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水乡（七）
    “这些小孩子应该喜欢吃……”
    这是程哥品尝之后的评价。
    “你可以带回去给那个吃, 就当是替你家的小孩吃过了。”
    殷淮混不在意，她已经打定主意给小熙留一些……不过小孩子油炸食品吃多了不好，应该克制。
    她手上动作不停……嗯, 少留一点。
    不过她一说完, 就发现程哥的脸色更加萎靡。
    显然他之前的憔悴与自己的孩子有关……所以才在看见怪谈内的这个东西后不能自拔？
    不过还不熟悉的关系不足以支持她开口询问。
    而且在外面要足够小心。
    出于这两点考虑, 她最终没有询问，只是放慢了脚步, 等待这人收拾情绪。
    随后二人跟着比较明显丶较为反常汇聚的沈默人流走到了一处房屋间的台子前。
    这显然是个戏台子。
    后面有挡板, 两侧有帷幕，但是没有观众席, 每一位前来欣赏的观众只能站着, 河流的两岸“人”满为患。
    她没有忘记昨天发现的那点问题，隐晦的观察了其他水乡人的皮肤与嘴唇。
    水润饱满。
    即使是老年人，它们的皮肤虽然有褶皱与松垮的表象, 但能看出绝对是不缺水的。
    或许这一点异常要从赵老伯摆放的那些东西来看, 等会儿去找罗菡，可以旁敲侧击着问一下……
    殷淮放下这点，见帷幕后似有人影晃动, 就知道这戏应该要开场了。
    于是仔细观看起来。
    在观看期间，她有发现台子侧面似乎站着兰秋,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台上那位身段美丽丶嗓音娇媚, 尽显女子柔美的戏角儿。
    眼角似乎有泪花。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很挤, 因此没得挑, 只能站在河对岸，好在这条河不算宽, 声丶形都非常清晰。
    可以说，这水平肯定是从小学到大才能具备的。
    这一场戏唱罢, 或许还有下一场，但是她已经不准备再看下去。
    殷淮还记得昨天罗菡说过要去金鹿桥找她，也不知道金鹿桥是在哪里？而且它为什么没来听戏……
    程哥也准备回去寻找自己的规则。
    “记得一定要在看完之后销毁，就算全部不能记住，也要记住一些关键点。”
    “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住，不要掉以轻心。”
    “放心。”程哥露出一个笑容，显得有些流气，“等我看完，我就把那玩意儿吃了。”
    这人未免太过于不着调了……
    简直跟大猫有的一拼，但是大猫也没这股流氓气。
    进来之前总是与那几个人打交道，殷淮难免在自己心中留下了相对深刻的痕迹，这时候自然的就想起来。
    然后莫名联想到一件事情。
    之前其实有七个管理员，虽然这个数字不吉利，但是那个人才是一开始的* 核心，担任着统筹丶组织的工作。
    但即使是他刻意回避，极其小心。
    还是在怪谈肆虐一段时间后失踪，他们每天的活动是局限了范围的，并且全天监控。
    很容易知道他就是进入了怪谈，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
    易谨这才接过他的工作，因此那段时间他牺牲了很多的睡眠时间，睡眠不足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每天都有新状况有待处理，每天已经定好的东西都会有些发生变化，需要改进……
    真是辛苦啊……
    这不只是她这么觉得，大猫也说这小子怕不是铁人。
    他还老是觉得是殷淮辛苦，是她吃亏，话里话外要给她争取福利和补偿。
    不要白不要，就算自己用不上，宋怀月那傻性子应该有用。
    等这些念头转过，她已经晃悠到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河流边，远远看去，河上有一座形状更为奇怪的桥。
    桥最拱的地方有两根树干状的枝桠向外延伸。
    还挺形象，看起来就很像鹿的角。
    “我来了，你给我留的饼在哪儿呢。”
    罗菡眼睛一亮，从木箱子里掏出一个木板，木板上是一个形状标准，表皮金黄的饼子。
    “等着，我给你过一遍油，更香！”
    看她用铁夹子把饼下油锅，殷淮顺势将手里提着的罐子递过去。
    “赵老伯做的，我去约了明天的饭。”
    顶着前一局还还非常高兴，后一句话就让罗菡垮了脸。
    “……我都答应那小妹子说明天也来了，我也好想去！”
    “下次还有时间的，不用这么着急。”
    殷淮害怕她因为说话把自己的饼炸糊了，一直关注着咕噜冒泡的油锅。
    “好吧。”它满脸可惜，“我记得这两天要上货了，还以为没人约了……”
    迅速夹起饼，滴了油，用厚厚的油纸装上，递给殷淮，眼睛放光，“尝尝，这可是我苦练十几年的手艺，最终，达到了我小时候的梦想！”
    手指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殷淮面不改色的接过还有些烫手的油纸。
    吹几口后，咬起饼边边，很酥脆，饼渣到处掉。
    还没吃到馅，但是一咬开口子，肉馅的香味就不再被锁住，逸散开来。
    她在内心反驳：其实你小时候的梦想只是当一个小卖部的老板而已，因为这样每天就有喝不完的橙汁。
    “好吃的，外皮酥脆，内陷柔软鲜美。”
    罗菡咬着鱼骨头，嘎嘣响，没沾油的那只手竖起大拇指，“嘿嘿，赵叔没说错，你真的专业。”
    殷淮谦虚的埋头，沈默享受美味。
    比起吃树叶树皮的日子，简直快活似神仙了，还不用花钱……
    “今天下午小熙会到我那里来，我们在昨天拥有了个秘密。”
    罗菡本来坐着，听到这话，没有擡头，只是眼珠上转，漆黑瞳孔只下半截露出。
    以一种正常人难以长久保持的姿势看向她，“什么秘密？”
    你的眼睛不痛吗……“我悄悄跟你说哦，就是……”
    “所以等会儿我去找小熙，你不要把这个小吃吃完了，给小孩留一点。”
    它恢覆正常，虽然情绪消沈，但还是避开小孩子更容易消化的炸小鱼，把手转向骨头。
    “哦。”
    “那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
    “来吧，我来找你拿饼，给赵老伯带一个。”
    “好！”
    罗菡就是这样，一阵一阵的情绪，很容易哄。
    看完自己的“朋友”，最后叮嘱她帮自己送个口信给水云丶兰秋后。
    殷淮离开金鹿桥，慢腾腾开始寻找小熙所说的特征，寻找那个温馨的“新家”。
    终于看到有座桥下有三只麻鸭……按照小熙的说法，就在那座桥上游一点，养了四株花的就是。
    很快，她找到了目标房，前去敲门。
    几乎是立刻，门就打开了。
    殷淮看见小熙准备了一个木板凳放在门后，自己乖巧地坐着。
    小孩的心思相当好猜，他就是在等她。
    于是殷淮蹲下身体，张开双臂，做出一个等待的姿势，“我来了哦，但是工具在我的家里，而且要秘密一些，跟我走吧。”
    小熙显然知道这是为什么，竖起自己的小短手，放在嘴唇前，轻轻撅嘴吹气，“嘘——”
    随后欢快的扑到温柔姐姐的怀抱里，腾空而起。
    出门前，她还顺手拿了顶颜色暗沈，但有花纹缠绕的帽子扣到小孩头上，害怕他因为头部被打湿而感冒。
    经过了多条河流和几座拱桥，殷淮带着自己骗来的小孩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先是把小孩放下，罐子搁到桌子上，搬出自己早上特意留下的多角果实，“你先吃着，我去把东西都拿出来。”
    “然后我们就开始准备，有很多事情要做……”
    小熙很礼貌的拿了一个果实在手里，却没有剥开。
    她以为是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吃，拿过来剥去上半截的绿色部分，重新塞入小熙手中。
    小熙犹豫了一下，“姐姐你吃过了吗？”
    她已经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篮子，里面放上针线丶布匹丶剪刀等事物，正端过来放到桌子上。
    “我吃过了，早上吃了好几把，这是专门给你留的。”
    “还有炸小鱼和骨头，连荷花姐姐都吃过了。”
    眨了眨眼，小熙高兴的把果实塞进嘴里，啃了大大的一口。
    然后脸颊鼓起，含糊地说道：“歇歇……姐姐，歇歇……呵护姐姐。”
    殷淮保持浅笑，拿起两种颜色不同的布料，“你先吃着，我们趁着这个时间来看看做什么颜色的。”
    小熙点头。
    随后两人敲定了最终的方案，做有牡丹花样的红色衣服丶深色裤子，纽扣作为眼睛以及绳子头发。
    除去挑出来的布料，篮子里剩下的东西不多。
    殷淮又去拿了一把黑色粗线，一头栓到篮子边上，对小熙说，“那你就编头发，我开始缝身体，好不好？”
    小熙忽地一怔，“编头发？就像，我给奶奶编的那些吗？”
    真是个会疼长辈的小孩……“是的，这就是玩偶的头发了。”
    他握起拳头，给自己打气，“好！我可以！”
    随后摘下帽子放到一边，擦干净手，开始在粗线上仔细编织起来。
    殷淮没有选择棉花作为主体，因为很容易变形。
    她卷起那些不需要用在外表上的硬布料，剪出合适的长度缝成躯干模样，然后再填充棉花。
    慢慢的，一个可以站立的小人就成型，天色已经在变暗了。
    小熙的工作进度也错，看起来能铺上第一层了。
    剩下的可以明天上午再做。
    “明天下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我们上午来做玩偶。”
    小熙很乖巧，不是反驳她的话，只是点头说好。
    给这小孩戴上帽子，两人在路上还吃了晚饭才把小孩送到家，他的“奶奶”已经点起油灯，在等待自己家的孩子回来。
    小熙压住帽子，噔噔噔跑向自己的奶奶。
    如果这不是在怪谈里，真是一个温馨的画面。
    看了一会儿，转过身体，殷淮走向傍晚的河边，倒影绰绰。
    她要回去准备一下。
    准备加入晚上的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