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最后一排角落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 但是长得太漂亮了,又显得年龄小一些。
很多人在暗中揣测这是哪家的Omega少爷。
第一个答案毋庸置疑,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但此时大家下意识都没把他第二个答案当真。
他们大多数出身贵族, 虽然参加考试的人确实有一部分滥竽充数的,但优秀的那一批对自己的水平, 和这道题的难度都心中有数。
入学考试排名第一的学生,在这道题上也仅仅拿到了三分。
众人回头看向他时, 教室内寂静了一瞬,然而, 恰就是这一瞬,他们听到教授有些磕绊的声音:
“回丶回答正确。”
什么??!
怎么可能!他居然说的是正确答案?!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不可能!”
“他是谁?”
“他从哪知道的答案?”
“是自己解出来的吗?”
“……”
阮如棠死死咬着牙, 此刻他显然绷不住表情了,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这个人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家学院?!
是谁把这个卑贱的小蹄子放进来的!
教授的话如一石惊起千层浪, 所有的学生, 尤其是学习好的学生, 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道题的独特之处在于, 考场上没人能答出来, 而考试结束后官方也没有公布正确答案。顶尖的学子记下题目, 回去问自己的老师,或者让超智能光脑进行AI解答,居然得到了各式各样的答案。
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对的,恐怕只有出题人和皇家学院的教授才知道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
因此,在耿诺回答这道题的答案时, 他们也只当是众多千奇百怪答案中的一个。
现在教授说, 他回答正确?!
是他的老师解出来的,还是他从别的什么地方得到的答案?
嘈杂吵闹的声音中, 教授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这位同学,你是怎么得来这个答案的?”
阮如棠的手攥紧了,阴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蛇牙紧盯耿诺不放。
他盼着耿诺说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是蒙的,是猜的,就是不许说是他自己做的!
隔着半个教室,耿诺静静与他对视,片刻后轻笑起来,移开视线,回答教授:“是我自己解出来的。”
嘈杂的教室顷刻间因为他这句话静了下来。
各种问题在众人脑中回响,最后汇聚成为同一个问题——他是谁?
搞学术的总是喜欢刨根究底,教授上了几级,伸着胳膊要把手里的电子粉笔递给耿诺,颇有些激动的模样,“来,孩子,到黑板上把你的过程写下来。”
耿诺原本挑衅张扬的嘴角一下子就收起来了。
不要,步骤那么长,写完手要累死。
耿诺坚定摇头。
阮如棠心跳异常加速,生怕耿诺真的上去写,更怕耿诺暴露他替考的事。
他当初要灭耿诺的口,就是因为整个家族都以为他是自己考上皇家学院的。
他从小就装得很好,如果光脑解决不掉的问题,就让那些舔狗来给他解决,他长得漂亮,身份尊贵,很多人上赶着为他服务。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所以一直以来家里都觉得他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学生,就连苏芒舅舅都对他赞赏有佳。
他的未来全都仰仗他的舅舅,这一切不能让这个Beta毁了!
贱人,贱人!
阮如棠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下意识把咒骂吐露了出来,旁边同学听他在小声嘀咕什么,拍拍他的肩,问:“你在说什么?”
他猛然惊醒,魂不守舍地说了句:“没什么。”继续死死盯着耿诺。
直到他看见耿诺摇头,蓦然松了口气。
阮如棠以为是他的恐吓起了作用。
小贱人,算你识相。
你以为你是在和什么阶级的人作对?
阮如棠瞬间直起了腰杆,脸上露出傲慢不屑的笑,轻声道:“别是不会做吧,瞎猫碰出死耗子偶尔也能蒙出正确答案。”
结果他这话一出,耿诺还没什么反应,隔着一个过道的第一名先绷不住嗤笑一声。
“这道题存在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可能吗?”他反问,“那刚才你怎么没碰出来。”
阮如棠顿时脸上煞白。
与他亲近的朋友反口回怼:“那又怎样?难道你能做出来?别忘了,阮如棠可是唯一一个做出且做对这道题的。”
第一名哂笑摊手,“我做不出来,但是现在不是有别人能做出来了吗?最起码人家说了正确答案。”
“你……”
“好了。”阮如棠心虚无比,拦住朋友,他现在只想让耿诺原地消失。
定了定神,他微微擡起下巴,扬声道:“教授,这个人貌似不是皇家学院的人,这里怎么能有外人进来,应该让门卫好好查查。”
“别让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进到这高贵的学府。”
这话一出,班里其他人也回过味儿来,确实,虽然开学没多久,但大家也对同班的同学至少有个脸熟,像银河物理这种必修课都是以班级为单位上课的。
“也许是别的班的呢?”
有人小声说。
“可是有谁认识他吗?”
没有。
皇家学院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学生都来自贵族。贵族从人数上看,不过占帝国总人口的十分之一,彼此之间也多少又些沾亲带故。你是我姑妈家二舅的孩子,我和他姨妈的闺女曾经是同学。
这个圈子总共就这么大,基本上也不存在什么完全不认识的人。
但这里确实没人认识耿诺。
是那百分之五的中产阶级书呆子?
但凡产生过这样想法的人,很快就否决掉了。
那群书呆子全都是带着厚厚眼镜,呆若木鸡喜欢穿格子衫的无趣之人。
……哪像这个人这么水灵。
耿诺想:要是知道我是跟谁进来的,说不定你们要吓死。莱特侯爵都死在顾承砚手里,我不信你们这群贵族子弟不害怕他。
“好了,孩子们,与课堂无关的事情不要讨论。”教授两手举起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不是我们的重点。”
他殷切地看着耿诺,神情充满关怀和宽容,“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是手不舒服?没关系,你可以口述,我去前面给你写。”
“或者,你简单叙述下你的思路也可以。”
到这,从教授的态度里再看不出端倪的就是傻子了。
皇家学院的教授各有脾气,有些即使对出身贵族的学生们也十分吝啬好脸色,有些则成天摆出一张笑眯眯的好人脸,即使被顽皮的学生捉弄也不假辞色。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对待学术极其较真,决不允许学生在功课上偷懒躲滑丶打马虎眼。
如果能让他们亲自给予这样的宽容优待,只能说明这个学生,有真本事。
可他甚至没有说出其他任何信息,仅仅只是说出了答案而已。
万一他一会儿说不出来,教授可怎么收场。
耿诺鲜少被人这样尊敬,尤其对面还是他最尊敬的一类人。
他刚刚脱口而出其实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赌气,但是被教授这样目光炯炯激动地看着丶追问,反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耿诺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到前面去写,他说:“内容有些多……”本意是想拒绝教授代写的好意,但教授却会错了意,立即说道:“没关系,你只要说就行,我来写。”说完就小跑来到黑板前,举起电子粉笔,转头期待地等着耿诺开口。
耿诺觉得这种情况自己还是站起来说显得尊重一点,没想到教授立刻摆手示意:“没事,孩子,你坐着说就行。”
教室寂静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只能听到耿诺的声音缓缓叙述步骤。
大家时不时看看黑板上的记录,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耿诺,他卫衣的衣领有些高,盖住了脖颈,旁人看不到脖子上是否贴了抑制贴,但很快大家就被他沈静专注的面容和越写越长的解题步骤吸引去了,没人再在意他的性别究竟是什么。
阮如棠坐立不安,他好像感觉到前后左右的人都在针对他窃窃私语,教授写几步偶尔就要回下头,他似乎是看向耿诺的方向,但阮如棠却觉得他在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
每当耿诺说着说着停顿两秒的时候,阮如棠都疯狂祈祷他就此停住,对教授说他不知道下面怎么做了,说他不会,说他忘记了!
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他算什么?!
“啊!这里居然是这样!”另一侧的第一名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紧接着教室里又隐隐传来惊叹的声响。
阮如棠擡起头看向黑板,智能黑板搭配电子粉笔,上面写多少东西都不怕,教授即使把字写得很大,也不妨碍写完一段后整体缩小归去一旁整理,即使这样,也已经写满了半块黑板。
阮如棠一个字都看不懂。
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在互相讨论看不太懂的步骤,教授连忙严肃地冲大家压手,示意不要让交流声盖过耿诺的声音。
声音瞬间又小了许多,但阮如棠仍能听到左右的同学在用气音交流。
他们在夸赞耿诺。
阮如棠面如死灰,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旁边的朋友小声安慰他,以为他是被抢了风头而不爽。
只有阮如棠知道,自己现在就像八点档里等待被揭穿的假少爷。
“咦?”
第一名盯着某一处的步骤突然发出疑惑的声音。
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甚至连教授在书写的途中都中断了片刻,停下来端详刚刚写下的这几行。
只有耿诺浑然不觉,他停下来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教授立即告诉他,“继续说吧,孩子,继续往下说。”
于是耿诺继续往下说。
阮如棠看到不少人都露出疑惑沈思的表情,以为是耿诺写得步骤出错了。
他悄悄问旁边的朋友,“上面的步骤有什么问题吗?”
朋友点点头,又摇摇头,紧盯着黑板,同样是一副深思模样,犹豫地说:“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感觉有点奇怪?”
“是不是出错了?”阮如棠急切地追问。
朋友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失态,但也只能含混地回答他:“唔,说不好,再看看吧。”
阮如棠顿时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
快点出错吧,快点出错吧。
他在心里疯狂祈祷。
不多时,耿诺已经说到了最后一步,理所当然地得出了刚刚说的那个答案。
教授停下笔,纵览整个黑板上满满当当的步骤,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他喃喃道,“非常好。”
“非常出色的解答。”
教授转过头,面对着耿诺,郑重地用全班同学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答得非常漂亮!”
班里的同学这反应过来,都情不自禁为耿诺鼓起掌来,掌声热情持久。
耿诺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突然变得很不好意思。
他收起刚刚那副气势,抿嘴笑笑,手在身前小幅度摆动,谦虚地说:“没有啦,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教授大笑起来,然后颇有深意地问了阮如棠一个问题:“你也是这个思路吗?”
阮如棠慌乱牵起一个尴尬的笑,胡乱点头附和:“是的,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呵。”教授笑意淡了三分,“那还真巧。”
他随即又看向耿诺,语气瞬间和蔼了起来,“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顺手翻起了花名册,企图将耿诺和上面某个名字对上号。
耿诺又摆摆手,羞涩地说了句“我只是路过来蹭课的。”
教授看出他不想说,也不强求,“没关系,我们可以下课单独聊。”
“孩子,你这道题解答得太漂亮了!”教授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随即话锋一转,问道:“但是孩子,有个地方我想问问你。”
他从黑板上调出一段步骤。
——正是刚刚引起大家疑惑的地方。
“能和大家说说这一段吗?”
耿诺疑惑不解:“这段有什么问题吗?”
教授说:“没有问题。”
耿诺更不明白了,“那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上面写出来的这些步骤啊。”
他有些不自信了:“这个推导有问题吗?”
这是他费了好大劲推出来的呢!
“没有问题。”教授重覆道。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又说。
耿诺彻底被他搞晕了。
到底是有没有问题?
教授转头在这段旁边写了另一个非常简短的推导式子,然后转头对耿诺说:“孩子,你这一整段实际上可以化简成这个式子。”
耿诺歪头,有些茫然,直接开头=结尾?中间的推导不要了?
紧接着教授的下一句话让耿诺彻底傻眼了,他说——
“孩子,你这一长段就是在推导银河第一定律啊,这是咱们的既定知识,可以直接使用的呀。”
耿诺僵楞在原地。
什么?他费劲心思推导出的一段结果,居然是前人早就整理出的公式?!
那他费了那么大力气……结果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看!这有个傻子,连银河第一定律都不知道,一看就是个没上学的文盲!
耿诺破防了,脑子嗡嗡的,只觉得人果然不能装逼,装逼必遭雷劈。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深刻认识到自己和坐在教室里的这些人差距有多大。
自己费心推导的步骤,在人家那里是直接拿来用的公式;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他改造的光脑也永远达不到弗兰那种智能水平。
有些东西,从出生那一刻就写明了,能拥有的,一早就有了,不能拥有的,穷其一生也得不到。
耿诺觉得他这会儿的脸色估计和阮如棠差不多,再待下去就自取其辱了,他又弯着腰从门缝那溜走,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也就没听到教授那句“……不过这样地推导思路还是第一次见,原来银河第一定律还能这么推导吗?”
他转过头,想再问耿诺两句,却发现耿诺原本的座位上早已空无一人。
“等等,刚才那位同学呢?!”
耿诺从教室出去后,溜溜达达来到图书馆。皇家学院的图书馆是目前全银河系最大的图书馆,藏书可以亿万计,囊括了银河纪三万年以来的各类书刊。
场馆也巨大无比,耿诺怕进去迷路,只在一楼外围转转,他看到门口的书架上有一本巨大的银河三万年简史,出于好奇翻开来看看。
一分钟后,耿诺开始两眼冒蚊香。
果断合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出图书馆,接到了顾承砚的电话,他说自己这边的事已经弄完了,问耿诺在哪,他现在过去找他。
耿诺于是乖乖站在图书馆外等顾承砚来接他。
“咦?同学,是你?”
有人拍了拍耿诺的肩,耿诺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傻笑的脸。
哦,那位傻不啦叽但是看上去文科很好的仁兄。
他看到耿诺很激动,“终于见到你了,我从一开学就在找你。”问了一连串问题:“你是什么专业?哪个班级?叫什么名字?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哦,对了,我叫韦恩,韦恩·科斯曼,多亏了你我才能考上皇家学院。”韦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直想谢谢你来着。”
耿诺心情不好,看到他心情更不好了,当初本来想靠他拉一些文综的分确保妥当,结果最后白让他抄去好多理综答案。
卖一次命,给两个人做嫁衣。
耿诺皮笑肉不笑地堆起一个笑脸,没回答韦恩任何一个问题。
可韦恩向没眼色似的,一直喋喋不休地追问,耿诺烦了,告诉他,“我不是这的学生!”
“什么?”韦恩大惊:“不可能!你的成绩排名肯定在我前面……难道你去军校了?那也不对啊,帝国军校从不招收Omega啊。”
耿诺冷眼道:“你才是Omega,你全家都是Omega。”
韦恩更惊讶了:“什么?你是Alpha?!”
耿诺:“……”X的智障。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
耿诺扭头,是顾承砚。
他站在十步之外,手里拿着个档案袋,冲他轻轻侧了下头,“走了。”
耿诺立刻对韦恩说:“别问了,我要走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顾承砚。
韦恩看到他小跑着来到那个看起来凶狠且气场很强大的男人身边,轻快地扬起一个笑脸。那人低头询问了什么,耿诺摇了摇头,那人便微微揽着他的肩,两人并排离去。
韦恩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道:“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顾承砚刚刚在问耿诺:“怎么回事?那人欺负你了?”
耿诺摇头。
顾承砚依然蹙着眉:“那你心情不好?谁惹你了?跟我说。”
耿诺震惊于顾承砚居然察觉到了,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原来这么容易被看透吗?
“没什么,有些累了。”耿诺小声说。
·
哈德森教授一下课就急冲冲地回到办公室,十分怅然地叫道:“同志们,你们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天才!他做出了入学考的最后一题!”
“谁?阮如棠?”有人接话。
“不,不是他!”哈德森教授否认,“不过出奇的是,那个人的解答和阮如棠的最后一题可以说一模一样。”
“而我今天在提问阮如棠的时候,他却没有答出来,甚至连一个最简单的易安推导公式都答不出来。”
站在窗边一个带着金丝半框眼镜的年轻人回头笑问:“那么,难道阮如棠的试卷是这个人替他做的吗?爷爷。”
哈德森头也没回:“在学校请叫我哈德森教授。”
卢安·哈德森笑了笑。
“有一个部分我今天板书的时候才注意到,这孩子运用银河第一定律的时候,没有直接套用公式,而是一点点推导出来才进行下一步的。他看上去甚至不知道银河第一定律。”
其他教授纷纷觉得匪夷所思,“还有这样的事?连银河第一定律都不知道,我看那道题也不一定是他自己做的。”
哈德森摇摇头,“不,他不是用的常规推导步骤,而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推导,我刚开始也差点看懵了。”
他调出耿诺口述并由他记录的那一段推导,“我相信之前看阮如棠试卷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现在,来仔细看看。”
众人围过来,仔细看了看那段推导,半分钟后,群情哗然。
“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活了半辈子,都没曾想过银河第一定律还能这样推导。”
“创新,这是创新!”
“那个人在哪?他叫什么名字?!”
哈德森一拍大腿,相当懊悔:“我没来及问,他就跑了呀!”
·
回去的路上,途径市区时,顾承砚让弗兰停车,下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抱着一袋流沙雪泥包,上车塞到耿诺手里时,耿诺还一脸茫然。
顾承砚说:“上次下班走着买了几个,你不是很喜欢吃吗?还嫌我买的少,这次给你多买点,吃吧。”
耿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雪泥包,又看向顾承砚,眼睛急促地眨了眨,表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点委屈,又好像有些落寞。
顾承砚朝他张开一只手臂,耿诺没有一丝犹豫,往他身边挪了几寸,然后被顾承砚搂在怀里。
耿诺贴着他的胸膛,顾承砚把袋子放到自己腿上,从里面拿出一个雪泥包,递给耿诺,耿诺两手捧着雪泥包,一小口一小口咬。
偶尔擡头时,顾承砚也在低头注视着他,眉目深邃,好像一直在这样看着他。
顾承砚说:“谁欺负你,就告诉我,我现在是皇家学院的荣誉理事,你就算想在那里横着走都行。”
耿诺听了,没当回事,心想我这样的人以后能跟皇家学院扯上什么关系。
回到家,顾承砚把耿诺带到书房,这还是耿诺第一次进入他的书房,之前为了避嫌,耿诺从来都是离他书房远远的。
顾承砚打开他拿了一路的档案袋,里面是几张试题卷子。他让耿诺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把这几张卷子上的题做一下。”
耿诺有些不解,顾承砚却没有过多解释,只说:“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
然后便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处理工作。
耿诺窝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左右晃了晃。
像考试一样。
他开始做那几张试卷。
顾承砚注意到,有几张试卷耿诺做得非常快,好像看完题目答案就出来了一样。有几张卷子,他做着做着就开始咬笔头,在椅子上乱晃。
“累了吗?”顾承砚想着要不要让他休息一会儿,耿诺像被从睡梦中叫醒,迅速摇了摇头。
两小时一到,顾承砚过去拍了拍耿诺的屁股,让他出去玩吧。然后把几张试卷扫描传输给西德利院长。
这确实是一场考试。
是西德利院长针对耿诺的摸底考试。
不过顾承砚并不担心,这基本上算是走走过场,而且不管是皇帝还是他都把耿诺夸得像朵花。耿诺自己也是有真正实力的。
传过去后,对面回覆“收到,现在正在批改。”顾承砚点了支雪茄,坐在书房里等着。
没多会儿,西德利院长便将批改结果传输了回来,并附文:“理科极具天赋,值得系统培养,来日必是国之栋梁。”
这样的夸赞相当有含金量,顾承砚嘴角依稀有一抹笑。
随手翻看了一下批改后的试卷,笑容僵住了。
涉及理科的几张试卷全部是满分。
但涉及文科的几张试卷20分到40分不等,甚至银河史那张直接是个鸭蛋。
——他所有题都做了,选择丶填空丶判断丶简答。
简答题还写得满满当当,但是没有一题是对的。
连判断题都完全地避开了正确选项。
顾承砚反覆把试卷翻看了三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怪不得他有时候看上去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合着不是他装傻?
楼下的耿诺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顾承砚想,不知道西德利院长批改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还在西德利面前把耿诺大夸一通,还说他成绩相当好。
谁能想到耿诺……偏科这么严重。
他给阮如棠替考全靠理综把分差拉满吧?
顾承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书房的窗户正对着花园。耿诺正牵着改造后光脑的两根触手,教它走路。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小傻B。
他看着手上的试卷,又看了看楼下花园里傻不啦叽教光脑走路的耿诺,如此动作反覆了几遍之后,顾承砚低头陷入了沈思。
他思索:这事还能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