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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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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第72章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他是来抓我们的吗?”耿诺警惕地问。
    “不, 等等,不太对,这是紧急飞行舱, 他肯定是出事了。”希洛急忙操控锁爪把顾承砚捞上来。
    耿诺不安地问:“他死了吗?”
    希洛不放心, 捞上来之前还是检测了一遍辐射度,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捞回船舱。
    刚一捞上来, 耿诺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扒在飞行舱旁边往里面瞧。
    顾承砚双目紧闭, 安详地躺在飞行舱里,一动不动, 像死了一样。
    希洛知道这种紧急飞行舱,是关键时刻拿来救命的, 里面有治疗仪,会根据受伤情况让人体陷入休眠, 并最多维持生命体征半年。
    他查看了一下面板, 还好顾上将受伤并不严重, 从治疗仪的数据来看已经基本恢覆了, 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能苏醒。
    但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与他们处在反方向的顾承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遭遇了什么才会启动紧急飞行舱?
    希洛注意到飞行舱尾巴上缀着顾承砚的光脑弗兰,赶忙抱过弗兰,问它发生了什么,弗兰看起来十分虚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希洛说:“充……充……”
    希洛不明所以:“虫?”
    弗兰就快要翻白眼了, 说时迟那时快, 二模光速飞过来用触手往弗兰身上一插。
    “充电!”
    弗兰声音变了个调,转瞬精神抖擞, “嗷”一嗓子,“我活了!”
    希洛:“……”
    二模用触角甩了它一巴掌,弗兰幸福地转了个圈,自己去找插头继续充电了。
    “机甲突然失控,真的很突然,然后就发生爆炸了,我当时只来得及启动紧急飞行舱。”弗兰简单和希洛说明了情况,“发生爆炸之后,我们就和大部队走散了。”
    它耗尽全身力气推着飞行舱一路漂泊,还好遇到耿诺的飞船,保住顾承砚一条狗命,可以说是大功臣了。
    “嘿嘿,我就知道我的梦中情脑在这个方向,没想到真的在最后一刻遇上你们了。”弗兰喜滋滋地说。
    希洛听了还挺震撼的,顾承砚的光脑和耿诺的光脑竟然有如此强烈的感应?这年头光脑都成精了。
    飞行舱的透明玻璃门被打开,耿诺看到里面有血迹,还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顾承砚沈眠静默,连呼吸都看不出来。
    耿诺呆楞楞地盯着飞行舱里的顾承砚,心头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希洛见舱门打开了,就准备让耿诺搭把手,两人一起把顾上将搬出来,结果走近一看,耿诺正扁着嘴无声流泪。
    “你,你怎么了诺诺?”希洛一阵手忙脚乱。
    他不问倒还好,他一问,耿诺瞬间哭得稀里哗啦,眼泪直线哗哗往下淌。
    “他丶他死了,死了吗呜呜呜……”
    希洛扭头看了一眼,刚想解释,就看到顾承砚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说不说?
    耿诺哭得梨花带雨,难过到了极点,抽抽道:“他死了,那我和宝宝怎么办?”
    你居然对他这么情深意重吗?
    希洛瞟了眼装死的顾承砚,这厮要爽死了吧。
    “……怎么办啊洛洛,我还指望他给宝宝赚奶粉钱呢!”
    希洛:“?”
    耿诺哭到一半停了两秒,泪眼婆娑地问希洛:“那我能继承他的遗产吗?”
    言语中有种不可言说的惶然和……小期待。
    “虽然我和他没有领证,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但是,宝宝是他的呀。”
    希洛:“???”
    你是哭这个的吗?
    “啊,嗯,这个,”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则上来说是可以的……”
    耿诺稳了稳呼吸,鼻音很重,“我听说私生子也有继承权的。”
    “……”希洛想起什么,“等等,顾承砚不是把钱都给你了吗?”
    “可他没有签署赠予文件。”耿诺哽咽道,“万一他的律师要收回去怎么办?”
    希洛认真问:“诺诺,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开始看法制频道了?”
    耿诺又开始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是真担心真难过。
    希洛安慰他,“放心吧,没事的,他的遗产……不是,家产全部都是你和宝宝的,不管是死是活都是你的了,没人能抢走,就算没签赠予协议也没事。”
    “真的吗?”
    “真的。”
    “哦。”耿诺擦擦眼泪,抽噎道:“那死就死吧。”
    顾承砚:“…………”
    要气活了。
    他刚从休眠状态中醒来,身体各项机能还没恢覆,意识清醒了,但还不能完全控制肢体活动。
    维持着昏迷的假象,想试探一下耿诺的反应。只可惜耿诺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死活。
    也行,至少还惦记他的钱。
    这怎么不算一种惦记呢。
    希洛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耿诺顾承砚没死的实事。耿诺已经擦干眼泪,坐在顾承砚旁边的地上,抱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座小山。
    只是他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遗体告别。
    希洛:“……”
    “他临走的时候,好像很想要我一个告别。”耿诺突然闷闷地开口,“但我没有给。”
    说完又沈默下来了。
    希洛知道他此刻有很多话想说,便静静地在旁边陪着他。
    “我以为他会很快回来,而这个时候我已经离开了,然后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彻底了结关系。”
    “我都已经做好再也不见宝宝的准备了。”耿诺有些泄气地说。
    希洛看了看耿诺,又看了看明显在凝神屏息偷听的顾承砚,问:“你恨他吗?”
    “恨?”
    耿诺思索了片刻,很快摇头,“我不恨他。”
    “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耿诺没有说完。
    而顾承砚却竖着耳朵无比渴望听到他未尽的后半句话。
    良久,耿诺纠结地开口:“他很奇怪,他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他明明不在意我的想法的,就算我说不喜欢,不要,他也总是自顾自的按他的想法来,我很讨厌他的。”
    “但他是老板,我不能拒绝他。”
    “看在钱的面子上,也没什么不能忍的。”
    耿诺努力去分析他们俩的关系。
    “可他说爱我。”耿诺覆述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带着惶然与不可置信。
    “那怎么会是爱呢?”
    希洛问:“你为什么觉得那不是爱?”
    “因为……”耿诺嗫喏道:“他很过分啊。”
    “他做过很多让你不开心的事吗?”
    之后耿诺沈默了许久,像是把自遇到顾承砚以来的桩桩件件都回忆了个遍。
    他斟酌着开口:“其实也没有很多。
    “也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隔几天就消化掉了。”
    说到这句话时,他的语调甚至是轻轻上扬的,好像很骄傲自己的排解和承受能力。
    顾承砚心脏一阵猛抽。
    他做过多少让耿诺需要默不作声经过几天才能消化掉的事呢?
    他之前为什么对此毫无察觉?
    说完这句话,耿诺双手抱膝,歪着脑袋,下巴枕在膝盖上,沈默地盯着那像棺材一样的飞行舱许久。
    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很小声地继续说:
    “但是,我会有一点委屈。”
    他看起来有些落寞,这句话不是在和谁倾诉,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企图在喧嚣中制造一片安虞寂静。
    让他独自舔舐伤口,短暂地可怜可怜自己。
    顾承砚大恸,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酸涩悲楚。
    直到此刻,他才深切地意识到亨特形容耿诺的那句“说白了,他其实有点逆来顺受”是什么含义。
    他连委屈都要经过层层剔除,才肯小心谨慎地透露出一点点。
    可是实际上何止是一点点。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委屈,难道就不存在了吗?
    并不是。
    只是,品味委屈对他来说,有点太过奢侈。
    耿诺嘴上最常挂着的就是那句“男子汉大Beta”,好像说多了,他就真的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他不是坚强,他只是在假装不在意。
    假装久了,大脑和身体机能在面对问题时,已经能条件反射地让他去适应丶去忽略丶去忍耐。
    顾承砚心疼地想:他明明想把耿诺捧在手心,怎么到头来让他受了那么多委屈?除了他知道的那些,还有多少他至今没察觉到的?
    他挣扎着想起身,可身体还不是完全受控制,动弹不了,他试着蜷起胳膊,突然听到旁边又传来悉悉索索的抽泣。
    顾承砚不动了,屏息听着。
    希洛问:“你在难过吗?诺诺。”
    “不……我没有难过。”
    “我讨厌他。”耿诺哭着说,“我讨厌他!”
    耿诺不知道心中为什么会萌生如此大的悲伤,明明顾承砚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会压在他头上,他也不必再为曾经被一个Alpha日过而介怀,因为罪魁祸首死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去和Omega在一起,也不用担心被顾承砚抓回去。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他难过到甚至没有去确认一下顾承砚的状态。
    希洛看他哭得这样悲伤,十分纠结要不要告诉他顾承砚根本没死……
    说吧,耿诺大概会恼羞成怒,不说吧,顾承砚暗爽得都快疯了吧。
    我都看到他眼皮子在疯狂颤动了!
    顾承砚的确非常激动,明明听到耿诺说“讨厌他”,他却感觉到心脏在猛烈跳动。
    是身体机能在恢覆吗?
    他蓦然萌生起巨大的希望——耿诺不是对他毫无感觉,哪怕他说他讨厌自己,可当他以为他死了,却哭得那么伤心。
    那么伤心。
    希洛问他在难过吗?是在针对他说的“有一点点委屈”,可耿诺却自然而然地回答没有为顾承砚难过。
    在这短暂的十几秒中,诺诺,你的脑海中在想什么呢?
    顾承砚闭着眼,听到了自己剧烈有力的心跳。
    他意识到一种可能。
    也许耿诺自己都没有察觉。
    但过去这几个月里,可能真的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耿诺对他心动过。
    所以,他的委屈才格外汹涌。
    那些顾承砚以为两情相悦的瞬间,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只是不知道。
    耿诺只是……还不知道。
    他扯东扯西问什么遗产继承的,他哪里需要纠结这些事?临走之前顾承砚就交代他过了,他的一切都是耿诺和宝宝的,他的全部都可以通过正规渠道留给宝宝,但宝宝只是一个合规的借口,顾承砚其实是想把自己的全部都留给耿诺。
    如果他回不来了,那一切都是耿诺的。
    其实顾承砚临走前也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虽然这趟任务没什么危险,但他可以不经意地死在外面。
    这样耿诺就再也不会有顾忌了,他可以拿着他的钱,在帝都挥霍,带着宝宝陪着他爸他弟,一辈子衣食无忧地度过。
    皇后和他是闺蜜,也不会让他吃亏,这辈子耿诺都无需为任何事操心了。
    顾承砚当时想,没有他,耿诺应该会过得很不错。
    但现在他要收回这种想法了。
    如果他死了,耿诺会为他哭,这让他很感动,但他不想让耿诺短暂地为他哭两声,从此他便只存在耿诺的记忆里,或者逐渐在记忆里消散。
    他仍旧想抓住耿诺的后半生。
    强烈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让顾承砚浑身充满了力气,他猛地从飞行舱里坐起来,耿诺正哭得泪眼婆娑,被这大变活人的场景吓了一跳,蹬着腿往后挪了好几步。
    顾承砚翻身从飞行舱里出来,下半身还没完全恢覆,摔倒在地,他也不在乎,膝行像耿诺靠近。
    “别哭,别哭,诺诺。”顾承砚倾身擦去耿诺脸上的泪水,眼中有汹涌的情感在奔腾。
    “……你没死?”耿诺楞楞地看着他。
    顾承砚低低地“嗯”了声。
    “你没死?!”耿诺语气诧异地变了调,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指着他,“你没死你还……”嘴唇在哆嗦,指尖也在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片刻后,耿诺气得一跺脚,转身跑开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浪费感情”四个字。
    顾承砚:“……”
    飞船就这么大,耿诺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盯着耿诺气呼呼的身影,忍不住抿着嘴发自内心地笑了下。
    希洛被顾承砚笑得发毛,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直呼变态。
    他开始担忧了,顾承砚这一看就是有了新的盘算,和这种心思深沈又阴险毒辣的Alpha相比,耿诺能玩得过他吗?
    不过让希洛大开眼界的是,这次顾承砚不纯粹靠蛮横了,也不完全走怀柔政策,他居然学会在怀柔中强硬了。
    顾承砚站起来伸伸胳膊伸伸腿,飞船就这么大,耿诺无处可躲,他走到哪,顾承砚跟到哪,他一伸手,顾承砚就给他递东西,有时是一杯茶,有时是他正要找的扳手,还有时他正要拿抹布,顾承砚已经先一步拿起抹布把他面前的脏污擦干净了。
    耿诺一口气憋得上不来,烦死了,指着顾承砚吼:“你跟着我干什么?这么闲的话就去把你带进来的脏东西收拾干净!满飞船都是你的血腥味,难闻死了!”
    没想到顾承砚居然真的乖乖去打扫他的飞行舱了。
    耿诺站在原地,新奇地打量顾承砚。
    他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实飞船的空气循环系统早就把血腥气净化掉了,耿诺只是冲着他没话找话发牢骚,他看了眼刚刚指着顾承砚的手指,胸口突然释出一口郁气。
    希洛震惊地看着顾承砚闷不作声地清理飞行舱里的血迹,独自把飞行舱拖拽到一边,又拿来拖把和抹布把飞船地面细致地擦了一遍,最后还掏出清新剂在飞船的每个角落都喷了喷。
    随后满飞船都是森林的味道。
    耿诺连打了几个喷嚏。
    希洛无语地捂住鼻子,顾承砚绝对是故意的,空气清新事小,他这厮主要是想让耿诺闻他信息素的味道。
    不过说真的,顾承砚上一次亲自做这种杂活,恐怕都得细数到他十岁之前了。
    耿诺尝到了甜头,便开始坐在沙发上当大爷,差遣顾承砚做这做那,把对方指挥得团团转,一刻也得不到停歇。
    看到顾承砚忙里偷闲扶着腰擦了把额头的汗,耿诺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希洛一边操纵飞船沿着顾承砚他们来的方向一路寻找,一边偷偷用馀光瞧他俩的动静。
    真不知道是该说耿诺这个小笨蛋呢,还是骂顾承砚这厮太会演。
    这点活哪里至于让顾承砚扶腰擦汗?他就是为了讨耿诺欢心故意演的。
    偏偏耿诺还就吃他这一套。
    啧啧啧,你瞧他那小样美的。
    弗兰不断发出信号,尝试联系到大部队,但是不忘调戏二模。
    简直是如出一辙的无赖。
    耿诺使唤了顾承砚半天,神清气爽,但他还有别的事要做,就把顾承砚撵一边儿去了。
    顾承砚他们遇到的情况不得不让人警醒,这边刚为乔德纳大公平反,那边直接故技重施让顾承砚也经历上这么一遭,简直是挑衅恐吓,为了以防万一,耿诺要加强飞船的系统防御。
    不过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又把顾承砚叫过来,大手一挥,把那些冗杂费事的工作全交给顾承砚。
    顾承砚热情高涨地给耿诺打下手。
    认真工作的人总是十分有魅力的,耿诺专心致志工作的时候面容沈静严肃,顾承砚忍不住盯着他的侧脸,久久注视,结果就是这么简单的工作都能出错,被耿诺臭骂了一顿。
    顾承砚低头认错,心里却高兴地不得了,耿诺现在能冲他发脾气,可比之前总是一脸淡然地说“可我不爱你啊”生动多了。
    “你还笑!这是什么好笑的事吗?出了一点点小差错都是要致命的!”耿诺怒骂道。
    顾承砚从善如流认错:“我错了,一定认真。”
    很快,他们找到了幸存的队伍,经过商量,他们降落在附近的一个星球上,简单做了下安置休整。
    落了地,人多了起来,大部分还都是顾承砚的直系下属,耿诺更有发挥空间了,对着顾承砚颐指气使,差东遣西,动静之大,谁都能看到听见。
    于是下属和士兵们震惊地看到,不可一世的顾上将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Beta呼来喝去,让干什么干什么,偏偏顾上将乐此不疲,任劳任怨。
    惊掉一众下巴。
    耿诺小尾巴在心里摇来摇去,都要翘上天了,在他这短暂的人生中,鲜少体验过主动权在自己手中的时候,更没干过什么颐指气使的事情,从前他说话前要看看顾承砚的脸色,现在顾承砚开口前要看他脸色,他说一就是一,顾承砚不准说二,他不让顾承砚靠近自己,对方就只能站在他三步以外。
    真是新奇又雀跃,简直爽爆了。
    落地后,当地很快为他们提供补给供应,为了防止出现武器信号被中断的情况,耿诺尝试改装一下武器,返璞归真,让激光和光子炮弹都能像古老的手枪一样仅通过板机发射。
    只是这样就无法进行目标追踪锁定了。
    有得有失。
    智能科技在星际社会为人类带来了巨大的发展变化,但发展到最后,有时也会成为一种桎梏。
    顾承砚被耿诺嫌弃笨手笨脚,打发去和最普通的小兵一起干零件分类的工作,耿诺完成改造后,再由他们进行组装。
    完全不用动脑子,且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但顾承砚被当成小兵一样差遣,偶尔还要挨耿诺的骂,手下们都战战兢兢地看着顾承砚,生怕他突然翻脸。
    然而顾承砚并没有。
    “你笨死了。”耿诺嫌弃道。
    顾承砚垂眸“嗯”了声,甚至在笑。
    耿诺满手机油,顾承砚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捧着他的手来到水池边,温热潺潺的水流轻轻冲刷,顾承砚挤了些洗手液,在耿诺手上搓出泡沫,认真细致地揉搓每一根手指,直到洗得干干净净。
    细闻起来,还有点洗手液的芬芳。
    耿诺心中不知怎么又不爽起来,蹬掉鞋子甩开袜子,让顾承砚给他洗脚。
    顾承砚烧了壶热水,兑到恰到好处的温度,蹲在耿诺身前,一边细致地给他按摩脚一边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嘱咐耿诺平日里一定要注意保暖,很多Omega就是生完孩子之后没注意保暖留下月子病。
    耿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健壮的Beta!”
    顾承砚摸了摸他的脸,很是心疼,说:“之前脸上还有点肉,这几天怎么又消瘦了。”
    耿诺推开他的手,怒道:“你!你刚摸完我的脚!”
    “对不起。”顾承砚说。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耿诺感觉很不爽,推开顾承砚,自己擦干脚跑掉了。
    跑到半路,停住脚步,耿诺回头冷俏地命令顾承砚:“你去把我的袜子手洗干净!”
    顾承砚闷笑一声,悠悠道:“把你的内裤也脱下来让我手搓吧。”
    耿诺刚背过身,转头拿起拖鞋砸他。
    顾承砚也不躲,任拖鞋砸在他胸口。
    耿诺愤愤地走了,他讨厌顾承砚这样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模样。
    休整了几个小时,顾承砚干脆把耿诺这些天换下的衣服全都手搓了一遍然后扔到烘干机里。
    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后知后觉发现耿诺又不理他了。
    冷冷的,看也不看他。
    希洛来找顾承砚,问起当时的细节,“只是机甲失控,没有人失控?”
    “没有。”
    希洛觉得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之前耿诺与他详细分析过,但总觉得中间缺了一个重要节点。
    “不过,多亏了弗兰能感应到二模。”希洛庆幸地说。
    他忍不住好奇,“为什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一个光脑能感应到另一个光脑?它们并没有互相连接通讯,照理说这远超出它们的感应范围啊。”
    顾承砚应了声,“理论上是这样,但二模是耿诺自己改装的,他做出来的东西,总是跟常人不太一样吧。”
    希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弗兰在旁边幸福地被二模当陀螺抽,伸着脖子喊:“是爱情!是爱情!”
    顾承砚骂道:“你个人工智能有个屁爱情。”
    希洛忍俊不禁,喊了声耿诺,“你改装二模用的是什么芯片啊?是不是在芯片上做了什么改动,我也想给我的光脑试试。”
    耿诺问:“芯片?”
    “对啊。”希洛说,“你是用原有芯片还是拆的别的光脑芯片?”
    顾承砚接道:“这铁蛋原本是个非常古老的非智能光脑,哪有什么芯片。”
    耿诺依旧茫然道:“什么芯片?”
    希洛有点懵,“像弗兰二模这样的超智能光脑都会有一个专属的智能芯片,没有那个芯片,光脑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只能程度的。”
    顾承砚回忆了一下,“我之前还给他买过一个超智能光脑,叫一模,应该是用一模的……”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对,没了芯片一模就是块废铁,但它可是和二模同时出现过。
    耿诺莫名其妙说:“一定要有芯片吗?我……好像没给它搞过什么芯片啊。”
    顾承砚顿时神情严肃起来。
    这下他们都意识到不对劲了,没有芯片,那它怎么做到超智能的?
    几人集体扭头看向二模。
    二模歪歪头,众人似乎能从一个铁蛋脸上看出尴尬和讪讪。
    片刻后,二模伸出触角在铁蛋上方讨好地比了个心。
    “……”
    顾承砚长臂一伸,薅住二模的触角拎到面前,厉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二模像是受到了惊吓,触角放电,把顾承砚整条手臂都电麻了,趁机从他手里逃出,耿诺和希洛对他围追堵截,顾承砚缓了一下也跟了过来,打了个手势,士兵迅速围过来将其包围。
    二模无处可逃,突然间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力量,众人齐刷刷倒了一地。
    希洛趴在地上猛锤胸口,顾承砚强忍剧痛一手撑地,半跪着挣扎起身,居然尝试了几次都没有起来。
    其馀士兵更是横七竖八在地上哀嚎。
    只有耿诺还站着。
    二模以为安全了,结果一扭头看耿诺鹤立鸡群,顿时傻眼了,转身要跑,耿诺两手往中间一拍,像拍苍蝇一样把二模挤在中间。
    小铁蛋被抓个正着,脑瓜子嗡嗡的。
    耿诺眼睁睁地看着有什么透明的东西从铁蛋上方被挤出来了。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耿诺大叫,“灵魂出窍了吗?!”
    手一松,二模瞬间滑不溜手地从耿诺手里脱身,摇摇晃晃往外飞。
    顾承砚急忙来到耿诺身边,“你怎么样?”
    希洛骂骂咧咧爬起来,发现那群士兵似乎身体素质还没他好,“顾上将,关心一下你的下属吧,他们快死了,这里最没事的也就是耿诺了……”
    耿诺推开顾承砚,要追二模,他现在满脑子糊涂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没走两步就停下脚步。
    他看到二模突然又飞回来了。
    铁蛋在前飞,触角在后飘,电子眼边缘都成了波浪形,像是在飙宽面条泪。
    耿诺:“?”
    二模不会说话,触角在头上飞来飞去,乱糟糟地缠作一团,然后逐渐扭成三个字母……和一个标点符号。
    R-U-N-!
    两秒钟后,耿诺看清了二模身后跟着的,是乌泱泱一片大军压境。
    双目无神,步调一致,不像活人,像是没有意识的机械产物,但青黑斑驳的皮肤又像极了死去多日的尸斑。
    更重要的是,耿诺看清了走在前排的两个人,分明是早已死去的张管家和阮如棠。
    “卧槽……”他喃喃道。
    顾承砚眼疾手快拦腰把耿诺托在怀里,抱起就狂奔,对着周围大吼一声:“跑!!”
    二模“咻”得一下钻到耿诺怀里不出来了,整个铁蛋都在瑟瑟发抖。
    “快把它扔了!就是这个东西搞得鬼!”顾承砚喊道。
    耿诺大叫:“你看它那怂样!能是它干的吗?!”
    顾承砚低声骂了句什么,震喝:“弗兰!”
    没信号,这次连光脑都没信号了。
    耿诺朝希洛大喊:“拿武器拿武器!改装过的!”他骂骂咧咧,“我就知道会这样。”
    希洛爬起来,朝耿诺扔了一把,顾承砚抱着耿诺往前跑,耿诺拿枪往后射机械人。
    第一枪射偏了。
    “瞄准点。”顾承砚叮嘱,顺便把耿诺往上托了托。
    “你倒是给我跑稳稳稳点!”耿诺被颠得话都说不直,“这又没有目标追踪,能打中就谢天谢地了!”
    他又开一枪,这次虽然偏了,但是歪打正着,打到了希洛身后紧追不舍的机械人。
    顾承砚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给Omega玩绅士风度!让他自己打!你打我们身后的!”
    我他喵知道!这不是打偏了吗!
    耿诺往后看了一眼,来不及反驳他,拍着顾承砚的脑袋,“快快快快快!要追上来了啊啊啊——”
    顾承砚加速跑了两步,突然把耿诺放下,转身从后面揽住耿诺,端起他的手臂,对准身后的机械人。
    “科技的发展确实让人的实战水平极速下降。”他的脸几乎和耿诺贴在一起,耿诺目视前方,馀光却短暂地看到顾承砚偏头看了自己一眼。
    鼻息轻扫在他的脸颊。
    霎时间,天地同寂。
    耳畔只剩下耿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以及顾承砚深沈磁性的嗓音,“看到了吗?诺诺,要这样瞄准。”
    顾承砚托举着耿诺的手臂,大掌包住耿诺握枪的手,同时牵起他的另一只手稳住枪托。
    下一秒,扣动扳机。
    “砰!”
    光子炮射向身后的机械人,炸开一片,附近的机械人也同样受到波及,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耿诺感到手臂一阵酥麻,但有顾承砚的托举,并没有颤动得很厉害。
    他微微擡头,顾承砚正垂首凝望着他。
    四目相对,硝烟仅作氛围的点缀。
    “……”
    希洛在一旁大吼:“尼玛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搞暧昧!你们俩快想想办法!!!”
    耿诺回过神,把顾承砚推开,撇下一句:“你自己去找一把枪。”就转身跑了。
    顾承砚盯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耿诺泛起薄红的耳尖,心中之前的猜测更加笃定。
    他偏头低笑一声,寻了把枪,投入战斗。
    耿诺低声问二模,“你也能控制人对不对?能不能反控制他们,把他们击退?”
    二模疯狂摇蛋,还在害怕地哆嗦,整个一小废物。
    耿诺“啧”一声,看到不远处顾承砚差点被围困,好在他身手矫健很快把敌人击退。耿诺:“你不想想办法,我就把你扔到对面去。”
    二模腾地飞到半空中,朝着对面虚张声势地呲了个牙。
    耿诺莫名道:“我怎么觉得它在学我?”
    和对面黑压压的人群比起来,它这个小铁蛋实在是太不起眼,但耿诺总感觉无形中有股气流冲了过去。
    下一秒,所有机械人都停了下来。
    二模“咻”地一下重新躲到耿诺怀里,耿诺刚要庆幸,结果机械人瞬间齐刷刷看向耿诺。
    嘶哑的嗓音用着同频诡异的语调齐声喊道:“Pa-ra-s……造-物-主……抓住它——”
    随即他们完全忽视掉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向耿诺冲来。
    “Paras?帕勒神?”顾承砚目眦尽裂,声嘶力竭大喊:“耿诺——”
    “扔掉它!他们的目标是二模!”
    二模生怕自己被丢掉,八爪鱼一样缠着耿诺。
    耿诺要被它坑死了,“你大爷啊啊!!!”
    顾承砚拿着枪接连射击,但吸引不了一点火力,这些人完全忽视掉他们,到最后顾承砚只能靠近身肉搏拦住这群机械人。
    耿诺抓着二模大喊:“肯定有办法干掉他们对不对!”
    二模似乎在纠结,它看了看对面可怕的机械人,又看了看耿诺,好像有些难过。
    耿诺突然摔倒在地。
    “不是?这么关键的时刻怎么还能平地摔呢?!”希洛不断朝耿诺周身射击,为他打掩护,“耿诺,快起来!!!”
    耿诺似乎不是平地摔,他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站起来。
    顾承砚慌了,“耿诺!”
    耿诺两手撑着地,神思清明,他意识到自己与二模实现了精神体互通。
    此刻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格外敏锐,连沙砾滚过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脑海中闪过一个稚嫩的声音:
    “我不想动手,对面似乎是我的同类,它也被控制了。帮你,就要杀掉它。”它听起来有些难过,“我不想这样做,但你打破雕像救了我,我只好回报你……”
    耿诺还没意识到它在说什么,一阵疾风呼啸而过。
    他转头看向周围,所有人无差别受到了二模的冲击。
    无论是他们这边的人,还是对面的机械人,全都倒了一地,动弹不得。
    脑海里的声音说:“耿诺,站起来。”
    耿诺捡起枪,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环顾一周,看到了二模想让他看到的目标。
    顾承砚跪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灼烧,他短暂地往旁边看了眼,机械人似乎都失去了动能,但他们这边的人也失去了行动力,希洛看起来已经晕过去了,耿诺……那耿诺呢?
    这种强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但他是Alpha里唯一能动弹的了,顾承砚急切地寻找耿诺的身影,无论如何,他要拼劲最后一口力气把耿诺送到安全的地方。
    一回头,猛然对上漆黑的枪口。
    耿诺站在五步之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承砚楞了,甚至忘了呼吸。
    他第一反应是耿诺被控制了。
    不,不是,耿诺没有被控制,顾承砚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来。
    他好好的,没受伤,也没被控制。
    这短暂地给了顾承砚一点心理安慰。
    但耿诺正举枪对着他。
    他没有受到冲击的波及。
    是对Beta不起作用吗?
    耿诺是这里唯一的Beta,只有他没事。
    Alpha,Omega,无论是什么样强壮的身体素质,在这种精神控制下都被压得喘不过来气。
    只有耿诺不受影响。
    “诺……诺诺,”顾承砚擡头看着耿诺,“听话,把枪放下。”
    耿诺拿枪的手有些微发颤,随后他擡起另一只手,按照顾承砚教他的那样,稳住了枪托。
    顾承砚楞楞地看着耿诺,怅然想到:终究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以为耿诺对他有情,只要他好好弥补,好好爱他,耿诺总会有松动的一天。
    他以为他们还会有未来。
    但此刻对准他的枪口让顾承砚瞬间认清了现实。
    并没有,耿诺对他并没有情。
    他……想杀他。
    一定要在这里,此刻吗?
    顾承砚死死咬住后槽牙,眼眸几不可见地颤抖,红了眼眶。
    这的确是个好地方,好时机,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知道顾承砚是怎么死的。
    “诺诺……”呼吸灼烧着肺腑,顾承砚甚至无法觉察是身体更痛,还是心更痛,他艰难地开口:“现在,现在还很危险,至少……”
    至少让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至少利用完我……
    眼泪混着汗珠一闪而过,顾承砚红着眼,死死盯着耿诺,企图从他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犹豫。
    然而并没有。
    直到此刻,顾承砚还是不死心地想问一句。
    “诺诺,你要杀了我吗?”
    耿诺看着他,眼神淡漠。
    他说:“对。”
    得到了一个已知的答案,顾承砚心如死灰。
    他这一趟出来,本就打算死在外面,没想到最后竟然要死在耿诺手里。
    这样,似乎,也不错。
    顾承砚坦然地闭上眼,静待死亡降临。
    耿诺突然歪了歪头,勾起唇。
    如果有人能将数月前火海里顾承砚的神情和此刻的耿诺放在一处对比,大概会发现耿诺笑容的恶劣程度和顾承砚当初如出一辙。
    耿诺擡了擡胳膊,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枪响,万物归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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