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到底是男是女
赛车比赛已经快开始了, 按常理霍爵月现在不会回来。
反正肯定要穿女装,长痛不如短痛。
可让他兴高采烈地穿女装,还是很难做到。
问萦的手艰难搭上自己的袖口, 边做心理建设, 边缓慢脱着衣服。
为了穿长裙, 还需要把最里面的短袖脱掉才行。
【殿下,您想开些。】
“绅士”见他惨白着脸, 不住地宽慰。
【据我所知很多姑娘都会穿男装,那您偶尔穿件女装,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好像确实是这道理。
问萦一咬牙, 小心翼翼地往身上套着裙子。
上次他醒来时裙子已经穿在身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穿, 实在是非常不熟练。
长裙刚好符合他的身材,只是和书里一样,背后条很难上拉的拉链。
而且男女身形有差异,裙子的肩宽比他的肩膀要窄,这导致原作里问樱樱能勉强拉上的拉链,到他这完全没法收拢, 暴露出肩胛附近流畅的线条。
问萦不可能去找白晚晴帮忙,只能自己艰难地试探往上拉。
镶嵌珠宝的小雏菊打着颤, 像是嘲笑问萦的无能为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 屋外传来王管家略显焦急的声音。
“...少爷...您怎么....”
换衣间的隔音实在是太好, 问萦只能听到几个破碎的词组。
一声“少爷”出现, 他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霍家现在只有霍爵月一个少爷。
这个点霍爵月分明在赛车, 怎么会突然回家?
为了防止自己过度紧张出现幻听, 问萦停住手上的动作,抱起换下的卫衣, 光着脚小步走到门边,屏息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经意间看到镜子里陌生的自己,问萦的耳根通红。
因为和裙子做斗争,他的头发已经凌乱散开,只留了个发夹扣着刘海。
大码的长裙穿在身上,意外地并没很重的违和感,只是胸口处稍微有些紧,根本遮不住锁骨往上。
他停止胡思乱想,触电般地移开视线。
......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再次发誓。
“小爵回来了?”白晚晴十分诧异。
她的语气不似对问萦那般温和:“早上不是非要出去赛车吗?”
“我回来取赛车服。”
霍爵月的声音没好气,但好歹没了平时的跋扈张扬:“取了就走。”
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问萦便开始着手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
为主线而生的巧合太多,他已经见怪不怪。
还好霍爵月是现在回来,而不是他穿着长裙出去之后。
深呼吸了几下平覆狂跳的心,问萦脱着身上配饰繁琐的裙子。
漂亮的刺绣丶珍珠和宝石此刻成了累赘,为了不弄伤礼裙,他的动作愈发谨慎。
指尖被宝石的棱角划得微痛,痛觉让问萦蜷了下手部的肌肉。
越急越出错,原本就紧的肩带卡在了他的肩上,浅嵌在皮肤里。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逆子。”
没等白晚晴发话,霍霆的声音愤怒:“怎么和你妈妈说话!”
骂得好。
问萦费劲扯开打结的雏菊花藤,给霍父暗暗竖了大拇指。
“我怎么了?”
霍爵月像是被摸到了逆鳞,声音一下子大起来:“我是在家也碍眼,出去也碍眼呗。”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问萦一手摁着金丝楠木门把,心悬在了嗓子眼。
绝不能有人闯进来。
“少爷,您不能进去。”
王管家尽职尽责地拦住了想去试衣间的霍爵月:“东边的试衣间能用,您可以先去那里。”
“到别墅最东边要走十分钟,比赛四十分钟后就要开始,我赶不及。”
霍爵月不耐。
他光是狂奔进他家这大迷宫就用了二十分钟,时间紧迫。
问萦:......
果然屋子太大不是好事。
“爵月,回你屋里去。”
白晚晴声音带了失望:“里面有人在。”
“我不,我拿了衣服就走。”
对待母亲,霍爵月还能勉强压住火气。
他看向禁闭着门的更衣室:“什么人能在我们家换衣服?肯定是你们故意在骗我,就是不想让我去赛车!”
他还就非进不可了!
“爵月,听话。”
霍霆语气变冷:“别逼着我关你禁闭。”
霍爵月的脸色越来越红。
他闷声不吭地往前大步走,避开王管家的阻拦,趁着霍父反应不及,伸手就要往把手上搭。
“我倒要看看里面是谁,半点动静都没有。”
门是指纹锁,意味着霍爵月一旦搭上就会解开。
危急关头,门被从里推开。
一味往前的霍爵月失去重心,差点跌入更衣室内。
问萦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灰色卫衣,双手抱臂往旁边偏了下,没有要接他的意思。
原本别在头上的发卡已经跑到他紧紧攥着的手中,只是散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收拾,而过于宽松的卫衣让他露出了锁骨附近的小片肌肤。
视线落在问萦的锁骨处,被纱布摩擦过的锁骨微红。
仓皇扶着门的霍爵月一时失神。
“......问萦?!”
他十分不解。
问萦怎么会在他家里?
而迎着他的视线,问萦也满脸意外:“你不是去赛车了?”
他说着,单手插兜,神不知鬼不觉将发卡转移。
“我,我......”
霍爵月结巴了下,低下头不敢看他:“之前的赛车服太小,得回来换一件。”
问萦给他让开道,十分善解人意:“那快去吧。”
随后,他礼貌看向白晚晴的方向,眼中多了分惊魂未定。
“霍叔叔白阿姨,感谢你们的礼物。”
他声音也带了点无措:“只是我家突然有些急事,可能需要先走一步。”
他这副话都说不利索丶拼命找拙劣借口的模样落在白晚晴眼中,妥妥是一副换衣服时受到惊吓,惊魂未定的可怜样。
“好。”
白晚晴的心愈发地软了,连带着看自家儿子更加没好气:“今天是阿姨招待不周了,你先回家去。”
霍霆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面带愧疚的霍爵月,转头吩咐王管家带问萦离开。
“务必把问萦少爷护送回家,不能有半点闪失。”
问萦跟在王管家身后一声不吭,抽空瞥了眼霍爵月。
得亏他反应够快,在霍爵月即将破门而入的前一分钟解开了肩带,而他带来的卫衣和长裤穿起来又足够方便。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问萦!”
霍爵月如梦初醒,急急喊住他:“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为什么分明是来他家,却不和他说一声。
问萦满眼茫然:“霍少爷怎么会这么想?”
“闭嘴,这是你对客人的态度?”
霍霆的眉毛拧成“川”字,怒斥霍爵月。
“是我喊问萦来的,别给他找麻烦。”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霍爵月这回哑了火,不情不愿地抿嘴不言。
被骂也是他活该。
问萦冷漠地回过头,朝着别墅大门的方向去。
得亏他是个男的,要是真的是女生,多少得留下心理阴影。
更衣室门口,气氛凝重得可怕。
若是往常,霍霆肯定会大发雷霆。
可今天一身反骨的霍爵月太安静,他怔怔看着更衣室的方向,失魂落魄的样子弄得霍霆都不好关他禁闭。
霍爵月看到了。
更衣室的沙发上摆着条优雅的长裙,半透的纱要落不落拖着地。
这条被穿过裙子太长,而他的母亲只有一米六几,一定是穿不了的。
那穿裙子的高挑女性是谁?
......
如果是问萦穿着,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霍爵月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但男人一般不会穿裙子,除非问萦是.......
“爵月。”
霍霆以为把他骂傻了,放缓语调:“你岁数不小了,还这么莽莽撞撞,今天知道错了吗?”
“我知道了。”
霍爵月的魂在别处,只是楞楞地回答他。
这小子怎么了?
霍霆和白晚晴对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奈和不解。
“回屋反省去。”霍霆轻咳一声。
“得亏你没进去。”
得亏他没进,那他进去会怎么样?
霍爵月的脸越来越红,低着头,在父母不解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咔哒一声,卧室门落锁。
霍霆不放心道:“他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
白晚晴还在气头上:“这么大个人了,我们管不着他。”
“小晴说得对。”
霍霆反应快,赶忙放下总裁架子陪笑:“消消气,你消消气。”
......
“啊啾!”
另一辆加长林肯上,问萦揉了揉鼻子。
车窗外的景色向后退去,他们离玛格丽特花田越来越远。
他今天应该.....没暴露吧?
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殿下,入秋之后要注意身体,您的抵抗力可能下降了。】
“绅士”好言相劝,像个啰啰嗦嗦的赛博唐僧。
【比如刚才,您不该光脚踩地板,按照华国话说病从脚底入。】
“别和我提刚才的事。”问萦恼羞成怒。
他好不容易才忘掉裙子肩带卡住的尴尬!
【抱歉,亲爱的小殿下。】
“绅士”忙不叠找补。
【但其实您就算穿女装,也十分的......】
这让它想到了小时候的小殿下。
其实小殿下在不记事的年纪,也被二殿下抱去穿过可爱蓬蓬裙。
那时候的小殿下见到谁都笑,笑得眼睛弯弯让人抱,穿裙子也不害怕,脸蛋红扑扑的。
只是小殿下现在忘了。
所以很遗憾,这不是小殿下第二次穿女装。
但“绅士”是绝不敢在这时候提及的,它只能自己偷偷在智脑过一遍。
“绅士,给我闭嘴。”
问萦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亮。
真是糟糕的一天。
问萦无比期待星期一的到来。
就算出门就摔跤,星期一也不会比魔幻星期天糟糕了。
躺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他继续盯着那只摇摇晃晃的小黄鸭看,泄愤地憋着气。
一定不会了。
新的一天照常开启,浅眠但早睡的问萦拥有一个美好的清晨。
鹅鹅里没有霍爵月的消息,家门口没有骚红色跑车,贴吧也没有关于他的帖子。
一切恰好到处到完美。
“早。”
走进教室,他和在讲台上整理试卷的顾溪澈打招呼。
“早啊。”顾溪澈笑容温和,拿起手里的成绩单。
“恭喜你,问萦。”
他说的恭喜是什么不言而喻,问萦冲他微微笑了笑:“你应该也考得不错,恭喜。”
问萦估算过分数,所以哪怕顾溪澈不说,他也清楚自己大概能考多少分。
可下发的成绩单上数字过于好看,远超过了问萦的预期。
满分800分,他拿了777分。
“问萦同学虽然是从国外转来的,但适应课程的速度很快。”
讲台上,一手拿着搪瓷缸的班主任笑吟吟地看着总成绩单:“他和顾溪澈同学并列全班第一,全校第一。”
“让我们给问萦同学鼓掌!”
台下一片哗然,时不时有艳羡甚至嫉妒的目光投向问萦。
“真的假的......从来没人超过顾学霸的分数吧?”
“难怪他和顾学霸关系好,果然学霸都爱一起玩。”
“问萦和顾溪澈坐得隔了一间教室,他抄不到顾溪澈的答案,抄别人又不可能考这么高。”
“所以他真是天才吧?”
哪有什么纯粹的天才。
掌声雷动,顾溪澈回头看向问萦,也真心实意地为他鼓掌。
问萦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优秀的成绩是他应得的。
霍爵月小幅度地鼓掌几下,随后心事重重地呆坐在桌前。
他还在想那条长裙。
成绩单下发后,霍爵月潜意识里的恐慌越来越重。
问萦从来不正眼看他,而他发现,他已经跟不上问萦了。
心中越来越苦涩,他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还得鼓励我们的霍爵月同学。”
班主任喝了口茶,笑道:“是全班进步最大的同学,足足进步两百馀分。”
他这话一出,班上同学的表情精彩纷呈。
谁不知道霍爵月之前懒得填试卷就考十几分,这回认真做了卷子,从十几分变成两百又十几分,一样不是光彩事。
毕竟他们二年级的卷子,让一年级的普通学生做,都能做四五百分。
其他同学想笑又不敢笑,但问萦不给霍爵月面子,忍不住笑了下。
见到他笑,霍爵月的心愈发地乱。
.......问萦这是为他笑了。
“这次只是意外。”
他眼含桀骜的忧伤,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给自己辩解,仿佛这样问萦会另眼看他。
问萦究竟是男是女,他想破脑袋也得不出答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该死地为问萦心动了。
稀稀拉拉的掌声过去,略显枯燥的课堂拉开序幕。
中午。
“恭喜。”曲藿将饭盒递给他。
“第一名。”
“运气好,商学题简单。”问萦保持谦虚。
“你考得也不差吧?”
他没来之前,曲藿虽然每天请假,却一直是班里前五。
“比之前好些,773。”
“那挺好。”
773,恐怕顾溪澈和他后面就是曲藿。
而且这还是曲藿天天不上课考出来的成绩。
曲藿低低笑了下,不置可否。
问萦打开饭盒。
不出所料,里面依旧有老朋友西红柿炒鸡蛋。
“你很喜欢吃番茄炒蛋吗?”
扒拉了几口,他终于忍不住问曲藿。
坐在他旁边的曲藿在拿勺子,闻言擡起头:“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问萦期待着曲藿肯定的答覆,这样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吃下每日重覆的菜肴。
可事与愿违。
所以曲藿其实没那么爱吃番茄炒蛋。
问萦的脸不自觉地有些热。
“哦。”
他不会继续追问,曲藿又看起来缺乏好奇心。
所以这件事很没出息地没了下文。
“我下午不在学校,可能得麻烦你给我留份笔记。”
结伴洗完饭盒,曲藿将两个干干净净的饭盒擦干水叠在一起。
“又不在?”问萦诧异,好心劝道,“我会帮你留笔记的,但是有些课还是要自己听。”
“家里有事。”
曲藿说得轻飘,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你的奶奶又生病了?”
“不是。”
曲藿没遮掩:“早上没回我消息,我怕她风湿病犯了,不小心在哪里摔着。”
比较昨天晚上刚下过雨。
问萦的心中五味杂陈。
提起曲藿的家,他又想到了霍家。
占据连绵山脉的庄园,一望无际的花田,社会地位极高的父母,毕恭毕敬的管家.......
这些本来都是由曲藿和霍爵月共享的。
可现在霍爵月挥金如土,曲藿却缩在间逼仄的小屋里,拮据到连去菜场都要货比三家。
“你的奶奶,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他认真地看着曲藿。
“是。”
曲藿的话依旧不多,但答得从容。
“我没有父母,是她捡到我,并抚养我长大。”
问萦楞了下。
其实如果没有剧透,他不会知道曲藿的家庭环境。
他没想到曲藿会直白地把他的身世讲给他,这分明是书里埋在曲藿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所以在曲藿看来,他承担得起这份信任。
问萦心底没来由地有些惶恐。
“如果你原来的家庭很好,你还会回去吗?”
这个问题有些残忍,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问。
而问萦清楚,曲藿一定会给他答案。
一个他预料之中的答案。
曲藿没有犹豫。
“我不会去认他们。”
这就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回应曲藿的是一阵沈默。
问萦很讨厌这种让他来改写他人命运的时候。
命运总是这样,给出两个看似显而易见的岔路,但实际上背后的抉择却没那么轻易。
他怕自己选错一条路,告诉错曲藿一个消息,就让曲藿迈入两难丶后悔,甚至万劫不覆的境地。
就像书里一样,简介中说曲藿回到了霍家,却下场并不好。
他成了陪衬————霍爵月爱情的陪衬。
曲藿认真地看着失神的问萦。
“问萦,你知道些什么。”
他的话一出,问萦背后瞬间起了层薄汗。
曲藿实在太敏锐了,他开个头,曲藿就能猜到结尾。
他身上有种近乎野兽的直觉,又有聪明人该有的判断力。
下一秒,曲藿的话让问萦如释重负。
他轻声道。
“但可以不用告诉我。”
“......好。”
问萦有时候觉得曲藿很难猜,又有时候觉得他很好懂。
因为他既聪明,又认死理。
和某些犬科动物一样。
他暗自腹诽。
曲藿临走前,“顺路”帮嗓子干哑的问萦打了杯热水。
“注意休息。”曲藿拎起书包。
“你......其实不用想太多,放松些吧。”
问萦终究没有说什么富可敌国的霍家,什么满山遍野的玛格丽特花田,什么其实还健在的父母。
他想曲藿暂时还不需要。
第二天,他从曲藿那得到了曲奶奶身体无碍的好消息。
而曲藿带的盒饭里面,番茄炒蛋罕见地缺席。
盯着饭盒里的新菜,问萦心中五味杂陈。
好像有什么越来越乱。
他和曲藿都知道,但他说不清。
因为拿了全校第一,论坛里关于问萦的帖子又多了起来。
学生们对学霸总是向往,多数帖子单纯只是好奇这个神秘的漂亮少年,并没什么抹黑的意思。
至于些“求8转校生有没有男友,我可0可1”丶“转校生和校霸挺配的,和学霸也很配”丶“转校生和理查德站在一起像金吉拉和大金毛”这类的评论,问萦就假装没看见。
谈恋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一定没有。
霍爵月很少再缠着他,但理查德和司皓星串班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知道是不是问萦的错觉,司皓星口误喊他“公主”的次数比之前要多。
但都被他瞪了回去。
所幸理查德并不会拿这个词打趣。
“公主是个很好的称呼。”小老外十分认真。
“所有人都喜欢公主,说明你很cute,也值得别人喜欢!”
要是其他人说这话难免有别的意思,但理查德的表情总是清澈又愚蠢。
问萦板着脸说两句,这事就轻飘飘揭走。
还算相安无事的一周过去了。
问萦没有去过天台,无论是顾溪澈还是霍爵月,都没来问过他的性别。
掉马的剧情看起来是暂时瞒住,可一年一次* 的运动会避无可避。
看着贴在班级门口的运动会报名贴士,问萦眼花缭乱。
什么跑步丶跳高丶投掷都是正常项目,马术丶象棋丶射击已经有点离谱......
所以这个品酒和茶道是什么玩意???
未免太上流了点。
“我要投标枪,因为掷铁饼的man,很酷!”
提起运动会,理查德的眼睛都在发亮。
“可铁饼和标枪有什么关系?”
看着理查德一脸恍然大悟,问萦哭笑不得:“或许你可以报铅球,听起来和铁饼还像一点。”
“我就不报名了,还得在底下写加油稿。”
顾溪澈弱弱道:“但是集体拔河,我还是会参加。”
“为什么没有占卜......”
司皓星捏着塔罗牌,幽怨地看着报名表,收获了三人无奈的视线。
运动会又不是玄学大赛!
霍爵月远远看着他们,却没加入讨论。
问萦还是这么受欢迎。
到最后,他只是酸溜溜地转过头。
“你打算报什么项目?”
午饭时间,曲藿问问萦。
“没想好。”问萦托着腮抱怨,“反正我不会去跑步。”
在书里面,问樱樱就是报了四百米。
结果她跑完上气不接下气去换衣服,恰好就在更衣室偶遇“四少”。
这种剧情过于恐怖,问萦不会报容易出汗的任何剧烈运动。
“跑步里面......还有什么八千米。”他敲了敲报名表,“真的有人报?”
八千米长跑简直是现代酷刑,跑完不丢半条命也得横着出去。
他还想往下说,眼角馀光瞄到后门处有人影。
又是他。
问萦心中烦躁。
总是莫名其妙藏那个地方,瞎子都知道那是霍爵月。
偷听别人讲话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问萦心生一计。
“不过其实八千米也挺好玩。”问萦收回视线,恶劣地开口,“能跑完的人一定很厉害,反正我是跑不完。”
曲藿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帮腔:“的确。”
听到有用消息,后门处的霍爵月若有所思地走了。
原来小东西喜欢能跑八千米的!
确认霍爵月离开,问萦立刻变了脸色。
他轻哼一声:“傻子才去跑八千米。”
八千米的名额一般都没人占,各个班都是到最后拉几个壮丁抽签决定。
让霍爵月去,其他同学就不用受罪了。
“的确。”
看着粉发少年狡黠模样,曲藿唇角微勾。
吃饭吃到一半,分心看报名表的问萦终于选好了心仪的项目。
“我打算报射击。”
他回答了曲藿刚才的问题。
不光是因为射击省力,更是因为他的射击成绩比在军部进修多年的皇兄还好。
而且他的身份是从外国回来的少爷,会用枪也不会让人意外。
既然要比,他就不会屈居人后。
“好,我到时候一定会去看。”
眼见曲藿认真,刚刚还挺自信的问萦反倒心底有点发虚。
“......你要是有空再说。”
他大半年没碰过枪了,万一赢不了 ,岂不是会丢人。
而且射击比赛其实不是重点。
思及此处,不想看血案的问萦心头警铃大作。
血案才是重点!
“最近真的没有麻烦找上你吗?”
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次问的利落了许多,还带了几分咄咄逼人。
“没有。”
和之前不同,这次曲藿犹豫了片刻。
反应迟缓,语气没底,态度不明。
说谎。
问萦抿了抿唇,毫不留情在心里给曲藿下了判决书。
“真没有?”他眯起眼。
曲藿的眼神躲闪了一瞬,迎上他的目光:“嗯。”
问萦的嘴角垮下。
好心帮曲藿,结果曲藿有事遮遮掩掩。
他有点生气了。
如果曲藿继续这样,他也不会再管曲藿。
原本和谐的气氛变得僵硬,问萦慢吞吞地吃着饭,像是赌气一样低着头。
曲藿则没了胃口,一直都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实有些小事。”
眼见问萦碗里的饭要见底,曲藿低着头,像是知错就改的大狗。
“怎么回事?”
问萦压住差点要上扬的嘴角:“你说。”
“之前和有些人的私人恩怨,我能解决。”
提起“私人恩怨”,曲藿有些抗拒,没再继续说。
“现在对方要来找你?”
见他这副模样,问萦也懒得盘问,干脆利落地顺着他的话往下。
曲藿住的那片地方乱得很,居民里头鱼龙混杂,起大大小小的摩擦都是常事。
反正“私人恩怨”,八成也就是点小事引起的,应该不是曲藿的错。
“差不多。”
问萦思忖片刻:“你奶奶不会有事吧?”
“不会,她最近不出门。”
“那运动会前后几天,你都和我一起待在人群里。”
问萦松了口气,叮嘱道:“遇到事及时报警,千万别和人打起来,尤其是不要一打多。”
“好。”
曲藿情绪有些低落,但应得很快。
问萦对他后面的态度很满意。
只要曲藿配合他,他一周后就不用看血人了。
要是能顺便把那群“私人恩怨”揪出来永绝后患,自然更好。
随着运动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学校的气氛愈发火热。
二年(1)班的大名单上,霍爵月的名字孑然一身挂在“8000米”后面。
此时的霍爵月,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所有人都在夸赞霍爵月大义————他让班里的其他学生避免了被抽中跑八千米的尴尬。
“本少爷出手,自然不在话下!”
霍爵月被夸得鼻子翘上了天,眼睛却黏在问萦的名字上。
射击?
小东西这么柔弱,居然会射击吗?
持怀疑态度的不止是霍爵月。
就“问萦到底会不会射击”这件事,甚至被闲得无聊的学生在论坛盖了个帖子。
{——*明樱逆乐园*灌水氵︱o(╯□╰)o辣个转校生真的会射击吗?——}
{0l:rt,转校生瞧着明明是擅长跳高跳远跑步的类型吧,感觉他都不会拿枪。}
{1l:人不可貌相呀,说不定头发越粉打人越狠呢?}
{2l:ls别吓偶,偶们学校射击比赛用的是靶子不是活人啊摔!反正他会不会到时候就知道了 }
{3l:赌一张月考数学试卷,转校生不会。}
{4l:不要虾米东西都拿出来乱赌,谁想要数学试卷————我赌一张英语试卷嘿嘿。}
......
顾溪澈看着论坛里的帖子,再看向气定神闲的问萦。
他心里也没底。
离运动会还有三天,不少学生都借口训练翘课去操场,可问萦依旧该干嘛干嘛。
他每天最剧烈的运动就是和曲藿一起去洗饭盒,比平常瞧着运动量还少。
问萦自己可能不在意成绩,但他已经不知不觉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顾溪澈很担心他打不好,会被有些学生在背地里嘲讽。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你不去训练吗?”
他小声问埋头写试卷的少年。
“训练?”
问萦擡起头来,满脸茫然。
“我不用训练。”
他前天已经去试过学校射击用枪的手感,确认自己能够驾驭。
再去训练不光引人注意,而且影响他学习。
“其实有时候也可以劳逸结合。”
看着问萦旁边堆积如山的卷子,自己就是个卷王的顾溪澈都有些忍不住了。
因为懒得动,问萦把所有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我明白了。”
问萦盯着他手里的教辅书,打趣道:“看来顾学霸是要背着我偷偷学习,把我赶下去。”
他和顾溪澈已经算是比较要好的朋友,顾溪澈不但没有局促或生气,反倒是表情轻松。
“是啊。”
学霸推了推眼镜,开起玩笑像背课文一样一本正经:“我就是要瞒着你考第一。”
他语毕,两人相视一笑。
直到运动会开幕式,问萦的射击能力在学生们之中依旧是谜。
论坛里的帖子盖了三百层楼,可当事人一无所知。
哪怕已经入秋,大晴天的太阳依旧毒辣。
当事人正和曲藿缩在观赛台高处角落里躲清闲。
在讨厌人多这点上,两人不谋而合。
墨镜遮阳帽和口罩全副武装,连路过的理查德都险些没认出来问萦。
每个班都拉了几个长得好看的倒霉蛋去走操场方阵,可原本长相达标的问萦和曲藿都不乐意去。
顾溪澈就顺应他们的意思,拉了表现欲旺盛的红毛和黄毛上去。
瞧见方阵队伍里扎眼的彩色头发随风狂舞,问萦不动声色压了压口罩。
“看啊,那是二年级(1)班到(3)班的学子们,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展示昂扬的斗志......”
广播里顾溪澈充满感情的朗诵配着慷慨激昂的音乐,问萦实在忍不住,藏在墨镜下的眼睛弯了弯。
看熟人上去表演才艺,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情。
“好新奇。”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和曲藿说着悄悄话,“我还没见过这么走方阵。”
曲藿想了想:“所有学校都差不多,或许是你在国外,所以不一样。”
“是啊。”
问萦声音带了笑意。
军校的运动会就是阅兵,都是直接开机甲和星舰。
等到走方阵结束,后面惯例是校长丶校领导讲话。
看着台上白发苍苍,十分符合大家对校长刻板印象的慈祥老人,问萦昏昏欲睡。
他头一点一点,睫毛像是蝴蝶翅膀般一颤一颤,头三番五次险些靠到曲藿肩膀上。
而曲藿的肩膀一动不动,像是压根没发现一样。
甚至还偷偷往问萦旁边靠了靠。
他“没发现”,问萦却先意识到不对。
他脸上一热,掐了下手背强打起精神来。
怎么能乱往别人身上靠。
心虚的问萦有点不敢看曲藿,也错过了曲藿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要不要回去休息?”
曲藿语调如常。
“不用。”问萦像做坏事的猫一样,打了个哈欠缓解尴尬。
“射击比赛过会就开始,回教室又马上得回来。”
“我看看......这个12检录处是哪里?”
问萦拿着号码牌研究正反面。
“我等会带你去,你先休息。”
“那靠你了。”
昨天学得晚,问萦实在是困得厉害,靠着墙睡了过去。
事实证明,相信曲藿是明智的选择。
曲藿十分靠谱。
他在检录前十分钟叫醒问萦,并且没走半点弯路带着他走到了检录处。
此时,刚好开始检录。
“加油。”
隔着拉起的边界线,曲藿往后退了两步。
乌黑的瞳专注地看着问萦,看得问萦心跳都漏了半拍。
“我一定会赢。”
问萦朝他挥了挥手,向临时搭建的靶场走去。
射击比赛的参赛选手有10个。
问萦观察了下四周,凭借他们拿枪的姿势判断出里面有熟手。
但也只是熟手而已。
“比赛开始!”
随着一声声枪响,有人脱靶,也有人打出9环的好成绩。
裁判走到问萦跟前时,他缓缓举枪,对准远处的固定靶。
没有犹豫,就和他前几年练习的一样,子弹瞬间出膛。
“10环!!!”
裁判是他的体育老师,瞪大了眼睛,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班里那个节节体育课躺在树下犯困的男生,居然在射击上颇有天分。
附近的学生都向问萦看来。
运动会射击比赛不是专业比赛,所以最高分并非10.9,而是10。
哪怕是经过训练的射击爱好者,哪怕这是个简易的靶场,也很少有人能打出满分成绩。
问萦对嘈杂声没有反应。
他安静地放下枪,摒除外界干扰,低头准备下次射击。
第二次,有另个学生打出了10环,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问萦依旧是轻松举枪。
伴随着枪响,还有裁判的高喊:“10环!”
靶场附近围观的学生炸开了锅。
“天哪!一次10环是巧合,总不能两次都是吧。”
“不是,他真的会玩枪?”
“人家之前在国外,难道是黑手//党大少爷吗.......”
靶场附近人越聚越多。
等到打到第六个10环时,明樱f4已经齐聚一堂。
“good,good!!!”
理查德眼睛里满是星星,大声为他呐喊,全场就数他嗓门最大。
“问萦,加油————”
霍爵月忘了之前的尴尬,司皓星也抛下了自己的高冷人设,推推搡搡要往里看。
临时推掉讲稿工作的顾溪澈紧张地推了推眼镜,关注着靶场里的战局。
问萦已经基本锁定第一了。
现在大家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他究竟能打出几个十环。
曲藿站在人群之外,离四少很远,专注又安静地看着问萦。
少年的表情一直都是散漫的,只在拿起枪的一瞬间,眼神短暂变得凌厉。
像是发现猎物的捕猎者。
第七个。
第八个。
第九个。
“10环!!!”
裁判的声音已经成了尖叫。
这个成绩,就算是学校射击最好的老师都打不出。
如果再打一个8环以上,问萦就能破学校的射击记录。
只剩下最后一个轮次。
注定落败的对手们输得心服口服,向问萦投来的目光里满含钦佩。
轮了一圈,即将再次轮到问萦。
众目睽睽下,一直低着头的少年终于擡起头来。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
看到顾溪澈他们时,问萦的眼神停顿了片刻,随后再次转移。
他看向了某个角落。
曲藿前面挤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但他长得很高,所以没被人群遮挡视线。
只有曲藿是明确说过,一定要来看他比赛。
他既然敢比,就不会输。
朝着那个方向,问萦微微勾了勾唇角,脸颊附近的乱发随着风微微浮动。
随后,他别过眼。
利落擡手,举枪射击。
十环。