身上。
    威廉摸起自己的腿部，露出回想的神色，“他好像出现了一点身体上的问题。”
    “之前明明就是非常强壮，看起来也是经过锻炼的……但就是跑得非常缓慢。”
    “嗯……跑起来很慢，就像是我七十岁的老奶奶！”
    他皱起眉毛，真正感觉到深刻的迷惑，“而且摔倒之后，那女人不是就走到他面前了吗？”
    “结果他突然就像是看见了十八岁的女郎，露出了那种表情。”
    挤了几下眼睛，威廉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神色，“就是那种……反正就是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表情，然后就自己躺到地上，摊开了四肢。”
    说到这里，也许是接下来的画面有些恶心，他的脸又夸张地开始变绿，“然后那个女人就直接把头连着脖子割下来……”
    “切下手和脚，剥掉衣服，放到一边，然后开始……处理，对，处理主干。”
    “从肋骨中间割开，把内脏倒在地上，肮脏的那些没管。”
    “只把心丶肝和肺这种从表面上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东西……”
    说道这里，因为丹妮干呕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讲述。
    威廉停下后就没再继续，安静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