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的有点被吓到
四日后。
二年(1)班。
第一节课之前, 顾溪澈将报名表递给问萦。
“有意向报名联谊的同学很多,但我觉得你能选上。”
作为班长和学生会会长,顾溪澈参加联谊几乎是板上钉钉。
哪怕他其实对联谊不感兴趣。
这种社交场合让顾溪澈很不自在。
问萦对联谊有想法在顾溪澈的预料之外, 但他很高兴。
如果能和问萦一起参加活动, 会让顾溪澈安心许多。
“不光是我。”
问萦扫了眼后门处空荡荡的座位:“我还想替曲藿要一份。”
曲藿家里似乎有走不开的事, 今天又得请假。
“好。”
顾溪澈楞了下,将一张空白表格递给问萦:“记得让他三天内填好交给我。”
曲藿居然愿意参加活动, 这比问萦参加更让人吃惊。
问萦点点头。
“你觉得曲藿选上的概率有多大?”
他瞥了眼窗外,状似不经意地问。
“......他就比较难了。”
顾溪澈眉头紧锁,斟酌着言语:“缺勤倒是小事, 主要是他的家庭状况不太好。”
尤其是据他所知, 霍家非常希望霍爵月能够凭能力得到联谊机会。
名额就这么多, 霍爵月会让曲藿的申请更困难。
“不过曲藿同学成绩优秀,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只是问萦问这些做什么?
他看起来,也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名额被曲藿抢走。
意料之中的答案。
问萦没露出多馀的表情,将空白的表格叠好放入书包:“我知道了。”
“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咖啡店覆习?”
他看向顾溪澈:“我还想带上曲藿。”
顾溪澈已经预习完了三年级的知识,他想要维持排名甚至更进一步,就需要顾溪澈帮助。
顾溪澈推了推眼镜。
他刚要答应, 身边冒出来两颗鬼鬼祟祟的脑袋。
“你们要去哪家咖啡店?”
问萦的表情骤然变冷,不轻不重的视线落在红毛和黄毛身上。
“霍爵月要你们做什么?”
他昨天就没见霍爵月来学校, 也没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本着负责的态度询问王管家, 听他说明霍爵月很安全, 问萦就没再管。
现在想来, 霍少静悄悄, 一定在作妖。
迎着他审视的目光, 红毛吓得低下头。
黄毛咽了咽口水:“期中考试之前,我们老大都不会来学校了。”
“所以你要是有事, 可以吩咐我们。”
“没错!”
红毛低着头使劲点头。
“谢谢,不过不用了。”
问萦依旧十分警惕。
什么帮忙,分明是霍爵月自* 己有事不在,找两个跟班来监视他。
想得美。
他心念一动,打算套红毛和黄毛的话。
问萦态度冷冰冰的,别开视线:“所以,霍爵月是又逃课了?”
“没有,才不是!”
听到他误会自家老大,黄毛急了:“我们霍少是去干正事。”
“霍家请了清北名师给他补习,从早上七点补到晚上九点钟。”
“没错。”红毛帮腔。
“老大的成绩一定会飞飞猛进!”
什么是飞飞猛进?
问萦的眼皮跳了跳:“听起来,怎么像是霍家在惩罚霍爵月。”
就霍爵月那沈不住气的性子,能在凳子上坐一个小时都是谢天谢地。
睁眼背书闭眼刷题,对从来没认真学过习的他是现代酷刑。
“不能这么说。”
黄毛被他的刻薄话刺得尴尬了下。
可想到问萦是老大心尖上的男人,他只能耐下性子,挽回霍爵月在问萦心目中的形象:“是我们老大打算革新洗面,自愿要求的。”
“......洗心革面。”
问萦终于忍不住了。
真是两个让人绝望的文盲。
“对对对,洗心革面。”黄毛重重咳嗽几声,“反正就是这意思。”
“总之,等到霍少回来,他会变成不一样的自己。”
到时候,还不迷死你!
“有句话,霍少让我带给你。”
黄毛眯起眼睛,露出没那么锋利的下颌线,深情款款地进入角色:“只有破茧成蝶,才能站在夜中最明亮的火焰身边!”
问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着怎么这么像霍爵月打算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不过拜嘴漏的红毛黄毛所赐,他已经完全弄清楚了霍爵月的行踪。
难怪前天见到霍爵月的时候,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盯着他。感情是为了个联谊活动,被家里押着当敢死队去。
上流圈子学校内的游戏,也往往掺杂着利益往来,这才是霍家逼着霍爵月参与的理由。
所以就算没有问樱樱介入,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好资源砸向霍爵月,推着他往道上走。
这就是首富家的独子。
哪怕烂泥扶不上墙,爹妈都会给他把墙拆了换一面。
思及此处,问萦有些心烦。
两道鬼鬼祟祟的视线依旧盯着他,问萦面上冷淡,随手拿起张试卷。
“溪澈,我有道题不太懂。”
听到要学习,红毛和黄毛像是被施了紧箍咒,瞬间跑得没了踪影。
顾溪澈无奈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
聪明如他,当然清楚讲题是问萦的借口。
旁观者清,霍爵月自以为在保护问萦,实则太过越界,只会把人推得越远。
似乎是为问萦,霍爵月才答应了父母进行魔鬼训练。
可问萦的眼里从来没有他,哪怕他得了第一名,也是徒劳无功。
“溪澈,晚上咖啡馆?”
见他出神,问萦出声提醒。
“我有空。”顾溪澈回过神来,温吞道,“正好有些笔记,如果曲藿同学需要,可以分享给他。”
虽然他的父母希望他帮助霍爵月,但他更愿意站在问萦身边。
“多谢了。”
问萦欣然接受。
l'aube是个很好的地方。
里面足够安静,是樱巷里难得的避风港。
点上一杯还算便宜的咖啡,不光照顾乔老板极其冷清的生意,还可以顺理成章坐到十点钟闭店。
问萦和顾溪澈背着书包推门而入时,曲藿已经到了。
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扣子规规矩矩扣到最上头,平添几分书卷气。
“哟,带别的小同学来了!”
乔婞搬下来一筐浓缩橘子汁,抽空招呼问萦。
“不用不用。”
曲藿想要上去帮忙,她摆了摆手:“刚才让你搬面粉,已经够麻烦你了。”
“现在不是你的工作时间,你们都是我的客人。”
“不过你们要喝什么,都可以去吧台自己做。”
乔婞气喘吁吁放下橘子汁,指了指没人值班的吧台。
咖啡店的生意今天依旧不好,而乔婞也一如既往地不在意营业额。
她开店的目的,只有她清楚。
“我请你们。”
知道问萦和曲藿手头都不算宽裕,顾溪澈绅士地就要付钱。
“不用。”
问萦没等顾溪澈反应过来,将钱放在收银台处,拿走了一杯柠檬汽水。
“那我要杯黑咖啡。”
顾溪澈向来争不过他,笑着和乔婞点单。
曲藿本来就不爱喝饮料,给自己倒了杯水。
平添了两笔收益,乔婞自然也高兴。
她很快将咖啡做好端给顾溪澈,又给问萦和曲藿的杯子里多削了两片柠檬。
“各位同学,学习加油。”
做完这些,女人打了个哈欠,继续上楼休息。
“那我们开始吧。”
问萦打开练习册。
学霸的周身总是自带让人安静下来的气场,有顾溪澈在,今晚的学习效率格外高。
三个小时转瞬即逝。
“谢谢乔姐。”
临走之前,三人自觉地将垃圾收到一块带走。
“下回再来。”
面对学生,乔婞及时掐灭手里的烟:“路上都注意安全,别让家里人担心。”
“对了,帮我把门口的指示牌翻过去!”
问萦帮忙将挂着的“营业中”翻面,三人离开咖啡店,走在入夜后依旧热闹的樱巷里。
“我认得她。”
走出好长一段路,顾溪澈轻声开口。
“谁?”问萦看向身后。
“乔老板,她应该是乔家的独生女。”
“十来年前,乔家也算有头有脸的家族,做建材生意。”
顾溪澈的记性极好,很快便从自己几岁时的记忆中找到有效信息。
“乔家二老前后走了,她没消息了几年,再回来就成了小店的老板。”
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问萦和曲藿也都没问。
听起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走到路口处,顾溪澈率先和两人分别。
“我家离得近,很快就到了。”
他看看问萦,又有些紧张地看看曲藿。
曲藿依旧是副喜怒难分的表情。
在昏冷的灯光照射下,他那双眼睛愈发显得阴寒。
想到之前目击的曲藿打人时的狠劲,顾溪澈喉结滚动,低下头去。
“明天见。”
他轻声和两人说。
“你好像把人家吓到了。”
等到顾溪澈走远,问萦单肩背着书包,慢悠悠看向曲藿。
曲藿平时确实该多笑笑,不然瞧着真有点凶,而顾溪澈又恰好胆子小。
“......”
曲藿也意识到了,眼睛微微耷拉:“抱歉。”
“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们现在不熟而已。”
问萦本只是开玩笑,连忙宽慰了句曲藿。
他岔开话题:“走了,明天还得上课。”
他之前从来不在十点后回家的,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在外面游荡,问萦瘆得慌。
“嗯。”
曲藿跟在他后面。
专注做某件事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很快。
期中考试如期将至。
拜乔婞的场地,顾溪澈的大脑,还有霍爵月没来学校所赐,问萦的商学成绩又在短时间内拔高了一截。
而曲藿的文综也提了十来分,不再拖他的成绩。
和月考不同,期中考试的总分提到了一千,并且为了遏制抄袭,按照月考成绩划分考场。
顾溪澈丶问萦和曲藿分到了第一考场的一号丶二号还有五号,而霍爵月则分在了另一头的第十考场。
在考试前夕,经过死亡训练的霍大少终于回到了班里。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在讲台边帮顾溪澈记板书的问萦险些没认出来。
“你.....”
而顾溪澈更是被吓得瞪大眼睛,手里的粉笔不小心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书里的霍爵月边搞暧昧边学习,期中考那会春风得意,日子非常滋润。
可现在的霍爵月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不光瘦了一圈,眼眶都有些陷下去。
要不是男主的颜值实在能打,他换件衣服就能去参加万圣主题派对。
形容枯槁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样的霍爵月,依旧永远自信,永远毫无自知之明。
他深情款款地看向问萦,试图从眼中释放电波。
问萦没吭声。
他飞快地抄完板书剩下几个字,丢下粉笔拍了拍手,几乎是小跑着下了讲台。
之前的霍爵月好歹能拿来榨油,现在像是连油都被榨干了。
“问萦。”
霍爵月见他低头抿嘴,一时分不清问萦是在娇羞还是在扭捏。
无论如何,问萦一定已经为他的这份坚持所感动。
他为了他,每天只睡五个小时,背书背到吐,做题差点晕过去。
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他现在强得可怕!
霍爵月要用成绩和问萦证明,自己在任何方面都比其他人更配得上他。
一声响,大手拍上问萦身旁的桌子。
盯着霍爵月右手小指边缘水笔和铅笔的淡淡痕迹,问萦往后退了退。
这些痕迹印上不久,明明可以洗干净的。
他很嫌弃,有点不想动手赶霍爵月。
而霍爵月把他的沈默当成默许,依旧倾身想要靠近问萦。
多日的刷题已经让他心神恍惚,也忘了看起来无害的问萦动起手心狠手辣。
自以为的言情剧场景,已经被他演成了恐怖片。
被霍爵月一震,放在桌上的簇新试卷差点落地,沾满灰尘。
千钧一发之际,试卷被一只手及时接住。
另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力道恰好能够将他桎梏。
“离他远点。”
霍爵月不可置信地侧过头,曲藿正将试卷递给问萦。
而问萦明显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上许多:“谢谢。”
这声谢谢语调上扬,扯得霍爵月胸口生疼。
太甜了。
可这份甜美不属于他。
分明在他离开学校之前,两人的关系还没这么亲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曲藿用了什么邪门手段,才能捷足先登。
他像是求偶失败又不愿离去的孔雀,悻悻地看看问萦,又看看曲藿。
霍爵月的眼中逐渐染上了赤红。
“你谁啊?”他声音轻蔑,拍开曲藿的手,想要将他推到一边。
可他根本推不动和他身量相近的曲藿。
“你吓到他了。”
曲藿的声音很克制,恰好只有三人能听见,隐隐透着只有霍爵月能觉察到的攻击性。
他主动挪了下位置,挡住看热闹同学的视线和镜头。
问萦猛地擡起头。
曲藿误会了。
他没被吓到,只是懒得理霍爵月而已。
可当他对上霍爵月的视线,只见霍爵月虚握着拳头,粉红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露出来的大拇指。
像是个八百年没见过血的吸血鬼。
问萦:。
他迅速地转过头。
......真的有点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