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羡慕
    “你们说的地下实验场应该是被早就预料到的研究员藏起来了, 我们去的时候除了正常研究异兽做实验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派去SⅡ训练所的军队也并未发现可疑之处。”黄少云蹙着眉。在听楚非说出那些残忍暴行后, 他冲去寻找真相，却被摆了一道，这种感觉让人难受。
    “他们藏了这么多年，对上门勘察这一套已经很熟了, 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也是这样。”楚非抿了抿嘴，“但那些地方确实存在。”
    “SⅡ训练所是查不出任何问题的，除非是在属性检测那几天去。”席牧也开口接道：“不过照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会贸然将普通人和向导送往研究所。”
    “是啊。”黄少云有些挫败地点了点头, 随后看向歼灭部队一众哨兵问：“段彦和你们有什么渊源吗？”
    “他是实验场人体实验研究负责人，也是把我们引去F区的人之一, 我们也不能说是有渊源，只是在F区里的时候对抗过。”楚非回答。他或许在某一刻是理解段彦的, 但这并不能掩盖他过去所作的每一件残忍之事。
    黄少云没有继续问，车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一路疾驰至荒郊, 车缓缓停在白到有些反光的建筑外。结束F区任务后，他们将一切都交给了军队, 不料又再次站在这里。
    郊野的风凉到刺骨, 或许是在F区待的时间长了，楚非竟闻到空气中有熟悉的血腥气，微微颔首跟在黄少云身边, 所有人率先走进第三研究所, 看见了早已在大厅等待的段彦一行人。
    “楚队长, 你终于来了。”段彦依然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近乎研究所内的所有人, 包括重北丶夏茵。他淡笑着，丝毫不在意军队中的人，开口问道：“洁哥……现在还好吗？”
    “我把他交给军事处了，现在被监禁着。”楚非简短回答完后直直看着段彦，“现在该结束了，对吧。”
    气氛变得有些沈默，半晌，段彦笑了，他长呼一口气，眸中思绪万千，可无人看懂。
    “是啊，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结束了。”说罢，段彦让方同鹤替他推着轮椅，“走吧，我说过的，我会等你来再做了结。”
    楚非跟在段彦几人身后，朝黄少云点了点头示意一起过来，除了他们，其他人仍然留在原地等待着。
    段彦来到了方才军队没有找到的暗室，在黄少云惊讶的眼神中按下按钮。一瞬间，地面从另一侧开始移动，直到出现一道入口。
    本就阴冷的所内在这一刻更加压抑，让人心慌至极。幽暗的入口像是异兽张开的嘴，内里是深不可测的地狱。
    “走吧。”没有回头，段彦开始自行推动轮椅进入暗道。
    即使已经走过几遍，但再次走进这幽暗潮湿之处，楚非依然十分不适，他紧紧牵着席牧也，温暖着那双从进研究所就开始变得冰凉的手。
    黄少云从始至终都紧皱着眉，直到真正走进楚非口中说的“人体实验场”，他才有实感地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双眸兀地放大。
    地下是一大片白炽灯照亮的集体式实验床，四周是单间的实验室，实验体并没有被转移，而是双眼空洞麻木地盯着天花板，完全没了自主意识。几个研究员与实验体一同坐在实验床上，像是在等待接受审判。
    “这……”黄少云喉间哽住，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已经停止实验了。”段彦淡淡道，“只是长时间的注射让他们无法恢覆到正常状态，你们可以把他们都带走。”
    “可以走……吗？救救我！救救我们！”一些稍显清醒的实验体跌倒在床下，拼命呼救着。
    他们大多和席牧也一样，有着被实验折磨而成的银白发色，身体上密密麻麻无数针孔让人不忍看第二眼。
    “我们马上救你们出去！”黄少云声音有些哽咽，进入军队后，他的情绪波动没有再如此强烈过，可此刻，实验体的惨状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没有再管段彦，他把一众军队人员叫了进来开始实行救援，那些还未成年的孩子轻如白纸，眼神呆滞失焦地盯着不知某处，让所有人抿紧双唇。
    “叔叔！求求你救救我的朋友，他，他发病了，在实验单间里出不来，求求你们救救他！”
    “还有我妹妹，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了，能不能救救她？求求你们了……”
    越来越多孩子痛哭流涕看向面前的军队和哨兵，从一开始的戒备到看到救赎，一双双眼里满是悲哀痛苦与一丁点信任期盼。
    “你们先出去接受治疗，我们现在就去救他们。”
    安排队友把孩子们接出去后，一行人跑进最深处的实验单间，打开门，窒息愤恨感缠绕全身。
    满墙血色抓痕让人内心一滞，冰冷的地面上躺着一具早已干涸的孩童尸体，很难想象在死亡前，他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
    而后打开的一间间实验室内，堆叠着无数因注射失败而暴毙的尸体，让人浑身发冷，止不住颤抖。
    黄少云朝门狠狠砸了一拳，随后疾步走到段彦面前揪住那斯文败类的衣领，“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是为了培养哨兵，还是满足自己怪癖的私欲？”
    段彦没有说话，表情冷淡如初。他看着一个个孩子被带出，眼中像是起了一层水雾。
    “你好，能放开你的手吗？”突然，一只惨白又纤细的手伸了过来，阻止黄少云的动作。
    黄少云松开手，疑惑地看向身侧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实验体，不解道：“你不恨他们吗？”
    “恨吗？”实验体怔了怔，随后露出一丝凄惨笑意，“恨吧，但相比起那些早就死亡的同期，我是幸运的，在他们的研究下，我确实拥有了哨兵的能力。”
    “不用为我说话，你走吧，带着你的同期去外面找那些军队，他们会把你们送出去的。”段彦扬了扬嘴角，“我会接受应有的惩罚。”
    “可你不也是因为洁哥才这样的吗。”实验体的话让段彦楞住了，只是说完这句后，他便没有再说什么，垂下手踱步跟着军队走出了实验场。
    “哥，我能和段彦聊聊吗？”席牧也看向楚非抿嘴道。
    “好。”没有问任何理由，点头后，楚非便和黄少云再次加入救援小组。
    站在往返救援的人群中，段彦与席牧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席牧也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盯着段彦看了一会儿。
    那双深入探究的视线似乎真的要把他看穿，让段彦移开了眼，“要和我聊什么？你应该也很想杀了我……”
    “你爱崔洁吗？”段彦话还未说完，席牧也的话就让他猛地瞪大双眼，“可崔洁不爱你，他向来都是自私的人，心里只有自己。”
    “你……”
    “值得吗？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压根没打算让段彦接话，席牧也一口气说完，又看了眼段彦为救崔洁受伤的部位。
    那种同情的眼神让段彦咬了咬牙，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懂什么？席牧也，你多幸运啊，有站在你身边为你撑腰，保护你的人，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我都想把你们撕碎。”猩红的双眼里充满氤氲，他的话明明凶恶至极，听起来却又满是羡慕。
    “你选错人了，如果你没有选择跟随崔洁，现在就会是不一样的结局。”席牧也笑了笑，那并不是嘲笑，而是对自己所选择的一切感到幸福的笑容，这让段彦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兴许是无力再解释什么，段彦慢慢露出一丝苦笑，“所以我们永远无法理解对方，你也不会懂我。”
    是吗？可他和楚非的感情也并非一帆风顺，甚至经历过绝望的生死才重新回到原点，一步步迈向正确的轨迹，他又怎么会不懂？
    “牧也，该走了。”对视时，楚非走到中间打断了俩人的无声沈默，“所里的孩子都被分散送往各城镇医院了，塔中心的医护人员和向导也会前往救助。”
    说罢，黄少云也走了过来，站在段彦面前道：“你和第三研究所内所有涉及到实验的人都需要和我们走一趟。”他满脸怒气，却只能忍耐，这是作为军人的基本素养。
    “好。”段彦没有任何反抗，或许在看到楚非来时，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被带走前，他又回头看向席牧也，淡笑道：“席牧也，我确实是羡慕你的。”
    他怎么会不羡慕？一直被楚非无条件守护着。而他呢？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追随之人，却得不到一颗真心。
    席牧也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牵着楚非的手，珍惜着和爱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第三研究所的研究员大多都被带上了军车，准备送往军事处。夏茵并未被带走，而重北作为实验体受害者也留在所内，毫无生气的研究所变得更加冷清，让人窒息。
    “茵姐，和我们一起回C区吧。”临走前，席牧也邀请道。
    可夏茵却摇了摇头，“不了牧也，虽然这里曾屠杀过很多生命，但依然是我的家，我的弟弟也还在这里，我无法丢下他。”
    “嗯，茵姐，那你要保重，我会来看你的。”知道无法说服，席牧也也没有强行要带走夏茵，而是又看向一旁的重北，“那你呢？”
    “我当然要和茵姐待在这里，你就和楚队他们走呗。”重北也没打算离开，准确来说，他没打算离开夏茵。
    “那你照顾好茵姐，有空可以带着茵姐来C区玩。”
    “这还用你说！”重北白了席牧也一眼，随后开始赶人，“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们，事情还没全部结束吧？还得有你们忙的。”
    没有继续寒暄，一众哨兵再次坐上军车，启程返回C区。重北说的没错，现在只是将真相公之于众，那些罪人还没有被最终审判，他们需要等待结果，给逝去的同伴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