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惊痫
颜鸢犹豫不决, 她害怕两两真的生了什么毛病,而陆宸才刚出门上朝,此刻怕是还立在神肃威严的庙堂上, 是寻不得的,她想去找姐姐帮忙出主意, 却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动不动就去寻姐姐…
“这样吧。”颜鸢拉着小杏说道:“你先让乔妈妈给小小姐擦些白酒降高热,另一边你再遣个小丫鬟出门寻位长于治儿科的郎中来。”
小杏应是离去, 颜鸢歪靠在架子床的栏杆上, 望着密不透风的室内,觉得自己的额角也有些发烫。
儿科郎中赶至的时候, 小小姐的高热已经退去, 鉴于孩子刚出生,实在太小,郎中并没有留下什么药方, 只叮嘱夏日伏热,包裹婴儿的被子不必太厚,以防孩子身上起红疹尔尔便走了。
颜芙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刚从外面的布庄回来。
她坐在小杏搬来的玫瑰椅上, 握着颜鸢的手,轻轻地安抚说:“我听边妈妈讲, 孩子在两三岁之前最容易生高热丶发惊厥, 虽说是正常现象, 但因此夭折的孩子还是有的, 妹妹可千万要谨慎些才是。”
“不过, 妹妹也不要太过焦虑,我们两两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定会稳稳当当地长大。”颜芙一边说着,一边将藏在袖中的如意金锁塞进在裹被里乱动的粉嫩小手中。
可那金锁足有半颗鸡蛋般大,上面还浮雕了貔貅丶葫芦等寓意吉祥的东西,刚出生的孩子压根握不住,颜芙知道塞不进去,拿着如意金锁拉着两两的小手逗弄了两下,便将东西塞进裹被的夹层中。
颜鸢没想到颜芙会送这么大一块金锁,神情微楞后,紧着想让颜芙将东西收回:“姐姐干嘛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她还小,也带不动。”
“孩子总是要长的。”颜芙睨了颜鸢一眼:“她现在带不动可不是以后带不动,妹妹不要这样见外。”
“我是两两的亲姨母,自然是要将最好的东西给两两,可不能让两两别的姨母给比了去。”
“好好好,谢过姐姐了。”颜鸢知道颜芙不差这些,她取出被子中的金锁让小杏收好,又和颜芙一起抱了会儿两两,才依依不舍地让颜芙离开。
颜芙回到疏云居后,石白才匆匆进门。
“小姐,可是小院的事情有对策了?”
“我不方便再露面,此事你去和她如实相告,就说孩子以后会养在高门大院之内,金银珠玉什么都不缺,是换不回去了,她若是想自己的女儿日后有个好归宿,就不要再叫嚷见面的事,给她五千两银子,让她月子后带着给她的孩子出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回京。”
颜芙从荷包内抽出几张银票,点数好面额后,将其交给石白:“若是她不肯答应,就用身契的事情威胁她,说会去京兆府告她逃奴罪。”
石白领命而去,颜芙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歇到,外面,乔妈妈请求见她。
“让她进来。”见事情好似没完没了地一般接踵而至,颜芙也没了心力去想乔妈妈因何过来,看到人掀帘走进,直接问:“乔妈妈来找我,可是雨棠院又出了什么事。”
“是。”乔妈妈点头,她随后走至颜芙身前,在颜芙的耳畔小声说道:“雨棠院那孩子又发了高热,虽然擦了白酒后降了些,但是老奴总是觉得事情不大妙。”
“那就找个郎中来看看。”颜芙不知道这种小事有何值得乔妈妈到她面前碎语。
乔妈妈也看出颜芙的不耐烦,她本想问问那日颜鸢诞子前,这个婴儿都是被放在哪里的,有见到什么东西,是不是受了惊吓,但此时此刻,她是再问不出口。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躬身告退:“是,夫人。”
雨棠院接下来的几天里,乱得可谓是鸡飞狗跳。
原本擦白酒已经退热的两两没隔几日又生了高热,无论白天黑夜,不是啼哭就是昏睡,乳水和药汁通通难喂极了,陆宸和颜鸢为此都快愁白了头发。
“孩子出生后可有受到风邪侵扰。”新请来的郎中在探明脉搏后发问。
颜鸢看向立在一旁的乔妈妈。
乔妈妈连连摆手:“没有,孩子剪掉脐带后,老奴就抱去温水中清洗,擦除口鼻中的污物,全程都是在密不透风的产房内进行的,就算后来需要将孩子挪到厢房里哄喂,也是走有竹帘挡风的曲廊,从不穿行庭院,孩子怎能吹到风。”
“哦。”郎中拈了拈下颌上的胡须,对着襁褓内的细软脉搏又捏了捏,才皱着眉开出一付药。
可惜那付药喝下去依旧不见起色。
“再这样下去不行。”连续熬了三个大夜的颜鸢颧骨已有些微微凸起,她看着怀里对瓦狗没有半点兴趣丶只顾哑哭的两两,泪水氤氲。
“夫君,咱们换个医家罢,之前那位用针灸救我胎漏的于太医,夫君还能请来吗?”
终于轮到旬休的陆宸拎了件外袍穿在身上,他摸了摸两两通红的颊面,脸上的焦急愈发明显,他沈了口气,不确定地说:“能请是能请,但是于太医不专儿科,我不敢保证他是否能医好两两。”
“我可以再问问于太医是否有推荐的人选,届时一并请来。”
颜鸢忙不叠点头:“好。”
小杏将给两两煮好的药端过来,请示地问:“小姐,这药还喂给小小姐吗?”
“喂,能喂多少喂多少。”颜鸢接过瓷碗,用嘴边碰了碰药液的温度,又道:“有些烫,再晾一晾。”
“好。”小杏端着碗去了外间的八角桌上,打算用扇子再扇凉些,不想纱橱后的啼哭声忽地一顿,紧跟着的便是颜鸢惊恐的尖叫声。
“小杏!”
小杏听到颜鸢的召唤慌忙转进纱橱内,第一眼便看到了在颜鸢怀中不断抽搐的两两。
“小小姐!小小姐这事怎么了。”小杏冲上前,看着那个双睛上视的婴儿,一时间也手足无措,她提着裙摆跑出正室,将乔妈妈和乳娘都唤了进来。
“夫人勿慌,这应就是惊痫。”乔妈妈见颜鸢紧紧地抱着目直身僵的孩子,眉头不安地跳了跳,她紧着几步上前,让颜鸢将孩子放到一个平坦的位置:“夫人这样抱着不行,容易使小小姐呛到口涎。”
“哦,好。”听到乔妈妈的话,颜鸢忙将怀中的孩子平放到身侧的小木床里,松开手时,发现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滩白色的泡泡。
那是两两嘴角吐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