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这辈子都没有恋爱
泉塘县的生活规律而平静。警察局每天处理的案件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偷窃案件和经济纠纷, 也就是这个月,突然发生了起恶性事件。
主人公也是警局的老熟人。宋铁柱是个老赌鬼了,警局的小刘入职第一天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他的——为了打牌拿了媳妇放在抽屉里给孩子交学费的钱。宋铁柱一开始还不承认, 直到媳妇报了警才在警察的询问下不情不愿的承认,夫妻两人在警局大打出手,剩两个小孩。大一点的还不到十岁了, 很瘦, 抱着才三岁大的弟弟, 很耐心的哄。
宋铁柱夫妻两个都矮胖黝黑,那个三岁的小孩也是一样,长得像个小老鼠。只有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瘦高雪白, 眼睛也大, 看上去像个画里走出来的。
后来警局每隔一个月都得接到宋铁柱媳妇的电话, 都是小刘去的。
宋铁柱偷钱丶从打牌变成赌博丶整夜不回家丶家暴。
最后宋铁柱媳妇咬咬牙离婚,带着小儿子跑了。
宋铁柱家里一片狼藉, 小刘看到宋家大儿子更瘦了, 一言不发打扫卫生,蹲下身捡碎掉的瓷碗时手指被划伤。他也没吭声,捏着手指埋头缓了一会儿, 小刘以为他哭了, 想走过去安慰,还没走到就发现他捏着手指又站起来,接着做家务。
回警局的路上,小刘好奇问, 宋铁柱媳妇怎么不把这个长得更好看也更懂事的大儿子也带走,留小孩一个人在这个火坑。他这才知道原来叫宋敛星的大儿子不是亲生的, 而是夫妻俩结婚五年还没孩子,领养来的。没想到才养了半年就怀孕了。生了亲生小孩后宋铁柱染上赌瘾,整天不着家,媳妇一个人养两个小孩,对这个领养来的孩子越发不喜,离婚后当然也不会把他带走。
虽然离了婚,但宋铁柱也没安稳过。
今天邻居报警说他把自家放在外面的电瓶车电瓶偷走卖钱赌博,明天学校报警说他喝了酒醉醺醺来学校要强行把儿子带回去影响其他学生上课。又隔了一个月,宋敛星亲自报警,说宋铁柱不让他读书联合其他人把他送到工地。九年义务教育已经上完,不让高中生读书这件事说白了也就是家庭纠纷,警察去也只能口头教育,什么也做不了。小刘只知道宋敛星最后还是到了学校接着上学,成绩也很不错,但学校其他人都知道他有个赌鬼父亲欠了钱,和他沾上一点关系都会被赌鬼揪住把柄要钱,在学校也没人和他说话。
高考后一星期,宋铁柱亲自报警说自己儿子跑了。小刘才知道原来宋敛星因为追债人来家里要债错过高考,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宋铁柱不依不饶,非要把已经成年的儿子找回来赚钱养家。
所有人都知道逃离才是最好的选择,也没人昧着良心帮他找,敷衍过去,宋铁柱一开始还天天来警局闹,后来倒也不来警局闹了,找到宋敛星亲生姥姥那边闹,舅妈在学校当老师管学生管习惯了,性子泼辣容不下宋铁柱撒泼,两家人没少在警察局扯皮。
闹了一年多,突然安安生生了两个月,他们还以为宋铁柱转性了。结果上月,他们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宋铁柱声音虚弱惊恐,报警说有人绑架他而且剁了他的手指,现在把他关在这里不让他走。
他们当即出警,忙了半个月终于查清前因后果。
还是赌博惹的祸,赢了点钱就以为自己赌运好转,一再加筹码,嫌本金不够多就借了赌庄的钱。一来二去输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了高利贷。不过他已经借了够多,债多不压身也没往心里去。直到醉酒之后发现被绑架了,对方说是债主请来催债的,剁了他的手指还把他关起来,不给他吃饭还时不时就打他。
把人救出来时场景确实挺惨的,宋铁柱缺了六根手指,瘦得只剩个骷髅架子,身上到处都是伤,还因为打电话报警被发现,舌头都被割了条大口子,嘴里都是血。在医院治了一个月也没完全治好,说话不利索,只能含含糊糊发出不连贯的音节,医生说以后也大概也就这样了。
把人送到医院救治,之后就开始整改取缔县里乡底下村里所有底下赌场丶抓捕买凶害人的主谋。
忙了一个月,终于取缔了县里大大小小总共一百六十多家地下赌场,又根据凶手的口供抓到那个人。小刘也对这个人很有印象——就是两年前借给宋铁柱高利贷丶追债时害宋敛星错过高考的那个打手。
但对方根本不承认这是自己做的。他一口咬定这是自己和宋铁柱联手做的局——上个月宋铁柱去宋敛星亲姥姥家里要钱,听宋敛星舅妈说起,才知道宋敛星现在在当网红,粉丝都有一百多万,直播一场起码能赚五万块。宋铁柱当即就决定找宋敛星要钱,但怎么给宋敛星发消息都没人看,就决定和他联手,假装不给钱就撕票,拍视频发出去。宋敛星可是有一百多万粉丝的人,随便刷刷就能看到,为了名誉着想一定会给自己钱。但没想到宋敛星根本没回覆他们任何消息,他们想在对方评论区发评论,但还没发出去就被审核删掉了。
局长:“所以你恼羞成怒,干脆假戏真做让人砍掉他的手指?”
对方否认,坚决不承认。
但砍掉宋铁柱手指的凶手又坚持说就是自己接到他的电话听从他的指示做的,还出示了通话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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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邱问水先说的自己在学习钩织,但一直到宋敛星学了好几种针法,把从村子里买回来的毛线球都织完,给堆堆织了大大小小好几种尺寸的围兜丶帽子丶小背心。邱问水还是没学会钩织,她闲不下来,在家没事做老想出去玩,附近村子里没什么好玩的,就骑着电瓶车在野外跑,回来时给宋敛星取上快递。
宋敛星买了满满一箱的毛线球,让邱问水挑喜欢的颜色给她织椅垫。
邱问水挑了,还毫不客气的从网上找了个钩织的小兔子玩偶,问宋敛星能不能也给她织。
宋敛星接过手机看了看,说:“这个要详细图解才能织。”
“那我问问博主。”
邱问水甜滋滋说,“谢谢星星哥。”
宋敛星问:“你不学了吗?”
“不学了。”
宋敛星打趣:“不给FoFo织围巾了?”
邱问水戳手机的动作慢了些,表情也渐渐收敛起来,她默了一会儿,说:“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FoFo了。”
宋敛星没问为什么。
邱问水却忍不住和他说:“我明明之前也只是想听他唱歌的,但好像……事情变得覆杂起来了。”
有些明显的苦恼语气,宋敛星偏头想问怎么了。但馀光先注意到自己亮着光的手机屏幕。
泉塘县派出所的电话。
宋敛星看着手机屏幕,一时没有任何动静。
邱问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提醒:“有人给你打电话。”
但说完她就发现,自己可能不该说。
因为刚刚还放松柔软的宋敛星现在冷着脸,看上去像被动激发防御姿势的猫,肉眼可见的紧绷。
电话太久没人接自动挂断了。宋敛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弹出来新的来电通知,还是泉塘县派出所。
邱问水也注意到来电信息,一时不敢言语,只看着宋敛星。
这个电话挂断之前,宋敛星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起电话朝阳台走去。邱问水很主动的背过身去不主动探听。
电话那头,带着浓厚泉塘口音的男人询问:“是宋敛星吗?”
宋敛星只觉得一瞬间所有知觉都离自己远去,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皮囊发出嘶哑声音:“是。”
离开泉塘时他只带了一张身份证,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他没有目的的走了很久,路过学校,其他学生还在考试,外面站满了满脸着急正等着自家孩子的家长。他就这么路过所有人,路过学校,路过他这些年来坚信“只要高考完离开这里一切就好了”的最后一点念想。两天后,他随便找了家快递点做了五天的夜间分拣,拿着赚到的七百块,买了张最近一班出发的火车票。
买的时候根本没看目的地,他上了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开始睡,也没完全睡着,好像变成灵魂飘在上空,只听到耳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逐渐变成自己听不懂的方言。
这么一坐就是二十多个小时,他下了车,仰头看天。明明都是同一片天空,但这里和泉塘相隔千里。
但也没有茫然,心里什么也没有,依旧顺着人群往外走。
出了火车站发现外面有举着牌子的中年男人,男人大声吆喝,说怀浦电子厂招工,包吃住一个月最低六千块,男工女工都要,高考完的学生工也要。
宋敛星捏紧手里的身份证,走过去。
然后就到了怀浦。
一眨眼两年过去,他没收到任何怀浦的信息,如果不是每天晚上睡不着时被过去反覆折磨,他险些都要以为过去那些年都要离他远去了。
可他现在都能睡得好了,过去没有的东西现在都有了,那些年缺失的爱有人一一给他补上,他都不会再为了过去难过了。怎么偏偏这时候阴魂不散缠上来?
电话那边,对方问:“你最近有没有接到泉塘的电话?”
“没有。”
“信息呢?”
“没有。”
“你知道你的……”
对方好像在斟酌怎么称呼这个人,最后也没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说,“宋铁柱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敛星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但听到之后,心脏也只是跳了下,他反而冷硬下来,态度坚定:“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两年没回去了,和他完全没联系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以后不要打电话给我了。”
“我理解你,但宋铁柱上个月被人绑架了,现在手指断了舌头也被人割断没法正常开口说话,需要你配合调查。”
对面那边的人语速加快,询问,“灰扑扑是你吧?”
“是。”
“上个月宋铁柱知道你是灰扑扑,和债主合谋了绑架案,想要勒索你让你帮宋铁柱还债,你真没收到信息?”
“我后台每天能收到很多信息,我都不会看,不确定自己收到了没有。”
“好的,了解了。”
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警察问:“你有什么想了解的情况吗?毕竟名义上他还是你的父亲。”
宋敛星:“您能不要把我的电话告诉他吗?”
“哦,好的。你不用担心这个。”
宋敛星就挂断了电话。
回过身,堆堆踉踉跄跄朝他跑过来,邱问水蹲在地上,仰头满脸关心的看着他。
宋敛星勉强扯出笑容,俯身抱起堆堆,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告诉邱问水:“没什么事。”
又问邱问水,“你刚刚想说什么?”
邱问水看着他没一点笑意反而非常难看的笑容,心里也不是滋味,跟着走到沙发上坐下,默默陪着宋敛星:“没什么事。”
宋敛星把堆堆放到她腿上,又拿起毛线和织针,但织了一会儿,针脚歪得不像样子。他只好把东西全部都拆了。
邱问水还是没忍住,问他:“怎么了?你不要不开心。”
宋敛星实在装不下去了,他把东西都放下,匆匆站起来,声音颤抖:“我自己缓一会儿。我需要……”
“我……”
他也没说清自己需要什么,也压根想不到自己需要什么,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吵,吵得他脑子完全平静不下来,就连他自己的声音都非常吵。
他干脆什么都没说,起身快步上楼。
三两步上了楼梯回到自己房间。
早上起床没开灯,房间现在一片昏暗,关上门那一刻他失去所有力气,顺着门板蹲在地上。明明清楚房间隔音很好没有任何声音,但过去和现在所有声音交杂在一起,在他耳边吵得让他几乎崩溃。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响了几通,最后全部变成警察说的宋铁柱如今的现状。
他不知道别人这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是觉得大快人心还是善心发作觉得惋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反应,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惋惜——没有惋惜,完全没有。
他没有因此开心也没有觉得痛心,只是被这个电话再度提醒这个人,再次被拉回那时候。好像又变成当时那个无能为力丶没有一点念想,在痛苦里反覆挣扎的自己。
也就是这时候,他意识到在楼下时自己说的需要,是需要什么。
贺行山。
他想要看到贺行山。
就算看不到人,听到声音也好。
宋敛星伸手想要摸手机,但手指在身上摸索一圈,什么也没摸到。他后知后觉想到,刚刚打完电话自己强装冷静,把手机放到楼下沙发了。
他站起来,打开门出去。
邱问水蹲在楼梯上。堆堆小猫似乎意识到不对劲,没像之前那么多次一样趴在猫窝里玩自己的胡萝卜玩具,小小的一团猫走到楼梯口,挣扎着想往上爬,追上宋敛星的脚步。但它实在太小了,根本没办法爬上对它来说高高的楼梯。邱问水就蹲在楼梯上,把堆堆托上楼梯,自己也跟着上一层,再把堆堆托到上一层。
一人一猫不知道爬了多久,现在都走到楼梯中间了。
意识到什么,邱问水仰头,对上宋敛星,叫:“星星哥。”
“嗯。”
宋敛星快步走下去。
邱问水抱着堆堆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告诉他:“我哥说他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就注意到,宋敛星身上的焦躁情绪散了大半,对方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又回头看他。邱问水确定的点头,同时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到旁边,招呼:“我们坐在这里等他。半小时他就到家了。”
等……
宋敛星突然想到那个梦境。
自己在等一个人,非常笃定这个人会来,但觉得自己不被需要,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奔赴。冰冷刺骨的溺水感再次席卷他,他几乎站不住,腿一软就要往下倒。
邱问水伸手扶住他,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
他偏头看。邱问水抱着堆堆,也在他身边坐下了,现在一人一猫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担忧的看着他。
邱问水平时大大咧咧,非常不会安慰人,现在心疼得要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最后灵光一闪打开抽屉拿出把糖果,问宋敛星:“吃颗糖吗?”
宋敛星低头看。
邱问水已经剥开一颗递过来了。
还是蜂蜜梅子的糖果,原本是带着圆滑弧度的五角星,现在原本就圆滚的弧度更加圆润,几乎成了个圆形,只剩下微微拱起来的五个弧形能证明这是颗星星。
宋敛星眼眶一酸,接过糖果塞到嘴里,问:“什么时候弄成这样了?”
“就昨天。你今天还没吃,就没注意到。”
邱问水有心让他多说几句话不要烦闷,就顺着这个话题和他说,“那天我一醒我哥就让我吃糖,问吃到最后糖碎开会不会割破舌头。我吃了好几个也没出现这种现象,说没有,那个形状就很好看了。我哥不听,还是被形状换成这样了。不过小心点总没错,万一以后有小朋友吃到最后被碎片划伤了怎么办。”
宋敛星笑了笑:“那天吗。”
“嗯。”
宋敛星似乎还能想到那天自己从楼梯上下来,看到厨房里正在做饭的贺行山的背影。
他问邱问水:
“你和你哥关系也没不好。”
邱问水:“也不是好不好吧,他比我大三岁,我有印象开始他就上学不在家,后来我在姥姥家生活,我们见面确实很少,平时一年说不上几句话。”
“但……他毕竟是我哥。”
宋敛星笑笑,毫不犹豫把贺行山卖了:“他告诉我他有个关系很不好的妹妹,希望我帮帮忙,修覆他和妹妹的关系。”
邱问水看着他,有些犹豫,但想到这半个月下来看到的他俩相处模式,还有刚刚宋敛星听到她哥马上回来后的反应。声音有点小,虽然不那么理直气壮,但也坦诚的把贺行山卖了:“他告诉我他喜欢上他的租客,希望我帮他追你。”
宋敛星捂着眼睛,笑倒在沙发上。
邱问水好像偶然做对了题后疯狂带公式的差学生,发现说贺行山的事宋敛星会开心,就一个劲开始和宋敛星说贺行山。
“我那天其实都有点害怕,觉得有人盗了我哥的号搞诈骗,非要我哥露脸给我看。因为他平时不怎么和我聊天,而且也没喜欢过其他人——你上次不是问我我哥有没有恋爱吗,我那时候不知道,后来我问了我哥,他说这辈子都没有。”
“可能他上辈子有。”
邱问水没想到宋敛星会这么说,停滞一秒,随即摆手:“上辈子的事不能计入讨论,反正这辈子没有。”
“然后他就告诉我,他找了个租客——其实我那时候也非常震惊,因为他找租客这件事也很不合理,他平时也不太喜欢家里来客人。他喜欢你,但是他平时忙工作空闲时间不多,希望我帮忙和你处好关系,了解一下你的兴趣爱好之类的。”
“他不让我和你说漏嘴,但我一开始跟你聊天的时候,下意识就发了个嫂子。幸好你没看到,我马上撤回了。”
宋敛星眼睛都弯起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酸得睁不开,捂在眼睛上的手心也感觉到湿润。
邱问水再接再厉:“我一开始真没想到我哥会这样,你知道,他比我大五岁,反正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他就是很聪明很冷静,就是标准霸道总裁预备役。结果他今年莫名其妙的就退学说要回家忙公司的事,还因为这个和爸妈吵了几架。后来爸妈松口让他进公司,他没留在总部来到这里,还跟我说有了个喜欢的人,我真以为他被人夺舍了。”
“和你哥完全不一样吗?”
“还好吧。就是感觉……他好像成熟很多,也悲观很多。”
邱问水看宋敛星,小心翼翼,“星星哥,你觉得我哥……”
宋敛星还没说话,门口传来开门声。
邱问水呼吸一窒:“我哥回来了,星星哥你不要告诉他……”
“我不说。”
邱问水先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
自己都告诉宋敛星贺行山喜欢他了,他还是不告诉贺行山,那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还没想好,就看到宋敛星迎上去,对着站在门口的贺行山说话,声音没有悲伤也没有刚刚强装出来的快乐,只是软得不成样子,像小猫喵喵叫唤撒娇。
但他叫贺行山的名字:“贺行山。”
贺行山快步走过来,一把拥住他,大掌抚摸他的脑袋,声音干涩:“嗯,我回来了。”
邱问水很识趣的抱着堆堆走远了,留宋敛星和贺行山客厅单独说话。但宋敛星把下巴放在贺行山肩膀上,看着写满担忧的贺行山,居然也不知道怎么说。
要怎么开口呢,他和贺行山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贺行山这样的人。
贺行山又何尝见过自己丶乃至宋铁柱这样的人。
他要怎么告诉贺行山,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好。
贺行山和妹妹没有关系不好不需要自己,堆堆随便找个人都能照顾,熬夜唱歌谁都可以。
换个人来也依旧有人能对贺行山做同样的事,还能做得更好。
那个人可能会有同样优渥的家境,有健康的身体,有更精致的长相,还会有更善良更开朗的性格。
但倒霉的宋敛星不会再有运气遇到另一个贺行山了。
在意识到这点后,宋敛星突然陷入更浓烈的悲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